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景相衡,“你由我去罢,我不想离开京城。”
“哪怕当一个伶人?”
“伶人有何不好?”
“你曾经是皇兄的伴读,也曾是当今圣上的臣子啊!今日竟落得如此地步……”
微生谰摇摇头,“哪里还有什么伴读,臣子?我现在就是一个伶人,用我的能力讨口饭吃又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可你被人出来的话,可是会死的!”
“所以我才用了假名。如今除了你们兄弟几人,又有谁能认得出我呢?”
景相衡被反驳得无话可说,可他还是觉得不太安全,便劝道:“若你真要留在京城,不如我替你赎身,你到我家去,养你一个不算什么。”
“不必了。”微生谰说:“我是自愿来的。既然来了,我就不会轻易离开。”
景相衡皱起眉头,“但是不安全。”
微生谰挑眉看他。
景相衡见他终于看自己了,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担心的事情给说出来,“虽然伶人都是卖艺不卖身,但谁又能保证每个人都是正人君子呢?”
“我是男子……”
“也有人好这一口啊!”景相衡脱口而出,说完又懊恼地闭嘴,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你长得好看,他们肯定专门欺负你。”
看到这样的景相衡,微生谰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忍不住用一贯的语气说:“哪儿这么危险?好歹我也是会武功的。”
景相衡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也是。”
景相衡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微生谰,微生谰不知所措地别过头,“我去换琵琶。”
“我不听了。”景相衡移开眼睛,“你们这里有没有雇一个月的?”
微生谰歪着头看着他,打量着他的心思,可景相衡却隐藏得很好,“如果有的话,我要雇你一个月。”
“为何?”
“不让你抛头露面啊!”
“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那也不行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死了,要是被人发现你还活着,你岂不是又要再死一次?”
“……”我遇见你就差不多要再死一次了。景相衡拉着微生谰坐下:“喝酒,咱们都没怎么好好聊过天,你总是被皇兄霸占着,我都没什么机会跟你好好处处!”
微生谰想,这厮不是想把篡位的计划和我一同商量吧?若真是如此,那倒也是一个指证他的好机会,于是,他斟酒,问:“你想要跟我聊什么?”
“嗯……也没什么,你最近过得如何?在醉意楼里,天天人来人往的,你又喜静,定然不舒服吧?”
“你多虑了。”
“嗯……那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呢?”
微生谰想了想,问:“皇上最近如何?”
“皇兄好得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啊?”微生谰皱眉,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他印象中那勤政爱民的好皇上啊!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景相衡也觉得自己失言了,陪笑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爱学习,看我说的!我的意思是,皇兄天天吃饱睡好,所以好得不能再好了!”
微生谰点点头,“那就好。”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额……”微生谰想了想,问了一句:“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没有啊。”
那你让我问什么?微生谰心里略敢无奈,可微生谰心里无奈,景相衡也无奈啊,他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不问问我?”
微生谰抬眸,看着景相衡。微生谰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尤其现在还扮作了女人。景相衡被这么一看,马上就感觉自己被酥了一身。
景相衡心里暗暗说:“若他是女子就好了,如果他是女子,我才不管皇兄如何反对,定要将他娶进门。可惜啊可惜,天意弄人,如此美人,竟然是一个男人!”
微生谰没看出景相衡丰富的心里活动,笑道:“你有什么可问的?看你来这种吟诗作乐的地方,便知道你日子过得舒坦。”
“不舒坦不舒坦!”景相衡连忙摆摆手,“你可不知道,你走了,皇兄天天找我聊天,烦都烦死我了。”
微生谰蹙眉,看向了别处。
景相衡心里隐隐觉得不平衡,“虽然你是皇兄的伴读,可咱们打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呢?”
微生谰看了景相衡一眼。景相衡说的是事实。微生谰欣赏上进的人,皇室的七个兄弟中,就大哥最上进,所以微生谰也最欣赏他。至于景相衡,他从小就吊儿郎当的,是几个兄弟中最没有上进心的,因此微生谰自然对他没有特别的好感。
可这种话也不能挑明了说,微生谰只好笑道:“你也会说我是皇上的伴读,我与他接触的多,关心的,自然也是他比较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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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掳走
“那你去我家给我唱曲呗!你要给我唱曲唱多了,是不是也比较关心我了?”
“不敢当。”微生谰站起身:“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我怎敢到王爷家去唱曲?”
景相衡抬头:“为何不行?”
“身份悬殊。”微生谰转过身,背对着景相衡,“我如何敢高攀王爷?王爷身份尊贵,而我如今是伶人,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艺伎,王爷就算找唱曲的,也该找皇伶才是。”
景相衡举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你就是不愿意唱曲给我听。”
微生谰转回身,鞠躬道:“王爷既然来了,我又怎会不唱,可惜琵琶弦段了,不然,我定献丑!”
