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嘉禾羞臊欲死,伸手去推身后的裴懿,裴懿却将他禁锢在怀里,扬声道:“嫌吵他住别处去,爷还没尽兴呢!”
店小二哪还敢再多话,悄默声地走了。
沈嘉禾咬紧牙关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可身下的木床却吱呀有声,格外响亮,沈嘉禾忍无可忍,开口求饶:“子蒹,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裴懿咬着他的耳朵哑声道:“这才第二回便受不住了,嗯?你的嘴巴不如身体诚实。叫出来,我便放过你。”
沈嘉禾着恼,张口便咬住了搂在颈上的手臂。裴懿吃痛,叫出声来,下一刻,却难以自抑地颤抖着泄了。裴懿死死地搂着他,用力之大,似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沈嘉禾只觉骨头都要碎了。
待余韵过去,裴懿缓缓放开沈嘉禾,沈嘉禾这才松了口,垂眼一看,竟咬出血来了,心下当即惴惴,生怕裴懿借题发挥再惩罚于他,谁知裴懿不但没有发怒,反倒笑起来,摩挲着沈嘉禾光滑的大腿,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修习了什么房中秘术?在床上的花样愈发多了。你方才咬我那一口,我竟觉得异常舒爽,精关立时便失守了,一泄如注。小妖精,我迟早要死在你身上。”
见他不怪罪,沈嘉禾舒了口气,也不理他,径自从他怀里出来,下床去清理自己。
裴懿随便擦了擦半硬之物,披衣下床,跟在沈嘉禾身后,道:“恼了?”
沈嘉禾返身推他:“你别过来,回床上去。”
裴懿笑道:“我可以帮你……”
“不用!”沈嘉禾一直把他推到床上,红着脸道:“我自已来。”
裴懿便不再坚持,斜倚床头,看着沈嘉禾走到一个挡他视线的角落蹲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浴桶旁舀水清洗。
“子葭。”裴懿唤他。
“唤我作甚?”沈嘉禾应道。
裴懿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沈嘉禾沉默片刻,低声道:“睡罢。”
裴懿却道:“我要搂着你睡。”
沈嘉禾无可奈何,快速清理好自己,回到床上,自觉地躺进裴懿怀里。
裴懿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子葭,我今日很高兴,我已许久未这样高兴过了。”
沈嘉禾淡淡地“嗯”了一声。
裴懿问:“你高兴么?”
沈嘉禾闭着眼睛,道:“你高兴,我便高兴。”
裴懿亲吻他的鼻尖,语声温存:“我真喜欢你。”
沈嘉禾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把自己更深地塞进裴懿怀里。
裴懿笑了笑,道:“睡罢。”
不管沈嘉禾有多想逃离裴懿,他却非常依赖裴懿的怀抱。
裴懿的怀抱结实又温暖,让他觉得安全。
沈嘉禾像个稚童一样蜷在裴懿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很快便陷入沉睡。
两个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
裴懿唤来小二打水洗漱,过后下楼用早饭。
路过一个男子身边时,男子朝沈嘉禾丢出一句“不知廉耻”。
沈嘉禾听到了,身子一僵,脸如火烧。
裴懿也听到了,抬脚便朝那男子飞踢过去!
男子当胸挨了一脚,惨叫一声,直接飞了出去,砸在厅堂的一张桌子上,惊起尖叫声一片。
惊魂甫定之后,无数道探究的视线齐刷刷地朝立在楼梯之上的裴懿和沈嘉禾投来。
沈嘉禾欲逃回房去,裴懿却似看透他的心思,在他转身逃跑之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肩,将他禁锢在怀里,缓步下楼。
那被裴懿踢飞的男子被店小二扶起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登时昏死过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店小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也不敢妄言。
围观者自动避让,裴懿搂着沈嘉禾寻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唤道:“小二!”
