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完本[年下爽文]—— by:凤九幽
凤九幽  发于:2017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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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点管家很骄傲,也不意外崔俣能打听到,“我家老爷最信任我,有几次老爷遇事,还是用了我的主意,才化险为夷。”
“所以,我说你要死了。”崔俣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同情。
管家一愣,这是怎么话说的!为什么是柳家仆,得老爷信任,就要死了?
“天降大雨,数日不息,有何后果,你可知晓?”
管家看看外面大雨,同样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问题:“路,路淹了,不好走?”
崔俣没说话。
管家觑着他神色:“不易烹食?”
崔俣仍然没说话,只微微摇头,似很失望。
管家心下咯噔一声:“发大水?灾民没吃的,劫咱们?”
崔俣指了指天。
管家微微侧头,脑子急转,问题不会来的无缘无故,少年刚刚提到老爷,老爷是朝官,所以……“朝廷会赈灾?”
崔俣一脸‘孺子可教’的微笑,仿佛管家能想到这,还不算蠢。“东厢乃死士。”
管家眼皮微颤,东厢的人是死士?谁的死士?后又一想,不管是谁的死士,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再次迷茫的看着崔俣。
崔俣指尖滑过温润茶杯:“死士行何事?”
“自然是秘事。”
“秘事被人撞破——”
“当然要杀人灭口!”
管家顺口接话,被自己出口的话吓了一跳。所以……他要被灭口么?!
“可我不知道他们是死士,也没撞破任何事!”管家心如擂鼓,舌根发麻,终于聪明一回,急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死士!”
崔俣笑了,修长指尖拎起茶杯,缓缓啜了一口:“他们身上有牌子,你没看到?”
管家只是推门进去,看了一眼,以他训练有素的眼睛,的确注意到很多东西,但是牌子好像没有……不对,那些人腰间微鼓,的确像放了什么东西!
冷汗爬上脊背,头皮发麻,管家发挥此生所有智商,心思急转,细想眼下形势。
少年话中隐隐提醒的关键词有:大雨,灾难,朝廷,赈灾,死士,灭口……以他多年经验,这些词组合起来,形成一种可能。
此地离东都洛阳不算特别远,这里大雨连绵,别的地方也会。今夏雨水增多,朝廷必要提前着手赈灾安排。赈灾之事,素有油水,高坐庙堂哪会真正在乎百姓死活,多少人会想伸手挑一笔。所以有人派了死士,谋赈灾银或者其它!
极速思考时,又听得少年清润话语:“这些人,是户部仓部侍郎的人。”
户部!
自家柳老爷与户部尚书有仇!
两边本就有嫌隙,朝堂上互相攻讦,恨不得攥住对方小辫子把人搞下去,他是柳家下人,在这里遇到户部的人行秘事,怎么可能不被杀人灭口!
管家心中大骇,嘴上仍然忍不住问出:“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些人是死士,还是户部仓部侍郎派出的死士!
崔俣微怔,忽的目光流转,笑容越来越大,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仿佛管家说了句笑话。
见管家半晌回不过弯,他好心重复了一句:“我姓崔。”最后一个‘崔’字,他加了重音,微微拉长。
管家眼睛睁大,猛然想起,姓崔,是崔家!
当朝尚书省有左右两位仆射,官至二品,各领三部,是为左相右相。其中右修射领刑部工部户部,三部俨然是小团体,一致对外,而这个小团体中的刑部尚书,姓崔!
崔家的人,熟悉户部,再正常不过!
“你是崔尚书家的公子!”
崔俣笑而不语,微微点头,似乎在肯定管家的话。
怪不得,怪不得早前特意说了姓氏……
管家暗恨自己太蠢,心中越来越沉,“可我只是个下人,如今业已陪房至温家,他们不会杀我吧……”他仍然心存侥幸,希望能躲过一劫。
“你也说,你极得柳家老爷看病,甚至数次柳家老爷因你,化险为夷。”
“可我到底是温家人……”
“你欲对温家兄弟下毒之事。”
管家猛然抬头:“你如何得知!”
