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行星完本[星际耽美]—— by:凉蝉
凉蝉  发于:2017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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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尼:“……这么复杂???那你怎么记录得这样简单?”
飞廉用了最通俗的表达来回答他:“我看得懂。”
之后林尼只让飞廉作数据记录,具体的航行手记则自己亲自上阵。众人千辛万苦,从一千多支铅笔和几百本笔记本中给他找出了尚能使用的一些,林尼就此重启了自己的创作生涯。
江彻看了一会儿,觉得林尼写得还颇为有趣,比如他把宋君行仍旧称为“垃圾”,并且使用了“垃圾这个人啊”“我真的很烦垃圾”之类的话。
江彻:“很深情呐。”
林尼:“???”
江彻:“你写宋君行的段落很有意思,有点儿情意在里面。”
林尼:“江,你可能不适合阅读我的作品。”
“写这么详细做什么?”江彻问他,“你是从我们离开浮士德那天开始的?那得写很久。你都记得?”
“都记得。”林尼笑着说,“记得很牢。是飞景舰和叶卡捷琳娜号的事情给了我启发。我把航行手记记录得尽量详细,顺利抵达地球的话,以后地球上的人就可以根据我的手记来还原一路的航程。万一没法顺利抵达,这本手记也许可以给后来发现我们或者凤凰号残骸的人一些重要的信息。”
江彻很好奇:“你身为舰长,这样大咧咧地说‘残骸’会不会不太恰当?”
“每个马赛舰队的人都要学习一门叫做‘濒死想象’的课程。深空探索是非常危险的,死不算什么,但是身为探索者,至少要为后来者留下些讯息。”林尼解答了他的疑惑,“我们即便成为尸体,也能化作他们的路标。”
江彻笑着注视眼前的青年。林尼年纪不大,但这一路上他俨然已经是一个虽然稚嫩,但已经能独当一面的舰长了。
此时此刻在青年脸上流露出来的严肃与认真神情,令江彻心生敬意。
“舰长。”江彻低声说,“在这次航行之中,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就是遇到你。”
“……”林尼实在不习惯他的真情实意,第一反应便是江彻跟着宋君行学坏了,连忙闪身挪着椅子躲开,“江,你今天怪怪的。”
江彻:“我在赞美你!”
飞廉:“请问还有没有人听我讲话?唐墨,不要再唱你的歌了。奥维德和皮耶尔,不要再听歌了,听我讲话好吗?为什么只有宋君行搭理我?!”
飞廉的伊俄斯星域小课堂终于结束。
根据林尼的安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飞廉会抽调毕罗格环的一部分能量进入凤凰号的舰外探测装备之中,开始在伊俄斯星域中探索荷马号的行踪。
“大撤退”里的三艘先锋舰都是可以互相联系和随时通讯的。只要先锋舰上的毕罗格环仍在运转,即便AI陷入休眠,它也一样可以接收到来自其他先锋舰的讯息。
“如果成功的话,我可以直接将荷马号的AI唤醒。”之前在小课堂上得不到应有关注的飞廉老师在重置了情感系统里和“沮丧”“愤怒”有关的数据之后,又恢复成了天真愉快的小AI,“克拉拉·莱辛号的AI是个法国女孩,她的口音很重,我们在沟通上不太顺畅。不过我与托尔斯泰关系很好。”
他看上去真的非常兴奋。
“如果找到了荷马号,我是可以登舰的。”他年轻的脸上流露出与人一般无二的喜悦表情,仿佛那不是程序运转的效果,而是真正的笑容,“托尔斯泰的系统和我的系统有一部分是完全一样的,我的制造者任意曾经参与过托尔斯泰的设计。我可以在荷马号上显示出这个形体。”
飞廉脚尖离地,浑身透出明亮的银光。他正在搜索荷马号。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凤凰号了。”
他们理解他的喜悦,甚至撺掇飞廉再开一个荷马号小课堂。
“荷马号的AI叫托尔斯泰?”唐墨笑着说,“真是一个好名字,它的制造者可能是托尔斯泰的狂热读者吧。”
从凤凰号发出的讯号正在往外发射,它正在茫茫的伊俄斯星域里寻找着自己的旧相识。
飞廉转身摆摆手指。
“托尔斯泰的名称不是制造者赋予的,而是在舰艇交付使用后被‘大撤退’的总指挥沃尔康斯基司令强行更改的。”飞廉从数据库里检索了一些年月久远的资料,“荷马号是欧洲制造的,AI原本被称为埃斯库罗斯。”
认真听课的几个人都没有反应。
飞廉摆摆手:“埃斯库罗斯被称为悲剧之父。沃尔康斯基司令在登舰之后说,为什么要让荷马号带上悲剧色彩?AI,从今天起,你的名字更改为‘托尔斯泰’。”
“所以真正的托尔斯泰狂热读者是沃尔康斯基司令?”唐墨明白了。
飞廉似乎来了讲课的兴趣:“你们对沃尔康斯基司令了解多吗?我很熟悉他,有没有兴趣听故事?”
