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瞧着她兴致不高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道:“大小姐,要不要我去替您端杯茶来。”
容嘉卉摇了摇头,一副蔫蔫的模样,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喝茶啊,可闷死了,她现在只恨自己不能回家睡觉。
这时,一声惊呼突然传来,“容嘉卉?”
乍闻有人在唤她,容嘉卉抬头一看,就在不远处站着那个秀丽佳人,可不就是她的表姐于以湘么,此时,于以湘周围,还聚集着七八个贵女,都是些熟面孔。
于以湘走过去,拉起她道:“我还以为你又在家里睡觉呢,来都来了,一个人躲在这干嘛?杨姐姐她们可是都有些想你了。”
容嘉卉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于以湘给拉进了贵女堆。
大半年前容柳两家退婚的事,在这京城里,可以说是但凡长了耳朵的都知道了,她们养在深闺,聊聊八卦,便是最大的消遣,如今正主儿来了,她们不免期待地看着她,只盼着能否知道些什么内.幕。
大家寒暄了几句后,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便急不可耐地问她:“容姐姐,你近来可好?听说你的事时,我们姐妹几个可是为你担心了许久,好端端的,你家为何会退了这十几年的婚约呢?”
说话的女子是汾阳伯长女秦韵致,她生母早逝,想来她的继母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自身家教就是个问题了,没能教养好她,这话问得,可真是不太好听,况且,容嘉卉与她,之前虽然见过,但一句话也没说过,还担心?与自己的小姐妹在背后对她品头论足还差不多。
反正容嘉卉是被尴尬到了,一旁的于以湘脸上顿时也闪过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容嘉卉扯了抹笑容,回道:“我自然好得很,不劳秦妹妹操心,退婚一事,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我偶然间见了那柳家的所谓玉郎一面,大失所望,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我而已。”
闻言,一旁于以湘的一张俏脸顿时就绿了,她就知道这姓容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开口准没好话!
众人顿时也就愣了,就为这个?她们中也有人偶然瞥见过玉郎风姿,只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般好男儿都配不上的话,那这容嘉卉究竟是还想要个什么样的?难道还要潘安转世么?可真是心比天高。
而温安盈却是嘻嘻一笑,揽上容嘉卉的肩道:“好妹妹,就当如此呢!不喜欢人家就退了!何苦来委屈自个呢!我改日也去偷偷瞧瞧我那未婚夫是何模样,若是我也不喜欢了,也去退了!”
这时,宋蘅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袖子道:“表姐,可莫要乱说话,若是传了出去,舅父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温安盈娇憨道:“腿哪有我的幸福重要嘛,对了!我听说这回他也是来了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别处找找看?撞上了谁家公子,就问一句左都御史家的公子在哪就好了。”
“表姐……”
温安盈不由分说,松开了还被她揽着的容嘉卉拽着宋蘅便要走,一边拽还一边威胁道:“你可是被我给带进来的,要是你不依我,我到时候便不带你回家了,就跟祖母说,你走丢了。”
“别……”宋蘅弱弱道。
大家原本是想挖点什么内.幕的,结果,却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这温安盈的作风,一如既往的豪放呢,就是可怜了受她欺压的宋蘅,看着她们走了,于以湘忙拉住了杨倩玉的手,好似是在寻求一个主心骨般。
“杨姐姐,就这么任由温妹妹带着宋妹妹胡闹?”
杨倩玉也是有些头疼,她用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温妹妹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一向说风就是雨,谁能拦得住啊,不把你一起拉过去就不错了。”
虽然本朝从没硬性规定过什么男女不同席,这御花园也没特意把他们隔开,但大家为了避嫌,还是心照不宣地将这御花园给分成了两半,互相不踏足对方的领域,温安盈确实是有些太胆大妄为了。
见温安盈都快跑没影了,容嘉卉拉着于以湘走到一边悄悄道:“于以湘,你真的不考虑跟着温姐姐走?没准儿还能见到你家玉郎呢。”
闻言,于以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容嘉卉,你又胡说什么呢!那样显得我,多不自重!”
