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看了看堂下站着的管事们，笑道,“耽搁众位管事的时间了，这米管事的事情解决了，可以和各位谈谈了。”
众人闻言，汗瞬间就下来了 ，连道不敢。

第十九章
贾瑚翻了翻手里的账簿，拿出其中一本米铺的。
“李掌柜是哪位？”
“回主家，小人就是。”
贾瑚看李掌柜算是他们中比较镇定的一个人，问向二管事，“胡管事，你对这些掌柜可熟悉？你来说说这个米铺的掌柜。”
被点名的二管事搽搽汗，“奴才平日主要打理庄子上的收成等，虽说对各位掌柜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奴才和李掌柜是打过交道的。他铺子上的生意奴才不知道，但是想来是不错的。奴才一家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一直在金陵为主子效力，奴才也是在金陵出生的，算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说了几句，胡管事慢慢也消除了一些心里的恐惧，说话顺畅起来，“奴才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李掌柜了，他家里就一个寡娘，从小是吃尽了各种苦。但是从未去见他和谁哭穷卖弱，从来都是靠自己去挣一分一厘。”
贾瑚点了点手中的账簿，“李掌柜，米铺向来是个细水长流的生意，并不如首饰金店那些店铺赚钱，你能从这么多种店铺中，每年还能盈利为各店铺的首名，我也不得不说，李掌柜是个好本事的人。”
“小人只是尽了本分，当不得主家的夸。金陵本来就是鱼米之乡，在这方面米铺自然有天然的优势。”李掌柜作揖道。
看来这李管事也不是不同人情的人这时候他显然已经被认可，言语上自然会谦虚很多，为其他铺子尤其是该暴利的金店之类的出言，本该是很好的。但据贾瑚了解，二太太那边可是想要撤掉他的掌柜之职了。
“你做的不错，账目也很好。其他掌柜的，我就不一一看了，你们先回去吧，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我能看到各位的改变。这些账簿我就不看了，各位回去重做吧，各位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可以写出来，我会认真看的。胡管事，现在既然没有大管事在了，你就暂代他的职位。”贾瑚说完，和贾琏一起回到后院。
金陵贾家状告自家的奴才，这件事情很快传播开来。很多人不明白这贾瑚是想干嘛，按理说，这是家丑，家里的奴才要打要杀没人会去说什么，但是谁见过还闹上公堂的？
金陵是甄家的大本营，对于这次贾瑚做的事情，也只是当笑话说说，甄家家主对于下面的子侄道贾瑚如此做根本上不得台面，枉自他是个探花郎。
贾瑚来到金陵后在干些什么呢？贾琏同学太有话说了，大哥天天都带着他出去吃喝游玩，金陵大大小小的可以游玩的地方都去过了。他表示，这样的大哥可以来十个。
贾瑚在金陵呆了一个月，对于甄家在金陵的地位有了一定的了解。作为在后期，比贾家还先灭亡的家族，衰败之象已经很明显，可惜世人都不愿意去深思，或者是不愿意相信而已。所以现在不做出改变，等待他们的真的就是灭亡了。
贾家在金陵的各个掌柜和管事，在这段时间得到了不同的命令，虽然不解，但是鉴于前任大管事的事，都还是一一执行了，甚至都忘了，向京城的二太太禀报。
在金陵作了一番安排后，贾瑚带着贾琏去了扬州。前些日子，他们的姑姑贾敏，老太太的幺女得了一女，他们也该去恭贺一番了。
说起来，之前贾宝玉周岁时抓周，可是闹了不少笑话，但老太太坚信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人。自从贾瑚回来，她的权利被一点点分解，她就一直很是不甘心。也许，宝玉的不同，让她又有了信心。
林家一直被封，林如海和他的父亲都是科举出身，皆为探花，向来也是敬重读书人。贾瑚一行人递上拜帖言明身份后，被恭迎进了正堂待客处。
“见过两位表少爷，我们老爷今天当值，奴才已打发人去告知了，想必老爷下值后就会第一时间过来见两位表少爷，还请见谅。太太现在在后院，已经去禀告了，想来马上就会叫人传话过来。”林府的管家吩咐人上茶后，说道。
