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律抚额,“你做得太明显了?为何不连家里圈养的鸡也偷?我很生气。”
白倾夏知道小孩在生气,没料到他居然说的是怪它不偷家里的,便投以询问的眼神。
年仅九岁的宇文律在沈舒和苏晨逸的刻意教导下已开始学从政从商的知识,愈发聪明,“你连家里的也偷,证明宇文府也是受害者,再怀疑你,我们也有理由澄清。我生气的还有一件事,你吃不饱为什么不说?难道你认为我养不起你?”
白倾夏垂下脑袋,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不是认为你不给我吃还是没钱养我,而是害怕你嫌弃我不是普通的蛇。
宇文律没理会白倾夏的沮丧,叫来下人准备了二十只生鸡,仆役准备好后被命退下,只剩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还有一群“咯咯”叫不停的鸡。
宇文律先打破僵局,“吃,我要看你饭量多大,以后好给你准备。以后你进食都要让我知道,才好记下,随时随地给你多准备食材。”
白倾夏吃惊得不得了,一双金眸一瞬不瞬盯着宇文律,他一向善良,看它进食太血腥,会不会吓到他?
宇文律看出白倾夏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的迟疑,轻轻抚摸着它光亮的脑袋,“别担心,我不嫌弃。舅舅说得对,弱肉强食,亲人没办法护我一世周全,只能自己变强。”
白倾夏吞了九只鸡,然后随即消化,身体稍微长大,越到后期,依靠吃东西身体长大的速度变缓了。其实它可以吃得更多,只是昨晚偷了只小猪吃撑了。
已经像个小大人的宇文律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就是你不愿意在我前面多吃的缘故?”
白倾夏不置可否。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比如你是什么时候出去偷猎?每晚我熟睡之后?你又有什么本领没使出来?”
宇文律思不透,白倾夏平日爬行温温吞吞,每晚出去盗猎,来要说法的百姓中最远有镇北一户已经接近城郊忘情山,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两个时辰左右,白倾夏是怎么做到的。
不能说人语的白倾夏缩紧身体,示意宇文律摸,银色鳞片坚硬如铁,抵挡刀枪不成问题。宇文律还没摸仔细,手下一空,哪里还有白倾夏的身影,原来是跑到庭院去了!
难怪能半夜溜出去,眨眼间就能从房内变到庭院的藤架上,是速度快了,还是能空间转移?
在宇文魁、苏晨逸和沈舒联合□□下越来越成熟的宇文律,露出久违的小孩见到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欣喜,白倾夏果然厉害,宇文律非常高兴自己养了条身怀绝技、潜能无限的小蛇。
在沈舒的指导下,白倾夏又出去偷猎了几次,特别是在冬天众蛇冬眠的时候,沈舒让苏晨逸半夜去“偷鸡摸狗”几次,苏晨逸自是不愿,奈何迫于枕边风的威力,悻悻而去。
隔年春天,整个小镇没再发生偷盗的事故,最后不了了之。
镇民对白倾夏的态度发生改观是它两次救了溺水的小孩。
宇文律年满十岁的夏天之际,宇文魁给他下了个任务,每天上午习课完,去镇里宇文家的布庄学习打理生意,从最下层的染布开始,到跟伙计学跑腿扯布招呼客人、接着和掌柜学记账管账。
宇文魁自己做了一辈子生意,坚持认为只有自己对庄内各个流程了若指掌,才能掌控全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宇文魁也有这样的气魄,但终归生意做大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诚实可靠。
宇文魁不想孙子给人以“皇亲贵族”的身份空降,引起老资质的掌柜不满,从头做起、着眼小处,才是宇文律应该走的路。