“我如何得知不重要,”崔俣眸梢微敛,墨色双瞳看向窗外,“重要的是不仅我知道,别人也知道。你并不与温家同心,一心为柳家,你说……他们会觉得你得知如此隐秘,会不与你主子提?”
“可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谋赈灾银,都是你说的!要灭口也是灭你的口!”管家心惊之下,眼神狠戾,他是无辜的!
“哦?是么?”崔俣一点也不介意管家放肆之言,仍然神色淡淡,“我同你说了他们要谋赈灾银?”
管家心下一凉,没有,都是自己猜的。可若没这人提醒,他也想不到!可若想不到,他也就不知道自己面临什么危机……他应该感谢崔俣提点真相,可性命重要,若能推人出去替死,当然最好!
“是我进了东厢房间,看到要命证物?”
管家心下又一凉,没有,进东厢的,只有自己。可他也很冤枉,并没看到什么要命的东西……但是东厢不会信!东厢那么小心,六人行,每天只一个人进出,怎么会允许任何泄秘可能!
“这里无人知晓我身份,你出去说,也不会有人信。”
管家彻底心死,少年替不了他!没人能替得了他!
几息之间,管家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死状。
良久。崔俣拿银签挑了挑烛心:“我唤你来,倒不是想你死。”
短短一句话,管家又燃起希望,殷殷看向崔俣。
“我有一法,你或可一试。”
管家觉得少年真像个神仙,很想立刻下跪相求,可理智上觉得,还有一点……
“你为何要帮我?”
崔俣眉梢微拧,面上第一次出现微笑淡然以外的神色,仿佛略苦恼:“我需要一辆马车,你家少爷不像能做主。”
管家立刻心生得意,疑心尽去。这小客栈里几处厢房,只有他这里家伙什多,可以匀借,少年要是马病车坏,只有在这里借,而且这话说的的确没错,温家出行,怎么动怎么走,全部他说了算,但凡聪明一点,就能看出来!
再看少年,虽单主仆上路,身上财物不多,但观仪容气度,非世家不能有,纵弱不胜衣也难掩华彩!世家,尤其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喜欢特立独行别出心裁,以他这双观尽百态的招子,必不会认错!
管家心服口服,下跪磕头:“求崔少爷教我!勿说马车,便是金钱财物,您说一句,小的绝无二话!”
崔俣也没叫起,声音一如方才,清清淡淡,不喜不悲:“我只是提个想法,做不做由你选,成不成功也不能保证。”
他要打包票,管家反倒不信,现下这么表态,管家十分激动:“崔少爷无需担心,前因后果,自有我一力承担!”
崔俣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管家,唇角无声扬起:“很好。”
很好,忽悠成功!
什么户部赈灾谋银,全部是他根据形势瞎编,故意引导的。要想编一件事让别人相信,夸夸其谈保证这事是真的,别人不一定信,不如营造气氛,适时引导,让别人自己想到。
至于刑部尚书崔家?
他当然不是,人家是鼎鼎大名的清河崔氏,正经世家嫡枝,他只是凑巧与人同姓,爹只是小官,大伯在洛阳勉力经营,也登不了崔尚书的家门。
可这又如何?
弄面大旗,拉作虎皮,此为厚黑“威严”策。人微言轻,总是不能服众,借用别人面子抬高自己威名只是一种策略,只要脸皮厚,敢说敢借,别人就会觉得你不同寻常。用好了,你能吓退他们,亦能让他们敬服自己,死心塌地的帮助自己。
大家都姓崔,往上数几代,没准就是一家!
再说……他没自己说是崔尚书的家人不是?
素指挑杯,眼睑微垂,烛影轻摇,映在少年俊秀侧脸,不见其眸底狡黠,只显公子如玉,优雅高洁。
第10章 挑衅
管家离开房间良久,温书权仍没从极度震撼的感觉中回归,呆呆端着茶杯,看着缝隙外的崔俣。
他出身世家,生下来就是扛鼎宗子,两岁拾笔,幼承庭训,得长辈悉心教导,自认见识不少,尤其父亲迎新妇过门,短短三年所感所得比以往十数年更甚,可他第一次看到崔俣这样的少年!
