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凉茶录完本[仙侠耽美]—— by:Akihi
Akihi  发于:2017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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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采棠在家的时候,洗澡是由慕辛一个人负责,这一下子挤进来一群宫女,把他吓得手脚不知该怎么放,好不容易洗完了,又紧张的出了一身汗,待被送到太和殿,让殿门口的冷风一吹,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殿内生了许多炭火,十分暖和,他进去,低着头跟在王公公身后,绷着脸一路小跑。王公公是个厚道的人,也不愿意有人在皇上面前失了体统,就小声提醒他,跪下拜见皇上罢。
慕采棠一愣,跪了下来,朗声道:“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晃了一下,他还未满六岁,就算再自作镇定,也能让人听出他的不安。坐在殿上的人笑了一下,然后温和地说:“平身罢。隆安,给他赐个座。”
王公公连忙将慕采棠拉起来,引着他坐了下来。
顺和帝打量着慕采棠,似是想从他的眉目里找点什么,慕采棠则紧张地坐着,盯着面前一小块地面。
“把脸抬起来,朕瞧瞧。”
慕采棠微微扬起脸,还是低垂着眼睛。
“看着朕。”
“眉眼都随了平冉,嘴巴是随的你母亲罢。”
似乎也不在乎慕采棠的回答,又说:“朕知道平冉给你留了表字,是什么。”
慕采棠的肩膀微微一缩,看着不远处的皇上,皇上也看着他。
“不知道吗?”顺和帝温言问。
慕采棠摇摇头,这才想起那个与他没有什么缘分的父亲,倒在病榻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等不到儿子及冠,早早取了表字,催他长大,可母亲并不喜欢,所以也只是有这么一回事,却没人提,直到前些日子母亲病逝后慕辛才告诉他。
“回陛下,是尔思。”他说完又垂下头,不敢再看皇上。
殿内静了下来,静的似乎能听见炭火“哔啵”轻响,熏香若有似无地绕在慕采棠鼻尖,这个香味他十分熟悉。
“带他下去吧,送到樾儿那里,算……”顺和帝的话没说完,却没了声,眉头不自知地皱着。王公公立在一边,等下半句,等了许久,才等到皇上的一声叹息,“就让他住樾儿殿中。”说完摆了摆手,这是退下的意思。王公公见了,赶忙带着慕采棠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王公公就着昏暗的日光,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小公子。
顺和帝心软念旧,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面子上总显得无情。但这么念旧的顺和帝,却始终与皇后关系不和,这么些年来,他不说什么,但能对太子的态度中窥见一二,除了必要的场合,顺和帝从未主动召见过太子,而太子长到十岁,今日是王公公头一遭听皇上唤他樾儿,以至于那两声“樾儿”竟让他怔住了,一时未反应过来是谁。
这孩子怕是让陛下想起了他当日念书习字的日子,但对慕采棠而言,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慕采棠跟着宫女走进东宫,公孙樾正在和李璟下棋,两人战的水深火热,轮着公孙樾的回合,李璟就拿起手边的剑,跑到不远处“哼哧哼哧”的舞着,公孙樾板着脸,觉得李璟实在很吵,却不愿意与他一般见识。
李璟远远的看见宫女,一个大步冲上前,把剑舞的虎虎生风,大声喊道:“妖孽!胆敢上前!”
慕采棠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宫女一点都没被惊到,拨开指着自己的剑,好言好语地说:“璟少爷,莫吓着这位小公子了。”
李璟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了一个,连忙转过剑尖,大声问:“你又是何方妖孽?——哪里逃!”
慕采棠睁着眼睛,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小声说我没逃。
“你没逃怎的离秋语这么远!嗯哼?报上姓名!”说着拿剑挑起慕采棠的下巴。
秋语无奈,只得朝内殿里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璟见秋语开始搬救兵,手腕一动挽了一个剑花,转瞬之间又挪到秋语前面,大声嚷道:“你个妖孽居然还想谋害太子。”
慕采棠赶忙跑到秋语身边,拽着她的衣角把她往自己身后拉,秋语哭笑不得,握住慕采棠的手,说不用怕他。李璟见他的动作,“哈哈”地笑起来,说你倒是个重情义的妖孽,然后拎小鸡一样拎起他,慕采棠吓得大声尖叫。
“李璟!你给我安静点!”内殿有人吼了一句。李璟撇撇嘴,放下慕采棠,又把剑收回鞘,鼓起腮帮子盯着眼前的二人,神色严肃地伸手在慕采棠脸上掐了一下。
慕采棠瞪圆了眼睛,却不敢再叫出声。
李璟大惊,“软的!”