店小二慌忙把昏在他身上的男子放到一旁,快步来到裴懿落座的桌前,强挤出笑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裴懿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全给我上来。”
店小二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各色菜肴便陆续端上来,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裴懿将筷子递给沈嘉禾:“你觉得哪道菜合胃口就吃哪道。”
沈嘉禾不发一语,接过筷子,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便胡乱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昏死过去的男子已被抬走送医,围观的客人们没瞧上热闹,纷纷失望回座,窃窃私语做着各种臆测。
沈嘉禾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那句饱含鄙夷的“不知廉耻”却挥之不去,如一道无形的绳索,缠绕在他脖颈上,一点一点收紧,令他无法呼吸。他虽生长于泥沼,身上沾满脏污,但他的心是干净的,他绝不是寡廉鲜耻之人,恰恰相反,他幼时受到良好教养,最重礼义廉耻,他与裴懿之间的腌臜事,这世上亦只有他、裴懿、景吾三人知晓,他费尽心机遮掩,生怕再被旁人察觉,说他以色侍主,自甘下贱,卑劣不堪……他虽是贱奴之身,却背负着早已湮灭的高贵之名,自卑,却更自傲。
裴懿见他脸色不对,伸手过来想要握他的手,谁知刚触到他的皮肤,沈嘉禾便猛地躲开,如避蛇蝎。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默然收回。
裴懿绷着脸喝道:“小二!上酒!”
店小二吆喝一声应下,不多时便端上一坛酒并两只酒碗,笑道:“上好的秋露白,两位公子慢用。”
裴懿不耐烦地挥手,店小二识趣地退下。
裴懿倒了满满一碗酒,正要去端,却被沈嘉禾抢了先,咕咚咕咚喝下肚去,这还不够,他又直接抱起酒坛来猛灌自己。
裴懿只冷眼看着,却不去阻止。
一坛酒很快见底,喝得少撒得多,衣襟湿透。
酒坛子脱手落地,摔得粉碎。
裴懿漠然道:“还喝吗?”
沈嘉禾抬眼看他,没作声,继而撑着桌子站起来,举步离开。
裴懿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脚步虚浮,显是醉了。
沈嘉禾平日滴酒不沾,只有被他迫着时才会勉强喝上几口,酒量极浅,不出三杯便醉。
裴懿极爱他半醉不醉时的模样,不似平素那般清冷矜持,平添几分憨嬉可爱,在床笫之事上也更放得开些,故而裴懿时常哄他吃酒,虽然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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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懿惹人生厌的俊脸映入眼帘,不等他做出反应,裴懿便打横将他抱起,寒着脸往楼上走。
“放开我!”沈嘉禾挣扎起来,“裴懿!你放开我!”
裴懿置若罔闻,轻松镇压了他的反抗,一脚踢开房门,进了屋,走到床前,把怀里的人扔到床上去。
沈嘉禾只觉得天旋地转,过了半晌才稍稍清醒过来,瞧了一眼伫立在床前的男人,缓缓背过身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
裴懿定定看他许久,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到床上,紧贴着沈嘉禾的后背,柔声道:“我去把那个男人杀了给你出气,好不好?”
沈嘉禾闭着眼睛,咽喉如火烧一般,一路蔓延至肠胃,难受至极。
“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罢,求你。”沈嘉禾虚弱道。
裴懿没应声,却从身后缓缓抱紧了他瑟瑟发抖的身子。
沈嘉禾痛苦到极点,他真想对着裴懿大吼大叫,把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愤怒、委屈、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但他不能。他理智尚存。
他用尽全力压抑住自己,转身面对裴懿,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作出柔顺的姿态来,小声呢喃:“裴懿,我好难受,抱紧我。”
心脏一抽,有些痛。
裴懿把人紧紧拥进怀里,轻抚怀中人瘦削的脊背,温声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沈嘉禾低低地“嗯”了一声,动了动,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裴懿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在哄一个婴儿。
“翳风。”裴懿沉声唤道。
话音方落,一个劲装男子鬼魅般落到床前,朝着侧躺在床的人躬身行礼,恭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裴懿寒声道:“把那个男人杀了。”
“属下遵命。”翳风转身欲走,忽听裴懿道:“等一下。”翳风顿住,未及开口询问,就听裴懿缓声道:“如果没有我特别吩咐,日后便不必再跟踪他了。”
翳风自然知道裴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躬身应“是”。
裴懿道:“你去罢。”
翳风无声消失,来去无踪,如风一般。
沈嘉禾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大约是做了什么噩梦。
裴懿低头轻吻他的眉心,自言自语道:“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TBC,明天见。
☆、第5章 世子无赖05
醒来时,天已将暮。
头疼欲裂。
屋内燃着一盏油灯,裴懿坐于灯前,手中正捧着一本书。
听到床上传来动静,抬头一看,见沈嘉禾正在穿衣,便放下书走到床边坐下,关切道:“难受么?”
