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咔嚓”声令薛疏反应过来, 他眉头蹙起, 在夏之衍和其他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身手极其迅速敏捷地扑过去,大半个身子跃出车窗外——
夏之衍瞳孔猛缩,觉得薛疏真是疯了, 但身体本能性地抓住对方的腰。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薛疏长手一伸,劈手将那名记者手中的单反摄像机以及胸前的录音笔一并夺了过去,然后从另一边打开车窗,往山壁上重重砸过去。
单反摄像机和录音笔齐齐四分五裂,在山壁上“砰”的声音, 被两辆疾速行驶的车子扔在了后面, 碎片残骸和粉末被风一吹, 所有的证据没了。
薛疏身手太快, 那名记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神想骂娘的时候,薛疏已经面色冷淡地坐了回去。
“卧槽!”记者一头冷汗,骂道:“疯子!”
夏之衍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两辆车子就贴得越来越近,几乎像是收不住一样,开得越来越快。前面就是一个弯道,明明该减速,可是小刘一减速,那辆红车便这么超了过去,在靠近弯道的一刹那正好开在了保姆车前面。小刘惊慌失措,猛地踩下刹车,否则即将把那辆跑车挤下右侧峻山!他将方向盘疯狂朝左打过去,势头却已无法收住,登时撞上左侧山壁——
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之衍只感觉到电光火石之间,车子速度已经到达极限,整个人被惯性朝右侧甩去,身体即将撞上右侧车窗,玻璃被震碎,似乎有碎渣子朝自己脸上扫过来。但是他被一只手拽了回去,右半张脸也被护住了。
“——!”
夏之衍差点被甩出去,但又被拽了回去,然后感觉自己浑身被挤成一团,五脏六腑都疼,可身下身上都是软的,似乎是被卡在了座椅之间。
车子撞上悬崖的一瞬间,冲击力太大,他便晕了过去。
昏迷的时间只有短暂几秒,或者几分钟。夏之衍根本分辨不出来,眼前都是黑的,什么也感觉不到。闻到了血腥的锈味,但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被压得麻木。
过了会儿耳旁逐渐嘈杂起来,夏之衍眼皮子上方出现刺目橙光,他勉强睁开眼睛,周围凌乱无比,车门都被挤压得变形了,山壁上石头裂开砸下来,碎末散落周围。许多白□□务人员走来走去,抬着担架。
还能听到车子发动机残余的嗡鸣,以及粉丝的哭叫,还有医务人员的说话声。
夏之衍想要转动脑袋,但是很快被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制止了:“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他的声音仿佛由远及近,逐渐落在夏之衍嗡嗡响的耳朵里:“你最好不要动,现在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躺着不要动。”
夏之衍睁大了眼睛,目送着一张担架从自己身边抬起来,然后急匆匆送上救护车,沾血的手腕从上面掉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感觉自己身上那种沉甸甸的被压得麻木的感觉已经没了。
……
夏之衍被送到医院之前,已经在救护车上彻底清醒过来了。救护车上医生给他检查一番,发现没受什么大伤。就是被压在下面,手肘有些蹭破了皮而已,以及眉毛上被碎裂的玻璃划破一小道。
女医生见夏之衍清醒后一直一句话也不说,试图缓解氛围:“我知道演员对自己的长相都比较在意,不过你这个伤口比较浅,不会留疤痕的。”
夏之衍沉默地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得像块石板。
到了医院,他坐在手术室外面。
姚遥和梁生才都匆匆赶过来了,也做了安排,把手术室走廊外面的门关上了,叫两个人守在那里,不叫外面的人进来。于是手术室外的走廊无比死寂,灰色的地板倒映着冰冷的光。
车祸的消息在一瞬间上了头条。这消息瞬间压过夏之衍和赵琳的绯闻以及视频,成为当前热搜。只不过记者的摄像机和录音笔都已经被毁掉了,那几个粉丝又没能拍到照片,所以没有证据留下来。姚遥第一时间便做了防范措施,因此目前新闻上关于车祸的消息,只说夏之衍出了车祸,却并没有提及车子里还有其他人。
这件事情闹得相当轰动。因为车祸起因是粉丝追车,完全犯了交通规则。
网上大部分人都责怪粉丝行为太恶劣——其中居然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声音,指责夏之衍自己没管理好粉丝,现在出了这种事情纯属活该。
“这种粉丝是不是太恶劣了,简直丢脸!”