公孙樾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安静!”
秋语拉过慕采棠,蹲下身,轻言轻语地在他耳边说:“后面的就是太子殿下,殿下人很好,小公子不用拘谨,这位是李将军家的璟少爷。”
他准备下跪,胳膊却被李璟拉住了,李璟凑近了盯着他的脸看,眼睛眨都不眨。公孙樾觉得李璟实在丢人,过去拉开他,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慕采棠,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慕采棠瞬间就觉得太子人很好,忙回答草民慕采棠。
公孙樾还没开口,又被李璟的笑声打断了,李璟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草民,哈哈哈哈哈他说草民。”
公孙樾槽心地白了他一眼,“他没有官爵,这么说没问题。”然后看着秋语,又说:“去过母后那里了吗,合八字了吗?”
秋语说:“这是王公公从太和殿带来的小公子,是陛下亲自给殿下选的伴读。”
“唔!稀奇!”李璟咋呼了一声,又凑过去开始打量他。
公孙樾微微蹙起了眉毛,把他从李璟面前拉开,嘟囔着你可千万要生在一个好日子。
李璟说:“殿下你赐他个生辰呗。”
“胡闹!”公孙樾答,然而想一想又觉得未尝不可,然后再想一想还是觉得胡闹,开口说:“那我们怎么喊你?嗯……阿棠?”
“冰糖葫芦!”
慕采棠眼角一跳,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变成这位璟少爷口中的吃食,连忙拉住太子的衣袖,说:“采棠字尔思,殿下若是不嫌弃,唤我表字好吗。”
“尔思……”公孙樾轻声念了一遍,点点头,说:“你爹娘想来很恩爱呢。”
“尔思,为什么我没有表字!”李璟嚷嚷。
公孙樾把慕采棠拉到身后,凑在他耳朵边上说,李璟吵得很,你不要理他就好。
慕采棠乖巧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殿下!你也没有呢!”
公孙樾拉着慕采棠往内殿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是东宫之主,就算提早取了表字,也不是你能叫的。”
秋语笑道:“璟少爷,及冠了再让将军给你想一个,莫着急。”
李璟抓耳挠腮地跟在后面:“可这个娃娃才多大!”
慕采棠神色黯下来,整个人都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公孙樾看在眼里,又将他揽近些,说:“李璟,你要是这么着急,本宫赐你一个表字,你就……表字禁言如何。”
李璟吹了一个婉转的口哨,不吭声了。
李璟是个毛手毛脚的少爷,吵得要命,只要他在屋子里,一个人顶的上一个戏班子,一同念书,夫子都拿他没办法,公孙樾也时常头疼。但奈何皇后喜欢他,因为他的八字与公孙樾的十分契合。皇上当年为伴读的事情上过心,挑了一些大臣家的孩子,除了李璟这个纯属凑数的,其余的都因为或多或少会克着太子而被皇后否决,从那以后皇上也就懒得再多操这份心了。
公孙樾说是没多说,但还是让慕采棠写了生辰八字给他母后送过去。李璟一直围着慕采棠转,像是见着了个稀奇的小动物。“你会吃饭吗?不如我喂你吧。”李璟拿起汤匙,“啊——”,作势要喂饭。
慕采棠赶忙把碗从他手中夺回,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大声说我会!
公孙樾抽着嘴角让人把李璟从慕采棠身边拉开。“尔思,你念过哪些书,明日要记得和夫子说一说。”
李璟喜道:“哎哟,我教你识字吧!”
“我认得!”
