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竹山上空的变化越发明显,何晋阳在狂风中不为所动,一直到失神中的凌乘风慢吞吞回身,他方念出最后一句。
“五形勿忘,白之麒麟,今立中原,以为天之子,贤者之兽,圣者之师,从古至今,请河图洛书武邑为本,周尚大螟,杰作蝼蚁,椿方发树,困以楼盖,今请天母地父,监鉴圣人之徒!”
“轰隆——!!”
一道龙形天雷凭空劈落竹山,诡异的没有让周围生存的生灵感到不安不说,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金色半圆忽隐忽现,又在众多投注过来的视线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有些见识的人惊骇过后便是惊疑不定,他们看出来了,这等手段为的是护持百地水土,有天母地父看着,哪怕打的山河倾覆也半点儿不用担心后续问题,但是……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儿不对?
此界的人虽然能够看出些东西,但能力还是有限,所以压根不知请出天母地父只为护卫水土未免太大材小用。
何晋阳这样做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东乡瑜费尽心机设立四方神上面。
修真界早有传言,中原麒麟并不存在,但有四家言辞凿凿,再有麒麟为圣兽自古有之,故而,麒麟一系久久不出也没人再提出相同问题,可实际上就连四家本身也不确定麒麟到底在不在,只是按照古老的留信这般坚持,像是他们坚持自身的血脉一般。
可要是换做一个世界,怕是没人会发出这种疑问。
因为麒麟是在的,比四神的存在更加久远,早在天地开辟之时,麒麟逐圣而出,既是圣人天地间的化身,也是古往今来的神兽。
修真界确实有“麒麟”,但存在的不是一族,而是一个,依照的不是血脉辨认,而是冥冥中的缘分。
每当天地有大劫,麒麟都会应劫而出。
在天母地父的监鉴下,何晋阳便是要一走麒麟历劫之路,对面之人,便是天地劫数。
因为天道现身,无形气运笼罩何晋阳周身,若有一双天眼窥看他头顶,恐怕会被那庞大到连通天地的气运天柱震惊,但凌乘风虽说没有天眼,但他不是一般人,对何晋阳全身发生的变化不置一词,甚至等着他布置完美,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你看起来非常有信心?”
何晋阳收起比划着的手印,指着凌乘风的阿鼻剑横过来,奇怪问道:“为什么?”
这个凌乘风真心怪异,像是刚刚风吹西他们逃跑也不过象征性放出几道剑意阻止,他可不相信依照凌乘风素来传闻会是好心肠到放过敌人的家伙,所以……为什么?
凌乘风掀开眼帘,道:“你不妨看作强者的大方,我的剑下多他们一条命,少他们一条差别不大。”
何晋阳:“……你这话说的非常欠揍,我有点儿生气了。”
凌乘风不以为然的飞过去一道眼神,“也对,他们是你的朋友,我当年也有这么护短的时候啊?”
何晋阳皮笑肉不笑的听着他感叹,“谁让我不像是你,冷血的能杀死自己人。”
“没办法,谁让他们挡路呢。”
凌乘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为脸上垂落一排阴影。
“是他们还是他?”何晋阳显然知道了什么,故意说道。
也正如他所想,凌乘风八风不动的表情变了一下,不是往微笑上面转,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阴冷起来。
他这一变化,缠绕他周身的神风一瞬间扩展开庞大无边的天柱,要不是有天母设下的结界压敕,可能将整个中州收入领域。
到时候,何晋阳不管做什么都晚了,因为修士的领域是绝对的,除非再有另一个强大天柱相抗衡,不然领域内的生死全由凌乘风决定。
“没有人告诉你反派总是死于话多吗?”
可能是心情变差,凌乘风慢条斯理的伸手一柄剑发着清吟落在他掌中,同一时间,何晋阳感到什么东西把他和桀斩剑的联系切断了,再定睛一看,凌乘风手里的可不就是那把桀斩?
凌乘风用跟何晋阳一样的姿势持剑,意味深长的说道:“桀斩之威你也品味许多回了吧?这一次当它的对手,恐惧吗?”
