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没给任何人打电话。出息了。”他的语气里略带嘲讽,“被你打的是我亲舅舅。”
徐越握紧了拳。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舅甥俩都是一路货色,喜欢的类型都是一样的。程时逸这种长相,娘气十足的小白脸,就真这么讨喜吗?徐俏那种刚上大学的小妹妹痴迷就算了,两个大男人居然也喜欢,简直好笑。
他语气轻佻地说:“那现在是怎样?你要告我吗?你告啊。”
话音刚落,傅庭川弓起腿往他的膝盖上就是一记猛撞!被撞到膝盖骨的徐越吃痛“啊”了声,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你他妈……”
“我看过酒吧监控。”傅庭川抬手,骨肉匀称的手狠狠捏住徐越的下巴,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打得倒是很凶,骂得也很爽。以前完全看不出来,你程时逸这么牛|逼。”
徐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拿开,被捏过的下巴还是红红的,却依旧高傲地扬起:“有本事你弄死爷,不然爷出去就弄死你和你那个狗|娘养的舅舅!”
到了这个时候,徐越完全处于暴走状态,像个充满了气的气球,一不留神碰着什么就“砰”一下炸了!他也管不了什么扮演程时逸了,就算被看出端倪又怎么样,在医院躺着也比在这受傅庭川这个王八蛋的窝囊气好!
没想傅庭川却忽然收了气焰,不怒反笑:“行。”他抬手帮徐越捋平了一根翘起的头发,眼神甚至有点“慈爱”的味道,“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我当没发生过,你走吧。”
徐越:“???”这什么情况?傅庭川莫不是被他气傻了吧?说的话……他怎么就一点听不懂呢?
他皱着眉头问:“出派出所……要签字吗?”
“不用。”
“那我要付医药费吗?”
“不要。”
徐越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傅庭川这样做的原因是念在旧情,还是他真的被自己气傻了,总之这劫顺利逃过,也幸亏那个死变|态是傅庭川的舅舅,不然他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
另一边,傅庭川从派出所出来后,直接开车往医院赶。他母亲白云露有三个弟弟,白云山是最小的那个,他的小舅舅,从小被家里宠坏了,男女通吃,后来结婚生子了也总是不安分,时不时搞出点大大小小的事故出来,每次都是姐姐白云露和姐夫傅佑泽给他擦屁股,后来傅庭川渐渐长大,偶尔也会帮着代劳。
今天在那家出事的酒吧里,傅庭川的一位朋友在场,认出了程时逸那张脸,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傅庭川通风报信,傅庭川只看到了一个侧影,却无意间发现事件里另一个当事人是自己的舅舅。
他们傅家是个,世代从医,他爷爷傅臻年最是德高望重,而母亲那系白家是名望极高的商业世家,出了什么事哪边都有人会卖几分薄面,傅庭川在白云露面前为徐越说了几句软化,这件事就自然而然摆平了,无论是在白云山那边,还是在酒吧派出所那边。
只是徐越那两下打得很准,白云山伤得不算轻,心里自然不服气,傅庭川怕他还记着仇,不得不又说了好多好话哄他,白云山脸上的愠色才稍稍减退。
傅庭川回到家时已是筋疲力尽,白云露给他倒了一杯薄荷水,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柔声道:“你小舅舅气消了?”
“差不多了。”傅庭川揉揉眉心,抬头看着她问,“我爸呢?”
“医院有一台紧急手术。”
傅佑泽已升至市立医院副院长,凡事却总是亲力亲为,爱极了手术刀和手术台。傅庭川早已司空见惯。
白云露拢了拢身上的薄披肩,看傅庭川的眼神带着点心疼:“我们庭川好像很累的样子。”她轻叹口气,“那个男孩子……没事了吧?”
