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把劲!”吴峰又摸出一包花生糖鼓励它们,光旁观不出力的小白马凑上去也要讨糖吃。
江陵默默地放下帘子,很不想承认这匹马是自己的。
待得顺利回城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江陵一瘸一拐地被吴峰扶下马车,“麻烦吴大哥了。”
吴峰拍拍他的肩膀,“幸亏有你,赶明儿我们兄弟请你喝酒。”
不知车里人说了什么,坐在车辕上的吴山道,“公子说还有话要和江解元说,劳烦江解元到窗边去。”
江陵失笑,单脚跳到马车边上,“我在这里了,公子请讲。”
里头寂静无声,江陵抬手弹了下车帘,帘子微微一颤,终于传来极轻的两个字。
“沈舟。”
目送着马车远去,江陵靠着墙笑了起来。
原来七殿下,叫沈舟。
可是,为什么七殿下头顶没有好感值?是BUG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陵:这么喜欢吃小鱼干,一定是猫咪变的。
本章引用:
1.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出自 宋·志南《绝句》
第5章
“江解元!这可真是巧啊!”刚刚打听到江陵住处的薛蟠穿得那叫一个富贵,九月的天愣是装斯文晃着把折扇。
江陵还在想沈舟的BUG,冷不防就窜出来这么个货,瘸着腿也没有什么逃跑技能,只淡淡地点了个头。
他虽脸上常挂三分笑,但是对这种人,还是不需要太客气的好,话说多了都跌身价。
薛蟠自以为隐秘地打量了一番江宅,这么个小三进在他眼里简直寒酸,因此认定江陵挺穷的,不由暗暗窃喜,“既然这般巧,江解元这次可该和我去喝一杯,就那春风楼如何?”
有道春风十里扬州路,敢在扬州取名春风二字的,必定是最拔尖的销金窟。
这样大的手笔来结识美人解元,薛蟠大感自己是个多情人儿,这波金钱攻势棒棒哒。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并非喝酒的交情,薛少爷客气了。”江陵扶着墙要往家走,薛蟠如何能放过他,挡在他身前道,“江解元可是脚受伤了?让我看看。”
弯下腰就要摸人家脚腕子。
“你做什么!”吴峰去而复返,见到个猪头三样式的纨绔拦着江陵要上手,拎小鸡仔似的,就把这薛蟠给扔到边上去了。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薛蟠被几个小厮扶住,“瞎了你的狗眼!”
吴峰一脚就把他踹地上了,飞出去老远,还带摔了一个小厮。
江陵冷笑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谁敢不认识你。薛少爷好大的派头,这是扬州城,不是金陵。若想再打死两口子,也得看看有没有贾大人给你设堂请灵了,仔细些,别上世的孽债刚了,下世的又结上了。”
扬州虽非薛蟠老巢,那他近日和那些个盐商子弟厮混结交,又有薛蜓这个旁支堂弟处处捧着,何时受过这等气,咬着牙爬起来,立时就要发作出那呆霸王的架势来。
“给我打。”沈舟不知何时下了车,打着伞立在不远处,“金陵四大家?金陵也是你们配的。”
雨天本就光线暗,又是日暮时分,他身后唯有最后一线天光,眉眼在昏暗中模糊,身形却是个精妙的剪影。
江陵想起林如海说他母家是谢氏,和乌衣巷中的旧时王谢相比,薛家确实不配。谢庭兰芝的血统,能生出这么个美少年倒也不足为奇了。
沈舟走到江陵身边,用伞遮住他,江陵难得有些吃惊,“多谢。”
“谢什么谢,赶紧拿好。”沈舟瞪了他一眼,“我手酸。”
江陵失笑,接过伞朝他那里偏了偏,“沈公子的名字,是哪个舟字?”
薛蟠被吴峰摁在地上好好踹了一顿,小厮亦都被掼在地上,几人是哭天抢地,哀嚎声声。
沈舟险些没听见,哼了一声,“兰舟的舟。”
兰州……拉面?