何晋阳面不改色的招来元?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溃⒈窃谑郑浪嫔恚婷⒈下丁?br /> “我们之中谁是反派,你觉得呢?”
被避重就轻了凌乘风也不在意,视线在两柄神剑上扫过,轻嗤:“算你聪明。”
多亏有了从红河老祖手里带回来的双剑,不然何晋阳就要空手对上此生最强的敌人。
凌乘风突然而笃定的说道:“你见过他了。”
何晋阳颔首,不需要说明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凌乘风抬头问道:“听过之后有什么看法?”
何晋阳意外道:“你需要问我?”
凌乘风扬眉:“别人不需要,但自己起码还是可以问一问的。”
何晋阳嘲笑道:“虚妄。”
“这样吗……”
收回视线,凌乘风一剑挥舞过去,抖落一地白雪般的清圣之气,“你怎知道不对。”
何晋阳当即神情肃穆迎战上去,两个人都默契的将力量局限在剑术的较量之中,但不能说这样做就是手下留情,不如说,反倒越发危险。
凌乘风锤炼不知多少年的剑术本身就有不使用灵气就能灭杀万魔的杀气,极致的杀气就算对手本身非凡,也有一剑破万法的妙用,对上这种对手,无他,棘手尔。
何晋阳手里的阿鼻连连迎战桀斩,皆斩之威,威力无穷,破空破界,在他手里是还不够灵便,但到了凌乘风手里,有如神风有形,利无可阻!
刀剑相击之声连连传来,阿鼻剑鸣已然示弱,业火被震散成朵朵,再无之前赤红成月的威势。
归根结底,阿鼻到何晋阳手里的时间太短,桀斩又被凌乘风淬炼的太过锋利,两相对峙,自然是阿鼻差了一筹。
凌乘风气势大盛,见状想起他故意提起东乡瑜激怒自己,遂冷声呵笑:“你就算是我也不过一介棋子,随我二人执掌,如今他局已破,你还留下有何意义?”
何晋阳连连后退,好似已经无力回天。
凌乘风剑锋压下,空间层层破碎,其锋锐的剑气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锐,再加上他本就剑术超绝,偶尔何晋阳挣脱出桀斩的禁锢,还有妙招等他,次次将他置于困窘之境,毫无还手之机。
“棋手已败,你这枚棋子难不成还想自己落子不成?”
何晋阳一声闷哼,低头看向腰侧,原来凌乘风边说边撕裂空间,直接一步并作一瞬,展现桀斩剑上神异之处,直接伤到有元屠护身的何晋阳本体。
温热的鲜血汩汩流淌,白衣染血,相似的气质,连不一样的面容都模糊掉,长发散落满肩,竹叶纷飞飘落。
凌乘风白衫长衣,拿在手里的青锋剑光清凉,像是取雪塑冰后造物,却不知剑意吞吐,分水断雪,有着世间无物匹敌的锐利。
“不过是一枚棋子,”他手里的剑指着单膝跪地,垂头不语的何晋阳,目光似是极为失望的,“你还想做什么?”
……
“这话其实也是我想问的。”
沉默不语的何晋阳突然出声回应道:“你问这么多为什么就不曾想过我不会给你答案吗?”
凌乘风被一双深邃莫名的目光锁定住,顿时无以言表,跪着的人分明是何晋阳,但凌乘风就是知道他还没有认命。
有哪里被我忽略了吗?他谨慎的想着。
然而这个时候何晋阳已经说道:“自我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眼下的生活,比你努力至今得到的一切还重要?”
凌乘风刚刚提起的心神不可避免的被这句话分散,他不耐回道:“你懂什么?”
“不对吧,”何晋阳勾起嘴角笑笑,“难道不是只有我才能懂吗?”
一向说的很欢的凌乘风哑口无言。
何晋阳见状笑得愈发明显。
凌乘风看到他的笑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
他刚这样想,何晋阳先一步问了出来。
“哪里不一样?”
