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里，我以后会注意，我们不走。”他是真的喜欢王府，而且他知道离开了这里，楚樛不会过得更好，在这里他是王爷，就连楚星宇也很喜欢的王爷。
看出小孩的心思，楚樛没忍住将他抱到自己身上，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你不要为我考虑什么，相信我，不管在哪里，我带着你都会过得很好。只要你开开心心，平安康顺。”
楚久又将手放在楚樛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上，安静地趴在楚樛怀里，其实我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好了，不再孤零零，无所谓去哪里，哪怕回歃血殿都可以。但是，我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已经伤害了你，再也不能容忍别人伤一一丝一毫，再也不想看你疼得皱起眉毛的样子。
第44章 毒·杀（4）
等到楚久的身体调理到一个不会轻易伤害到别人的地步, 也不再隐隐作痛，对自己的身体产生影响的时候，楚樛就开始考虑到他的培养问题了。
楚久之前就受过暗杀训练，自然有一定的武学功底，楚樛没想到他本身也确实很喜欢练武。可是楚樛并不想让他单纯成为一个武夫，所以，想送他去皇家书院去读书。
这个提议遭到了楚久的反对。本来楚樛去上朝, 这种分开他都难以忍受，何况一去一天的皇家书院。
“为什么不想去？”对于楚久沉默的法抗，楚樛有些理解现代社会孩子不愿意去幼儿园的家长的感受了。
“不去皇家书院学习, 你想成为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吗？先去几天试试可以吗？真的不喜欢我们再回来。”
在楚樛期待的眼神下，楚久终于点了点头。
楚樛带着楚久来到皇家书院的时候，书院几十个学生正在学习历史，院长带着两人来到学堂, 给楚久安排好座位，本来以为楚樛会和院长一起离开, 没想到他却在先生的座下的一个座椅上，坐了下来。
正在教授历史的先生，朝堂上的内阁大学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楚王听自己的授课, 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整个楚国有谁能说自己的学识盖过楚王。不是迂腐的书上得来的学识，楚王是真正融通古今，有大格局大学识的人。
发现楚樛没走, 楚久迅速安下心，认真听先生授课。其他学生也收起小动作，安静地听讲。先生老怀大慰，虽然心理压力很大，却也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讲这堂课。
一堂课下来，效果出奇的好，不仅楚樛点头，连先生自己都觉得满意。
讲授刚结束，楚久就跑回楚樛身边，舒了一口气。
楚樛被逗笑，“上课有那么紧张吗？”
楚久也不解释，跟着楚樛离开学堂。
“我觉得你上课也挺好的，很认真能听得进去，学堂氛围也很好，不如以后就每天去学堂上半天课？”
“那上半天去，下半天回家？”反正楚樛都是要去早朝的，自己就算在家也见不到他，还不如来学堂。不是一整天，楚久已经很满意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可以。”终于解决了楚久读书的问题，楚樛心情似乎不错。
第二天开始，楚久就正式开始了上午去皇家学堂，下午回家练武的规律生活。
学堂内，很多孩子都对楚久很热情，毕竟这是楚王府的人，在楚国还没有哪个府敢针对楚王府。也有极少数，对楚久冷漠无视，甚至偶尔来找茬的。
在楚樛的嘱咐下，楚久当然也没委屈自己，这些在皇城中长大的孩子，虽然也在学武功骑射，当然比不过在歃血殿长大的楚久，一次两次被楚久打趴下，却也没有闹到府里大人那里，就算说了，这种事也没人会去跟楚王对峙。
在武力上失败后，几个孩子开始在学堂里拉其他人跟自己一起孤立楚久，尤其以相家的小少爷为主，“皇上表哥说过的，他以前是个毒孩，楚王的手指就是因为被他抓伤而被迫斩掉的。”
说完在众人的惊叹中，洋洋得意看了一眼被孤立的楚久。
对此，楚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更沉默了，连坐自己旁边的同窗的关心也不回应。
在学堂受到的孤立，没有对楚久产生任何影响，除了说到楚樛的手指的时候，会异常沉默。
所以，楚樛并不知道楚久在学堂的被孤立的事件，直到某天他早早下朝后，去接楚久，想带他出去吃午餐。
自从楚久开始服药后，吃的东西都是王府里的厨娘按照神医的分析，一丝一毫不敢有偏差地做出来的，味道可想一般。直到昨天，神医说可以适当放宽进食要求后，楚樛就打算今天带他出去吃些他想吃的东西。
“你这个毒孩，不仅害了楚王，难道还想害我们不成。”相府的小少爷带头围住楚久，想将他逼走。
“让开。”
“该让开的是你，你该离开皇城，离开王爷才对！”
楚久眼里闪过暗芒，刚想要出手，就听到了楚樛的声音。
“相府小少爷相栾？不分是非，聚众挑事，也不过如此。”
相栾听到楚樛的声音，脸色惨白，不止是因为对楚樛的敬畏，还因为楚樛的话。
自小在皇城长大的他知道，楚樛这一句话可能毁了他的前途。不管是文人还是武将，以他们对楚樛的敬若神明，不难猜到他的一句“不过如此”，没人会质疑，他以后只可能是真的“不过如此”了。
院长刚赶来就直对上楚王难看的脸色，和就要哭出声的相府少爷，两边都不是他能管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叫人去请皇上。
可是楚樛没有等皇上的意愿，拉着楚久甩袖离开。
“抱歉。”马车上，楚樛向楚久道歉，他一心只想着让楚久去学堂，多学知识，没有考虑到楚久自身的处境，让他在学堂里被孤立被欺负。
“我没事的。”
拉着楚樛的手，楚久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笑容有些僵硬却很认真。他是真的没事，那些话语不痛不痒，根本不会伤害到他。只是他每次听到别人说楚樛的手因他而伤，他心里都会揪疼。
楚樛为他的懂事而心疼，人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如果不是自己，楚久这样乖巧懂事大概总是受委屈的那个。可是自己绝不能让他委屈了。
