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不做声,默默地摆弄着他那副无边框的眼镜。白炽灯的光洒在他修长的手上,腕骨高高地凸起,衬得苍白又脆弱。
谢朝了然,呆了半晌,呐呐地说:“你这样让我想起一句矫情得近乎悲伤的话。”
安格斯抬头望他,眉目如画,西方人过于白皙的皮肤在白得晃眼的灯光下近乎透明。
谢朝念道:“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他的嗓音轻轻的,拂在安格斯的心上,像羽毛在骚动着,痒到骨子里。
“有点像诗,我没有听过。”安格斯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地说。
虽然他经常看中文书籍,但是涉猎也就那么多,确实不知道这话。
谢朝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很出名啦,突然想起来了。”
安格斯点头赞同:“真的很有意境。”
“那你现在还好么?”谢朝顿了顿,换了个说法,“过得开心么?”这么多年惦记着一个人,惦记得低到尘埃里,放弃了理想的工作,过上了另一种人生。
安格斯?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⑽⒁恍Γ幼判怀骸白苡幸惶旎峥ń峁摹!?br /> 他拨了拨眼镜架,“我挺满足于现状的,其实我对学医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当时医学分数线最高就随手填了。”
谢朝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家伙还有空炫耀成绩,不过看来无论哪个国家,医学分数线都很高嘛。
谢朝挺羡慕学习好的人,他当年文化成绩不好,数学烂得不忍直视。最后三个月,家里请了五个老师轮流补课,没想到他踩了狗屎运,发挥超常,还拿了艺术生里的文化科的第一名。
每逢媒体或者粉丝大肆夸赞谢朝是个大学霸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心虚,怕人家看穿他的老底,他毕生最辉煌的成绩就是高考了。
安格斯谈起往事:“进娱乐圈我并不后悔,就是有点对不起我老师,他对我寄予厚望,我却一走了之了。”
他的老师是脑瘤届的泰斗,手把手培养出这么个徒弟,结果还跑了。
谢朝继续喝咖啡:“那你喜欢演戏么?”
安格斯思索了片刻,慢慢说:“刚开始只是试试,后来成为了责任,现在挺喜欢的。”他把话抛给谢朝,“那你呢?”
事实上,他一直知道,谢朝热爱他的演艺事业,最大的梦想就是拿下业界和观众的一致认可。
谢朝唇角弯弯,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喜欢啊,能把自己的爱好当作职业是我人生里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第019章
谢朝靠在副驾驶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没想到睡了一个晚上,嘴巴肿得更厉害了,如果再耽搁下去,估计连妆都遮不住这胖脸了,荧幕上的形象肯定是一边脸大一边脸小。
安格斯略微打了个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小弯:“快到医院了。”
谢朝忙掏出口罩麻利地戴上,声音隔着层布料,有些瓮瓮的:“你要不要?医院里人多,可能要被认出来的。”其实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遮遮这丑丑的肿脸。
“下车的时候递一个给我。”安格斯四平八稳地开车。
五分钟之后,朴素的辉腾倒进了停车位。
谢朝从随身的背包里丢了个口罩过去就率先下车了。来的那会儿匆忙,他都不知道没仔细看看安格斯的车。男人对车总是充满了兴趣,谢朝觉得安格斯应该更喜欢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车。
下车一瞅,哎呀,居然是辉腾。要知道辉腾不是不便宜,而是外观质朴得太接地气,接得都埋在地底下了。
安格斯戴着淡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湛蓝色的眼睛看过来:“走吧。”