“好的很。”
傅庭川的语调里带着点余怒,知子莫如母,白云露自然听了出来,安慰他道:“你们既然分手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交集。”
傅庭川父母很久以前就知道他喜欢男孩,他们家里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年轻时全部留过洋,思想开明,所以并不介怀这些。
这应该算是他的幸运。
现在听了白云露这话,傅庭川心头不由一颤。
没错,他们已经分手。以后程时逸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今天此举纯粹多管闲事,活该那人狗咬吕洞宾,用那副面孔对着他。
那副面孔啊。
只是傅庭川平日里再如何淡定自若的一人,想到刚才程时逸的神情、话语还有说话时的语气,心里的愤怒和不满就像肥皂泡泡一样泛滥开来。
一个星期前傅庭川提分手之后,程时逸每天想着法子堵他求复合,表情软,语气软,像只小奶猫一样;而他们交往的短短三个月里,程时逸一直是温柔而平和的,就算偶尔吵架拌嘴,也不曾大声怒骂,更别说动手骂脏话。
所以今天,傅庭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和自己分手后性情大变?对待自己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了,傅庭川心里隐隐地不甘和失落,像是一片静湖里忽然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静静起了波澜。
傅庭川和白云露聊了会儿就回房间洗澡了。洗完澡出来,手机正好在响,傅庭川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接起电话:“喂?赵一卓?”
赵一卓的母亲和白云露是大学同学,两人因此认识,不是特别熟,不过赵一卓也是“圈中人”,比他大几岁,现在在经营旅行社,之前傅庭川和程时逸本打算暑假去越南玩,提前和赵一卓预约了一个旅行团,只是具体的时间一直没定。这会儿赵一卓刚确定下来就给他来电话通知了。
“抱歉。我们应该去不了了。”傅庭川顿了顿,说,“刚刚分手。”
话题有点尴尬,赵一卓先是表达了一下惋惜,接着很客气地说要把之前付的五百块定金退给他们。五百块不是什么大钱,傅庭川平日里没有富家公子哥那种挥金如土的做派,但也觉得相当不好意思:“说好的定金不退,不用为我们坏了规矩。”
傅庭川之前都已经忘记了和程时逸一起报过旅行团的事,当时去旅行社的时候他没带钱,那五百块还是程时逸付的。
既然都分手了,是该还给他吧。况且他之前住院花了不少,现在应该挺缺钱的。
傅庭川打开微信上和程时逸的聊天框,转了五百块过去,然后调静音睡觉。
一睡就是八个小时。
傅庭川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后就出门晨跑,不知是不是昨天太累,今天闹钟响时还有点困倦。
傅庭川把闹钟关掉,打开微信看了看,那五百块钱程时逸还没有收。他皱了皱眉,怕他误会,补充了三个字:旅行社。
他觉得对方应该懂了。
哪知一秒钟后,微信弹出一条提示消息。
“Timeless__11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几行字傅庭川愣愣地看了好久,拿着手机的手里用的劲越发增大……
一块崭新的钢化膜,居然就这么被捏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伙看过来!文中部分情节为增添戏剧效果,请勿随意模仿!-徐氏微笑脸:)
☆、第6章
闹钟声音尖锐地响起时,徐越还在连环车祸的噩梦里。他猛然惊醒,弹簧一样弹坐了起来,伸手恼怒地按掉闹钟开关,花了三分钟时间反应过来,然后打了两个长长的哈欠。
程时逸设定的每天的闹钟都是六点四十五,徐越骂了声“神经病”,忽然感觉到膀胱有点暴,衣服都没穿就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放水了。
时至酷暑,狭小的老房子就像一个小蒸笼一样,徐越一边尿尿一边流汗,昨天一晚上出了不少汗,那台老爷电风扇越吹越热,逼得他想自|杀。
徐越冲完冷水澡那股火气才稍稍熄灭一点,光着膀子只穿着条内|裤刚走出卫生间,朱虹的房间里又传出来一声叫唤。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徐越黑着脸把马桶旁的便盆拿起来,刚推开朱虹的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刺鼻味道熏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味道是……尿骚味?
