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修改版]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三更灯火
三更灯火  发于:2017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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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外表有了变化,骨子里却依旧是个孩子……余燕至眼角微红,轻轻拍了怕他的肩膀。
童佳后方站着一众随行弟子,严丰也身在其列,眼望此景不由感慨万千。
当年受季辛所托,严丰带着两幅画像前往大理,花费了三个月才在大理以北的束河镇寻见线索。镇中一个卖斗笠的大爷说,自己认识梅清,十几年来,每隔数月,梅清就会到束河买些吃用。接着,严丰又询问起另一幅画像中的少年,那大爷左瞧右看,忽然拿起了手边斗笠,十几年前正是此人和梅清在自己货摊买了斗笠,梅清每回来镇上都戴着,可这少年自己却再未见过。
经此,严丰马不停蹄往天荒谷赶回,然而半路就听说了圣天门的变故。
他到底是迟了……
唯一庆幸的是,苏挽棠的证言与他寻来的线索坐实了梅清与裴幼屏私下勾结,从而洗脱了余燕至罪名。
童佳垂下头,泪水已淌满面庞。
瞥了眼其余弟子,严丰轻咳一声,提醒童佳注意场合。
羞赧一笑,他急忙擦干眼泪,邀请两大一小入座。何英和余燕至便分坐在了他身侧。
“哥哥,届时你能来吗?”童佳试探着问道。
苏无蔚过世,裴幼屏身死,面对掌门一职后继无人,圣天门信誉受损的境况,季辛不得不担下责任,用八年时间重整派门,并培养出了新的继承者,此人便是童佳。季辛之所以选择他,不仅因为他九岁拜入师门,惯经风浪,为人正直善良,更因派内已无人能超越他的剑术。
余燕至微笑点头:“你接任掌门之日,我们一定前往祝贺。”
何鱼儿跟着道:“童佳哥哥,我也会去的!”
在场的圣天门弟子中无人知晓何鱼儿身世,包括童佳,只是他一见这个笑得梨窝浅浅的孩童就发憷。
“想要什么贺礼?”何英问道。
童佳腰背挺得笔直,露出了克制的笑容:“你来即可。”
严丰见怪不怪,这些年但凡往南的任务,童佳比谁都积极,说到底不过为了看一眼何英。虽说严丰几乎是看着童佳长大,但时常觉得并不了解他,所以不知充斥在童佳耳中的,至今依旧是隔了道墙的嚎啕。
尾声
三天后,他们终于抵达徽州,站在了云惜山庄的牌匾下。
山庄是在何府旧址上扩建而成。何英知晓不可能陪伴何鱼儿一生,他想给他的未来一个保障,想给余燕至一个家。
江湖的打打杀杀、仇恨纷争,从今而后便再与他们无关。
看守在外的下人接过行囊后便一路小跑着朝庄内奔去:“庄主和少爷回来啦!”
“我往后是不是也该称呼你庄主了?”余燕至走在何英身边打趣道。
何英笑道:“山庄现今还缺个管家,不知您愿否屈就?”
看了眼前方蹦蹦跳跳的孩童,余燕至压低嗓音凑近何英,道:“贵府的管家可真辛苦,不仅要管杂务,还得给庄主暖床。”
耳根一红,何英也压低了声:“若嫌辛苦,不如给我当庄主夫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余燕至无奈笑道。
庄内建筑古朴,环境清幽,当三人行至一处台阶时,阶梯尽头突然蹦来只大白兔!白兔一路奔向何鱼儿,一蹬后腿蹿入了他怀中。
何鱼儿被撞得踉跄了几步,高声叫道:“大侠!”
余燕至惊诧万分:“是圣天门那只吗?”