和宇文律如影相随的白倾夏,自然是每天下午跟着去布庄。小孩儿跟着染布师傅埋头苦干,小小的手把要染的布折叠捆扎,浸入用板蓝根等植物制成的色浆进行染色,美丽的脸蛋上沾满红、黄、绿各种色彩,明快艳丽。遇到有客人上门扯布,又和伙计学“足尺放三”、“加三放尺”等行话,忙得不亦乐乎。
白倾夏则是安静地呆在阳光照射的角落吞吸吐纳,常常一呆就是半天不动,则到宇文律回府才一起回去。
庄子云:“吹嘘呼吸,吐故纳新。” 吐出浊气、纳入清气,气聚则生,固生命之本,再往上层修炼,以改善自然动律而谋夺天地造化之力,神意合一,达到周身经络通畅、真气充足、法力上升之目的。
偶尔有好奇的客人跑来看白倾夏,都不敢置信如此温顺安静的一条蛇是传说中偷鸡盗狗的野兽。
夏天是满目苍翠,阳光似火的季节,宇文律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和城郊的大江相连接,岸边树木长得密密层层的枝叶遮住了蓝色的天空,树影下,还清楚的看到小鱼儿在水中游动。
夏天的河流永远是小孩最钟爱的乐园,镇里的孩子几乎是泡在水里长大的,男孩聚集此地戏水游玩。他们光-溜溜跳进河里,像小泥鳅般在水里钻上钻下,一会儿冒出头来,一会儿沉下水底,欢声笑语不断。
有一天宇文律和白倾夏路过,一个小男孩突然遇到暗流,连连呼救,身边的小孩给吓傻了,纷纷上岸,不知所措,年纪大点的跑去叫大人。眼看着小男孩的头顶没入河水中,白倾夏见情况危急,“嗖”地一声游进水里,头一摆,伸出尾巴一缠一带,愣是把那个小男孩从深水中拖了回来。
见没出大事,宇文律和白倾夏便回了家。
等到大人匆匆赶到,几个惊魂未定的小孩把白倾夏的救人的事说了一遍,被救孩子的父母万分感激,当下扛着家里的两头猪就登门感谢白倾夏,宇文魁推拒着没收下,只是淡淡道正常人看着了都会出手相救,无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
事情传开以后,镇里的百姓对白倾夏开始改观,甚至在宇文律去布庄的路上准备好吃食喂白倾夏(虽然它不吃),如此通人性的大蛇,自然对其宠爱有加。
以前宇文律带着白倾夏出门,大伙唯恐不及,到现在百姓们的热络喂食,小孩见着了,尖叫着围上去摸摸打招呼,白倾夏虽然抵触,但为了宇文律的口碑还是忍下来了。
一条几丈的巨蛇在地上舒展身体,银色的鳞片油亮发光,与尾部的金环交错有致,在午后斑驳的阳光下,异常慵懒夺目。
第20章 相伴成年二
宇文律刚踏入家门,管家廖伯就迎上来,手脚麻利地接过少爷手中的布碎,那是他拿回家研究面料的染色与织法。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宇文律点点头,回身对白倾夏说:“我今晚要陪爷爷吃饭,你回房先吧,吃的我让廖伯给你送过去。”
白倾夏置若罔闻,先宇文律一步往第三进院的方向爬去。
宇文律恼了,用手拖住白倾夏的尾巴,“我说了,你不许去。”
白倾夏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宇文律,不一会,少年败阵下来,耷耷拉着脑袋,“爱去就去!”
宇文魁已经是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头发花白,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依然很有神。见到孙子,宇文魁放下手中厚厚的账册,慈祥地笑了,“律儿,回来啦?累不累?”
宇文律迎了上去,后面跟着条慢悠悠的巨蛇,“爷爷,我不累。”
“哦,小夏也来了。都已经酉时了,吩咐下面上菜吧。”
夏天的傍晚天依然亮得很,仆人把几道菜摆上桌子,主食是蒸熟的黍饭,清蒸的鲫鱼、鹿里脊、一个炒冬葵,几片煨烤的羊腿肉、冰镇银耳甜汤。给白倾夏准备的都一只煨烤全羊,在没人的地方,白倾夏会吃生食,只要和人共食,宇文律都会给它准备熟食。
爷孙两人其乐融融,宇文魁不断给孙子夹菜,一餐下来,气氛融洽。
待下人撤下餐具,宇文律一看宇文魁的脸色,暗道不好,要来了!
