囚犯中爆发一阵欢呼声,呼啦一帮人冲进瓜田里挑西瓜去也,尹壮图席地而坐,并不去吃西瓜,面上不显喜悲,只兀自闭目养神。
“天气炎热,”那清秀少年捧着半个大西瓜走至汪广琦面前,“将军吃块瓜解解暑气罢。”
“不吃。”汪广琦打量眼前少年,只觉得眉眼俊俏讨喜,这样好看少年缘何会出现在城外野地里?又如何会做个不起眼的瓜农?偏偏就是今日……汪广琦心中警惕起来。
一旁小将见他不动,便将西瓜夺过,嬉笑道,“将军不吃,咱爷们儿吃,不吃白不吃,这些年在外头风吹雨淋,我还从没吃过皇城根儿底下种的西瓜呢,赶紧尝尝有没有股子天潢贵胄的味儿~”
那瓜皮薄瓤沙,汁水充足,最是解渴,小将们围凑过来,以掌劈开,将瓜分而食之。
少年也不恼,依旧笑意可掬,道,“将军既不肯吃我的瓜,那喝杯茶总无妨吧。”
汪广琦依旧不吭声,小将解了口腹之欲,眼见这少年清秀端正,竟比女子还俊上三分,不禁跟着起哄,“呦呦!人家一片好意的,将军就接了吧,喝口茶又有何妨~”
汪广琦横罢小将一眼,也的确口渴,再要不接反而显得刻板作态,便接过茶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少年宛然一笑,把那些个多年未曾碰过女人的将士们迷得神魂颠倒,倶围将上来跟他讨茶喝,少年一一应了,端出一摞大碗来斟满了给他们喝。
“诶——”汪广琦一把攥住少年手腕,“你为甚不喝?”
少年笑容微微一僵,继而从容地端起一碗来,一饮而尽。
旁边一枚铁皮桶几不可闻晃动了下——柳凤雏狠狠扑住永琰,双臂死缠住他腰身,压低声央道,“祖宗!成败在此一举,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要现在冲出去,小润之这一碗蒙汗药就算白干了!来来来,深呼吸,吸气……呼气……”
永琰指节攥得发白,几番咬牙忍住冲动,两人遂从铁通下挖的通道绕到大军后方粮草车处,趁其不备绑好数条鞭炮,淋上两桶火油——
众人正是疲乏休憩当口儿,却见后方弥漫起滚滚浓烟,漫天烟尘夹杂噼噼啪啪连天炮仗声,须臾间火光烟雾升腾而起,天地色变,方圆几里被黑烟遮掩住大片视线。
暴民兵将更不受控,呼号婉转,俱大呼“苍天开眼——!!!”场面一时混乱之极。
“不许乱!!!”
汪广琦痛呼不妙!再回头去看,方才那少年竟已不见踪迹!心知中了计,登时血气上涌,爆喝一声“贼人好胆!!!”
仓啷啷兵刃出鞘,旋跳起身奔去查看,刚跑几步却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天地骤然掉了个儿——
润之远远看着兵将们一个个倒下去,眼前也开始打晃,端起一碗水猛泼到面上,狠狠甩了甩头,踉跄着朝永琰方向跑去。
四周烟尘盖目,呛鼻万分。
尹壮图逢此变故亦感怪异非常,正自思量,只见一三尺矮子正站在高石上俯视着他。
此人胀脸瞠目,面色惨白,不是柳凤雏还有何人。
“阁下是什么人,缘何劫囚?”尹壮图问。
“有人搭救,不必身死,却不欣喜么?”
“男儿顶天立地,如今成王败寇,苟活无用,阁下到底是何人?!”
“你不知我,我却知你。”柳凤雏高神莫测道,“你尹家满门皆灭于刘墉之手,苦苦周转十八载只为报仇雪恨,如今刘墉地位愈发稳固,你却一朝沦为阶下囚,难道就甘心这般入大理寺引颈就戮?”
“当然不甘心!”尹壮图被戳到痛处,登时双目涨红,铁拳紧握,“我父忠心,天可怜见,但奈何苍天要亡我尹氏一族!皇帝昏庸,听信佞臣之言,我尹家上至耄耋家臣下至垂髫小儿无一幸免于难!”
