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的是中文系，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门口订着这个牌子。教室到底在哪里呢？
我正在四处瞎逛，忽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他连忙扶住我。
“嗨！是你！”他惊讶的叫。
我抬头，是那个青年！默默注视我的眼睛。冯雨阳。
真是好巧！
“啊！是你！你好！”我说。
“你怎么来这里？是来找人吗？”他问。
“啊，不，是我第一天来这里上学。”我笑。
第146章 沪江大学
“你来这里上学？啊，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啊。你在哪个系？”他欣喜的一把拉住我的手。
“在中文系。可是我没有找到教室的这个名牌啊？不知道在哪里。”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我带你去。”他拉住我的手，拖着我走。
我跟着他穿过一个林荫小路，在一片丁香树的掩映下，看到一个高高的建筑，几个石台阶，门口订着木牌，写了一行字：中国汉语言文学系。
啊，原来名字的全称是这样长的，怪不得我找不到呢。
“就是这里了。我在对面的楼里上课。我送你去教室吧。”他高兴的说。
“嗯。谢谢你。”我点点头。
我上午只有一节课是古代汉语。他把我送到教室，同学们已经坐满了。
我坐到最后一个位置，很安静，靠着后面的黑板。我看见黑板上的版画是画了一出话剧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要我陪你上课吗？”他在我旁边坐下，看着我。
我吓一跳。陪我上课？还可以这样吗？
“啊，不用啊。你自己不去上课吗？不用陪着我，我一个人可以的。”我连忙摇头。
“好。一节课是一个小时。你上午只有这一节课吧？那下课了我来找你。”他没等我回答就跑走了。
我不知道他要来找我干什么，还没仔细想，上课的钟声就敲响了。教室里安静下来，我很快就被教授的精彩讲义吸引了，专心听起课来。
学校的环境和生活把我感染了。我从前只是知道我那小小的戏台。只是知道讨生活的艰辛。以后生活中只有卫苒，后来又有了林梓枫。我的天地很小，而我以为那样就是全部。现在，我竟然能进入大学，坐在教室里，和我的许多同学们在一起，听着教授在讲台上讲着那唐宋的经典，那更古的传奇。心里真是感到奇异极了。
我沉醉于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梦境，简直不愿意醒来。
我感到我不再是那个卑贱的小小戏子，而是和那些少爷小姐一样高贵的人了。
我不由想起卫苒，他现在也在上课吗？他在圣约翰大学，更是艺术的世界，会更加高贵典雅吧。我从心里感到高兴，为了我能让卫苒过上这样的生活而自豪着。
我要把我的卫苒养的像温室里高贵的兰花一样美丽，再不让他受一点风吹雨打。
上午的课结束以后，教授给我们留了作业，是一篇古文的翻译。我有些词句不大懂，想要去书店买一些词典和工具书。
我下午没有课，本来是应该回家的，但是梓枫要到中午11点以后才会来接我。我打算趁着有时间，去图书馆坐坐。
我出了教室，迎面就看见冯雨阳远远的站着，看着我微笑。
没想到他早早就在等我了。
“你早就下课了？”我问他。
“是啊，等你一起。我们中午一起去弄堂口吃馄饨面吗？很好吃的。”他兴高采烈的说。
“啊，不了。还没到中午，我还不饿。而且中午我要回家吃饭的。我下午没课了。”我说。
“你家在什么地方？”他问我。
“在爱斯莫尔路。”我说。
“英国的租界？你在那里住？”他很吃惊的看着我。所有人都知道那种地方都是住的有钱人家。他大概没想到。
“你是谁家的少爷？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问。
“卫无双。我是林梓枫的弟弟。”我说。
“啊——原来你竟然是林司令的弟弟？你不是他亲弟弟吧？”他更加吃惊了。
“嗯。不是。我是他表弟。”我撒谎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去参加他的婚宴。我还以为你是戴小姐那边的朋友呢。”他点点头。
“是啊。中午他要开车来接我放学的。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馄饨面了。但是谢谢你。改日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吧。”我婉言谢绝了。
“可以把你家的电话留给我吗？”他小声问。
我笑一下，在一页纸上写了号码，递给他。他非常欣喜的接过，小心翼翼折好，夹在书里。
“那，再会了，我先走一步。”我挥挥手，转身离去。
我转过林荫路，回头，看见他还远远的站在那里，我心里有一丝悸动。
到图书馆去看了一会儿书，抬头看看大挂钟，已经11点了。我收拾了书籍，出了图书馆。快步跑出学校的大门，林梓枫站在汽车边，已经在等着我了。
“无双——”他叫我。
我跑过去，他把我抱起来，举高。
“快放我下来，有同学会看到的。”我着急的叫。
他放下我，给我打开车门，我坐进车里。
“才第一天上学就顾忌同学了？是不是烦我了？小东西？”他开着车，凑过来就在我嘴唇上大大的吸了一口。
“就是烦你了，怎么样？”我哼一声，不理他。
“哈，好啊你，小东西。”他腾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就探进我衣服里，在我胸前就狠狠拧了一把。
“啊——你干嘛？讨厌啊——”我惊叫一声，躲闪着。
他不理睬，更加放肆的在我衣服里揉摸，还在我大腿内侧大力的抓了几下。
我被他摸得气喘起来。