何英点头笑道:“它可是这儿的霸王,我也不敢招惹。”
霸王兔踹了何鱼儿一脚,轻轻松松自他怀抱挣脱,跳上了余燕至脚背,似乎还认得对方。
余燕至颇费了些力气将它抱起,白兔抖动着耳朵,蠕着唇瓣,红眼珠像两颗闪亮的宝石。
看了看它又看了看何鱼儿,接着视线移往何英,余燕至想,自己的人生算不得一帆风顺,然而人生本就如此,不幸之后等待的也许依旧是不幸,但“希望”却是能超越不幸,甚至生死的,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燕至,”何英向他伸出左手,“我们走吧。”
牢握那只手,余燕至刚迈一步,突然,清脆嘹亮的鸣叫划过耳畔,他仰头望去——
恰是艳阳高照,玄鸟归巢。
—正文完—
番外《归墟》
《归墟》上
一辆马车行正缓缓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
卷下的车帘遮挡住了融融冬阳却挡不住灌入的冷风,看着蜷缩脚底微微打颤的人,梅清踩了踩他受伤的右腕,见他依旧没有转醒迹象,便思量喂给他的迷药够叫他安安静静“睡”到南诏了。
嘴角一弯,梅清露出浅笑。
偷袭落伽山前,他并未预料会留下何英的性命,他不过一时兴起想玩个游戏。
他给了何英三样选择:或是庄云卿、或是余燕至、或是自裁。然而彼时庄云卿早已丧命,等待余燕至的亦是穷途末路,无论作何选择他注定只能与他们黄泉相见;所以那两颗药丸皆为毒、药。
但何英却将两颗药全部吞下,他出其不意的举动让梅清开始觉得,这场游戏兴许没有想象中那般无聊。
解了何英的毒,梅清决定将他带往南诏。
南诏距离罗刹教位于苗疆的总坛不算远,可梅清鲜少回去,除了侍奉历任教主打理教内事物的白黎一族,罗刹教没有“活人”。
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思考的傀儡,梅清小时候就玩腻了。
五日后,他们终于抵达南诏。
何英被送入了临时挖凿的地下密室,周围山高林密、树茂草深,极是隐秘。
估摸他清醒在即,梅清从袖里取出枚药丸喂给了他。这枚药丸乃由筑巢于箭毒木的红蚁炼制,服用过它的人只会对蚁后的气味有反应,梅清常年挂在腰间的荷包便浸染着此种气味。
他玩腻了傀儡,然而何英不一样,他要把他变成傀儡去操纵余燕至的喜怒哀乐。傀儡操纵活人,多有趣。
隔着黑纱斗笠,梅清见何英缓缓睁开了眼,随即以极轻的嗓音吐出一句苗语……这是他赋予他的暗示,往后只要嗅到荷包的气味,耳闻此言,何英就会对自己唯命是从。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梅清道:“起来吧。”
何英恍如未闻,一动不动躺在冰冷地面。
梅清仔细一瞧便见他双目呆滞,毫无反应。
难不成失败了?
因体质相异,并非所有人都能被做成傀儡,而不受蚁毒控制的则会丧魂失智,变得痴痴呆呆。这类“残次品”往往只剩被销毁的命运。
梅清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又喂给了他一颗“萎蔓丹”。萎蔓丹可封住人的内力,令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何英忽而浑身抽搐,似是痛苦非常,片刻后“噗”地喷出口血,晕厥过去。
“我说过不会叫你轻轻松松地死,自要信守承诺。”叹息一声,梅清倍感遗憾,这场“复仇”的游戏果真无聊得很。
他悻悻然步出密室,朝守在洞外的属下道:“照看好他,别叫他死了。”
此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梅清决定走一趟圣天门,他要瞧瞧那人会给他如何的“奖励”。
半个月后,在赶往圣天门的路途中,梅清偶遇了余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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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内,红烛摇曳。
端起酒杯,轻轻贴着唇,目光漫不经心地送往对面之人,梅清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嘴角弯出了浅淡笑容。此刻,那对面之人正静静望来,黑色的眼瞳在烛火下泛着水光。
徐徐走向那人,梅清伸手抚摸对方,拇指滑过唇瓣移上眼角,最后落入了苍白的鬓发间。
一个月前,这发仍是如墨黑的。
——希望,是世间至毒,能将人心碾为齑粉。
真有趣……
梅清不禁低笑出声:“燕至。”
眼瞳在眼眶中微微一动,余燕至握住了流连鬓间的手,扬起下颔,轻声道:“你去哪儿了?”
两刻钟前,余燕至喝下了梅清倒给他的酒,那杯酒被放入了“蚀心散”。蚀心散虽毒不死人,然一旦误饮即会丧失理智,将当下欲望暴露无遗。
梅清心知在余燕至的眼中,自己已非自己。
“因为你,我受了很多苦,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梅清弯下腰,面庞贴近了他,道,“你愧疚么?”