“十八年了,我寝食不安,夜夜难眠,没有一日不想为他们报仇!如今大仇未报,如何甘心就死!可我……”
他垂下头颅,七尺男儿潸然泪下,“成王败寇,我又有何法——”
“天不让你亡!”永琰以手臂揽着润之腰后,暗自施力支撑,携着他走上前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你所受之苦,所经之痛,桩桩件件都不是徒劳!今日你带大军随我入山,来日我若称帝,你便是从龙大将军,平返冤案,为父昭雪!”
尹壮图的眼底闪现一线泪光,猛地望向面前英伟男子,见那人年纪虽轻,却目光坚定,竟冥冥中有种令人无比信服依附的力量,仿若真龙绕身,霸气非凡,再望着不停朝他围拢过来的兄弟们,手铐脚镣,瘦骨嶙峋,每一个人眼中都含着热泪,为首副将陈骁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悲愤道,“将军!今天要是真进了皇城、投了大理寺监牢,兄弟们就必死无疑了,左右是个死,不如跟着他们进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将军!”另一个道,“兄弟们都跟你走!”
“儿郎们全听将军的!”
“请将军下令!”
四万人以尹壮图为中心黑压压发散开去,一时间天地之间都是黑漆漆的人脑袋和白花花的囚服。
尹壮图环视一周,仰天长啸一声,顷刻风雷变化,天地为之变色!
“兄弟们!咱们身上流着一样热的血,也都受过同样的饥寒交迫,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早过够了!如果有谁怕死、不想打仗的,就在此处别过,从此山高水长再不相干。留下来的随我跟这位小兄弟进山,从今往后,有我尹壮图一日,便有我的兄弟们一日!”
群情激奋,此时他们不再是囚犯,每个人都是是将领,是将军,是自己的王者。不想再过朝不保夕的苦日子,他们搬起石头砸碎束缚自己多日的手铐和脚镣,每个人都在心中高呼着抗争与不甘,今日就是反抗之日,今日就是重生之时!
尹壮图把拳头举高,嗓音如洪钟一般响亮,方圆几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兄弟者,携老扶幼,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情义千秋!”
浓烟散去,拨云见日,朗朗青天下秦淮河水泛着粼粼光芒。
万众一心,大家将手紧紧相握,每个人眼中都噙着滚烫的泪。
柳凤雏粗略将四万人分成十二长队,带领着尹壮图和十二支队伍,自西郊官道边的密林进入八宝山后的空地,四万大军一直到深夜才全部挪动完毕。
润之死死掐着胳膊,支撑到最后一刻,终于昏昏沉沉倒在永琰怀中。
“我这儿有蒙汗药的解药,把他呛醒就成。”柳凤雏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永琰。
“不必了,”永琰将他打横抱起,在眉心落下一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心疼。
“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柳凤雏矜矜鼻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不欲再看他俩腻歪的样子,转身找尹壮图商量加固林子的法子去也。
第二卷 天机留凤处(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结,后面即将拉开主线剧情~~~谢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感谢英飞草长宝宝的投雷,给大家鞠躬啦~~~~
☆、情正浓
四万暴民一夜之间凭空消失,朝堂上乾隆勃然大怒,加强兵力于城中遍寻无果,后重重发落了汪广琦不提。
且说柳凤雏派人在市井坊间散布出消息,极言暴民凶残,无恶不作,一朝触怒神明,横遭天谴,行至西郊八宝山下之时被山中神仙统统收了去,以警示世人,切勿作恶。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倶离不开‘善恶有报’‘山神显灵’‘举头三尺有神明’。家家户户过了二更时分便门户紧闭,连哄孩童的由头都变成“做了坏事会被山神爷爷抓走”这般无稽之谈。
倒也不乏善男信女,在八宝山下建了山神庙,日日朝拜时时进香。
‘山神’成为了皇城脚下守护神一般的存在,求姻缘的,求金榜题名的,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更有甚者竟还有农户声称自家糟糠三年不孕,拜了山神之后一举得男的,于是‘山神’身上笼罩的神话色彩中又增添求子功能一条。
如此一来,敢舍命上山的猎户也无。
润之听罢,一口茶“噗”地喷柳凤雏一脸,抱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柳凤雏极其嫌弃地用袖子抹脸,愤愤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这般恶心呐你,难为柳某人苦心孤诣鞠躬尽瘁为你们谋划,一连数日连个囫囵觉都未睡,长了一嘴大燎泡不说,后头两颗臼齿也成价跟着往外拱,俊脸都肿一圈!你且看看,且看看,还糟践我你还……”
润之凑上去看,柳凤雏浮肿的脸颊果真像是侧偏,腮帮子一边大,另一边更大,相看了半晌,润之伸手,猛戳了一指头。
柳凤雏:“!”