徐越把朱虹身上的薄毯子掀开,手往凉席那摸了把,果然摸到一股湿黏。他握着朱虹瘦削的肩膀帮她翻了个身,只见她白色的睡裤上一大片都是黄色的水渍。徐越当即干呕了声,下意识就背过身去。
朱虹的声音有点慌乱:“小一……”
“你要小便为什么不叫我?!”徐越气得整个人直打哆嗦,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叫了啊……”朱虹很委屈,“你睡得沉,没醒。”
徐越不知道以前程时逸和这老太是怎么搞的,难不成每天晚上都要注意听她有没有上厕所的需求,以便随时起夜伺候她小便?!
徐越忍着怒气到卫生间拿了一块毛巾浸在水盆里,刚想把朱虹扛到一边,掀开她后背的衣服时才发现上面红了一片,仔细看,是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徐越:“……”
这种日子,分分钟都过不下去!
“小一……”
“你他妈别叫我了!”徐越怒吼一声,把水盆用力一踹,回房间火速套了件衣服裤子背起包就摔门出去了。
徐越肚子饿了,沿着小路走了五分钟,整个街区早餐店不少,但是看着都是脏兮兮,像没有营业执照的黑店,他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打了辆出租车到最近的星巴克。
徐越的形象有点糟糕,进门的时候店员和顾客无一例外地向他行注目礼。顶着巨大压力走进去,点了一杯冰咖和一个蓝莓麦芬,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悠悠地吃着。
他以前很少去星巴克,他妈连微从小崇尚洋人玩意儿,爱研究捣鼓咖啡,家里的咖啡豆都是定期从国外订购的,比星巴克高了好几个档次,徐越被连微带的口味都叼了,久而久之也觉得星巴克是土豪装|逼的地方,还配不上他。
离他上一次进来这里,有快一年了吧。
一杯冰饮下去,肚子也填抱了,火气终于没那么旺了,徐越却还不想走。
他能去哪里呢?外面大太阳照着,回那个家还得对着程时逸那个病怏怏的妈……
徐越翻了翻口袋,拜之前那起酒吧的乌龙事件所赐,那杯酒钱他没付,现在身上里里外外凑起来还有一百多块现金,加上支付宝里的300块,也就五百块钱不到,他以往一天花五千的日子也不少,这些钱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这样下去完全不是事。
徐越在星巴克坐到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也是某个服务员的眼神开始带上鄙夷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推门出去了。
有了程时逸的身份证和手机,最主要的是他那张脸,徐越成功的把找到的三张卡上的密码挂失了。有两张卡里各有三千块,令徐越惊讶的是,第三张卡里居然有整整两万!
那是穷小子程时逸的□□啊!看他家那个破落的样子,徐越先前没对程时逸的存款报什么希望,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徐越火速取了两千块现金,先去商场买了两件T恤和两条裤子一双鞋,出来时口袋里又只剩一百多了。不过总算不用穿土包子的破烂玩意儿了,徐越心情好了不少,走出商场的时候一身新,吹着口哨步子都能飘起来。
接着他又到家政公司做了登记,打算帮朱虹找个护工。那种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的一个月得五六千块,徐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程时逸换回来呢,万一钱花完了就彻底GG了,他考虑再三,要了个朝八晚八的老阿姨,一个月三千块,性价比还行。
老阿姨也急着用钱,和徐越一拍即合,当天就能入工,徐越暂时不想回去见朱虹,直接把钥匙扔给了老阿姨,拍拍屁股往反方向走人了。
走了没几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点显示一个“川”字,徐越愣了愣,冷着脸接了起来:“干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你把我微信删了?”
“关你屁事。”一听到傅庭川清冷的声音徐越就又不高兴了。这男的脑子有病,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给他转了五百块,一句话也没解释。士可杀不可辱,徐越这几天大受打击,小心脏像玻璃一样,再加上派出所那件事,只觉得傅庭川在拿钱侮|辱他。是当他小猫小狗一样的可怜施舍他,还是故意下饵玩他?
