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匕首
他的精神触手侦查到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叶矜,另一个是某位本体还不明的向导,任务危险系数被定到了A级。叶矜和沐川能力鉴定也是A级的,却变成如今这样一重伤,一断开与自己的向导的精神连接情况不明的形势。
范阳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小明把大白叫出来。他的视线看不到房间的死角,如果贸然冲上去,也许正好暴露了自己,给敌人正面一击的机会。他是个向导,如果对方要进行肢体攻击,他撑不过五分钟。
更何况,里面还有叶矜。
他是沦为了人质,还是受了重伤?叶矜不是那种会把同伴丢下不管的人,甚至,他对于协作者的概念重视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叶矜攻击沐川,原因只有一个。
他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范阳洲伸出精神触手,试图去找寻叶矜的精神线,然后屋子内像是有个巨型的旋涡,没有条理,也没有规律,只是一味地把所有存在的精神线卷入其中,将其吞噬殆尽。
范阳洲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大白直冲他而来,差点把他撞翻。“大白!”范阳洲立刻接住它。大白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透明鱼线给牢牢缠住并且不断收紧,支棱着翅膀羽毛乱飞,看上去极其痛苦的样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小明要靠近,却又被他凶了回去。
它的羽毛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大白挣扎得太厉害,范阳洲没看清。小明过来在它身边绕着圈,用牙齿帮它把那些看不见的线一根根咬断。
此时,他听到了说话声,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也许尚处在变声期,尖利中带着点沙哑。“去死吧!去死吧!”
范阳洲手里握着一只小型的麻醉枪,飞快地冲进了房间内。
叶矜正跪在房间中央,手里握着他惯用的那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劲动脉。他分明在极力地抗拒,青筋暴起,握着匕首的手在紧绷绷地颤抖,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把匕首一厘米一厘米地贴近。他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正一滴滴滑落,打湿了肮脏的地板。
角落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衣衫褴褛,牙齿泛着白光,尖利地叫道:“没有人会原谅你!去死吧!”
那对于向导的作战技术来说,还只是个非常浅薄的新手,比如他专心控制一个人的时候,就无法顾及另外一个人的近身,然而能控制一个A级的哨兵,已经是非常可怕的能力了,况且这个人还是个孩子。
这孩子可以命令叶矜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就像对沐川一样。也许是叶矜初期还残存着一线的理智,把沐川丢了出去,远离了自己。
房间内太多的情绪达到了一个爆炸的量级,纵使是范阳洲都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强忍着头疼,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掐住了那孩子的下颌,“闭嘴!”他咬着牙下了最大力量的精神暗示。
下一秒,他卸掉了那个向导的下巴。虽然向导的精神控制并不完全通过声音,但是被卸掉下巴的痛苦足够使一个不成熟的向导短时间无法组织精神控制。
那名向导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某种野兽的幼崽,一般人都应该痛呼挣扎,然后对方却还有余力摸起手边的刀,捅向范阳洲。
范阳洲没有松手,立刻把麻醉剂对准他的脖子按了下去。那个剂量足够使一个成年人昏睡三天三夜。他本来不打算用在孩子的身上,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向导应声而倒,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生锈的小刀。
大白扑过来,一口叼走了突然浮现在空中的小黑鱼。那应该就是对方的量子兽,量子兽除非主人的精神毁灭,否则不会消亡。然而大白此举对牵制向导非常有帮助。
范阳洲低下头,发现胸口被划了一道伤口,正在慢慢渗出血珠。由于神经太紧绷,他竟然感受不到疼。
他松开手里的麻醉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没事了。”他回头看叶矜。
他原以为解除了精神污染,叶矜就能恢复理智,然而正当他回头的瞬间,看见叶矜的匕首正捅向自己的脖子。
范阳洲心里如同五雷轰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作反应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四肢是怎样运动的,等他察觉过来,自己已经伸手握住了刀刃。
那是叶矜最喜欢的匕首,他喜欢它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它足够锋利。
范阳洲甚至能感觉刀刃贴近神经和骨骼的冰凉触感,血让掌心变得粘稠,痛楚是在隔了几秒后飞速袭来。他背后冷汗湿透,他不敢想自己没有冲过去,现在是不是就应该抱着叶矜的尸体哭了。
匕首飞了出去,带着他的血迹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没有其他的干扰了,叶矜的精神线却轰然崩塌?
范阳洲扑向他,把他死死摁在地板上,“看着我的眼睛,叶矜,冷静下来,已经没有威胁了!”
叶矜湿透的发丝黏在脸颊边,嘴唇苍白,眼睛瞳孔放大,焦距消失。也许是他和自己的对抗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就算是范阳洲,也能勉强地制住他。
范阳洲心里咯噔一下,内心闪过一个名词,记忆再现?