“那我教你拿毛笔,你看手指要这么弯……”李璟说着捻起桌面上的银筷,要往慕采棠身边凑。
“禁言,”公孙樾八风不动地开口了,“食不言。”
李璟慢吞吞地坐正了,终于安静了一刻。
晚膳过后李家的下人过来接他回家,李璟抱着太子寝宫前的门柱死也不肯挪一步,公孙樾摸着下巴站在一旁拾乐子,还专门拉过新来的伴读,让他也见识一下李璟撒泼赖皮的功夫。
“你一个人睡怕吗?”公孙樾问他,“如果怕的话你可以到我寝宫来。”
“我陪你我陪你!”李璟喊。
慕采棠安静地站在一旁,摇头,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弄出这么大的仗势,然后秋语给二人拿来手炉,添了外衣,“殿下不如进去吧,璟少爷总是要这么闹一闹,仔细着了凉。”
公孙樾问:“你还看吗?”然后将慕采棠拉过来,下巴抵在他头顶,笑眯眯地看着几丈开外的李璟,“禁言,你求尔思留你啊,尔思以后就住偏殿啦。”
不蒸馒头争口气,李璟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慕采棠,死也不开口,慕采棠心刚一软,又听公孙樾说:“李叔,昨个夫子布置的字帖李璟还没临够呢,李将军知道吗?”
李璟心灰意冷地抽噎了一声,来接李璟的下人暂时松了手,毕恭毕敬地对着公孙樾道:“殿下费心了,小少爷今儿的一大早已经被人告了一状,虽说债多不压身,但老爷吩咐了,是必须回去的。”
公孙樾开心地笑了起来,慕采棠眼珠转了一圈,慢慢地回过味,原来这太子和李璟其实如出一辙,不过是装的比较人模人样罢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桂花酿
公孙樾送去永乐宫的生辰八字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身边的侍女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皇后在命格天机这些事情上有多执着公孙樾一清二楚,哪怕为此冲撞了皇上也无所谓,这次却非常随和地只回了一句“那便住着罢。”
院内的松树堆满了积雪,这几日天寒地冻,也没人催他去练剑骑马,早课下了就躲在屋子里,李璟之前还撺掇着要带他出宫玩,忽然来了个慕采棠,也不再提了,反而整日想着怎么玩新来的娃娃。
公孙樾说:“夏晴,母后当真没有再多说什么?”
身边的侍女说是,“娘娘问是哪家的小公子,奴婢说了是慕家的,娘娘便说让他住下罢,殿下送去的八字看都没看,就差奴婢回来了。”
“我也给我爹讲了,他告诉我慕家前些天死人啦。”李璟接道。
公孙樾听了紧张地往内殿看了一眼,见里面没动静,压低了声音警告李璟,“你小声些,不知道他醒没醒。”
李璟撇撇嘴,“这都什么时辰了,午觉哪有睡到现在的,你这里可真没规矩。”
“秋语说他昨晚睡得不踏实,可能是想家了,现在能睡着就让他睡着呗。才多大啊,爹娘都没了。”
李璟“哦”了一声,又动手祸害起面前的糕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咦?前些日子死的不是他娘么,怎么他爹也没了?”
夏晴看着自家主子糟心的表情,无奈地对李璟说:“璟少爷不知道,慕公子出生没两年他爹就去了,他还有个姐姐,现在住在陈大人,也就是他们舅舅家。”
“啧啧啧,莫不是命里克父母?皇后娘娘居然点头让他住下了,真是不可思议。”
“你少说两句罢。”公孙樾堵他,“什么克不克的,你还信起这些了?
李璟耸肩,“我信不信都好说,难说的是娘娘啊,对不对夏晴。”
夏晴被点了名,却也没理他,她伺候太子有些日子了,跟着对李璟也十分熟悉,私下里讲话的时候,没人正儿八经地把她当仆人看,“奴婢听说,慕公子的爹爹早年是陛下的伴读。”
“哦!”李璟惊叹,“我懂了!陛下思及故人,娘娘也不好意思驳回去。”
公孙樾没接话,要他想,母后还真没不好意思这个说法,慕家很早就在朝廷里销声匿迹了,他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个故人。夏晴见他皱着眉头,悄声退出去,过了一会跟在一个有些年纪的女官身后走了进来。
公孙樾见了她,眉梢一喜。
那女官中规中矩地行了礼,笑道:“夏晴这丫头进殿的时候才与我说,殿下是想问慕家对吗?”