“天呐希望夏夏没有事情,不然我诅咒那些追车的狂热粉丝一辈子!听说还有记者,劝你全家都阵亡好吗!”
“老大,为你祈福啊啊啊啊不会有事吧!”
“但是夏之衍本人也应该反省一下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其他明星没有出现这种事情呢?而且一般来说明星行踪都保密,要不是他自己传出绯闻,出现在那个停车场,粉丝也没办法找到他啊!”
有几个记者一直蹲守在医院里,见缝插针捕捉着夏之衍,想采访他两句。夏之衍下楼去拿药时,差点没被逮到。
此时各种声音都有,新闻满天飞。眼瞧着再不处理,负面舆论只会越来越多,姚遥便赶紧回公司去了。她神情有些疲惫,也没想到接二连三会出现这么多事情,来看了眼夏之衍,确认对方没有事情,便走了。至于薛疏——反正早就解约了。
只有梁生才留了下来,处理医院里的事情。
由于小刘是为了躲避前方的那辆超车,朝左边打方向盘用力过猛,才一头撞上了左侧山壁。他反应过来之后,又瞬间将方向盘朝右边打过去,竭力保持平衡,所以他自己只是撞伤了胳膊,额头出了点血。他现在躺在隔壁病房,暂时昏迷中。
但坐在车尾后部的薛疏整个人却径直被甩上了山壁,他又将夏之衍死死压在身下,导致夏之衍没受什么伤,而他却在车子和山壁挤压之下,躺进了手术室。
目前手术结果还没出来,不知道人到底怎么样。
夏之衍头发很凌乱,十指抵在额头上,垂着头看不到表情。走廊天花板的灯光把他影子拖在地板上。
梁生才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会儿功夫,对方疲倦了很多,嘴唇上好像隐隐要长出青茬来。
“怎么样了?”夏之衍问。
梁生才在他旁边坐下来,道:“新闻那边交给姚遥来处理。医院这边,费用已经全都交了,不用担心。小刘没受什么伤,已经给他请了个护工。然后便是那几个粉丝,没有受伤,只是一直在哭,很难安抚。”
夏之衍冷笑一下,问:“那个记者呢?哪个社的?”
梁生才道:“现在不太清楚,得问姚遥,她应该回去调查了。”
夏之衍没再说话,过了会儿他手机响起来,电话那头是徐丽萍,显然是在电视机前面看见新闻了,急得不行,嚎啕大哭。
夏之衍走到一边,跟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说明自己没有事情,又安抚了会儿,那边才挂断电话。
薛疏这手术做了八个小时。
轻微脑震荡,左腿骨折,以及右手被玻璃割破,那些细细碎碎的碎裂玻璃沫子嵌了进去,取出来很费功夫,最后手臂缝了十几针。
他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还没醒。
车祸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左右,这个时候,走廊墙上的挂针都指向凌晨一点了。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夏之衍跟着推车走,把人安排进了vip病房,在顶楼,没人来打扰。姚遥找来的两个保镖也跟着上去,守在门口。
梁生才陪了八个小时,身体也有些熬不住了,眼眶青黑,见夏之衍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忍不住提醒道:“反正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先睡一会儿吧,你自己都刚从车祸现场抢救回来。”
他话音刚落,夏之衍摆了摆手,已经随着推车走掉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薛疏从这日凌晨便一直昏迷。中间他爸来过一趟,多加了几个人来守着,秦力也留在了门外。薛疏父亲本来有话要和夏之衍说,但见他坐在病床旁边沉默不语,连跟自己打招呼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便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夏之衍累到了极致,但脑子一直清醒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切割一般,钝钝生疼,破碎玻璃仿佛扎进的不是薛疏的手,而是他的脑子里。
他在薛疏身边,把薛疏身上被血染湿的衣服用剪刀剪开,然后端来热水放在床头边,用毛巾沾湿,将薛疏从脸到脚都擦干净。最后把内裤也剪掉了,全身都洗了一遍。最后再给薛疏换上新的干净的病号服。
这事儿干完天都亮了。