“我们以后不去学堂了，我来教你，我相信我楚樛教的绝不比皇家书院的先生差。”
“可是，这样你会不会太累？”楚樛亲自教自己当然好，但是楚久知道不仅是每日要早朝，楚国多数的奏折都要楚樛来处理，楚国多数的事都要楚樛来操心。
楚樛轻笑，“怎么这么傻，不知道为自己争取，那些事哪有你重要。”
“我重要？”被楚樛的笑吸引住，楚久呆呆地呢喃，微不足道的他，卑微地活着的他，比整个楚国还重要？
“嗯，在我心里，你最重要，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楚久心怦怦跳动，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转过头，又不舍楚樛看自己的眼神，脸微红地说，“你也是。”
你不仅是无价之宝，还是我的整个世界。囊括了我自己的世界，没有世界就不会存活。
第二天楚樛称身体不适，未去早朝，在家给楚久读史书。
楚星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桌子上的史书，桌子后两张并排的坐垫，眼神阴鸷。
“皇叔身子哪里不适？我带了太医来给皇叔诊治。”
“没有不适，皇上该知道我故意不去早朝。您已经十二岁了，权力也该慢慢收拢，也要学着处理国事，我也要慢慢放手。”
“皇叔，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气我，你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权力在你手里还是我手里，对我来说根本没区别。”
楚星宇看了一眼楚樛身后的楚久，苦涩地笑笑，“皇叔是怪我将楚久的事说出去吧。皇叔救我于危难之中，抚养我长大，扶我上皇位，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皇叔可知，您伤一点，我有多难受，何况是一根手指。”
“皇上多虑，放权是早在计划之内的事。皇位是您的，楚国江山是您的，所有的权力当然也是您的。”
“呵呵，八年的陪伴，却抵不过一个野孩子的卖惨？”
“还请皇上注意言辞！”
楚星宇被楚樛严厉不满得表情刺痛，小时候他最怕楚樛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他拼命努力学习，让楚樛满意。有多久他没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了，现在因为一个卑贱的毒孩，轻易对自己不满。
楚星宇甩袖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理解他。”楚久闷闷地说。他能理解楚星宇，不管是楚樛的伤，还是对楚樛的喜爱。可是，自己还是讨厌他，听到他曾和楚樛相处八年，更是不开心。
“你真的，不怪我吗？”楚久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不敢问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你看到残缺的手指，会怨恨我？”
终于知道原来楚久把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充满不安。
“恰恰相反，大概以后每次看到它，我都会偷笑庆幸，用一根手指，换到了你，这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了。”
楚樛极为认真地说道，让人感觉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完全不掺假。
第45章 毒·杀（5）
青州城城主府内, 书房里一片肃然，城主府大少爷李深与将军府少爷皇甫恒各执己，见不肯相让，争执不下的两人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人。
虽然楚久比他们两个要小上几岁，但是他们两个绝不会小看他，这个由楚王亲自教导，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皇甫问道： “楚久, 事你怎么看，毕竟你比我们对歃血殿都熟悉。”
他相信应该对歃血殿恨极的楚久会支持自己的想法，而李深那徐徐图之的想法, 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派兵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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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先派间谍进去，歃血殿的人都有标记, 怎么保证不被发现从而打草惊蛇？”
李深和皇甫恒同时陷入沉默。
“楚久，不然我们两个先进去。你比较了解歃血殿, 我有办法自保。”
李深沉思后，提出这个想法。进去的人要足够冷静理智，也要武功高强，能信得过, 皇甫恒容易冲动他不放心，想来想去他们两个是最合适的。
“你去城主会同意吗？就算城主同意，你以为楚王会同意楚久亲自涉险吗？”
李深的想法刚说出来，就遭到了皇甫恒的反对。他们两个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李深是李城主的独子，楚久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身份，但是整个皇城都知道楚王对他的疼爱。
“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不要忘了圣旨上是怎么说的，这件事只要就是要我们三个完成。”
皇甫恒无话可说。这件事确实是皇上吩咐给他们三个的，虽然说是要王府、将军府和城主府一起将歃血殿彻底铲除，可是后面也明确说了，要给小辈表现锻炼的机会，意思很明显是要他们三个人出马。