按照常理,在向导解除精神控制的那一个瞬间,受到控制的人也会立刻恢复清醒,除非一种情况……那不是精神控制,而是记忆再现,是一种致幻的手段。那个向导是真的想杀了他。
普通的向导是通过扰乱对方的精神线进行控制,而某一种向导,他们能够突破精神屏障,破坏精神图景,把对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和感知实时再现出来。如果说精神控制如同提线木偶,再现则是烈火焚心。
范阳洲不知道叶矜经历了什么,也不知对方到底深挖出了叶矜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让他对自己举起了刀。
第19章 又一辆滑板车
叶矜的状况很不好,他的精神线被强大的力量几乎全部齐齐切断了,范阳洲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连接的点。明明门外便是盛夏,叶矜浑身却和冰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一样,触手生寒。
“叶矜,没事了,没事了……”范阳洲只能徒劳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把他摁在地板上以免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他知道叶矜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了,叶矜此刻一定生不如死。也许每一缕光线,每一个触碰,甚至空气中每一粒微尘的摩擦,对他来说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剑,直插心口而来。范阳洲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找不到叶矜的精神图景的入口,却知道那个地方在一点点地崩塌,就像是陷入沼泽的巨人,每一步挣扎都是下一步的沦陷。
叶矜全身都在打战,他牙关紧咬,眼神却是灰的,他正在跌入狂乱的旋涡。
范阳洲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原谅我……”
他不知道他在那个臆想的梦境中看见了什么,会让他到了想死的地步,却知道自己绝不能放手。
“叶矜,是我。”范阳洲觉得他很冷,想要抱一抱他,可是叶矜的手脚都蜷缩着,推拒着任何接近他的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叶矜喃喃道。
范阳洲本能地反应:“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他抓紧了他的手腕。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十分钟,叶矜就要爆发神游症了。
范阳洲绝望地回头看向那个空洞洞的门口,外面阳光砸地,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来。他也等不到其他人来了。
现在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他学过,对别人建议过,却从来不敢想对叶矜用过的一种方法。
那就是就地结合。
叶矜没有结合热,叶矜不喜欢,他们从来没有结合成功过,他不忍心强迫他?。只有结合热能打开通向精神图景的坦途。劫后余生的一线希望,竟然是因为那名向导摧毁了叶矜大半个精神图景,无论是哪一个向导,此刻都可以轻易与他结合。
只有结合了的哨兵才有能力抵抗精神污染引发的神游症的侵袭。
叶矜的精神图景撑不了多久了,范阳洲耳边传来了房梁一点点倾塌的声音。
“对不起……”
范阳洲哆嗦着伸手去解叶矜的皮带,手指糊满了血,他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叶矜的身体太冷了,仿佛是一具尸体。
他残存的希望在于叶矜能够因为生存的本能爆发结合热,然后这样的希望不过是异想天开的肥皂泡。叶矜没有爆发结合热,只是陷入自己痛苦的梦魇中不肯醒来。
结合是一个你情我愿,心意契合的行为。他却甚至无法征求对方同意,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发生关系。得不到回应的性行为不是爱情的证明,而只是一种兽行。野兽一般的本能和生存冲动的驱使,哪一个都显得那么肮脏不堪。
范阳洲的手上都是血,进一步的动作又使得那些伤口再一次撕裂,滴落在叶矜的衣服上。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他害怕停下来,自己会因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而发疯。
他脑子里盘旋的,无非是希望他活下去罢了。
叶矜的入口十分狭窄,没有结合热,只靠着血的润滑,不用想范阳洲都知道那会是怎样的痛苦。他把手指伸进去,感觉甬道干涩而在拼命抗拒,因为痛苦,叶矜的大腿根部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叶矜茫然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种忍耐而昏聩的神色。他一定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别人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范阳洲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从内心深处是一只野兽,就算是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在这样肮脏残破的房间内,布满了鲜血和伤痕,一脚踩在生死之间,他居然还能硬起来。
结合原本的前提是爱,范阳洲悲哀地想,也许对于哨兵和向导,只是生存的本能。为了活下去,和不爱的人做爱也许也只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爱这一个词在他们的世界已经扭曲了,分不清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屈从于自然的本能。
他本来不打算用这个来束缚叶矜的。