容嘉卉正想再说几句,惹她恼羞成怒,结果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哎呦”,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杨倩玉率先反应了过来,“好像是宋妹妹的声音。”
一群人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宋蘅刚被温安盈扶了起来,衣服上还带着尘土,手肘处貌似还破了,隐隐约约渗出了血迹。
杨倩玉忙跑了过去,关切道:“宋妹妹,你怎么样?”
宋蘅的鼻尖还沾了点灰,她楚楚可怜地道:“杨姐姐,我手疼。”
杨倩玉忙吩咐着身边服侍的人去拿些药来,身为太后的侄孙女,内定了的今上弟媳妇,这皇宫她也是没少来,她说话,可比许多人都管用。
温安盈心疼地看着表妹,然后质问不远处被簇拥着的萧文嫣道:“南平郡主,我知是我妹妹阿蘅她不懂事,冲撞了您,可您也不该推她呀,她的手要是留了疤怎么办?”
南平郡主萧文嫣也是有些心烦,她也就是随处走走,结果这个女孩却自己撞了上来,她反手推了一把而已,又怎么了?居然也值得揪着她不放?难道她连一个人都推不得了么?
容嘉卉一边撩着宋蘅的袖子查看伤势,一边扭头一看,呦呵,果然还是记忆中的那双清泠泠的大眼睛,美则美矣,但她就是讨厌。
温安盈喋喋不休的样子,让萧文嫣非常看不惯,她淡淡瞥了温安盈一眼道:“你又是何人?”
温安盈一怔,却是有些难以启齿了,在这儿的贵女,大多身份地位都比她来得高,她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这样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说,她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说不出口了。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咬咬牙道:“我是,河阴伯府上的。”
“河阴伯?”萧文嫣仔细想了想后,终于算是想起这号人物来了。
“哦?我怎么记得,河阴伯好像只有一位千金啊,还早在几年前就嫁到苏州去了?”
温安盈道:“那是我堂姐……”
见自己好友的声音越来越弱,杨倩玉忙解围道:“安盈妹妹,宋妹妹的衣服破了,你带着宋妹妹去换套衣服吧,还有,宋妹妹,你记着,手上的伤口可千万别碰水啊,不然到时候留了疤不漂亮了,你又得哭鼻子了。”
两人忙一一应了。
萧文嫣虽然从不给别人面子,但对深受太后喜爱的杨倩玉还是有那么三两分忌惮的,便也不再追着人不放了,就是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些人给搅和差了,可真是糟心。
见温安盈与宋蘅离开了,杨倩玉盈盈一笑,微微福身替她们道歉道:“我的两位妹妹不慎冲撞了郡主,是她们不对,望郡主海涵,莫要跟她们计较了。”
闻言,萧文嫣不禁冷笑道:“妹妹?什么乌七八糟的人你都能认妹妹,我想你的妹妹都能排到城门口了吧,杨小姐,我知你是品性高洁之人,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不在意高低贵贱,只是,她们若都是你的姐姐妹妹了,赶明儿,长公主殿下王爷们是不是也要上赶着来叫她们表姐表妹啊?”