这故事肯定比恒星坟场或者白矮星产房有意思。唐墨、皮耶尔和奥维德立刻举手,林尼放下了手里还没补完的航行手记。江彻和宋君行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飞廉会知道五百年前那场大规模的“提纯”吗?
第91章 司令(2)
沃尔康斯基司令是“大撤退”的总指挥, 三艘先锋舰上的AI也都是他亲自验收之后才开始在先锋舰上使用的。
飞廉和克拉拉·莱辛号的人工智能都有人类形态, 而飞廉又和沃尔康斯基司令的小儿子年纪相当,所以他非常喜欢飞廉, 时不时就过来找飞廉, 和他聊天说话。
沃尔康斯基司令是个光头, 他尝试过很多生发的方法,但好几年过去了, 头发还是一根根都掉了个精光。妻子见他十分在意, 便劝他去植发。沃尔康斯基司令权衡了很久,最后没去:因为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很喜欢摸他的光头。
他是一个热爱俄国文学作品的中年男人, 演讲的时候很喜欢用作品里的语句开场。这令他给人的感觉温和稍许, 不像是一个冷酷的军人了。更改荷马号AI的称呼这件事让荷马号的制造团队和沃尔康斯基产生了严重的矛盾。虽然沃尔康斯基是荷马号的舰长, 但他这个举动确实很不尊重人工智能的制造团队。原本打算为埃斯库罗斯创造一个实体形象的团队罢工了,于是荷马号成为了三艘先锋舰里唯一一艘没有实体AI形态的舰艇。
“我认为托尔斯泰应该是个大胡子,胡子至少也得有这么长。”飞廉在胸前比划,“你们知道的, 托尔斯泰本人也是个大胡子。”
皮耶尔:“不, 不知道。托尔斯泰是谁?”
飞廉的系统顿了片刻, 他随即做出了反应。
“马赛人的课程里已经没有托尔斯泰了么?”
“我对他也没什么印象。”高材生林尼回忆着自己所学的课程,“地球的历史里我们一般只学习政治、经济,宗教跟文艺类都是中学的选修内容。你应该能懂,中学时代的选修内容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不需要看的意思。”
飞廉盯着他:“那你们学什么?”
“学马赛500年间的历史,学‘大撤退’的由来。”林尼看得出来, 飞廉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他只好继续往下说,“飞廉,我们在马赛上已经生活了5个世纪。也许对一颗星球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里,500年已经是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了。”
人类是带着一定程度的文明抵达马赛的。对马赛本身,他们可以说是从零开始,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在人类历史上,他们绝不是“从零开始”。
马赛人不需要经过漫长的探索与反复,现有的文明程度足以让他们迅速在新家园立足,并且创造全新的人类历史。
“在我们的历史书里有这样一个观点,以‘大撤退’中人类舰队离开地球的那一刻为界点,分成了旧人类发展史和新人类发展史两段。”皮耶尔也给飞廉补充,“新人类就是在太空航行并生活,最后在马塞落地发展的那一批。我们主要的学习内容都是新人类发展史,旧人类和地球的历史……太远了,不会考的。”
因为太远,对现在的马赛来说参考意义不大。
这“远”是时间和空间上的漫长距离。人类的历史被一场大迁徙割裂成新旧两个部分,并从此彻底隔绝,再无来往。
飞廉转了两圈,注视着林尼说:“那你们的历史观是不完整的。”
林尼:“你对这个也有了解?”