沈嘉禾微微摇头,迟疑片刻,道:“请殿下责罚。”
裴懿挑眉轻笑道:“想让我怎么罚你?”
沈嘉禾不作声。
裴懿罚他的方式无外乎那几种。
“我要罚你赶紧喂饱自己,然后陪我一起去参加圣火节。”裴懿兀自笑道:“再耽搁下去,咱们可就白跑一趟了。”
外面已然人声鼎沸,想来圣火节即将开始了。
“是。”沈嘉禾道。
两人简单用过晚饭,天已黑透了。
刚走出客栈,便汇进了不见首尾的人流里。
家家户户门前都点着灯笼,街道两侧每隔百步便架着火盆,烈火熊熊,将长街照得犹如白昼。
嘈杂的人声里,隐隐有歌声传来,越往前走歌声越清晰,似是某种北岚方言,词句虽听不明白,但曲调庄严肃穆,应是颂歌之类。
人流最终汇聚在掖阳城东边的落玉潭边。
落玉潭形似满月,月光泼洒水面,犹如落玉,故而得名。
数百火盆绕潭而立,烧红水面。
一座长桥通往潭中央,中央筑台,台上立柱,数名身着奇装异服之人围柱载歌载舞,舞姿甚是怪异。
沈嘉禾忽然皱眉道:“子蒹,你看,那柱子上是不是绑着一个人?”
裴懿注目看了片刻,道:“好像是。”
“两位对这圣火节似乎知之甚少。”忽有一把悦耳男声在旁边说道。
沈嘉禾转头,见身旁站着一位长身鹤立的素衣男子,沈腰潘鬓,俊逸非常。
四目相对,男子略略一怔,面含惊艳之色,随即拱手笑道:“在下魏凛,这厢有礼。”
沈嘉禾便也自报了家门,而后道:“恳请公子赐教。”
魏凛遥望潭中石台,缓声道:“北岚与苍云毗邻,苍云崇水,因水滋养万物,北岚却敬火,认为火有毁灭苍生之力,故而自高祖时便尊火神祝融为护国之神,于邳山、顺兴、郯宁、掖阳等八方城池以及国都鹿临修建火神庙供奉祝融,并于每年二月十五举行圣火节,行祭祀之礼。”说到这里,魏凛微微一叹,才继续道:“既是祭祀,自然要有祭品。那位绑在石柱之上的女子,便是掖阳百姓献给火神的祭品,美其名曰‘圣女’。”
沈嘉禾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圣女’待会儿将被烈火焚烧而死。”
“不错。”魏凛指着石台的方向,“你们看,石柱下已经堆好柴火了。”
沈嘉禾望向石台。
然而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圣女的脸。
忽觉了无意趣。
“我们回去吧,”沈嘉禾扯扯裴懿的衣袖,“好不好?”
裴懿蹙眉看他片刻,道:“好。”
沈嘉禾朝魏凛道:“多谢魏公子赐教,先走一步,有缘再会。”
魏凛一怔,随即笑道:“沈公子慢走。”
二人逆着汹涌人潮,几乎寸步难行,裴懿甚觉烦躁,恨不得拿把剑将挡路的人全砍了。
行了片刻,裴懿忽然站定,扳着沈嘉禾的肩,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劳什子圣女很可怜?”