琅琅如玉,华华其才,却温润内敛,丝毫不张扬,让人只惊艳于他的外表,并不觉得荏弱少年有半点攻击性。可方才一遭——
引人入彀,丝丝入扣,逻辑缜密……崔俣每一个眼角眉梢的细微表情,每一个随意简单的动作,始终不急不徐的声音,话语停顿的时机,甚至看向管家的眼神,都似带着某种隐意,某种蛊惑,气氛一层层叠加,深入,使得管家不得不照着他的引导,如牵线木偶,想象出一些事,做出一些决定。
如豆烛光下的少年,眉心一点红痣,那么俊秀,那么优雅,那么温柔,那么从容,寥寥几时,便织起一张大网,让蛾子自己往里飞。被粘住危机当头,蛾子竟还感激,竟还跪地苦求其指点明路。
简直聪明的可怕!
“……温兄,温兄?”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润音色,温书权猛然回神,“啊?”
崔俣指了指他的杯子:“茶水洒出来了。”
“哦……啊!”温书权看着洒在衣襟上的茶水,手忙脚乱的去拍,拍时忘了杯子还在手中未放下,内里余茶一股脑倒出来,衣襟打湿更多。
“呃……”温书权很尴尬,第一次面上露出略带傻气的笑,“让你见笑了。”
崔俣摇摇头,从房间里找到张干帕子递给温书权。
温书权擦着衣襟,看向崔俣的眼睛熠熠生辉:“你真不是清河崔家的公子?”
“不是,”崔俣摇摇头,面上露出浅笑,“我同温兄说过的。”
“那你刚刚诓管家……”
崔俣反问:“温兄可是我觉得我此行不厚道?”
温书权摇头:“别人欲加害于我,我使计谋之有何不对?只是此法毕竟相关崔兄诚信,若管家传出去……”冒充他人,脸上贴金,实不是君子所为,一旦别人知晓,声誉怕是会大受影响。
“他传不出去。”崔俣话音笃定,眉目间全是自信。“不过你所虑不错——”他转头,静静看着温家权的眼睛,目光肃然,“遂此计只可对小人,不可对君子。”
温家权微怔。
只可对小人,不可对君子……
是啊,如果以此计骗君子,君子坦荡,不一定入你的局,对付势利小人,却是正好。比如他家管家,一向逢高踩低,把世人身份地位,背后靠山看的比什么都重,明明身契已至温家,却从未把自己当温家人,自觉柳家官大,从柳家出来的他地位也高,奸狡成性,蝇营狗苟,猜忌多疑,此计对他正好合适。
“而且我刚刚——并没有多说什么。”
温书权心内一动。是啊……崔俣又没自己拍胸脯喊我爹是谁我爷爷是谁我是什么身份,只是引导管家猜想,没有摇头反对而已。
一念通百念通,眸色流转间,温书权想到,某些事好像也可以用类似方法解决,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想到过呢?
是他太笨,还是眼前少年太聪明?
“那你答应他——”那些承诺,也不要紧吗?
崔俣微笑摇头:“你且看着。”
今日之事都太突然,温书权本就生病未好,脑子还混沌着,既然决定跟着崔俣的计划走,稍有不理解也没太问,只点头道:“我那边你放心,基本所有下人都能控制,如果有人不听话,死了正好。”不听他的,肯定是柳氏的人,他一点也不心疼。
崔俣点点头,好像也并不关心温家下人们的生死。
“只是——”温家权看着窗外雨线,“这雨,能停就好了。”
……
丑时初,雨势依旧。
房顶传来瓦片轻响,好像风吹的太大,又像夜猫落到了上面。很快,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门窗被打开的‘吱呀’轻响。
一切声音都很轻,如夜轻拂,怕惊扰了人们美梦。
蓝桥心里有点打鼓,默默看向自家少爷。
少爷端坐桌前,衣衫整齐,并没有上床睡觉,当然,也没有点灯。两人就这么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对坐,少爷还不让他说话……虽然少爷一如既往俊秀无双,看着就能下两碗饭,可这样气氛也着实令人害怕了些。
似乎注意到蓝桥视线,崔俣很犀利的看了他一眼,摇头示意他乖乖的,不准说话。
蓝桥立刻双手紧紧捂住嘴,以动作表示自己坚定的听话程度。
只是惊慌的眼神,泛白的指尖……看起来不太舒服。
当眼睛习惯了黑暗,对坐之人的眼神表情真是一点也漏不过。崔俣无声叹了口气,指尖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等。
蓝桥其实知道,他们这样坐着,就是在等,主要是……等到什么时候?