飞廉:“我不是搞人文研究的AI,但这很容易理解——你们认为‘大撤退’和马赛那部分人类的历史才是有研究价值的,可是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无法撤离,全都留在了地球上。”
林尼不由得一愣。
他知道飞廉要说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在课堂上常常有学生会和老师起争执。他们用终端机来授课,争论的时候没什么实感,但争论的内容林尼却觉得很有意思。他同样也不是研究人文历史的,但他隐约察觉,这样的争论似乎能撬开一面坚实的铁板,让他得以窥见在重重铁壁之外的,遥远的另一侧宇宙。
“地球上的人类也仍旧继续着自己的历史。”飞廉说,“这一部分,马赛人完全没有兴趣吗?”
对这个问题产生强烈兴趣的是唐墨和江彻。
他们身上都带着那颗遥远星球的烙印:一个是生长于地球的人,一个则是生活于过分恋旧的“旧人类式”家庭中的孩子。
但受到打击的飞廉完全失去了跟他们授课的兴趣,对唐墨和江彻提出的一堆问题也完全听若不闻,只是在驾驶舱里转来转去。
被抽取去维持讯号发射装置的电力只是一部分,影响应该不大。但凤凰号已经太老了,这个毕罗格环又在掠夺者的舰艇上使用了不知多久,飞廉在持续发射讯号一小时之后,就必须停止并休息。
江彻压不住好奇心,问他知不知道“大撤退”里发生的“提纯”事件。
“没听过。”进入休息状态的飞廉坐在了地上,学着唐墨和皮耶尔的方式盘腿。
江彻就在他对面。飞廉感觉到江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驾驶舱里的气氛有些变了。
他是人工智能,无法体察其他人类的感情,但可以通过对方的脉搏、心跳、瞳孔与鼻翼收缩的程度,还有种种肢体语言,来解读对方情绪。
江彻和宋君行向他解释了“提纯”的意义。
飞廉并没有显得太吃惊。只有在江彻提到自己妹妹的时候,他流露出了同情与怜悯:“我很遗憾……幸好她平安无事。”
这只是人工智能程序里的一种对应表达。但江彻仍旧点头致谢。
“你认为沃尔康斯基司令知道这件事吗?”
飞廉没有立刻回答宋君行的话,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检索很久以前的资料。
他的检索和分析过分漫长,中间甚至有一瞬间形态完全消失,好在立刻又恢复过来。
“太吓人了……”江彻和宋君行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你可千万千万别消失。”
“抱歉,我在对沃尔康斯基司令留下来的所有讯息进行比对分析。他和我聊过很多次,但我们并没有谈论到‘提纯’或者类似的问题。”飞廉摊开手掌,一小段不太清晰的影像在他手心显示了出来。
影像里出现的是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他的左侧眉骨有一处疤痕,从额角开始,穿过眉骨和左眼,最后消失在眼睑下方。
虽然影像的声音嘈杂,但江彻还是听清楚了。
沃尔康斯基司令似乎坐在一个宽大的驾驶舱里,背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身着制服的一些人正在忙碌地走来走去,
三个AI从不同的先锋舰上向沃尔康斯基司令进行了汇报。
托尔斯泰声音低沉,略微沙哑,克拉拉·莱辛号的AI夏娃则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孩,音调低缓清亮,非常动人,虽然略带一点儿法国人特有的口音,但这一点儿卷舌头的口音反而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可爱。
沃尔康斯基司令说,
托尔斯泰和夏娃都表示接收到了命令。
光头的男人直视前方,他严肃且冷峻的表情落在了江彻和宋君行的眼睛里,像是对这两位未来的陌生船员进行训诫,
影像消失了。
“这是保存得最为完整的一部分。”飞廉把手收回袖子里,微微抬头,眯起眼睛,“凤凰号是三艘先锋舰里最重要的一艘,所以当时在伊俄斯星域出事的时候,荷马号牺牲了自己,将凤凰号推回了准确的轨道。”