果然,宇文魁语重心长,“律儿,转眼你已接近弱冠之年,十八岁了,接管家业的这些年来,你从小做起,按部就班,各地掌柜都对你赞赏有加,爷爷很欣慰,没什么可挑剔的。爷爷今天要说的是,你该成家了。”
话及此,宇文律不用回头,也知道白倾夏的眼睛紧紧钉在自己身上,仿佛只要答错一句话,今晚就有他好受的。
宇文律苦笑,“爷爷,您这话从两年前说到现在,在迟几年吧。我还想学着爷爷您去京城、西域等地方看看,常年不在家,不好误了人家姑娘。”
宇文魁种种语言化为一声叹息,宇文连教育不好,除了慈母多败儿,另一个原因是下人带坏了他。宇文连十五岁之际,宇文魁的夫人嫌弃仆役粗手粗脚,伺候不了宝贝儿子,便找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婢女当贴身丫鬟,哪里晓得那女子不是省心的主,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用尽心机勾搭少爷行云-雨之事,宇文连开了荤尝了甜头,从此纵情声-色。等到宇文老夫人发现儿子面色青黄,痿靡不振,宇文连已经连同一群猪朋狗友留恋青-楼、小-倌馆,夙兴夜寐纸醉金迷,怎么约束管教也没用。
至于那婢女,早已被宇文连吃腻抛弃了。哑巴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婢女找了个理由出府,远走他乡嫁了人。
为了不重蹈覆辙,宇文魁没有让女眷伺候宇文律,大事小事让管家廖伯出面,等到宇文律十八岁,急着抱重孙的宇文魁,却发现孙子根本不近女色,急得他团团转,嘴皮子都磨破了,宇文律也不愿说亲。
一想起儿子,宇文魁像突然老去了几岁,“律儿,爷爷我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人生难得古来稀,爷爷活到现在,也是感谢上天给我机会看你长大。爷爷要你成亲,是怕等爷爷归了黄土,你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我于九泉之下,不得安息。爷爷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不早了,你回去梳洗休息吧。”
宇文律想辩解什么,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退下。
白倾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刚刚回房,仆人早已点好蜡烛,照得房内灯火通明。
刚踏入房门,白倾夏巨大的身体把宇文律卷住往榻-上带,缠得劳又不会伤了宇文律,也不会让他逃脱。
宇文律涨红一张俏脸,恼羞成怒,“放开我!你个臭长虫!”
……
宇文律也不明白为何他与白倾夏的关系会从饲养变成肌肤之亲,第一次身体起了异样是十五岁春夏交接之际,那会白倾夏刚蜕完皮,全身闪闪发光,又如初生婴儿皮肤,薄如蝉翼,接近透明。宇文律都喜欢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看书一手贴在它身上,冷血动物的凉,为闷热的季节带来一丝清爽。宇文律喜欢手下光滑细腻的触感,刚蜕完皮的白倾夏趴在质朴的椅子旁,身形巨大美丽慵懒得不可方物,宇文律有些移不开眼睛。
惯例是晚上歇息在同张床上,夏季宇文律贴着白倾夏蹭些许凉意,秋来了是长虫倦恋青年的体温,裏着被子相拥而眠,十几年的习惯,未曾变过。
这晚也一样。
天气闷热粘腻,宇文律睡得极不安稳,大汗涔涔,身体灌了铅般沉重。
宇文律做了旖旎的梦,梦境的主角是熟悉的大蛇与一个魅惑的少年,面容妖艳绯丽。宇文律如坠冰火两重天。
白倾夏,你怎敢?!
白倾夏神色复杂地看了会宇文律,小孩儿睡得不踏实,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它,把白倾夏生生给弄醒了,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味道,那是男人极尽舒泰后才会有的味道。
终究……还是长大了。白倾夏心里暗暗叹息。多么希望宇文律一辈子无忧无虑,一块相伴到老,庭院舞剑,赌书泼茶,斥马挥鞭,羌管弄晴,菱歌泛夜,肆意挥洒人生,直至垂垂老去。
多了份欲望,就多了份奢求。
白倾夏对于□□并不陌生,世人皆沉溺□□不可自控,是否想过,物欲满盈,声-色-诱-惑,奢华奉养,消耗的是自身的寿命,同时带来灾难的根源。唯有清心寡欲,虚怀若谷,才能长保平安。
话虽如此,对象是宇文律时,又应当如何取舍?