谢朝身子斜过去,撞了撞他的肩膀:“怎么买这个车,都停产了。”
“嗯,当时买的就是最后一辆。”他瞟了下自己的黑车,“现在可是限量版了。”
谢朝开玩笑似的出主意:“怎么不买个黄色法拉利,出门多拉风,我家崽崽小朋友可喜欢了。”
安格斯淡淡看他一眼。
谢朝熟视无睹,接着侃大山:“崽崽还喜欢绿色的车,让我去车行喷个漆,说是像他那个绿皮小火车,还让我买个火车开开。”
“太绿了,影响不好。”安格斯顺着他的话说。
谢朝展颜一笑:“开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送邮政快递的呢。”他探头探脑地在医院周围环视,瞧见了那边小孩儿穿的绿色短袖,猛然反应过来。
谢朝愣了一秒,围着安格斯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你现在不得了啊,还知道我们本土笑话呢。”
安格斯拽住他的胳膊:“先去挂号。”他笑着说,“只要去学中文,中文老师一定都会讲这个笑话的。”
“哈哈,那是,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上带点绿。”谢朝嘻嘻哈哈的。
安格斯忽然正经起来:“我拒绝带绿。”
谢朝嬉皮笑脸地说:“谁让你爱上一匹野马呢,头顶上都是草原呐。”他平时和几个哥们互损起来什么话都说,这点完全就是小儿科。
“野马么?”安格斯居然还较真起来,琢磨道。
谢朝窜进医院:“赶紧把我这破牙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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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医小隔间
温柔的白大褂女医生笑着说:“不要紧张,张嘴给我看看。”
女医生一头金色的长发茂密,翠绿色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让谢朝想起读书时候教室外面的那只翠鸟,上课疲倦时向外看总能看见它停在枝丫上,悠然的样子真令人羡慕。
谢朝不忙着张嘴,脱口夸了句:“医生,你的眼睛真好看。”
“谢谢,咱们先看牙。”女医生拿出看牙器具,寒光闪闪的,吓得谢朝立马不敢造次。
漂亮医生仔细瞧了瞧,说:“去拍个片子,应该是阻生智齿。”
谢朝还呆在凳子不动,安格斯拖着他:“带你去拍片。”
“哦哦。”谢朝回过神,“完蛋了,居然是阻生智齿,拔起来疼死了。”
说话间,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子进来了,大约十五六岁。谢朝没空去注意人家的长相,眼神黏在她那肿得不成样子的脸颊上。真的,他在杨莉医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严重的牙疼。也许有过这么严重的病人,不过那些病人都是要住院处理的,他也就没遇上。
女医生又温和地让小姑娘张嘴,小姑娘的妈妈一脸为难地说:“我女儿已经张不开嘴了。”
安格斯蹙眉,顺着谢朝的视线望过去,又是那女医生。
“别磨蹭了,早点拍完片子。”安格斯出口催促。
谢朝不敢再去看那惨兮兮的女孩儿,摸着自己的肿脸,可怜巴巴地问安格斯:“我的牙没那么严重吧?”
安格斯出言安慰:“不会的,她那个估计削骨了。”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谢朝的脸色更差了,支支吾吾地说:“削……削骨?”
安格斯存心不良:“嗯,削骨,刚刚那个眼睛好看的女牙医会那锯子削掉你嘴里碍事的骨头,然后拿锤子敲碎你的智齿,最后用镊子一个个地把碎片挑出来。”
他说的条理清晰,然而谢朝都快被吓晕了。
谢朝二十七年以来受的最大的痛就是生孩子的苦,当时也是疼得撕心裂肺,几欲自残。但是那时候也没有动过骨头,没动骨头都那么疼了,动了骨头岂不是要完?
“安格斯,我腿软,想先坐坐。”谢朝弱弱地说,在走廊一旁的深蓝色椅子上坐下。
安格斯过来扶着他,嘴角微翘:“腿软?”
谢朝脸颊肿着,有神的黑眼睛汪着水,像只刚被剪掉指甲的大猫,平日里张牙舞爪惯了,这会儿手足无措起来,真是招人喜欢,想抱在怀里好生揉上一揉。
“我们歇一会儿再去,行不行?”