“是我们二人来的匆忙，不曾先递个帖子来，是我们唐突了。”
“我和哥哥贸然过来，姑父不怪罪才好。”贾琏也客气了两句。
“瞧两位表少爷说的，两位少爷是太太的娘家人，你们过来，老爷和太太只有高兴的，哪里会怪罪。”林管家笑道。
谈话间，丫鬟过来说太太有请两位表少爷，两人才移步到后院。
贾敏最近得了爱女，和林如海关系比以前更好，正是最如意的时候。俗话说，开花结果，这会儿她虽说生了一个女儿，至少证明她是能生的，只要能生，就还有希望。
听说娘家人来了，知道是瑚哥儿和琏哥儿，自是很高兴。贾瑚出事时，还是她新婚第一年，想到在家时，她还多有疼爱他，听到瑚哥儿死讯的时候，那时她还伤心了很久。后来母亲写信来告诉她，瑚哥儿没有死，还考中了探花，老爷对他也很是称赞，贾敏心中自是很高兴的，瑚哥儿是这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了。
“拜见姑妈。”
“快，不必多礼了。”贾敏笑容满面的看着眼前两位少年郎，一个长的很像他的先大嫂，一个长的很像自己的大哥，往日在家的时光不停闪现，贾敏不由红了眼眶。
“我在家时，瑚哥儿还是那么小小一个人，如今都是探花郎了。琏儿，你出生的时候姑姑就抱过你，后来姑姑随你姑父来到扬州，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可惜你太小可能都不记得姑姑了。”贾敏很是感叹。
“姑姑，瑚儿还记得小时候姑姑最爱带我玩，瑚儿不会忘记的。”贾瑚对于贾敏的记忆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但儿时难得的时光却随时时间的推移，仿佛越发清晰。
“姑姑，虽然琏儿长大后还没有见过姑姑，但是每年都能收到姑姑给的各种好玩的好吃的，琏儿可一直都想见见姑姑呢。”贾琏插科打诨道。
姑侄三人就这样有说有聊了很久，直到林如海下值回来。


第二十章
林如海下值后，听说贾瑚和贾琏来了，直接到了后院。
贾瑚和贾琏上前见过礼，林如海笑道，“前些日子知道瑚哥儿考中了探花，你姑姑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可巧你就来了。你们姑姑久未见娘家人，这次你们哥俩过来可要多陪陪你们的姑姑。”
贾敏闻言笑了笑，“如今瑚哥儿领了皇差，哪里能在我这里耽搁了。”
“姑姑，姑父，大哥的皇差可不就是各地考察，扬州自然也是在列的，大哥于公于私也该在这里多呆些时候。”
“是是是，琏儿说的很是，到时候可要麻烦姑姑姑父了，姑姑姑父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们才是。”贾瑚说道。
“哪里会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贾敏高兴的说道。
吃过晚膳，看过还在襁褓的林黛玉后，贾瑚和贾琏各自回去休息。
对于林如海夫妇，贾瑚可以说记忆是非常深远了，现在并不适合交浅言深。连夜他写了几封信，吩咐一墨交给他自己组建的传信阁，就不再过问了。
这几天，在扬州，贾瑚照常带着贾琏去各处游玩，就像在金陵的时候一样，当然贾琏念书也是不能落下的。
这日林如海休沐，之前就听贾敏说过娘家人的这一代贾珠算是比较会读书的，贾琏是不爱读书的。现在听说贾琏在跟着贾瑚读书，自然喊来贾琏说是要考校考校他的学问，本是想着贾瑚偏爱自己的亲弟，所以才会想带带贾琏入这清贵之列。但是通篇考校下来，林如海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贾琏虽说没有什么惊艳之才，但是也不是不通文墨之人，有些见解还颇具独到之处。详细问之下，才知道，这短短半年，贾琏跟着到处跑了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事情，他看见很多人生百态，认知不再如以前那样浅薄。
贾瑚整理了一些记忆中的东西，想着以后肯定会有用的。听到小厮说林如海有请，他便收起文稿，起身去往书房。
“侄儿见过姑父。”贾瑚入了书房行礼道。
“瑚哥儿，今日姑父考校了琏儿学问，发现他并不是平庸之人，何以以前未听说过他好学。”林如海开门见山的问道，“是否是你比那教书先生更有方法？你我皆为探花，但是姑父自认于教书育人方面是不擅长的。”