虽然他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着急要他们三个立功，但是皇命难违，在整个朝廷都知道的情况下，他们三个第一次做事，必须万无一失，不然以后他们的仕途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楚久不要去了。”这么多年来，楚王一直未娶妻，只一心培养楚久，楚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呵呵。”李深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看我，咱们出去打一架试试！”
同在青州城长大，皇甫恒对李深怨念已深，李深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明明自己武功不输他，文采也不差，这样到底为哪般！
“好，我们两个先去探探情况，再决定接下来的安排。”
这场商议在楚久以楚久最后一句话结束。皇甫恒带着怒气离开，楚久走向自己住的院子，脸上并没有放松的神情，反而带着忧思和不安。
不是因为铲除歃血殿这件事，就算没有皇上的命令，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自己也有这个计划，并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而是……楚樛他为什么会同意自己参与这件事，以往皇上让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或者为难自己，楚樛都会毫无理由的回护，这次楚樛的态度却有些奇怪。
正是因为楚久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保护，也是因为皇上对楚樛毫无底线的容忍，自己这么多年来才能活的这么安全自在。这次，楚樛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楚樛是想让自己去报仇？让自己亲自对那段时光翻页？
皇宫内，魏总管正将青州城城主发生的一切仔细地汇报给楚星宇听。
“皇上为什么还要皇甫恒和李深去，皇甫将军和李城主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魏总管感觉到皇上心情不错，才敢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当时皇叔在青州城受伤，他们两个老家伙难道没有责任吗？尤其是皇甫将军府，竟然让歃血殿的人混入进去，是该长长心了。城主府任歃血殿在青州城发展，心也是够大，既然这样让李深给李城主收收心正好。”楚星宇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表情，“任务成功了最好，失败了或者哪个怎么样了，也是给他们长教训，不是吗？”
“皇上圣明。”
魏总管说这句话并不只是奉承。皇城之内皆赞叹王府的楚久多么惊才绝艳，其实他知道皇上的成长也不容小觑，锐利冷静、杀伐果断，是最适合一名帝王的品性。只是每次对上楚王，总是失了冷静，总是退让下来。
“对了，叫皇叔来宫里，朕好像很久没见到皇叔了。”现在楚久被他调走，能和皇叔独处，他比往常要愉悦太多了。
魏总管无语，前天楚王不刚来宫里商议政事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皇上说，只是领命去请楚王。
“不找着急催，把话带到就行了，让皇叔慢慢来。”
魏总管领命，轻轻退出。
朱帘半掩，可以看到楚星宇正认真翻阅奏章。不是当年与楚久针锋相对的少年模样，沉思认真的样子，难以忽略的气势，处理朝政游刃有余，心思果决，已经是一名自己都满意的合格帝王了。
止住了要通报的总管，楚樛打算在外面安静地等一会，却被楚星宇立即发现了。
“皇叔！你来了。”
看到楚樛，楚星宇立马开心地迎上来。
“皇上。”楚樛行了礼，才问道：“又遇到难以抉择的难题了吗？”
“哈哈，主要是想念皇叔了，不如皇叔留下用晚膳吧，我已经吩咐好了，全是皇叔爱吃的菜。”
楚樛看着楚星宇神色复杂，最终点头。
“皇叔，你可知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地吃一顿晚饭了。我以为你同意留下来吃饭，是又要为楚久说话。”
饭到中旬，楚樛和楚星宇开始小酌，楚星宇心情极好。
楚樛没有接话，倒了一杯酒，递给楚星宇。虽然有些诧异，楚星宇还是立即接过酒一饮而尽。
“皇叔，你为什么要对楚久那么好呢，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没有长时间相扶相持积累的感情，只是因为他小时候过得比较惨吗？甚至为了他不惜跟我反目。”
“我呢，我与皇叔相处的那些年，皇叔当年救下我，对我的倾囊相教算什么？皇叔可知道这些年我一步步退让，也会难受也会委屈？”
夜晚的皇宫比白天安静，何况皇上所在周边也没人敢喧哗。楚星宇发现自己说了很多，楚樛一句也没说，自己也慢慢停下来。
没有了楚星宇的声音，周遭更是静得只有蝉鸣声。
楚樛低着头，几缕头发垂下，楚星宇看不清他的神色。
就在楚星宇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楚樛突然站起身，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甚至一向守礼的他对楚星宇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呵呵。”楚星宇脸上露出苦笑，拿起酒杯和酒壶，继续埋头喝酒。
回到王府的楚樛把自己关进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扰。
“宿主……”
“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
难堪、自责、愧疚、后悔，楚樛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真的太懂我的心思了……”
青州城歃血殿基地里，楚久和李深身着歃血黑衣，易容成将军府抓获的两个歃血殿成员的样子，坦然走进歃血殿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