夏之衍眼睑下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青黑,许久没合眼了。实在睡不着,坐在椅子上又难受,他小心翼翼爬上薛疏的床,把人搂在怀里,亲亲薛疏的鬓角,闭上眼睛。薛疏即便是生病了,身上也很热乎,两人缩在被子里,体温互相传递,暖融融的。
但他不敢抱太紧了,怕压到薛疏的腿,也不敢睡太死了,怕一个不留神薛疏就醒过来了。不过他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因为他根本睡不着。整夜整夜睁着眼睛到天亮。
好在薛疏身体恢复能力强,第三天便醒过来了。他脑袋上绑了绷带,因为几天都是靠输液撑着,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脸色又苍白,嘴唇起皮。关键是右手和左腿都被吊了起来,手缝了针,被绷带绑得跟粽子似的,腿被四十五度吊起来,悬空在半空中,打了石膏。
绷带下面的手和石膏下面的腿简直痒得要命,薛疏挠都挠不到——吊了石膏的腿没有办法,手有办法,他趁夏之衍转身倒水时,偷偷摸摸在床头墙上蹭了下。
又飞快地缩手塞进被窝里。
夏之衍一转身回来就看到了,简直气到发疯:“你是不是被撞傻了,你手缝了十几针,这点痒都忍不住?不想好了?”
薛疏有点委屈,被窝下面左手悄悄给右手挠痒痒,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我来吧。”夏之衍放柔了语气,坐在床边,把他右手拿出来握在手里,问:“哪里痒?”
薛疏躺了三天全身僵硬无比,道:“算了,也不是很痒……”
夏之衍怕他伤口被碰到,只能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手吹气,让他没那么痒,但是这样薛疏觉得更痒了,忍不住缩回手,小声说:“我想喝水。”
他发现夏之衍现在照顾他跟老妈子似的,几乎寸步不离。他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如果这不是他车祸换来的就好了。他看着夏之衍起身去倒水,倒了半杯热水,又细心地掺了半杯冷水。在夏之衍转身走回来之前,薛疏迅速移开了目光,心不在焉地盯着天花板。
“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在冷战中?”薛疏冷不丁地问。
夏之衍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苍白起皮的嘴唇,瘦了一圈的俊脸,以及粽子似的右手,和高高吊起来打了厚厚石膏的腿——整个人都狼狈无比,哪里有原先神采飞扬的薛疏的半点样子。
夏之衍心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当胸口砍了一下,心疼得要命,没好气地说:“是冷战,你想怎么样?继续拉长战线?要不要革-命八年?”
薛疏抿紧了嘴唇。
夏之衍把杯子往床头边一磕:“平时不是很能吗?关键时刻不行了,有本事你先把自己保护好!”
薛疏眼圈迅速红了,他觉得他太他妈憋屈了,好不容易保护夏之衍一回,还要被骂。早知道,早知道……即便早知道,他也得保护啊。薛疏委屈得要命,觉得自己特像个得不到玩具而吵闹的小孩子,试图引起夏之衍的注意,还失败,在夏之衍面前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
“我不用你管了!你别管我!”他脱口而出,眼眶通红。
夏之衍平静了下,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鬓角道:“对不起。”
薛疏扭开了头,用没受伤的手擦了下眼角,然后缩了缩,把自己整个儿埋进了被子里。
被窝里很黑。
过了会儿,他听见夏之衍的脚步声,似乎是离开了。薛疏心里头一瞬间吊起来了,跟吃了黄连似的,苦得要命。他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但就是忍不住想探探夏之衍的底线,以此证明他对自己好。他缩在被子里,等着夏之衍回来给他掀开被子,扶他起来喝水,但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之衍都没过来。薛疏熬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把半个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露出满头大汗,和湿漉漉的漆黑眼睛。
他双眼往病房里一扫,没看到夏之衍!