崔俣眸色微垂,又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马上。
写完这两个字,崔俣唇角微扬,眼睛似乎也弯了起来,眸底迸射的神采,如熠熠星辉,如月华大胜,蓝桥一时有点懵,自家少爷长的实在太俊了!
蓝桥心中尖叫,虽然这样沉醉少爷的美貌不对,但他一介凡人怎能抵得住谪仙光辉!能到少爷身边伺候是他几辈子的福气,他要保护少爷,别人谁想伤少爷一点,就从他尸体上踩过去!
对了,他现在害怕,少爷一定更害怕,他必须绷住了,必须好好保护少爷!
蓝桥瞬间充满斗志,双手握拳,目光炯炯的瞪向窗外。
……
‘砰’的一声,北厢有间房门打开,管家走了出来。
整齐油亮的山羊胡,精明外漏的眼睛,似一切情势掌握于心的自信……管家理了理衣角,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向东厢。
行至厢房前,他并没有敲门,而是在庑廊转角处停了下来,提气沉声,大声喝喊:“东厢,我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了!”
一声喝破苍穹,仿佛雨声都不那么吵了,这一声厉喝,足以将客栈所有人吵醒。当然,现在睡着的本就没几个就是了。
管家眼珠子溜溜转,想着西厢崔少爷提点他的话。
知道三国时期诸葛先生怎么说服东吴联合抗曹的吗?有些时候,姿态放低苦求是没用的,先发制人,不但爽,还能胜的漂亮,只要你懂得说话的艺术。
别人为什么要杀你灭口?是你行动不慎撞到秘事。可如果你不是区区下人,你是皇亲国戚,别人敢杀吗?杀了你,背后要承担多少风险,别说死士本身,死士的主人都摆不平。
所以……得让他们重视你,知道你聪明有手段,你是有身份后台的。
“我知道你们是死士!在执行秘事,比如寻人,找钱,没准还带有诛杀令,但我白日误闯你们房间,实非存心,也未注意到任何秘物,更不知道你们要找谁,干什么!你们要灭口,行,尽管来呀,只要你们能承担得起后果!”
管家牢记着崔俣教他的话,气势万钧的背出来:“我家柳老爷是谁你们知道的!简在帝心,又得越王青眼,不是我自夸,越王我也是伺候过的,王爷还打赏了虎纹玉佩,道中秋夜想吃我做的家乡小菜!若我这次能顺利回去便罢,若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们可要好生想想,会不会有人清查!”
说完一通话,见东厢没反应,管家不禁心喜,暗暗朝崔俣房间送了个感激眼神。果然是清河崔家子弟,才智无双,一切都让他料对了!
是的,他有靠山,不仅是高在庙堂的家主柳老爷,还有越王!越王可是贵妃所出,圣上长子,深得恩宠,宫内宫外势力都很大,虽然朝中还有个太子,但大家都知道,那个隐形人根本不用在意,越王,才是圣上属意传递国祚之人。他家柳老爷是越王的人,他也是真伺候过越王一回的,越王天潢贵胄当然不记得他,可别人谁知道?他只要说越王等着他中秋的小菜,别人就得好生掂量。
他只是个下人,本无足轻重,可一旦沾惹权皇亲,别人就得想想。不杀便罢,杀了,背后定会纠责。为什么跟一个小小奴仆过不去?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想必不是户部大人们愿意看到的。
管家一边想,一边脑海里出现崔俣的脸。那般从容,那般淡定,什么杀手,什么死士,在人眼里根本不是大事,随便一个小招,就能解决。
如今事情如计划中一样顺利,他还怕什么,恨不得直接喊:你杀我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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