“啊，不要，我不烦你。我想你了，好不好？放手啊。好好开车。”我赶紧求饶。他这才满意的放开手。
“上学的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哪里不好，告诉我。”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问我。
“哪里都很好。我觉得很不错呢。”
“那就好了。那我就放心了。”他点点头。
我们回到家，卫苒还没有回来，他全天都有课，大概要到傍晚了。
坐在餐桌前吃着米饭，梓枫忙着把炸鸡夹给我，还给我一口口喂牛肉汤。
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吃饭都要喂我，我以前乐得享受，可是现在却觉得害羞了。
“我都长大了，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了。我会自己吃饭，不要你喂。”我推开他的手。
“哈，小东西，你真的变奇怪了。上学了到底是不一样了。都不让我喂饭了吗？我现在几乎要后悔送你去上学了。都不肯让我亲热了。”他假装不高兴。
我红了脸。
“同学们知道了会嘲笑我的。”我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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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苒中午不回家，他怎么吃饭？”我赶紧岔开话题。
“我叫小墨给他带了便当盒。”他说。
“哦。”我点点头。
“你以后中午不用接我了，多辛苦。我如果下午有课，可以和同学出去吃的。或者也可以带便当盒。”我喝了一口汤说。
“啊，还说想我呢。第一天上学就有好朋友了？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你——”他又要开始盘问我了。我真是怕了他。
“怎么这样啊？那么爱吃醋啊？我不能认识同学吗？哼。”我不高兴。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我不问了，还不行吗？但是，你要是敢背叛我，看我怎么——”他捏住我的下巴。
“你又来了，你还说？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啊，呵呵，吃饭，吃饭啊，宝宝。”他终于停止了唠叨。
我舒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傍晚的时候，卫苒终于回来了。我站在露台上，看见小彤开车进了大门，看见卫苒从汽车上下来。我就高兴的飞跑出去迎接他。
“苒——”我叫他。
“哥哥——”他也像欢快的小鹿一样跑过来。一下扑到我怀里。
看他那样高兴，我知道他上学的第一天也是顺利的。
“累吗？”
“不累。”
“快走，去吃晚饭吧。”我们一起拉手进了别墅。
梓枫晚上有应酬，还没有回来，我和卫苒一起吃晚饭。
“哥哥，你上学好吗？学校好不好？同学呢？”他吃着米饭，笑眯眯问我。
“嗯。还好吧。学校很漂亮，也很大，同学也很多。你呢？怎么样？”
“哈，我们学校可好了，画室好大啊。我进入中国画系了。上午的课是学习写意画，我画了红番茄哦。一会儿拿给你看。下午学习英文了。同学们在一起好搞笑。”卫苒兴奋的说着。
看着他幸福的样子，我也感染了双倍的喜悦。我的，还有卫苒的。
晚上，卫苒果然拿了他的画夹子给我看。一丛绿叶枝杈，一对两个，红彤彤的大番茄，真是栩栩如生。
“啊，好可爱啊。”我高兴的说。“送给我吧。去装裱起来。这是你上大学的第一张画作呢。多么有纪念意义。”
“可是我是想送给林梓枫的，祝贺他新婚啊。”卫苒歪头说。
“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啊？真是奇怪了。不知道我不高兴吗？怎么你和小墨都这么在意他结婚？什么啊？还祝贺他？讨厌啊。”我坐在床上，嘟着嘴。
“我们当然在意了。都愿意他结婚啊。那样他就不会把你抢走了啊。我当然高兴。当然要祝贺他了。”卫苒眨眨眼睛，笑。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坏蛋。我也笑了。
“他结婚不应该画番茄，应该画紫茄子送给他们。这个还是祝贺我们结婚吧。”我说。
“为什么画紫茄子？”卫苒很奇怪。
“你没听说吗？谁生活不好了，就俗话说混到了茄子地里。就是让他们不好啊。那个女人就应该混去茄子地。”我说。
“啊，你好坏哦。”卫苒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呵呵笑。
那副红色大番茄的国画，到底是我们自己留下了，送去装裱了，我亲自题字：番番是福！祝贺卫荏卫苒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副画至今还挂在我们在台北的家中，在我和卫苒的卧室里。见证着过去的岁月，见证着我们的幸福。
第147章 一段沉香
上学的日子因为充实快乐，感觉时光飞逝，转眼我们来上海已经1个月有余。清明的时候我本来应该回天津去给干爹扫墓，可是因为放假只有几天，并且冯雨阳约了我要去踏青游玩，我便没有回天津去。只是给干娘和姐姐写了信，还附了我家房子的照片和我与卫苒的近照，让他们放心。
晚上，我正在书桌前看我的英文书，卫苒的英文比我学的早，很多问题我还要问他。我们一起在温馨的台灯下看书，一起小声议论。
我知道在上海讲英文是时髦的事，平日的居家妇人也都懂几个外来语，生活中经常拿来打趣。小财宝管我们叫摩登人。
我正和卫苒谈笑英文课上大家的发音趣事，有些同学讲方言，说起英文来非常滑稽。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来。卫苒跑过去接起。