“那五百块是之前去柬埔寨旅游的定金,你付的。”傅庭川的平静和徐越吃了□□一样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还要不要?”
啥?还有这回事?
徐越生平第一次“见钱眼开”,结巴似的说了好多个“要”字,末了补充了一句:“你转我支付宝吧!”
“为什么?”傅庭川比较奇葩,好像和马云有仇,不用支付宝,出门只用现金或者刷卡,偶尔微信转账。
徐越没有丝毫犹豫,理所当然地答:“我不想加你微信呗。”
A大的教学楼下,刚考完最后一门的傅庭川抬了抬头,那大太阳晃得他一阵晕眩。
稍晚出来的佟于皓正跟着一票女生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看见他一个人便跑过去勾了勾他的脖子:“傅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惨白惨白的。”
傅庭川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只问:“英语系的最后一门考试什么时候?”
“哎哟,你这不会是又关心起某人了吧……”佟于皓贱兮兮的笑,“啧啧”地叹着,一边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他是学生会副主席,鸡毛蒜皮的事都管,A大和他有关的和没关的事情都知道。
“是下午一点的国际市场营销考试。”
傅庭川看了看手表:“发个微信提醒一下程时逸,让他别忘了。”
“他是学霸,怎么可能忘了!”佟于皓还在原地呆呆的犯嘀咕,等到回过神来,傅庭川已经走的老远了。
话虽这么说没错,不过佟于皓还是听了傅庭川的话给程时逸,也就是徐越同学,把考试安排表直接发了过去。附加一句小鼓励:特等奖学金一步之遥啦!加油程时逸同学!
徐越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正在吃面。“变成”程时逸之后他第二次来这里吃面,十块钱一碗的海鲜面,虽然寒掺、心酸了点,但是味道还真是一级棒的,徐越山珍海味吃多了,现在返璞归真,吃这些以往看不起的“平民食物”,竟发现意外的对胃口。
然而此时,光是“考试”两个字就让徐越一口面差点喷了出来,呛着咳嗽了好久,面店的伙计拿了一杯大麦茶递过来。
大口喝了几口茶,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徐越把那张图片放大了仔仔细细地研究。
果然,今天下午一点,也就是两个小时后,程时逸有一场什么“国际市场营销”课的考试,光是这么名字徐越就一点看不懂。那家伙不是什么英语专业的吗?和什么营销有什么关系啊?
徐越倒霉的很,这门课是这学期最后一门考试了,偏偏被他赶上了。怎么办?不去也太可疑了,可去了考不出更可疑,程时逸可是个大学霸!
完全没办法了,权衡再三,一个半小时后,徐越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A大。
A大是全市最大的大学,光是一个考场徐越就找了半天,还好他带早了一点时间,所以走进去的时候时间绰绰有余。
刚在位置上坐下,身后就被人拿笔戳了一下背。徐越恼怒地回头,结果对上了徐俏那双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
徐越咽了咽口水,问:“什么事?”
徐俏昂着下巴,依旧是一脸骄傲,和平时一个样子:“我爸要见你。考完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的眼皮敏|感的一跳:“什么事啊?那个……你哥还好吧?”
“没醒呢。”徐俏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车祸调查清楚了,我哥全责,我爸说给你赔点钱,算是给我哥积德。”
“凭什么全责???!!!”
徐越猛地站起来,木质座椅板“砰”地往上一弹,震耳欲聋,考场里忽然安静了一下,其他同学纷纷向他们投来注目礼。
徐俏一惊,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往下拽,压低声音,皱眉道:“你有病啊!这么激动干什么?”
闻言,徐越握紧的拳稍稍一松,微微收敛神情。
太气人了,他一下忘了自己现在是程时逸,不是徐越。
两人还想说话,这时监考老师走了进来,用黑板擦用力敲了敲黑板:“安静!十分钟后分发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