“姑父，我能教琏儿学问，并不是完全是我功劳，首先，他也要肯学，有人去引导他，之前，并未有这样的人。”贾瑚慢慢说道，“荣国府的老太太，向来爱幺子，觉得二叔方正有物。侄儿的父亲白白占了长子的名头，却和老太太感情并不深厚。老太太也许是很想二房也能有个好前程，所以一直希望二房能有出息之人。”
“荣国府确实是勋贵之家，长子天然有继承的优势，可也不是不重视家里子弟的理由啊，一个家族的持续兴旺，靠的是源源不断的人才。像我林家，子息一向单薄，想要多培养一些家族子弟发展也是不行的。”林如海叹息道。
贾瑚看看林如海，虽然看着身体有些单薄，但并不是那种病弱之人，既然能有黛玉这个女儿，说明他和姑姑都是可以生养的，何以子嗣如此艰难。
“姑父，小时候我因为遇到歹徒，导致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都需要吃药。幸得我养父后来为我寻了一个名医，才不至于让我一直吃药，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我观姑父姑姑身体都不是那种单薄之人，原谅侄儿的唐突，侄儿觉得可以请这位名医给姑姑姑父看看。”
“我也是请了不少名医来看过，都没有什么用，姑父都很是灰心了。”林如海摇摇头。
“如果姑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也不能强求，只是我劝姑父一句，给自己希望，总比已经觉得没有希望的好。黛玉妹妹天生体弱，也该要请个名医好好来看看。”贾瑚说到这里，已不打算劝说了，这种事情确实是每个人自己的意愿为主。
林如海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就算不为有另外的子嗣，也该给黛玉找个好点的医生。林如海可是知道贾瑚出事那年可是磨难不少，身体能养好，这个医生确实有些手段。
“那就麻烦瑚哥儿请这位名医来一趟扬州，这位名医可在西北？”
“不在，因为前些日子侄儿在金陵时见过他，所以现在才敢推荐给姑父，那侄儿这便写信去请他来一趟。”
等到林名医过来的时候，林如海接见时聊起来才知道他们算起来还是本家，林名医名叫林景，林景的祖父和林如海的祖父可是亲兄弟，但是林名医是祖父次子的庶子，分家再分家，林名医也慢慢算是很偏支了。
这下林如海更是放下心来，让林景先为林黛玉看看。林景再次看到林家人也很是感叹，他一生未婚娶，林黛玉算是他的后辈子侄了。
仔细看了林黛玉后，他笑了笑，对在一旁的林如海说道，“确实黛玉有些体弱，但是不至于需要天天吃汤药，是药三分毒，可不能乱吃了，哪怕是补药。我先开一个方子，让乳母现行服用，三个月后我再换个方子。放心，经过我调理后，黛玉以后绝不会体弱多病。”
林如海闻言大大松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说可以治好黛玉，其他大夫都是说黛玉天生体弱不可能根治了。
“麻烦景弟为你嫂子也看看，这么多年，她为了得子，也是吃了不少苦，看看可伤了她的身子。”林如海苦笑，那些年，后院可是一直能闻到药味，不知贾敏吃了多少。
林景自然从命，他走进贾敏的屋子后，就一改先前的温和，有些严肃的默默进行他的诊断，见大家都很紧张的看着他，他笑笑，“夫人虽然吃了许多伤身的药，但是还是可以慢慢调理回来的。如海兄，我们这就去书房为你看看吧。”
林如海一听就知道这是林景有话单独要对他说，心里也是一紧，难道贾敏这里有何不妥不成？

第二十一章
来到书房，林如海屏退了其他人，林景见他那么紧张，笑道，“很不必如此，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但幸好现在发现的早，再过个三五年就是我也回天乏术了，我现在先要仔细为你检查一下身体，等我看完再说。”
林家子嗣单薄，历来就是如此，林景家有他和他大哥这两个儿子算是高产了，但是林景的父亲也是早逝的命，所以林景对医术很感兴趣。
“如海，你这身体，需要先调节，才可以去要子嗣，否则就算有了，也是个体弱的，必活不到成年。”
林如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早有心里准备，闻言也只是就知会如此的心态。