“哇啊啊!!!”柳凤雏差点疯了,“你存心的吧?!疼死拉!啊啊!!”
“哦哦哦……”润之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吹一吹就好了,不疼哦。”
“滚犊子!你当老子黄口小儿么!”
“我儿子长牙时候给吹吹也便不叫唤了,你吃棒子面粥么。”
润之讨好道,心说可比儿子难伺候多了。
“不吃!你什么时候又认了儿子了,嫌柳某人难伺候就请另请高明去!”
润之吓了一跳,唯恐柳凤雏本领通天,听见自己腹中之语。
柳凤雏大摇大摆道,“少心里偷摸儿谤我,吾乃半仙之体,倶能听见。”
有这么神?!
润之眯眼,嘴上说“好的”,心里暗暗叫了声,“柳扁豆?”。
柳凤雏满意点头,“明白厉害就好,少年郎,要听教训。”
果然听不见,润之放松下来,问道,“先生今年贵庚?”
“你问这个作甚?!”
“我爹说加冠之后那几年会长臼齿,”润之摆摆手,“但先生看上去又绝非二十来岁模样。”
“老子这两颗牙长了好几百……那我像如何岁数?”
“这个么……”润之盯着他良久,肯定道,“四十奔五吧。”
“啊!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瞎拉!我哪有那么老?”柳凤雏当场炸毛,一跃而起,作势要戳他狗眼,“死鱼珠子留着无用!老子永远十八!”
润之笑嘻嘻闪身躲过,嘴角下拉,食指推鼻子扯出个鬼脸,“略略略~~”掀起营帐帘子往外跑,“我去盐湖那边儿看看琰哥儿与尹壮图——”
柳凤雏啐道,“看相好儿就说看相好儿,少给我打虚幌子。”转头又哼哼着自言自语,“诶~青瓜蛋子精力真旺盛……老喽~”
“呸呸呸!老甚老!老子永世十八!”
润之从营帐出来后四处打量了一番,不过短短半月功夫,这片巨大空地已经充满了活人气息。
尹壮图手下的几位心腹不愧为能征善战的急行军将士,营帐排排整齐划一,伙房、兵器坊、马厩、牛羊棚子、骑射场一应俱全,西北角还单独辟出小校场来做比武操练之用,俨然成为一个小有规模的正规军队储备地。
通往外界官道的树林在柳凤雏安排下又加固了不少,如今里面的人方便出去,但若是有外人误闯进林子里,非要迷路困死在其中不可了。之后永琰又带领着大家把前往八宝山山顶的洞穴通开,开拓成足够二十人并排通行的大洞口,将士练兵之余亦可通过洞口上山狩猎改善生活。
其实就算是不打猎,也过的比一般士兵滋润得多,光是盐滩上晒的粗盐少量掺杂在城中供奉的公盐中便足够换得将士们吃喝不愁了。士兵们除了酒不让喝以外顿顿白面馒头、牛羊肉,从前哪过过这样好的日子,一个个牟足了劲儿练兵、晒盐,身体练得钢条一样结实,随时上战场打仗都不成问题。
但问题随之而来,更大量的盐并无销路。一来城中每年所需的盐品有限,公家盐仓半年一放,能借机送出去的盐不多;二来宫中盐度史对盐引把控仔细,无法将私盐往销往各地的官船上掺,宫里盐度部门内部无人接应,说到底不方便些。
兵器马匹等必需品还需要润之时不时补贴,他倒乐得如此,反正府里下人多,也是要大量购盐的,与其等着盐仓半年一次下放,不如从自己这里买来的随时随地,更何况还能帮到永琰,他自然是在所不辞。
到了盐湖,润之见永琰与尹壮图正在盐滩和将士们一同翻盐,也不靠前去打扰他,兀自盘腿坐在树下编草蝈蝈。
盐滩上,柳凤雏新研制的木料机关翻斗车正在运作,木隼相互咬合发出咔啦咔啦紧扣声,木柄铁头锤先行,令坚硬光滑如镜面的盐表破碎,平头木铲紧随其后,将大片盐块打碎成饼。
粗粝的盐粒子连成一片,在阳光下反着灿灿银光,将士们用笠布把脚裹住,插进没过脚背的盐粒中,以九尺耙子反复翻扒,使成片的盐饼松散开,再把打松的粗盐装进木箱子抬上车,待夜间运进城。
白粼粼的光芒刺得润之眼睛不舒服,便倚着树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要让柳凤雏研究一种既能挡光又能视物的物什,一来二去竟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接着微微热气撩拨至脸颊——