“那是九州的州?”江陵作为一个非土著,不太清楚游戏设定里有没有兰州。
沈舟没好气地道,“舟以行川谷的舟,懂吗?就是船。”①
江陵看他不耐烦的样子,笑道,“不懂,沈公子不如写给我?”
沈舟正要说话,被薛蟠的哀嚎给打断了,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把嘴堵上,和猪哼哼似的,吵死了。你还要不要写了?手呢。”
江陵摊开手掌,看着沈舟在上面画了一条小船,“呐,这个舟。你真的是解元?”
“很可爱的小舟。”江陵轻声道,看了一会儿沈舟的嘴唇,“沈公子要不要去寒舍喝杯茶?”
“不喝。”沈舟回绝得干脆。
下午淋过雨,虽然换了衣服,还是想洗个澡,尤其是头发,带着雨水就给烘干了,脏兮兮的。
吴峰用薛蟠自己的腰带将他捆了个结实,“公子,差不多了吧?再打就打死了。”
“嗯。”沈舟扫了薛蟠两眼,“薛蟠,呵,金陵府还有他的旧案,带去给扬州府,到时候押回去重审。我倒要看看贾雨村如何开坛做法,要是做得好,请他去大理寺慢慢做。”
江陵心说怎么七殿下连这个都知道,沈舟朝他摊手的时候,就呆滞了片刻。
“伞给我啊。”沈舟道,“走了。”
江陵避开他的手,“这就走了?马车是停在前头了吗?我送你过去。”
“你个瘸子,等你送到岂不是过年了。”沈舟伸手去抢伞,正握在江陵手上,手还是那样凉。
“回去喝些姜汤,别着凉了。”江陵只好放弃雨伞的控制权。
沈舟扭头就走,“要你管。”
吴峰小声道,“其实刚才是公子让我回来给江解元送药的,伤了脚,一盒药膏只怕是不够。”
江陵拱手,“多谢多谢。”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吴峰从怀里又摸了两盒药膏出来。
讲道理,真的挺想摸摸看的,是不是里面藏了一个哆啦A梦的百宝袋,太能装了……
“还不走!真留下等着过年啊。”沈舟喊吴峰。
吴峰忙和江陵道别,将薛蟠几人捆着手扎成蚂蚱似的一串,他在前面一拽,薛蟠鼻?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嘌壑椎靥嶙趴阕樱怎怎孽牡馗拧?br /> 江陵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家,一瘸一拐地倒把出来挂灯笼的吓人惊到了,门房赶紧跑去找大夫。
好在老大夫住的近,一盏茶功夫就提着药箱来了,他观察了一会儿江陵的手腕,疑惑道,“手上是不是上过药了?怎么不像新扭的。”
“上过药了。”江陵将吴峰给的药膏拿给老大夫看。
老大夫沾了些在指尖捻了捻,又细细闻了一回,“好药!好药啊!有几味极珍贵的材料,我平生都未见过几回。江解元只管用这个,我再给你开个活血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上个三五天,保准就能好。”
小书童慎言在旁絮絮叨叨,“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三五天就能好?”
“小哥只管放心,只是发力不当,一时不得劲,不是大事。只是江解元这衣服头发都湿着,得赶紧换了,不然倒要染风寒了。”老大夫接到江陵的眼神,拎着慎言道,“小哥和我去抓药吧。”
“我让顺子哥和你去,我要守着少爷的……”慎言被拖远了。
江陵总算耳根清净了。
除了小书童,江陵家留下的人里还有个大丫鬟叫谨言,和江陵年纪一样大,端着热水进来,也是无奈脸,“少爷赶紧把衣服换了,瞧着就潮乎乎的,慎言这小子真是耽误事。您一会儿可当心了,别又摔了。”
江陵是不用谨言贴身服侍的,自行一番洗漱后,初步掌握了单脚跳和单手拧毛巾的技能,靠在床头捧了本书发呆。
也不知道沈舟能不能解决了薛蟠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听对话,江陵还以为七殿下是个高贵冷淡的皇子,今天一见,和个猫大爷似的,虽然时不时要炸毛,然而可爱得紧,抬着小尖下巴强词夺理的样子,萌化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好感度呢?