“我的夫人可是……”林如海还是想到贾敏屋子时，林景那严肃的神情。
林景摇摇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你们两个人情况一样也不一样，你和林贾氏都是体弱，一个是天生的，一个是后天的。”
林景把在林家的观察所得一一告诉林如海，当夜林如海和贾敏屏退下人谈了很久，林府的人在第二天开始感觉到有事情在慢慢变化着。
林如海秘密处置了一些林府的人，三日后，贾敏身边的人换了一大波，她带过来的陪房几乎全不见了踪影。众人都在猜测，这是不是林老爷不满意当家夫人了，贾敏在房里，也是暗暗抹泪，她没有想到她是这么可笑。
贾瑚叫来贾琏，“你去姑姑那儿看看，给她讲讲，我们大房这些的所有遭遇。”
贾琏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从他十岁开始跟在大哥贾瑚身边，贾瑚就没有怎么瞒他荣国府的所有事情。所以就算后来王氏想像以前一样挑拨两个兄弟间的感情时，已是不可能的。
吩咐完贾琏去了贾敏那里，贾瑚去了林如海的书房，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林如海正在焦头乱额的处理各种爆发出来的问题。
林如海让贾瑚进去后，贾瑚看到了很是疲倦的林如海，轻声道，“姑父这次有些着急了，是因为这个事情的严重性超过了你的预想吗？”
“你都知道了？”林如海揉揉眉心，“拨出萝卜带出泥，事情越发复杂了。”
“姑父，这个时候，你该收手了，小心狗急跳墙。”
“是，这两日我正是在收尾，没有想到林家都快成筛子了，让贤侄见笑了啊。”
“您坐在这样的位置，注定是一场博弈。您连任了两任了，也该是时候回京了。”贾瑚说道。
“只怕我回不去啊。”林如海叹息。“皇上未必愿意别人来做这件事情。”
“姑父，侄儿曾经听到过一句话，虽然很直白，但是尤为有道理，这世上谁离了谁又不行呢。”虽然原话是地球离了谁照样会转，但是这毕竟是很后世的语言了。
“话虽如此，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有令，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如海说的有些悲壮。
“何至于此，姑父现在若想回去，侄儿想以姑父的才能，必能回去的。”
林如海有些不可言喻的看着贾瑚，叹道，“瑚儿不愧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侍郎啊，以后必前途不可限量。”
“姑父过誉了，侄儿志向一向不在朝堂，只是侄儿想做的事情，需要侄儿在朝堂上立足了才好实施。”
林如海想到荣国府那摊子事，要不是贾母是他的岳母，他真想骂她蠢。
“姑父，侄儿今日过来，也是为姑父能够回京城添加筹码的，您对甄家怎么看？”
“不瞒你，林家这次能从里到外被人设计，虽有贾府的王氏插了手，但是直接出手的却是甄家。甄家这一代就看着甄应嘉还看的过去，其他人都不足为俱。”
“是，贾府的事情，侄儿身为那个家的一员，却是可以和姑父保证，出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至于甄家，已是强弩之末，我揣测皇上对他们家已不打算容忍了。早年上皇还理事的时候，当今不想去动了他们惹怒上皇，可是现在上皇完全不能理事了，甄家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侄儿建议姑父，这就是你向当今表明你的能力的时候，而不是一个肋骨。”
林如海身在其中，确实不如外面的人看的明白，他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是白做的，他很快想通其中的关窍。
贾琏这边看着似乎又病弱了一些的贾敏，很是担心，姑姑一向待他比其他人都待他真心些，就为了这几分的真心，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个亲人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