但沃尔康斯基自己也没有想到,反而是克拉拉·莱辛号,这艘并未受到许多关注的先锋舰,成功将剩余的舰队带到了马赛附近。
虽然最终在维吉尔坠毁,但“大撤退”中最艰难的一段路,它已经带领幸存者们闯过去了。
飞廉脸上那种极似人类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沃尔康斯基司令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遵循逻辑,并且不惧牺牲与指责,始终只想得出最好的答案。
“我认为在逻辑上来说,执行‘提纯’计划的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并非为了私利,而是和沃尔康斯基司令一样,都在追求最好的答案。”
江彻心想,无论飞廉与人类的思维和感情多近似,他始终只是一个AI。
“另外,我认为沃尔康斯基司令应该不知道‘提纯’计划。”飞廉又说,“他的任务是把舰队的所有人带往马赛,而不是其中的某一部分精英。他是忠于命令的军人,是舰队所有人里,最为可靠的一个。”
江彻:“……”
很奇怪。他想,有时候看着就是个纯粹的人工智能,但有时候,飞廉的话语里又会流露出其他的东西。
某些更像人类感情的东西:依赖,信任,和由此而生的坚定信念。
方才飞廉播放的影像中,由于司令和三个AI都用英语对话,江彻能听懂。但宋君行就不一样了。
“再放一遍呗?”他热情地撺掇飞廉,“那个姑娘是谁?船员还是舰长?她声音怎么那么好听?跟我初恋女友特别特别像,哎呀我这颗心啊……她到底说了什么?”
飞廉匆匆忙忙站起来,迅速远离宋君行。
林尼从航行手记里抬起头,冷淡地问宋君行:“你这么闲是吗?闲的话就去做饭。”
宋君行:“做饭有江彻。”
林尼:“今天你负责做饭。这是舰长的命令。”
江彻不失时机地提醒:“蘑菇脆片吃完了,再烘一些。”
飞廉已经再次开始发射搜索讯号。
和参与人类的复杂社交相比,干AI的本职工作显然要轻松百倍。
寻找荷马号的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月。
他们不能在伊俄斯星域里耽搁太久,林尼重新核算了一次时间,决定再给凤凰号72小时的时间。
“找不到我们就走了。”他说,“不能太过深入伊俄斯星域,以免陷入引力沼泽,摆脱不了。”
“引力沼泽”是唐墨挂在嘴边的新名词。飞廉每天都说上几十遍的“恒星坟场”,宋君行实在听不下去;但他提出的“白矮星产房”又因为不太好听且单词“白矮星”在马赛语里的发音非常复杂,没人愿意说,最后还是唐墨解决了这个争议。
江彻和奥维德发现,“引力沼泽”这个词不是唐墨一时兴起制造出来的。
“你在写什么?”江彻问唐墨,“航行手记不是林尼来写么?你也要记录?”
“他写的是他的记录,我写的是我自己的日记。”唐墨从电子记录仪上抬起头,“舰长所记录的内容,跟乘客所记录的内容是不一样的。而且我是一个对舰艇一窍不通的人,我所记录的其实都是这一路上看到、听到和吃到的东西。”
她点击记录仪,调出了之前写的内容给江彻和奥维德看。
唐墨是从她欠高利贷还不起的时候开始写的。
这是江彻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在浮士德的酒吧里唱歌收入不错,还经常有人送花送酒。
和酒吧里的客人一样,他们全都很喜欢听唐墨唱歌。她几乎什么歌都会,而且什么都能唱,甚至连江慕唱的那首歌她也原原本本地学了过来。只是从未在江彻面前唱,偶尔江彻经过培育室的时候,会听到她和皮耶尔在里面小声讲话,随即便听见唐墨的歌声。
“原来你决定和我们一起走,是因为有客人追求你,说要替你还清所有欠款,下了浮士德就结婚?”江彻看得津津有味。
唐墨皱起眉头:“虽然我这里把他写成一个英俊非凡的年轻人,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黑手党。”
江彻:“不止他,你也把自己写得很美啊。绸缎般的长发是怎么回事?你头发不一直都是短的么?每周我都得给你剪一次。而且什么绸缎……你看,都乱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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