“少,少爷……”谨言来收替换的衣服,红着脸欲说还休。
“怎么了?”江陵回神,“有话直说。”
“少爷要上京赶考,是不是以后就不回来了?”谨言越说声音越轻,“那您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带慎言顺子就够了,你姑娘家家的跟着不方便。”江陵道。
谨言就失望地低下头,“少爷最近都不要我服侍了,是嫌弃我粗笨吗?”
江陵随手翻开枕边的书,“你虽不太伶俐,但粗笨也不至于。只是男女有别,很多事不方便。你且放心,肯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你要是自己心里有想法,也可以告诉我。”
谨言听见那句不太伶俐,窘迫地揪着手脚,脸羞得通红,“那,那个……”
“哇,谨言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非常不凑巧,慎言进来了,他看看谨言又看看江陵,紧张兮兮地道,“你……你不会爬少爷的床吧?”
丫鬟里有一部分是会通过这个手段升职成通房OR姨娘,但是很少有人当面这样大大咧咧说出来,多少主母口中用这个词造句都会带上一两个称呼,比如“这个小/贱人,居然敢趁着我怀孕爬床。”
譬如江陵游戏里设定的生母和嫡母,就是这样一个组合。
谨言被慎言一问,整个人明显就懵了,随即朝着慎言喊道,“你胡说!”
小书童自知失言,摸摸脑袋,“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
谨言眼泪刷就下来了,“我,我,我……”
一连几个“我”都没说出话来,最后捂着脸就跑了。
江陵见慎言要追,制止道,“别追了,随她去。去厨房看看晚饭好了吗?我饿了。”
谨言头顶的好感值,是负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引用:
1.舟以行川谷——墨子
整句是,车以行陵陆,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觉得是个可以强行算作情侣名的理由:)
本来想管沈猫咪叫沈轻舟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6章
江陵当时留下谨言的时候,她头顶的好感度还颇高,这数月里,他眼见着数值慢慢降下来,原本是不好奇的,只是不用她贴身伺候就是。
但是现在不能不注意了,是什么让这个丫鬟在对自己厌恶的同时,还要做出这样娇羞的样子,想跟着自己上京城?
谨言,奥斯卡欠你一个影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陵看完大半本传奇了,慎言这饭还没端回来。
一个字,饿。
两个字,很饿。
三个字……
江陵很没有形象地叹了口气,越想越饿,牢里还给包子吃呢,早知道尝一个再回来。
最后还是厨房大娘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端,自己跑来给江陵送的饭。
看着香喷喷的栗子鸡,江陵觉得自己有点搞事,他问道,“家里有菜包子吗?”
好在厨房大娘并不在意点餐,“没有现成的,少爷这会儿要吃吗?我这就去蒸一屉。”
江陵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都这么晚了,我就随口问问。”
想了想补充道,“明天吃行吗?”
“行行行!”厨房大娘忙不迭地应了,“那说好了,明天我给您蒸包子,可别让人出去买,外头的不干净。只要菜馅的吗?”
“肉的不要放葱。”
肉馅里的葱,常年高居江陵食物黑名单的第一位。
吃过晚饭,江陵把慎言口中的顺子哥叫来了,“这几日叫你娘看好谨言,别让她寻死觅活的,再看看有什么人和他接触。”
顺子其实才该叫慎言这个名字,下头人有时候会笑他一棍子打不出三个闷屁,这会儿听了江陵吩咐也只道一个“好”字,多的话一句没有。
吴峰的药确实是好药,江陵第二天睡醒,脚腕一点也不肿,走得慢些也不觉得痛。
不用单脚跳的小江解元心情还不错,梳洗好了等着吃包子。
今日给他端水的是慎言,进出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低着头不敢看江陵。
江陵淡淡笑道,“你这副模样作甚?我还没说你什么,你自己倒露出来了,你说你这样能干成什么?”