“也罢,陪我喝酒罢。”
微生谰点头,拿起酒杯,缓缓将酒饮下去。
“谰啊,你可知道?六弟和七弟都去了边疆当将军,他们是双生子,唬得那些蛮子有够呛的!哈哈哈……”
微生谰点点头。
可突然,他略觉得头晕,只能扶住额头,晃晃脑袋。
“谰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微生谰眯起眼睛,死死盯着景相衡。景相衡拿起微生谰的酒杯,将他的酒洒在地上,然后,对微生谰笑了笑。那不是景相衡一贯洋洋洒洒的笑,而是一种坏笑。
微生谰在失去意识之前,想到的只有:我又死了,还是死在他的手上。看来,老天爷还是不想我活下去……
可醒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阎王殿。
盯着红木床顶,微生谰忍不住想:莫不是又重生了?
微生谰撑起自己的身子,脑袋却昏昏沉沉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有些眼熟,却又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你可醒来了?”
微生谰听到这把声音,肩膀一耸,声音的主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惊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给吃了?”
“景相衡,这是何处?你为何把我带来?”微生谰警惕地死死瞪着景相衡。
景相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咱们相识一场,难不成我还要害你?你留在那风月场所,难免会有危险,我才把你接走的。”
微生谰蹙眉,心道:被你带走才是真危险!可他自然不会把这话给讲出来,只能问:“怎么?武大哥竟同意你把我带走?”
“他不知。”
“……”微生谰拍开他的手,撑着床沿站起来:“我是男人,在那种地方又怎会有危险?相衡多虑了。”
景相衡重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重新把他按下去:“你听我的吧。”
“为何?”
景相衡犹豫了好一会儿,眼睛飘忽不定。
微生谰直勾勾地盯着景相衡,仔细分辨他的眼神,猜测他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景相衡才说:“这事儿你可不准说出去。”
“哦?”
“你答应我,我便讲与你听。”
“那得听听是什么事?”
“这……也罢,谰也不是多嘴多舌之舌之人,那我便告诉你好了。最近京城来了藩人,你可知?”
“我不知。”微生谰摇摇头,他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那是他上辈子看到景相衡和藩人勾结才知道的,所以按理来说,他现在是不应该知道的。
景相衡清楚知道微生谰的脾性,如果不给他一个理由,他必定不依,于是叹了一口气,才说:“谰有所不知,那些藩人爱去醉意楼消遣,可去就去吧,一般人去了不过是听曲品酒,可他们是专门为了伶人去的。他们各个身强力壮,看到身子柔弱的伶人,就觉得好奇,所以就喜欢去调戏……”景相衡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微生谰,连他眉头没什么波澜,才继续说下去:“传言已经有好几个名伶被侮辱了。”
微生谰歪头,道:“可我是男伶呀。”
景相衡急道:“正是男伶呀!”
“荒唐!”
景相衡挨着微生谰坐下:“所以我才不让你去的呀!你本就生得美极了,若被那些人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你……”
微生谰推开景相衡:“我是说你荒唐,那些藩人明明是男子,又怎会喜欢调戏男子?”
景相衡脸色一沉,“你怎知藩人是男子?”
微生谰硬硬逼着自己的脸色正常,站起身,“我走了。”
“站住。”景相衡快步冲到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还未回答我。”
“爱去醉意楼的皆是男子居多,我把他们想成男子,有何奇怪?”微生谰故作淡定。
景相衡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不信。”
微生谰伸手推开景相衡,却反被景相衡抓住了手,无奈之下,只能说:“我要回去,武大哥会担心的。”
“你不能回去。”景相衡抗起微生谰往里走,随后把他往床上一摔:“你应该是听见了吧?”
微生谰咬住下唇,看来还是躲不过死的命运。
景相衡双掌撑在床沿上:“你是不是知道了?”
微生谰别过头,“知道什么?”
“藩人的事。”景相衡按住微生谰,防止他逃跑:“你实话告诉我。”
微生谰想了想,还是决定半真半假地混着说:“是。”
景相衡眯起眼睛。
“不过,”微生谰直视景相衡:“你不必担心,既然我已经不是朝廷中人,便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景相衡依旧盯着他不说话,连眼神都没变化,微生谰皱起眉头,忍不住想:他究竟信是不信?
好久,景相衡才放开他:“也罢,你不要坏事便好。但你不准回到醉意楼。”
“为何?”
景相衡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回去干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我是男子。况且,我也需要钱。”
“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景相衡说:“但你的身份不可暴露,否则,我无法保你。”
微生谰垂下头,“微生谰一介草民,怎敢叫王爷保?”