安格斯打个棒子给个甜枣,话锋一转:“你的阻生齿没她那么严重,我估计不会的。”
谢朝咬咬牙:“早死早超生。”他单手撑着扶手站起身,眼前闪过医生手里的大锯子,感觉腿还是虚。
安格斯顺势牵起呆头鹅谢朝的手,心满意足地说:“走吧,没事儿的,我陪着你。”浑然忘记了刚刚是谁把谢朝吓成这幅样子的。
谢朝正慌着,也没注意,反而攥紧安格斯的手,撑着往前走,心里默默地祷告,千万不要削骨头,会死人的。
安格斯微翘的嘴角又往上提了提,心情大好。
片子拍得很快,谢朝忐忑地抓着自己的白骨嶙峋的片子去找医生。他确实长的是阻生智齿,还是横牙,影响到了其他牙齿的生长,必须拔。
刚刚那个圆脸姑娘还在,谢朝杵在门口不进去,默默给自己壮胆,人小妹妹都不怕,你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怕什么。哎,削骨还是好可怕啊,真佩服那些动大手术整容的人……
安格斯知道他慌着,索性搂着肩膀把人带进诊室。
女医师还在叮嘱:“注意用药,饮食方面尽量吃流食。”
姑娘没一会儿就被她妈带走了,谢朝壮士断腕般上前。
医生经验丰富,研究了几下片子,就说:“要拔掉,过来打麻药。”
谢朝:“只是拔掉么?”
女医生动作利落地从小瓶里抽取麻药,转瞬间针管里注满了液体:“放心,我拔过不少你这种牙了,很快的。”
谢朝安下心,看来不需要削骨头了,他的骨头保住了。
打麻药其实挺疼的,但谢朝绷着根神经居然没感觉到太疼,感觉就像被一个毒蚊子叮了一口,只是这蚊子比他在深山老林里拍戏时遇到的大花蚊子还毒。
谢朝最害怕的就是那个锤子了,原本温柔可亲的女医生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纤纤玉手举着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碎他的牙。听着那牙齿碎裂的声音,谢朝的汗毛一根一根地全竖起来了。所幸的是麻药效果上来了,不怎么疼了。
拔的过程还算快,拔完一嘴的血,谢朝都自己能闻到一股的血腥味儿。医师火速地给谢朝缝了两针,这个智齿终于寿终正寝了。
拔完以后,谢朝一身轻松,嘴里塞着棉球,吐字不清地说:“看来也不怎么疼嘛。”
安格斯跑前跑后地拿好了医生开的药,才坐到他身边就听到他这话,不禁动了动右手,感觉手上的掐痕更疼了。
他知道谢朝怕拔牙,还怕那小锤。约莫着是被自己吓狠了,还有那个圆脸姑娘的状况委实太惨了,谢朝一时之间竟被唬住了。
安格斯怕谢朝拔牙的时候太难受,便抓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让他别太紧张。结果倒好,打麻药的时候这家伙一点也不紧张,安格斯还以为他没事儿呢。
敲碎牙的时候,谢朝突然使猛力攥紧了他的手,安格斯实在没想到他力气变得那么大,还越抓越紧,紧得要捏碎他骨头。二十分钟下来,他的手都被勒青了,手指骨也隐隐作痛。而且谢朝有一周没修指甲了,虽然只长了一点点指甲根,但是陷进肉里死命掐着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安格斯现在的手背上满是淤青和掐痕,看着比肿着脸的谢朝还惨些。
安格斯不着痕迹地甩甩手,谢朝下手太准了,一直按着他一根手筋狠狠地掐,这会儿还在疼着。大概这是他吓唬他造的孽……
“哈哈哈,我刚才还抓住了医生椅子的扶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我抓坏。”谢朝撑着下巴,摸着腮说。
安格斯感觉手更疼了,而且这疼得还毫无用处。他撂下脸:“不早了,回酒店。”
谢朝一脸的莫名其妙,追上去说:“好吧,我回去要吃冬瓜肉片粥。”
“……”安格斯盯着他肿着还不忘吃的嘴,只能妥协。
第020章
谢朝肿着张大脸上镜头,实在有损电影质量,赫克托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两天假,等他消肿了再过来拍他的戏份。
谢朝这两天只在酒店里躺尸,和家里煲个电话粥以后就无所事事了,无聊到去剧组探班,顺便观摩老戏骨的演戏技巧。
安格斯拍好戏回休息室,在自己椅子上看到鸠占鹊巢的谢朝,挑眉问:“怎么过来了?”心里头有点儿雀跃。
谢朝背靠着椅子,脖子悬在椅背上,倒着头瞅他,额前的头发全垂下来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睡了一整天,都快发霉了,眼睛也要睡肿了。”
安格斯陡然凑到谢朝头顶上,清冷的嗓音淡淡的:“让我看看肿没肿?”