没看到!走了!人走了!被你折腾跑了!
薛疏心里难受死了,感觉真不如死了算了,迅速鲤鱼打滚从床上单腿跳下来,一只腿站稳了,然后蹦着往门口跳,想找人。还没跳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卫生间开门声。薛疏顿时僵硬地站在那里,眼圈一点点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又不敢回头,怕这种惨状被瞧见。
夏之衍从卫生间里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莫名奇妙地问:“你干什么?”
他怔了一下,看到薛疏单腿立在地上,连拖鞋都没穿一只,顿时火气又上来了:“你腿都瘸了还下床,给我过来!不是,等等,站着别动!”
一走到薛疏面前,薛疏就猛地扑过来抱住了他,脸上眼泪鼻涕全蹭到一起。夏之衍被死死抱在怀里,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也回手搂住了薛疏,侧头看了眼,薛疏眼睛红红,絮絮叨叨地在他耳畔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一行闹绯闻在所难免,以后你说不定还有吻戏呢,放心吧,我不会再……”
谁知话还没说完,夏之衍打断了他:“我不拍吻戏,谁说我要拍吻戏了。”
薛疏懵了,小声说:“可是你总有拍吻戏的那一天,到时候……”
夏之衍说:“不别人拍,我只和你拍。”
薛疏又懵了,他感觉快被这句话砸晕了,半天没缓过神来,像是听不懂夏之衍在说什么似的。过了会儿他微微抬起头,试图听清楚夏之衍刚才说了什么,但是那话早就说完了,都听不到了。
薛疏闷闷地抱住夏之衍,将头埋在对方脖颈里,嗅着对方的气息,他心里想,如果夏之衍喜欢他像他喜欢夏之衍一样就好了,那么别说是死了,就算是死来活去又死八百遍他都愿意。不知道夏之衍什么时候才能回复他的那一句“我喜欢你”。他很想再说一遍,再冲着眼前这个人耳朵吼一遍,但是又没勇气。
正在薛疏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感觉夏之衍亲了下他的脖?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樱担骸把κ瑁乙蚕不赌悖枷不逗镁昧耍颐亲霭伞!?br /> ——
2008/04/08
薛疏日记:做????!!!!???!!!这什么意思?字典在哪儿?
大佬日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不算婴儿车
第64章
正在薛疏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感觉夏之衍亲了下他的脖子, 说:“薛疏,我也喜欢你,我们做吧。”
薛疏顿时安静了,呼吸气儿都没了。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慌张茫然,像是一只没了依靠后又被捡回去的孤零零大狗。他仔细辨认着这句话, 足足过了好几十秒, 后知后觉地,才听清楚是什么话。
“……”
耳朵旁边像是炸开了惊雷一样,他瞪大了眼睛,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见, 听得懂,但是拼在一起,完全没办法理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开来看向夏之衍的眼睛,但是又被人按回了怀里。
他是谁?他在做什么?他在哪里?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为什么夏之衍是这个反应?!
难道他刚才心里小声说愿意为夏之衍正儿八经死八百遍, 不小心说出口了吗?!
薛疏慌张地把下巴搁在夏之衍肩膀上, 盯着地面上两个人拥抱的影子, 有点不安地吞咽了下口水。
他感觉是不是在做梦, 或者还是在昏迷不醒当中。
夏之衍双手环抱着薛疏,将人抱在怀里,也将对方的支撑重心转移到自己这边来。他的视线往下,随之落在薛疏打了石膏的左腿上, 心口疼得发颤,不敢细看。他有很多话想说,在停车场,薛疏吼着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想开口了。但是在车子上当着小刘的面,他既是因为置气,又是因为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还是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