“喂，谁呀？”电话里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似乎问了什么。
“哦，哥哥，是找你的。”卫苒把电话递给我。
我接过去，“喂？”
“嗨，无双，是我。”原来是冯雨阳。这是他第一次往家里给我打电话，我很意外。
“啊，是你。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电话。”
“我早就想打给你的，怕你不方便。刚才那个男孩是谁啊？声音好温柔的。”他笑。
“呵呵，是我弟弟。卫如玉。”
“啊，你还有弟弟？”
“怎么？很奇怪吗？你不是也有哥哥吗？快说吧，什么事，我在看书呢。”
“戏票！去不去？是明天晚上的。是龚秋霞主演的电影《古塔奇案》。票子我已经搞到了。很好看的，哎呀，特别是其中龚秋霞演唱的那个插曲，简直是——”他在电话里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我知道龚秋霞是当时很有名的电影明星，冯雨阳更是特别追捧她的戏，简直是每场必看的。富家少爷追求女明星的不在少数。上海又是名媛众多。什么赵四小姐、朱五小姐的，经常登在杂志上。我当时也正在看张爱玲的小说。
“哎呀，好了好了，一提起女明星你就兴奋的不行。我真是服气你了。好吧，我会去。明天几点啊？”我怕他唠叨起来没完。
“明天晚上8点钟，在新民大戏院。我去你家接你。”
“啊，不，你不要来接我，我还是自己过去吧。你在戏院门口等我。”我怕他来家里，让林梓枫看见，又要盘问我半天。
“好吧。你看戏要什么吃的？我买给你。”他倒是很体贴。
“随便吧。我不大爱吃零食。”
“好。那明天晚上见。拜拜。无双，早点休息啊。”
“嗯。好的。拜拜。”我挂了电话。
《古塔奇案》？名字就很吸引人，应该是个故事片，很想去看看。我想着。
“哥哥，谁来的电话？”卫苒问。
“一个同学。”我又坐到桌前，继续看书。
“是个男学生？”
“啊，是啊。”我没抬头。
“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是干什么的？是你们班上的？还是别的班？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有女朋友吗？为什么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们很熟吗？来往多久了？而且——”卫苒一口气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我惊讶的看着他。
“天爷，你是警察吗？调查户口？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啊？”我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你是已经结婚的人了，知道吗？你在外面结交什么人，而且是可以出去约会的人，我当然要知道了。”卫苒很严肃的说。
我不笑了。
“好吧，他是一个别的班的同学，而且年级比我高。”
“他为什么请你看电影？他喜欢你？”
“哎呀，他是男的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男人的。哪能够呢？他是男的，所以我才答应的呀，要是女的我肯定不会去的。”
我有点不耐烦。卫苒看我一眼，好像是想看我是不是在撒谎。
“那好吧。我不问了。”他也有点不高兴。
我们俩一阵沉默。
“对不起，苒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有一点自己的空间。”我小声说。
“我，是我不好。我总是怕你被人抢走，总是想把你拴住，在我身边。”他也低下头。
我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头顶上。
“我们不要吵架，我们不可以吵架的。因为我们是那样相爱的啊。”
“嗯。哥哥，我知道了。”他轻轻说。
晚风吹进来，扬起轻柔的窗纱，映着我们相拥在一起的剪影。
我看见小墨来给我们端咖啡，在门口看见我们抱在一起，没有进来，悄悄走了。
第二天晚上，我吃了晚饭就开始梳洗打扮。换了蓝白条的新衬衫，白色皮夹克，新的西裤和皮鞋。
林梓枫看我没像往常一样去洗澡换睡衣，却开始穿戴起来，很诧异。
“宝宝，你穿衣服干吗？你要出门去？”
“嗯。”我答应一声，把一块新手帕装进衣袋里。
“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他听说我真的要出去，更加诧异。
“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我说。
“看电影吗？怎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想看电影，我可以陪你去的啊？”他坐在床上，有点不高兴了。“你不是说晚上要给我念果戈里的诗吗？”
“哼，去你的果戈里吧。我那天刚给你念了一半你就睡着了。气死我了。”我瞪他一眼。
他脸一红，小声嘀咕，“你念的那么慢，我当然要睡着了。我发誓，今晚一定认真听，保证不提前睡着。好不好？”
“不好。你想听，我还不想念了呢。我是真的和同学约好了的，明天再陪你啊。乖啊。”我过去亲他一下，转身就走。
“不许去。”他拉住我不让我走。
“为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是我的家啊。”我看着他。
“你还知道是你的家？小孩子晚上怎么可以乱跑出去？要我同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