“谰,你何必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也不必与我皇族如此针锋相对啊。”
微生谰惊讶地抬头:“我与皇上不对付,不正合你心意么?”
“何出此言?”
“你不是与藩人合作,想要自己当皇帝吗?”
“谰,你这可是在笑话我?”景相衡露出若隐若现的虎牙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从小不爱念书,自然也就没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有能力去与哥哥争,我若真想当皇帝,早在八百面前就在我父皇面前好好努力了。”
“那你这是为何?”
景相衡停了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走到门口,让守卫在周围的侍卫都撤去后,才关上门,“谰,这话你听了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何事如此神秘?”
景相衡坐到微生谰旁边:“附耳过来。”
微生谰照做。
景相衡这才说:“我是奉皇兄之命潜伏在藩人身边的。”
“啊?”
“嘘……”景相衡继续说:“这下你知道我为何不愿意你到醉意楼去了吧?造反的人和藩人都知道你们家是因为造反才被抓的替死鬼,可他们一旦发现你还活着,就会明白皇上的用意,毕竟我作为一个常常待在皇上身边的王爷,不可能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若你真的被发现了,我会不得不杀了你的。”
“可……”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想问为什么我潜伏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找到真正要造反的人是谁对吧?”
微生谰沉默。
景相衡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人从来不露面,所以我根本无从得知那人是谁,另外,就算真知道他是谁,我还需要人证物证,不然,我要如何指正?无法指正,如何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若他们被逼的狗急跳墙,那免不了要一场战火,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微生谰向来天真,可这次,他却是半信半疑,他完全可以认为这是景相衡的借口,所以他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这与我何干?你若是嫌我碍事,我离开京城便是了。”
“不不不。我没有嫌你碍事的意思……”景相衡垂眸,“你向来聪明,我是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指点迷津。”
“微生谰恐没这本事。”
“你是不是恨着我们皇族?”景相衡说:“当初皇兄也是迫不得已的啊,你父亲被诬陷,群臣逼着皇兄惩治你父亲,百姓不明是非也跟着起哄,皇兄也是没有办法的。”
微生谰拱手,道:“王爷误会了,谰并不是这个意思,谰只是想远离这尘世纷扰。”
“不。”景相衡拉住微生谰:“你才能如此之高,怎么能甘心于隐世呢?”
“你要我怎么做?”微生谰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的波澜。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种心情,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景相衡的话。毕竟皇上不在这里,景相衡可以随意胡诌。
景相衡拉住微生谰的手:“你留在我府中,给我出主意吧?”
“出何主意?”
“这勾结藩人的还不知道是谁,你如此聪明,何不与我一同联手,将那名造反的人给拉出来呢?”
“然后呢?”
“然后惩治他呀!”景相衡说得理所当然:“难不成这样的人,还任由他留在朝中作威作福?若这种人还留在朝中,百姓也不得安宁吧?”
微生谰抽出自己的手:“若真这样,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你答应留下来了?”
“我几时说过要留下来?”
“那你是何意?”
“我留在醉意楼中,就当做是为你看看情况罢。”
“你还是要到醉意楼去?”景相衡蹙眉。
微生谰挑眉:“为何不行?他若喜欢男子,我便扮作女子,你以为,除了像你这般与我熟悉的人在,还有别的人能认得出我么?”
纵然景相衡心里有一千万和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微生谰就是因为只留在皇上身边,满朝文武见过他的人不多,所以才能逃过死劫。
“可……还是有风险的。”
微生谰站起来,“微生谰为我朝鞠躬尽瘁,就算捐躯,我也在所不惜。”说完,扬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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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闹事
重新回到醉意楼,楼里依旧人山人海。
微生谰一回来,莺歌就连忙跑上前来,拉住他的手就往后院走。
后院是他们内部的人才能进去的,一般客人是不允许进来的。莺歌将他拉到没有人的地方,才放开他:“你到哪儿去了?我们到处找你!听竹轩也不见人影,可吓死我们了!”
微生谰拱手:“真是对不起,我……”想了想,他决定把事情隐瞒下来,“遇到熟人了,一下子多唠嗑了几句。”
莺歌惊讶道:“居然还有人认识你?”
“嗯,”微生谰道:“是知道我还活着的人。”
莺歌沉默了,既然是知道他没死的,除了他们醉意楼外,还知道微生谰的没死的,估计只有皇家的人了。所以,莺歌决定不再多问:“那你也得跟我们说一声啊。”
“抱歉。”微生谰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看得莺歌心里痒痒的,她转身:“以后注意便罢。我先走了,你去找武大哥罢。”
“是。”微生谰点头,朝内里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武宿一见到微生谰,一下子就站起来:“谰,你……你去哪儿了?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