凌乘风张张嘴,仔细回想自己眼中的何晋阳,直觉先于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但本能却已经震惊的脱口而出。
“你眼里有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会有光!
触及到自己不能接受的部分,冷心冷情,无心无欲如凌乘风动摇起来也被何晋阳抓住那难得一见的破绽。
等阿鼻剑剑光从眼前闪过,凌乘风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经百战的身体自发挥动桀斩与另一把神剑碰撞,金石交击……
“噗嗤——”
电光火石之间连过数招,清冽剑锋倒映眼底残雪穿胸透骨,鲜血洒了满地,铺上一地赤红。
凌乘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穿胸而过的阿鼻剑,手里的武器已经改换成元屠的何晋阳神情冷漠的再一次对准身体迟疑不动的凌乘风。
“噗嗤——”
铁锈的味道扑鼻,腥甜红色将一身白衫彻彻底底点上竹叶的形状,滴滴答答的血水沾到泥土便成黑褐。
凌乘风临死之际还是不明白,死死抓着凌乘风的手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能抓住冥冥之中那一点儿灵光,坚守住本心,成就自我?
为什么他苦苦芨行就是不行?
“你只是棋子啊……”
东乡瑜不服我而留下的残子而已……
面对凌乘风眼底的不满,不认同,不甘心,何晋阳反握住他的手,沉声说道:“你将我当做棋子,怎么没想到,你也可能是我的劫数?”
凌乘风脸上一阵恍然,眼底流淌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何晋阳用掌心覆盖他的双眼,表情看起来并不比凌乘风好到那去。
“我来此,可能只是为了完纳我的劫数。”
我和你之间,谁又好到哪里去?
“哈!”
时至最后,凌乘风笑得格外洒脱,看了何晋阳一眼点点头,然后白衣落地,他化作神风,畅游四海天下。
桀斩失去主人,跟着失去最后的灵性成为普通的铁剑跌落地面,阿鼻染上久违的鲜血,噗的冒出一朵朵业火红花将地面上的血迹焚烧。
何晋阳也在此看向关键时刻拿起阿鼻剑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
“谢燕来。”
落地的衣摆虚幻无形,尊贵的紫色从下往上越见凝实,长发松松扎紧,面庞俊俏无双,这是一个比谢燕来看起来还要年轻的多的“谢燕来”。
何晋阳稍微捏算就知道这个谢燕来正是参加天榜时期的朱雀圣子。
说他是谢燕来,他可以是,说他不是谢燕来,其实也可以,就像是何晋阳与凌乘风的关系。
略微沉默一阵,何晋阳见他正看向天边儿乌云朵朵溃散,也不急着找话题,而是看向头顶始终安静的金色眼睛。
这是天道的注视,也是何晋阳特意请出来的天母。
随着战局已定,地父自然沉睡,天下苍生再也感觉不到那股带着泥土湿润的气息,不免心头遗憾,但头顶上的天道之瞳却没有闭合,仍旧高高在上的品尚世间万象。
何晋阳远望高高在上的天道,轻轻颌首。
“麻烦你了。”
金瞳四周雷鸣响彻,双眼缓缓闭合,不一会儿,因天母出而显现的异象很快消去。
“有天母在我才能执行这么危险的计划,有他监视,凌乘风就不能使出超越这方土地的实力,也是东乡瑜做出四象封印的根本原因,不过这个计划的前提条件是凌乘风要有一个肉体。”
何晋阳边说边转过身,谢燕来不知何时已经从看天转为看他,这种既不带情意,也不带愤怒格外平和的眼神令何晋阳一时无言。
“对不起。”
他泄气的冲着谢燕来魂魄的一部分道歉,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仅仅是觉得需要而已。
谢燕来挑眉看着垂头丧气不像是打了胜仗,反倒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的何晋阳,嘴角翘起一个坏笑。
“是我不好,我当时不该……唔!”