饶是杨倩玉脾气素来极好,此时也不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该如何说好。
所幸萧文嫣也懒得再搭理她,直接离开了。
见她总算是走了,一旁的容嘉卉也算是松了口气,她的白眼可差点就翻出来了,难怪这人以后嫁不出去时会是个被群嘲的对象,旧日憋的气,一次性都掏出来了。
杨倩玉温柔可亲,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但凡是年纪比她小的,都被她唤过妹妹,这会子,萧文嫣那一句话,算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乌七八糟的人。
待到容嘉卉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时,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困得沾床就睡,结果一经过书房,她便顿时睡意全无了,铺纸,研墨,提笔,她洋洋洒洒便是好几百字,将那南平郡主萧文嫣今儿个的那点子事,添油加醋地好好说了说,决定明天就吩咐丫鬟寄出去,毕竟她可是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的,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
第19章
来西北这两年来,钟离络大大小小的功劳也是立了一些,如今已经是升到了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在又一次的大获全胜后,宁王为了犒赏大家,便准备了一个庆功宴。
待到大家都落座后,宁王举杯道:“这西北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就这葡萄美酒还算尚可,来,本王敬列位将军一杯。”
大家见此,也连忙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一群带着脂粉香气的窈窕歌女拿着各色乐器,鱼贯而入,钟离络是个不懂所谓音乐的大俗人,这会子听着这丝竹之声,只觉有些昏昏欲睡,她不经意地看了看周围,最后目光又投向了这些歌女们,她不知这些女孩子水平如何,但确实模样都生得漂亮,尤其是抚琴那位,艳若骄阳,只是面带愁苦之色,恍惚间,钟离络觉着,这琴声都仿佛带上了几分凄绝。
察觉到了钟离络紧盯不放的目光后,那名歌女抬眸,似是想瞪一眼这个登徒子,结果却在看到钟离络的脸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愣神的功夫,手下动作顿时乱了。
只听“嘣”的一声,所有女乐都停了下来,那名弹断了弦的美貌歌女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该死!”
在坐的人的脸也瞬间变了色,好好的庆功宴,居然被个歌女扫了兴,上首的宁王虽然尚未开口,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极生气的。
这个女孩才十六七岁呢,钟离络看着歌女战战兢兢地跪在那等死的模样,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眼看着识趣的小兵要将她拖下去了,钟离络忙站起身道:“宁……”
一个王字都还尚未出口,坐在宁王左下手的云麾将军穆骞便已经吊儿郎当地开口了:“这什么破琴啊,西北这边果然就是没有好东西,一拨就断,要是被我来轻轻一碰,整个琴岂不都得被掰成两块了。”
那歌女一愣,茫然地抬起了头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泪珠。
穆骞扫了她一眼,又对宁王道:“王爷,这小姑娘因为琴坏了哭得可真是凄惨,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要不,您再赏她一架琴得了。”
这小子,宁王听他在这胡说八道了一大通,话里话外无非就是瞧中了人家想保这歌女一条命,他与穆骞的父亲穆老将军交情不浅,对穆骞也是一直当成半个儿子般看待,见他如此怜香惜玉,便索性给他这个人情得了。
他横了穆骞一眼,道:“你既然这么怜惜,那她便赏你了。”
说完,宁王又看向了钟离络,道:“钟离校尉有什么事要禀报么?”
钟离络忙摇了摇头,“属下无事……”
得了宁王的话,穆骞离开了座位,将那个歌女从地上拉了起来,笑道:“坐到我身边来。”
那歌女乖顺地跟着他,一双美目,却是不禁又看向了钟离络,神色复杂。
穆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这时歌声乐声又重新响起,几名身着艳红纱衣的女子翩翩起舞,轻歌曼舞,美不胜收。
钟离络此时还在想着那琴弦断裂时的一声铮鸣,那个歌女,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又偷偷瞥向了那名歌女的方向,结果却不慎撞上了穆骞的目光,钟离络一惊,忙又低下了头去。
待宴会散去,大多数人也是都醉成了一摊烂泥,平日里军纪严明,哪有这种可以放开了喝的时候,钟离络自知酒量浅,只小小喝了两杯后,便再不敢碰了,可就算如此,她的头也依旧是有些晕。
她走出门,一阵带着沙尘的寒风迎面而来,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她正想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钟离小校尉。”
这儿姓钟离的校尉,也就只有她一人了,钟离络本以为是哪位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回过头去一看,眼前的人,居然是嘴角带笑的穆骞。
穆骞出身大世家,是三品的将军,而她,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的校尉,平日里,他们素无往来。
穆骞这人,是有些古怪的,明明已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换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他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却依旧是个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他的模样,本也该是俊秀的,可惜,也许是战场上受的伤吧,他左眼角旁有一道寸余长的疤,并不难看,却给他俊秀白净的脸上,平白添了几分邪气。
钟离络行了一礼道:“穆将军。”
穆骞朝她挑眉一笑,道:“钟离校尉身手不凡,有勇有谋,宁王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你呢。”
钟离络忙自谦道:“不敢,全是将军带兵有方,用兵如神。”
穆骞摆了摆手,“钟离校尉莫要谦虚,我是什么破德行,大家都清楚。”
穆骞要自贬是他的事,钟离络可不能顺着他的话茬说,待她正要接着打官腔时,穆骞却扭头对后方道:“你过来!”