余燕至似懂非懂,却贪恋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一丝吐息:“你哪里受伤了吗?疼吗?”
梅清直起身,轻轻呼出口气,面无表情地挥开了对方的手。经历大悲大痛,余燕至的反应令他索然无味……正思忖间,忽觉身体一轻竟被抱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将梅清抱至床榻,余燕至抬手就解他衣衫。
自诧异中回神,梅清好整以暇看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扒了个精光。
余燕至仔细检查起梅清身体,半晌后终于安心道:“还好没有受伤。”
倚靠床头,梅清似笑非笑,指着胸口道:“伤在这儿,你瞧不见吗?”
余燕至愣了愣,忽然低头亲吻梅清胸膛,吻得小心翼翼。一吻结束,抬眼恰与对方视线相对,他不由更加激动,探身锁住了那唇。
梅清蓦地睁大了双眼。
余燕至难以克制地紧拥他,由内而外叫嚣着对身下人的思念。
梅清望着帐顶,感觉余燕至的动作渐渐激烈起来,他的双腕被固定在了头顶,颈间传来唇齿吮吸的刺痛。这感觉分外奇妙,仿佛身体已与意识割离,他的身体正被一团火焰包围,而意识却冷得犹如寒冬。
不知轻重地啃咬着对方的肌肤,余燕至呓语道:“何英……”
眼皮一跳,梅清挣脱开来,一掌劈向了余燕至后颈。余燕至一声未吭软倒在侧。
推开身上重量,将散落四周的衣裳穿戴整齐,梅清坐去了桌旁。
端起酒杯,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审视床中“安睡”的人。他原以为余燕至对何英是愧疚之情,服下蚀心散后,余燕至必定痛苦不已……然所见却是个被情、欲冲昏了头的痴儿。
“无聊。”一手支额,梅清另一只手把玩起酒杯。
他自幼学习炼毒,蚀心散乃他年少时的成果,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试毒的人正是裴幼屏。
裴幼屏战战兢兢缩在墙角,仿佛周遭一切皆是魍魉鬼魅,他惶恐地抱紧头,呢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将手心里的药瓶收入怀中,梅清半蹲在了裴幼屏身前。他对杀人兴趣缺缺,但喜欢折磨对方,所以炼制的毒通常并不致命,可裴幼屏的模样与其说痛苦倒更像在害怕什么。
裴幼屏抖得筛糠一般,忽然跪倒地面,连连磕头:“我再也不敢了,姑姑,我再也不敢了!”
“姑姑……你叫我姑姑?”梅清一愣大笑出声,抓着他头发将他拖到桌前,一杯茶迎面泼下。
裴幼屏似乎清醒了些,望着梅清看了会儿,眼圈一红滚下颗泪珠:“娘……别丢下我……”
梅清扇了他一耳光,扯紧他头发就往桌角撞。
裴幼屏被撞得头晕眼花,眉心立时血流如注,可却死死搂住了梅清,哭叫道:“爹,一定!我一定为你报仇!”