他没睁眼,放心地任由身体被熟悉的苦丁气息包裹。
那个吻并没有加深迹象,只是轻柔地在表面厮磨,温暖缱绻,让他心中充斥着满满的酸胀与柔软,不禁更加依恋。
等唇上的温度渐渐消散,润之假模假式地打了哈欠,撩起眼皮却看见那人脸上微微发红地躲?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劬Χ疾豢锨谱约海偈鄙龆号乃祭础?br /> “诶呦!”站起身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永琰连忙伸手来扶,润之甩开,板着脸道,“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
那人不出所料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辩解,“润之,琰哥不是……”
润之目的达到,转身要走,结果走了好几步却没人跟上来,心道不好,那死心眼的人当真了!回头果然看见他还在原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方才被甩开的手臂出神。
润之快步走回去,一把抱住那人腰身,踮起脚狠狠一通狼吻。永琰愣住,来不及反应,只得轻启嘴唇,任由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横冲直撞,发出令人羞赧的啧啧水声。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方才分开,唇间带出一道银丝,永琰下意识地别过头不看他,突然想到方才润之似乎是因此不高兴,便也顾不得不好意思,连忙再次将嘴唇凑上去给他亲——
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润之大喜,把人推到林深隐蔽处,抵在树干上吻了个够本儿,亲着亲着手却不老实地往那人衣裤里头探,上上下下又摸个透彻。
摸着摸着,两个人都起了些反应,永琰那处硬热,烙铁似的抵着他的腰。
“润之……”感到少年的手越来越靠近某个地方时,永琰轻轻抓住他,面上僵硬得不正常,微微喘道,“一会儿有人经过。”
“那我们小声些。”润之毫不在意,继续向下抚摸,永琰的喘息声瞬间变得粗重许多,“不行……听话,润之。”
少年含糊道,“哪里不行了,都这么硬了。”
正情浓时,林子外头骤然传来悉悉簇簇的走动声和交谈嬉笑声,永琰大惊,一把抱住润之,挪动脚步,用身体将他遮掩住。
远处林外的将士只能看见他一人背影,多日相处下来也知这个人功夫奇高却不怎么爱与人打交道,便随便朝这边打了个呼哨,成帮结伙地走了。
永琰刚松一口气,却瞬间被逼的差点喊出来——原来润之不知何时居然解了他的腰带,蹲下身去。
“润之!”
永琰头皮一炸,耳廓内嗡嗡发麻,伸手想拉开他,不料手还没碰到上下起伏的脑袋,便被猛地一吸卸了全部力气,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四处乱窜的快意惊得他头皮发麻,连忙反手死死扣住身后树皮。
参天老树枝干粗糙,温暖的口腔表皮紧紧包裹,舌尖软糯上下勾勒,与用手触碰完全不同的体验,他不敢低头去看,只得徒劳地咬住下唇控制着即将溢出的喘息声。
润之更加得寸进尺,手也滑到腰眼儿处来回抚弄,迫得他濒临崩溃。
快感如同大漠上连天而来的沙尘暴,又像九天上轰然泄下的大瀑布,震耳欲聋,横冲直撞,肆虐于每一寸感官。眼前虚虚收纳进苍松翠柏色泽,每一块肌肉都因为快乐和慌张而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