沈嘉禾愣了愣,缓缓摇头,不语。
裴懿叹息,道:“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你……”沈嘉禾张口欲问,裴懿却高喊一声“翳风!”,转身回走,眨眼之间便不见踪影了。
沈嘉禾知道裴懿干什么去了。
他愣了片刻,忽然如梦初醒一般,猛地转身,拼尽全力扒开人墙往外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逐他。
心脏狂跳,呼吸急促,满身大汗。
身后很快传来惊呼高喊,沈嘉禾头也不回,竭力向前冲。
终于,他冲出人群,骤然失去阻力,险些摔倒,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
回首看去,人头攒动,火光冲天,一片混乱。
沈嘉禾迅速转身,朝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长街疾奔而去。
裴懿和翳风未费多少周章便救下了圣女,只是逃脱时花了些功夫,只因围观者众,将路都堵死了,好在他二人轻功皆属上乘,纵使带着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质女子,亦顺利地摆脱了各方围追堵截,暂时藏身在一个隐秘小巷之中。
“你……你们是何人?”圣女惊惶无措道:“意欲何为?”
翳风看向裴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姑娘莫慌,我家主人只是不愿你受火烧之苦,故而施以援手,并无他意。”
闻言,圣女脸上却无丝毫欢欣之意,反而泪盈于睫,凄声道:“二位公子怜我救我,可我的家人……却要因此遭受灭顶之灾了。”
裴懿蹙眉,面露不悦,正欲开口,却见那圣女忽的屈膝跪伏于他脚边,语声坚决道:“小女子厚颜,恳请恩公收留,小女子愿一生为奴为婢,侍奉恩公左右。”
裴懿微怔,道:“我还以为你要求我去救你的家人。”
圣女沉默片刻,道:“他们弃我如敝履,我又何必为了他们自绝生路。”
裴懿面露欣赏之色。
“抬起头来。”他沉声道。
圣女缓缓抬头,望向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眸中隐有泪光,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这张脸自然是极美的,尤其一双眼睛生得最好,细看之下,竟和沈嘉禾的眼睛生得有几分相像。
“名字?”裴懿问。
圣女道:“之前的我已经死了,今日重获新生,恳请恩公赐名。”
裴懿略一思忖,道:“我既是在这落玉潭救的你,你便叫落玉罢,姓沈,沈落玉,你觉得如何?”
圣女再次跪伏于地,道:“谢恩公赐名。”
裴懿道:“起来罢。”又对翳风道:“你直接送她回丰泽城,我同嘉禾明日回去。”
翳风稍作犹豫,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裴懿再无话,转身便走。
他要去寻沈嘉禾。
他很有些担心,方才那般混乱,也不知沈嘉禾受伤没有,应该事先将他安顿在安全的地方才是。
圣女被劫,整个掖阳城此时乱作一团,原本围在落玉潭边的上万围观者已然作鸟兽散,只剩狼藉遍地。
裴懿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惦记许久的人。
“沈嘉禾!”裴懿冒着暴露的风险大喊,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水声。
他茫然四顾片刻,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想起沈嘉禾第一次逃跑,也是这般毫无预兆,晚上还在同一张床上亲热,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人就没了。
裴懿攥紧双拳,被怒火烧红了眼。
“沈嘉禾,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否则……”裴懿心中竟隐隐起了杀意,但他知道,自己绝舍不得。就算沈嘉禾这样两次三番地愚弄他,裴懿依旧愿意留着他的命。换作旁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裴懿火速回到客栈,去马厩牵马,翻身而上,扬鞭策马,疾驰而去,差点儿将跟来的店小二踢翻在地。
城门已被士兵重重把守,裴懿眼也不眨,骑着马横冲直撞过去,手里还握着一把剑,面色冷肃,教人望而生畏。守城士兵大多是没什么胆色的酒囊饭袋,急忙惊惶闪避,只有三两个还算带种的,冲上来阻拦,却在眨眼之间丢了性命,马蹄踏着新鲜的尸体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