他进入叶矜的身体的时候,身下的人痛哼了一声,狭小的甬道推拒着陌生人的侵入,却因为力量的减退无能为力,叶矜本能地想要逃,却被他按在了原地。宛如一道利刃破开了身体,下身泛出了潮湿。范阳洲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叶矜的血。
从前他们做到这一步就知道是结束了,范阳洲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
然而此刻他却必须进行下去。
所谓的性行为,也不过是机械地抽插罢了。和爱情,和亲吻,并不是一样东西。
他摸到叶矜脖子上的性腺,他的皮肤上是黏腻的冷汗,没有热度,也没有通常所说的匹配者能感受到的异常浓烈芳香。叶矜的身体对这场结合不为所动。他颤抖着把嘴唇贴上去,咬破皮肤下性腺的感觉像是咬碎一颗汁水丰沛的葡萄。
范阳洲感觉对方通向精神图景的通路在向自己打开,他用精神触手探过去,在废墟中一点一点地替他重建,混乱的风停止了,而自己的精神图景,也亮堂地毫无保留地敞开在了他的面前。
两只量子兽因为这场结合纷纷现了形,发出了浅浅的白光。
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精神结合。他不过是在最悲哀的情况下履行了它。没有结合热,这不过是一场强奸。
如果今天上午,他强制性要求叶矜跟他去塔里就好了,他甚至有点自私地想,谁都可以,躺在这里的人不是叶矜就好了。
叶矜被切断的精神线正在自己生长,重新按部就班回归本来的位置,如同一场春雨之后万物发芽。
然而这些不过是假象。
他到底是做了会令叶矜觉得痛苦的事情。
范阳洲不知为何落下眼泪来,泪水滴落在叶矜失神的脸上,又滑了下去。
“原谅我……”范阳洲伏下身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哽咽道:“原谅我。”
第20章 空白
石天成冲进去的时候,只看见范阳洲脸色苍白,靠在墙角坐着,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叶矜,叶矜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范阳洲抬头看看他,有些恍惚地笑笑,说:“你来了。”
石天成扭头,发现一个陌生的向导晕倒在另一个角落,身边散落着针剂。
范阳洲轻轻地说:“?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乙丫品恕!彼槿醯匦πΓ翱旖腥税阉鋈ァ!?br /> 石天成看见地板上全是混乱的血迹,而那个孩子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皱了皱眉头,道:“你受伤了。“
范阳洲道:“只是一点外伤。”他勉强地坐起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可能有点失血过多,背不动叶矜,你搭把手……”
卫高朗在救护车边着急上火,抽掉了半包烟。云通街算是怎么回事啊,除了战斗五组,这个区说不在他们辖区内,那个区说他们向导有限这件事管不了,气得卫高朗差点撕了屏蔽墙硬闯进去,里面可是折了他三员大将啊。
过了快半小时,情报部的文件才姗姗来迟,说判明是少见的精神污染系向导,已经请专业的部队过来处理了。有个屁用。不就是把人抬出去了。
石天成背着叶矜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后面跟着范阳洲。他立刻掐灭了烟,迎上前去。他看见范阳洲一手的血,连忙道:“你……”
范阳洲道:“叶矜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污染,被记忆再现了,现在副作用还未明,你们,你们最好离他远一点……”他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救护车装上人,直奔总部而去。
范阳洲手掌肌腱和神经都有损伤,做了局部麻醉推进手术室了。叶矜则是被推着去了塔的医疗中心的另一端。范阳洲明明还在昏迷中,却感觉自己朦胧地看见了叶矜躺在洁白的行动病床上,脸色苍白,轮子骨碌骨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飞快从他眼前掠过。
医疗中心的另一端,那里不仅仅有雪白的床单,酒精药瓶凉丝丝的气味,也有焊在地面上的铁床,从天花板吊下来的拘束带。
范阳洲醒来的时候喉咙发苦,好像自己做了无数个梦,堕入水中,那些梦就乘着无数个小气泡,从他的头顶飞速上升,消失在明晃晃的天光之中。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伤得不严重,还是麻药下得足够重,他并不感觉疼。温煦坐在他的床头,正在削苹果,用的是军刀,苹果皮在灵巧的手指间转来转去,怎么也不断。
温煦看见他醒了,立刻说:“苹果是给我自己吃的,你太虚弱了,医生说不能给你吃这种东西,伤胃。”他用刀尖叉了一小块,送进自己嘴里。
范阳洲笑笑,低头,发现自己还挂着点滴。他问:“叶矜呢?”
温煦愣了一下,说:“组长正在那边陪床呢。”
温煦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情的人,范阳洲看他表情有些别扭,便问:“出了什么事了吗?”
温煦抱着头,用力挠了挠头发,“诶,怎么跟你说!”
范阳洲心头一凉。
不应该啊,明明已经做了结合,为什么叶矜的情况更严重?他和叶矜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他能感受到叶矜的精神线的脉动,它们像流水一样滑过他的心头,叶矜的精神图景明明好好的……
为什么会功亏一篑?
范阳洲简直想呕出一口心头热血,他道:“带我去见叶矜。”
温煦拗不过他,道:“好好好,副组长,你先冷静,我,我去给你找个轮椅!”
“我的腿又没断!”范阳洲扶额答道。
沿着长长的走廊,穿过两道门,哨兵和向导的病房是隔离开的,小明在一个紧闭的玻璃门前打转。他还没推门进去,卫高朗先出来了。
卫高朗看见他,一愣,说:“你来了。”
范阳洲越过他看了一眼,哨兵住的是独立病房,风吹起纱窗帘,阳光被密密焊死的窗棂切割成一条一条落在病床上。
叶矜坐在床上,头发漆黑,正看向窗外,姿态宁静。他身上没有外伤,看上去也没遭受什么严苛的对待,范阳洲松了一口气。
卫高朗低声说:“他没事,就是……“
范阳洲皱了皱眉。
“医生说,他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污染,暂时会有记忆混乱,意识模糊的后遗症。你放心,我刚才和他说话,他还认人,常识性的问题也能回答出,就是反应有点慢,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