钟离络定睛一看,黑暗中,一名女子怯怯走近,朝钟离络盈盈施了一礼,钟离络还记得她,不就是方才那个拨断琴弦的歌女么。
穆骞又道:“好好一个庆功宴,我可是净看着你们眉目传情了,君子成人之美,我虽算不得君子,但也不忍佳人难过。”
见穆骞这是误会了,钟离络忙道:“穆将军,属下并无此意。”
闻言,那歌女却似是有些委屈了,她眼眶一红,问钟离络:“校尉莫不是嫌弃碧灵蒲柳之姿?”
名唤碧灵的歌女泪眼盈盈的模样,确实十分的惹人怜惜。
穆骞淡淡地瞥了碧灵一眼后,道:“钟离校尉便莫要推辞了,免得平白辜负了人家姑娘的一片痴心。”
钟离络并不需要一个女人来给自己平白添堵,可穆骞的脸色却告诉她,此事不容拒绝。
钟离络想了想,便咬咬牙扯谎道:“其实,属下早已心有所属。”
“哦?”穆骞有些讶然。
钟离络咽了咽口水,道:“是……属下的未婚妻,属下未婚妻对属下一片痴心,一直在家乡等我回去,月月来信,这个人尽皆知,这般好的女孩,我怎好去招惹别的女子惹她伤心呢?”
闻言,碧灵又道:“碧灵只求留在校尉身边,为奴为婢皆可。”
只是添个丫鬟,总不算是招惹了吧。
钟离络皱了皱眉,道:“姑娘貌美,我家未婚妻小性,定是不容的。”
不知为何,明明都是瞎编的话,说到小性不容人时,她的眼前却莫名浮现了容嘉卉嘟嘴生气的样子,很是惹人爱。
听她废话了这么多,穆骞不耐道:“你家那未婚妻究竟是个怎样的河东狮,这也不容那也不容,这种脾气,若换成是我,估计早就退婚了。”
钟离络道:“全因我心悦于她,将她看得重如性命,她方会如此。”
闻言,穆骞似是想起了什么,愣了半晌,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他也是想不到,钟离络这个尚不足十八岁的少年郎,居然还是个情种呢,他之所以会救下碧灵,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她有几分怜惜之情,另一方面,也是有些想拉拢这绝非池中之物的钟离络,之前,钟离络意欲为碧灵求情,又被他发现了正在偷偷瞧向他们的方向,他便以为这少年郎是春心动了,想做个顺水人情,眼巴巴地将美人送过来,结果又折腾出了个什么河东狮未婚妻?这倒是搞得他如今倒是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他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拔脚正欲离开,碧灵理应跟上去的,结果她却是凄凄然地对钟离络道:“校尉当真是如此狠心?那碧灵便唯有一死了。”
一个了字还未落地,她便拔下了头上发钗,意欲自尽,钟离络忙拉住了她的手,结果碧灵却是拉着她的袖子,死活也不愿意放手了。
碰上这样的事,钟离络也很是头疼,在几番纠缠无果后,最终,她还是无奈地把碧灵给带了回去,见她居然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多数人也都是喜闻乐见的,这小子,假正经了这么多回,也总算不正经了。
倒是谭骏忍不住拉着她走到了一边问:“你怎么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啊?你家那情妹妹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打翻醋缸,人小姑娘一直那么惦记你,你怎么能让人家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