何晋阳眼睁睁看着谢燕来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嘴唇上多出一个又软又香的东西,他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揽住谢燕来的腰身反客为主。
虚幻的灵体撑不了多一会儿就回到阿鼻剑里休养生息,多年以来这块灵魂和阿鼻剑已经有了远超他人的联系。要不是生魂还在,可能直接顶替阿鼻剑内的意识成为剑灵也不一样,但是此时他注定会跟本尊合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完毕,正文完结,之后是番外,大家不要错过番外哟,全是重点=V=。
第122章 仙帝抢婚
距离那一天天现异象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谏圣派后山始终笼罩在一层翠色波光之中,不少听从仙长所言迁离故土的民众此时生活平静,得来仙长们的恩赐,这一趟远走也不算白费。
其中谏圣派山脚附近生活的凡人居住在名为泷泽的小镇里面,在仙人看来可以无视的数十里距离,在他们眼里也是不短的路程,但是源源不绝的商人长途跋涉的到达这里,一如既往的财源滚滚,会做声音,想也知道这势头有谏圣派在背后插手。
“我算是绝了,你真是会做生意。”
一间不大不小装修雅致的小茶楼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眼眸焦翠的那人忍不住叹了一声。
斜斜扎在耳侧的长发挡住白皙透明的颈项,时时含着风流的嘴角在瞧见远处走来致使人群隔得老远就自发分出一条空道来的冷白君加深些许。
对面人也看到他所看见的风景,低着头品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不打算关系更进一步吗?风吹西。”
原来在这里的两人正是从“成风之乱”后活下来的风吹西与何不顽两人。
何不顽肉身毁在那场决战里头,现在用着傀儡身体也不见不便,虽说修为再难寸进,但他知足的将宗主位子禅让给冷白君,自个儿则是接过财政担子,一心一意给谏圣派的藏宝库添砖加瓦。
风吹西收起目光,心思倒是没在何不顽身上。
远看冷白君较之过往清冷爆裂许多,白发发尾深红,比起战斗时刻火系灵根全面爆发后的赤色这副模样还不算是怪异,额心纹路多出两点,乍看像莲,细瞧却是一个连在一起的火字,眼珠不再是使人一看就心慌的雪眸,大火覆盖,洗清大地,冷白君此时的眼眸居然是和风吹西一模一样的翠色。
回想两人历经生死逃出生天时冷白君对他的告白,风吹西就有继续当缩头乌龟的冲动,别说关系更进一步了,他能不能好好去见他都是难事。
想到这里,忍不住把茶当酒饮,风吹西大叹:“别说了,你那边儿怎么样了?”拿着茶杯的手遥遥一指谏圣派后山,“那一日天地异象过后,属于凌乘风的威压就消失了,谢燕来又是那副样子,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领悟到什么……”又是为什么确定事情已了,大家安全了。
何不顽闻言一下子回想起另外半魂回归身体时的痛楚,手掌下意识按在肩膀上,虽说是痛楚,但而是欢喜的痛楚。
亲手分割出去的半魂如今完璧归赵,时时刻刻忍受的剧痛都像是被抚平了,他也通过半魂得知那股压趴下他们的威压是出于哪里。
说真的,亲眼见识了解过凌乘风的恐怖,绝难想象他居然会死的那么轻巧,总觉得他该是个我哀万古哀,我悲天地悲的人物,像是化作一阵风消散天地什么的,总觉得不适合他。
可是他再怎么胡思乱想也不代表自己就想他活着,这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枭雄,还是死了好!
何不顽留霁无瑕等人在谏圣派养好伤离开,之后的那天夜里他隔着月色冲着天地间无形之风敬了一杯水酒。
从此,恩断义绝。
耳边不断传来风吹西的声音,何不顽收起四散的心神,瞥他一眼,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
“谁告诉你后山还封着?”
迎着风吹西难以置信的眼神,何不顽轻描淡写道:“今天早上就开了,”
后山地貌丕变,竹林倒是郁郁葱葱,可是除了一身当日凌乘风穿的白衣,一把灵气尽失的残剑,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找到,别说何晋阳这个大活人,想从这里面找到活人的痕迹都很考验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