梅清踹了几脚竟未踹开,揪住他脑后长发迫他抬起头来,一巴掌又掴上了他腮帮子:“你哭一声我打你一次。”
裴幼屏立刻噤了声,一脸惊慌失措。
梅清弯了眼儿,道:“我要你笑给我看。”
裴幼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混着鲜血的泪。
没人抱过梅清,虽然这个抱着他的人,哭得丑、笑得更丑。梅清心情极佳地替裴幼屏擦拭了额头的血,也不在乎对方疼不疼。裴幼屏比自己养的毒物听话许多,比傀儡有趣许多,梅清想这样听话又有趣的东西是属于他的,所以梅寒湘最好早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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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燃尽的烛火发出一串“噼啪”声响,唤回了梅清思绪。
点燃随身携带的线香,走向床畔,梅清褪去了余燕至衣衫,在自己掌心与对方胸膛划开一道细小伤口,接着将两道伤口相贴在了一起。“子蛊”犹如一根几不可见的红线钻出他掌心,钻入了余燕至体内。“子母蛊”母死则子“亡”,梅清养了许多年,其实他有太多机会除掉对方,但那未免无趣了些。
一场游戏若从一开始即能预见结局,便无玩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赌一赌,看是余燕至先死,还是他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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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招收徒弟的会场上,梅清见到了苏挽棠,他早已知晓苏无蔚有意将其女许配裴幼屏,然而不以为意。在他的眼里,女人就是梅寒湘;裴幼屏怎么会喜欢女人。
距离上回相聚已三月有余,其实在裴幼屏离开忘川的十一年间,他们只聚过两次:第一次是余景遥死后,第二次是找到余燕至时。
梅清堂而皇之站上了擂台,与台下之人视线相触的刹那,看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诧。
裴幼屏让他留余燕至一命,他照做了,他什么都照他说的做,总也该得到些奖赏。
首日考验结束后,百余报名者只剩半数,被安排住进了南院。
巧不巧,梅清和余燕至“狭路相逢”。因客栈一事,余燕至对他心怀芥蒂,甚至不顾表面客套只将他视作陌路一般。梅清倒是毫不介意,依旧笑脸迎人。
入夜时分,趁余燕至沉沉睡去,梅清在他枕头洒了迷药,便即离开南院直奔西院。
圣天门中,北院住着掌门与其家眷,东院住着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南院供来客留宿,西院则独门独户,居住的皆是资历深的弟子。
梅清轻功不俗,落脚无声,盏茶功夫后便潜入一间屋内,反手阖门,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一人端坐桌前,缓缓举起酒壶斟满了两只酒杯。
梅清落座他身旁,执杯浅酌一口,道:“好雅兴啊。”
绝口不问他因何现身圣天门,裴幼屏笑得温温柔柔:“此酒是专为你而备的。”
摩挲着酒杯,梅清微微抬眸,眼底笼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裴幼屏低头剥起桂圆,将剥出的果肉送到了他面前。
看了看裴幼屏又看向那颗果肉,梅清接过含入口中,齿间清甜令他一阵恍惚。
他自小与毒物为伍,那是他的玩物,也是令他生不如死的根源。梅寒湘不会怜惜他,因为这是成为罗刹教掌权者的必经之路。
紫砂鼎飘出袅袅黑烟,梅清盘坐地面,掌心贴着鼎炉输送内力。随烟雾渐浓,他额汗淋漓,嘴唇越发苍白,忽地身体一颤,呕出口鲜血痛晕过去。如若往日,他晕厥前是什么模样,醒后必定维持着原先姿态,可那回当他清醒时已躺在床中,床边还守着个人。
裴幼屏正专心致志剥着桂圆,剥出一碗后偷偷吃了颗。
梅清眨眨眼,霍地坐起身来。
裴幼屏被吓了一跳,不及吐出的果核滑入喉咙,他被噎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姑姑……是姑姑让我照顾你……”
梅清扬手便打翻了瓷碗。
碗摔得四分五裂,碗里的桂圆骨碌碌滚落一地。
裴幼屏对他简直怕进骨子,慌乱地弯腰捡拾,将果肉一颗颗收入衣摆。
梅清觉得裴幼屏就像当初那只三条腿的小狗,眼巴巴望着那馒头,恨不能叫全天下知道他多么可怜。
裴幼屏走了出去,良久后端回一个茶盘,盘里盛着洗净的果肉。他垂首走至床前,见梅清看了看自己又看茶盘,便了悟地坐下身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捏起一颗果子送到梅清嘴边。
梅清含进果肉,同时咬住了他手指。
裴幼屏怕极了,终是无声地落了泪。
梅清讨厌他哭,他每回哭,梅清都要打他,可这次梅清却松开齿关,探向前舔了舔他眼角。
那泪水的滋味至今还留在舌尖,比桂圆更加清甜。
烛火映照着梅清带笑的脸庞,每忆年少时,似乎都能令他心情极好。
微笑着走向裴幼屏,梅清半蹲下身,捉起对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指尖:“告诉你一件趣事。”
“何事?”
重新站起身,梅清绕圆桌缓缓踱步,详述起了自落伽山以来,这段时间的经历。
听罢,裴幼屏疑惑道:“当真如此?”
“余燕至对何英绝非单纯愧疚之情。毁了何英就能毁了他,兴许送还给他一个废人,他还会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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