公孙樾点头,招着手让夏晴给她赐座。
“慕家公子是个灵通剔透的人,早年陪陛下读书,感情好的很。后来陛下登基,让他入朝为官,他性子好,老尚书那么挑剔的人都喜欢他。可惜……身子却差了些,有一年雪大,早朝的路上着了凉,回去一病就躺了几个月。那个时候宫里的太医得了旨,轮班守在慕府,往日里受过慕公子恩惠的,朝堂之上的同僚,甚至后宫里的娘娘们,也都记挂着他,但凡得了些什么人参啊之类的药材,全往慕府送。只可惜一年多,始终没起色。后来入了秋,天气又冷起来,陛下着急了,下旨让他进宫养着。但到底是福薄命浅,圣旨传过去没两日就……为此,陛下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奴婢听说慕家小公子前些日子被陛下召见了,想来是念起了他爹爹,这才让他陪着殿下吧。”
公孙樾发愁的说:“母后不给他测八字呢,我怕母后觉得闹心。”
“殿下觉得那小公子如何?”
“挺伶俐的,是个好孩子。”
李璟听了在一旁漏了气似的笑起来,得了公孙樾一个白眼。
“那就不要担心了,娘娘想必是知道陛下的,所以……”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公孙樾听懂了。不然以皇后的性子,刚死了人的家里出来的,不论姓什么,都不可能往这东宫送。“劳烦姑姑跑这一趟了,多谢姑姑。”公孙樾说着对夏晴使了个眼色,夏晴带着那女官退了下去,出门后准备塞些碎银子给她,没想到被婉拒了。
“我是没想到殿下要问慕家的,别看陛下心软,好说话,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见他上过心也没几个人。夏晴啊,提点提点殿下,倘若护不住这孩子,便不要待他太好……”说着摇了摇头,“这慕家,越是精致的人越是活不长久,不然你以为……”
夏晴等着后半句话,那女官却没打算说,笑着辞过了她,抬腿走进风雪里,留她在门口怔忪了半晌,被北风吹透了才清醒过来,望着殿内一屋子缭绕的暖意,居然有些心惊。
说归说,慕采棠就这样在太子身边住了下来,早先在家中,也没到认真读书的年纪,慕夫人又总是病着,平日里没什么人管教他,慕辛一个管家也从来只是带着他玩,读书写字碰了个皮毛,没人关心他学不学,学的好不好。进了宫,跟在太子身边,就不再是那么一回事了。说是没人督促,但身后的眼睛都看着,公孙樾身为太子,自然需要是数一数二的那个,李璟虽然碰着书籍就想打瞌睡,上了马,却是另一番模样。他年纪小,太子傅也说不用着急,却不敢丢了东宫的脸面。下午公孙樾他们去学骑射,他因为还太矮骑不了马,就坐在一旁看书。秋语陪着他,公孙樾和李璟偶尔转过来,把他拎上马溜一圈,他看着马场从冬天的皑皑积雪变成草长莺飞的春日,想院子里慕辛陪他种下的花也到了开放的季节,一时之间非常怀念宫墙之外的日子。
李璟之前说要收他当小弟,后来撺掇着和公孙樾一起结了义,李璟虚长公孙樾几个月,但还是被官位压了一头,自认当不了老大。慕采棠觉得这样不好,但拗不过他们二人,背着几个宫女弄了一出荒腔走板的滴血结拜。李璟兴头来了非要拉二人去他家玩。
“你去替本宫给父皇送折子?说我要出宫玩,你看会碰几颗钉子,脱几层皮。”
李璟腆着脸,唱戏似的一咏三叹:“殿下~当然是出不去的呀……”
公孙樾眼皮一跳,李璟与他之间向来没那么多规矩,他练剑的时候自己是樾少侠,读书的时候自己是樾公子,求自己的时候是这位好心的小老爷,插科打诨的时候更是随便捻来就叫,只有在外人面前或自知理亏时,才会毕恭毕敬地称他殿下。
“不行。”公孙樾说。
“我还没说话呢!”
“管你说什么都不行,别想动什么坏心思,我不去。”
李璟一边“哎呀呀”地叫着,一边把慕采棠推到他面前,“尔思进宫快半年了,都没回一趟家,殿下不想出去,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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