谢朝两眼发花,面前突然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然那脸五官精致、帅气逼人,但是无限放大也很吓人的。
他吓得一激灵,忽然直起身子,天庭饱满的额头不可抗力地撞上安格斯刀削似的下颌,“乓”一声硬碰硬的声响,骨头和骨头相撞,听起来就很疼。
谢朝痛得眼里泛着泪花,捂着额头控诉:“干嘛突然吓人?”
安格斯下巴微红,带着粉色:“头发撩起来看看额头肿了没?”
“额头上都是皮,最多红了。”谢朝吹飞刘海儿,黑脸道,“你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吓到我了,赔钱!”
安格斯揉揉下巴,笑着说:“没钱,只有人,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谢朝打量他,“留着回家做厨子,好用得很。”
“行,做厨子。”安格斯爽快地应道。
谢朝滑开手机:“刚刚看见你INS更新动态了,又是宣传广告。”他点开安格斯的主页,“你的INS除了广告还是广告,就没有其他的了。”
安格斯看他刷手机:“嗯,我不常登。”
其实他根本就没登过,他不玩这些社交软件,思想已经趋近老龄化,觉得没什么大意思,还不贴近生活,隔着层屏幕,大家肆无忌惮地说着现实里不敢倾吐的话,谁也不知道谁的真面目。
“那得多无聊啊,和粉丝互动多好玩儿。”
谢朝还挺喜欢刷微博和INS,一方面是享受着别人的赞美和喜爱。还有一条主要的原因,他心眼大,别人的客观批评都能听得下去,辱骂他的污言秽语只要不涉及底线,他就能当作没看见。
谢朝兴致勃勃地说:“我关注你好久了,你快回关我一下。”
安格斯顿了顿:“等会儿,我忘记密码了。”他迅速给助理小西蒙发了条信息,让他赶紧把账号密码发过来。
“太久没登,你居然连这个都给忘记了。”谢朝吐槽,“你平时随便发个照片上去,估计你的粉丝都得兴奋得不得了。”
小西蒙速度很快,账号密码都给了安格斯,心里还惊叹了下,老古董这是想干嘛,努力和新世纪接轨?
安格斯登录上去,找到谢朝,点了关注,顺便翻了翻谢朝以前上传的旧照片——这些他手机里几乎都有,在网上找到的,没想到是INS上的。
谢朝撞了撞安格斯的肩膀,随口说:“电影宣传期间,大家肯定会有互动的。”他撮着牙花子,“不过INS还是没有我国的微博好用,功能不健全,需要改善改善。”
突然谢朝想起了一茬:“你上次是不是说要去中国现场宣传的?”
安格斯思索片刻:“制片方有问过我,目前还没确定下来。”
“来啊,我家就在帝都,过来玩。”谢朝说。
安格斯抿唇一笑,谢朝总是这么热情:“如果确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手底下戳了一个大大的赞,边上一个小小的心便出来了。
现在的粉丝哪个不是人精,安格斯这边一点赞,粉丝们立马就察觉到了,纷纷留言:你有空点赞,没空发动态←_←
谢朝正好翻到这条,说:“有的粉丝老逗了,我经常笑得肚子疼,哈哈哈。”
“然而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国内的微博,因为粉丝更活跃,更搞笑。”谢朝戳开微博,刷了会儿热搜,“你肯定没有开通,去了国内要开么?”
安格斯放下手机:“看情况。”追到手就开,开来互动。其实更想秀恩爱。
谢朝热忱地推销国产app:“开了玩玩,很多妹子喜欢你呢,天天在网上囔囔着跪舔你的盛世美颜。”
安格斯还在思忖着开微博的目的,恍然回神,想的也太多了,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恩爱没秀,估计就被迟钝的呆头鹅媳妇儿气死了。
“盛世美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