释放后的小孩,满足中带些迷离精致,白倾夏悲哀发现,自己沉寂了七年空虚无-欲的身体,竟随少年起了反应。
金黄色的眼眸染了□□,大放异彩,动了情,有了欲,叫嚣着占有宇文律,把他拆穿入腹,可同时它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人类寿命极其短暂,终究不是一路。白倾夏悄悄滑下床,逃亡似的忘情山的方向爬去。
第21章 相伴成年三
白倾夏落荒而逃,一刻钟的时间便逃到忘情山。每次冬眠每次蜕皮都是一次进化,第七个年头拥有瞬间移动的本领,怕引起恐慌,它一直在宇文律面前装成一条普通的聪明大蛇,只是个头长得比较快。
忘情山的夜晚漆黑、幽静,伴随着几声鬼哭狼嚎,更显诡异。
白倾夏先是围着树与树间团团打转,为身体生的异变而焦躁恼怒,尾巴啪的一甩,白倾夏身旁的百年大树应声而倒,“轰隆”声在夜里响彻云霄,回声不断。白倾夏金眸充血,狂躁起来,巨大的尾巴扇了几下,形成几道白光,如猛虎出山,利刃般袭向周围,不能逃过与前棵树一样的命运,几棵被白光打中的大树纷纷倒地,露出一个以白倾夏盘踞为中心的空地。
白倾夏略显迷惘,耷拉着脑袋缩成一团。
“呦!好大一股□□味!大半夜不找母兽寻鱼水之欢,木头无情无欲,满足不了你。”
俏皮灵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白倾夏才心生警惕,暗自悔恨不该闹出如此大动静,夜潜忘情山多次,山里妖魔鬼怪数量不少,它进来向来小心谨慎,修行尚低必须时刻保持警戒,否则成了谁的盘中餐也只能自认倒霉。今晚乱了心智,全然不顾后果,狠狠泄愤,巨响引来山中的觊觎正常不过。白倾夏如临大敌,放开视线搜索来人的踪迹。
“怎么不应?你不是灵智开窍了?”黑暗中走出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模样的俊逸男子,身着白色华服,透出威压,白倾夏没感觉到恶意,但还是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嘶嘶嘶……”
“我是谁重要吗?我好奇的是一条发情的长虫夜晚时分劈树发泄闹出动静,是精虫上脑还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不晓得有点小小修为又无抵抗的你此时是魑魅魍魉最好的盘中餐吗?果然和人类呆久了脑子不好使,居然妄想占着宇文律一辈子,愚蠢不可及!”
白倾夏倏地高高抬起头,吐着蛇信子,身体曲卷,肌肉由尾部到头紧紧收缩,像箭在弦上,随时准备以迅雷速度弹出喷射毒液。
看出白倾夏意图,男子嗤笑一声,摇摇头,“本领没丁点,脾气倒是比天大。”下一刻,男子不见踪迹,白倾夏暗道不好,就感觉到有人抓着它的弱点——七寸!它瞬间整条蛇都不好了!白倾夏对自己的瞬移有信心,但很明显,与对方不是同个等级!
“有句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分不清敌我形势,贸然动手,哼!不知深浅!今天给你个教训,长长记性。”
白倾夏的腹部被人捏了一下,心脏急剧跳动,全身发麻,意识渐离渐远,临晕过去前,仿佛听到对方说,“动了再大的欲念,也要忍着,他是人,经不起你一次折腾……若是以后有难,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
宇文律发了一大通脾气,醒来先是发现了亵裤湿了,尴尬无比,又见白倾夏不在枕边,庆幸之余忆起昨晚的旖旎梦境,眼神阴沉。
日晒三杆,白倾夏还未归来。宇文律练过剑,用了早膳,在书房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大蛇依旧没踪影。宇文律心烦意乱,自八岁起,他与白倾夏形影不离,从来没试过片刻的分开,就连之前的夜猎,白倾夏也是趁着他熟睡才偷偷溜出去,哪像今天全无半句交代就没了音讯。
宇文律逼迫自己拿出米芾的《临沂使君帖》,细细临摹起来。字帖是沈舒的重金收藏,作为宇文律十八岁生辰的礼物送给他。
自古传统,文人墨客,总喜欢收点艺术品在家,欣赏之余是精神的享受,不懂的也借此卖弄风骚,以示自己品味不俗。
宇文律对这份贺礼爱不释手,米芾的书法通常是欲左先右,接着八面出锋,有跌宕跳跃的风姿、骏快飞扬的神气。宇文律选这副字,就是为了让自己洒脱,不再寻思白倾夏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