慎言笑了下,比哭还难看,“少爷喝茶吗?我去泡茶。”
“不用你做这个,回你房里,把自己名字抄上两百遍,什么时候明白慎言这两个字了,什么是再出来。”江陵道,“两百遍还记不住便三百遍、四百遍。”
“少爷,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您饶了我吧。”慎言求饶道。
“你年纪小,又嘴甜,大伙儿都让着你。你是我贴身的书童,有时候人情往来就是一句话得罪人的道理。另一个,昨日谨言哭着跑了,我让你去端饭,你自顾自就跑去安慰他了,是不是?可见你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明日喊了你爹来领你回去,不用留在我这儿了。”江陵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漫不经心,他没有这个兴趣搞宅斗,成日收复这个那个的人心,不行了开除就是。
慎言见江陵少见地沉了脸,虽垂着眼没看他,却吓人的很,直接就给跪下了,“少爷我错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她说,就是见她在厨房外头哭得可怜,又给她赔不是了。”
“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什么地方哭不得?她自己就单有一间屋子,非跑到你边上哭?你自己去琢磨罢。”江陵看他头顶好感度连跳十好几,倒是态度好一些了。
慎言吸吸鼻子,沮丧着脸告退了。
正撞上林如海进来,林大人是个不大有好奇心的人,尤其对别人的下人,他自己拖了凳子坐到床边,问江陵道,“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就躺床上,合着中个解元就万事大吉了?”
江宅小,有下人通报的功夫,林大人自己就走进来了。
故而江陵对他的来意挺不解的,故作疑惑地打量他一番,“别是老师附身吧,怎么跑这儿怼我来了。我昨日英雄救美,扭了脚,正在养伤。”
“脚还能走吗?”
“慢慢走还成。”
林如海一揽他肩膀,“好的,那就起来吧。”
江陵把他的手拍下去,“我不起来。”
谁和你好的。
“你今日有口福了,裘大人设宴要款待你,特意让我来请你。”林如海着重强调了“款待”二字。
“不去,懒得应酬。”江陵道。
“他还请了好几个大儒,对你是好事。”林如海很能体会到徐阁老为什么总骂他小瘪犊子,人家抢着要去还没机会,他告诉你他懒得去。
“更不去。”江陵往里挪了挪,“才考完,让我清净几天,吃饭时候推杯换盏、之乎者也的,能有胃口才怪。再说了,你和裘总督向来不合,别是鸿门宴吧?”
“哪怕我和他是世仇,这几个大儒你也得见见,对你后头有好处。”林如海就快阴霾了,手十分的痒,想兜头给他来一下,走到门口招了招手,唤来一个自家的侍卫,“去给江解元把衣服换了,捯饬得好看点儿,七殿下也去。”
江陵立马不挣扎了,“去!”
不止要去,还要捯饬得好看点去。
江陵换了件簇新的襕衫,并且在林如海强制要求下头戴儒巾。
林如海道,“这样显得斯文。”
江陵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这身打扮直接让他从春风化雨的翩翩佳公子,变成一个……学霸书生。
“小江解元,请吧。”林如海等他收拾的时候已经喝完了一盏茶。
小江解元还是意难平,唉,还好我长得帅,不需要刘海,不然真的是毁了。
在见识过总督府的马车之后,江陵觉得林如海的简直不能更朴素,因而他问道,“裘大人是很有钱吗?他马车上那架金星玻璃的小屏风看着很值钱。”
林如海奇道,“你如何知道他的车上有什么?”
江陵删删减减把土地庙里遇到沈舟的事说了,隐瞒了自己已经认出沈舟就是七殿下,“他说他叫沈舟。比我矮上一个头,年岁不大,约莫十五六。”
“咳咳……”林如海岔气了。
江陵忙给他拍背顺顺,假作不知地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招惹到这小煞星了?合着你和我说英雄救美救的是这位……这话给我咽肚子里,不许再说了,还记着那三十板子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