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完本[年下爽文]—— by:凤九幽
凤九幽  发于:2017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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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顶了顶崔俣掌心,好像感觉很舒服:“喵……”这次叫的更加缠绵更加撒娇。
崔俣叹气,点了点它额头:“罢,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山路有些远,好一会儿,三人才走到面前。
崔俣微笑,拱手为礼:“萍水相逢皆是缘,在下本应亲迎,无奈身子不争气,二位切莫见怪。”
他站在阳光下,对比范谢二人,只是微微出汗,衣服是干净的,人也是干净的,眉目俊雅,气质清澈,微汗的脸没一点粘腻油滑感,反倒更衬肤色润泽晶莹,连颊边被日晒染上的绯色,都显的更为鲜活。
范谢二人微微一怔。
崔俣笑容更加温煦:“在下崔俣,家中行六,不知二位……”
“我叫范灵修,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他叫谢丛,排行十九,我们都是长安人,此行正是要回家,你叫崔六啊……长的真好看!”走富贵风的少爷先反应过来,眉飞色舞介绍自己,顺便拉着身边人一起介绍。
崔俣含笑看着富贵少年,眉细眼长,唇红齿白,相貌不错,眉眼里透着股桀骜,应该很得家中大人宠爱。之前见马车没停生气,远远走过来时对蓝桥也不甚客气,现在见了他如此热情活泼,快人快语……这位大约也是个颜控。
“范灵修你少说点,崔兄腿伤了不舒服。”这次说话的是典雅气质风少年,额高目明,透着股斯文书生气,怀里抱着个大包袱,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为自己的事发愁,还是不忍心崔俣的坚持表现。
是的,他注意到崔俣说话时身姿虽然笔挺,重心却只偏在一条腿上,朝他们迎来时步履微晃,面上难掩痛苦之色,猜到他应该不只身子不争气那么简单。
当然,这是崔俣故意表现出来的,一是想看看二人观察力,二是为自己‘高尚助人心肠温厚’的形象描补。真正亲切的君子怎么会不远迎呢,他是因为身体才迎不了嘛。
“崔六不舒服?”范灵修相当自来熟,“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啊!”
谢丛:……很不想认识这个人。
看着崔俣,谢丛表情略僵硬:“范兄只是性格直率,并非有意冒犯……”
崔俣并不介意,亲自打车帘:“吾辈年轻人相交,便宜就是,谢兄请。”这俩人都被晒的脸膛黑红,嘴皮干裂,发乱衣散,看着马车时的渴望热切眼神……他料想,谢丛其实也恨不得现在就坐上车休息。
范灵修一边上车,一边冲谢丛翻白眼:“大人们的虚委。”少爷才不会谢你!
谢丛:……
崔俣视线缓缓滑过二人,指了指车上杨暄:“我此行是随父往义城郡上任,表弟随行,无奈天降大雨,我与父分开……现下也要先入长安。这位是我表弟,姓沙,行三。”
杨暄墨色瞳眸微转,看向崔俣的神情相当有深意。崔俣……面色温润,不动如山。杨暄扬眉,眸底沁出些许笑意,往范谢二人扫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范灵修看看杨暄,再看看崔俣,眼睛更亮:“你们家人都长的很好看呢!”
谢丛……谢丛闭了闭眼,没去看范灵修,坚强的微笑着朝杨暄打招呼:“沙兄,叨扰了。”
知道杨暄不想说话,崔俣继续接过话茬:“我听我那小厮说,两位遭遇泥瀑,随身东西都丢了?我这里还有些衣服,干净食水,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就给我你小厮的,我也穿,这身上都臭了!”范灵修见谢丛蹙眉犹豫,一脸不想麻烦别人太多的模样,心下不满,用力撞了撞他肩膀,“你不早就喊身上痒的受不了了?还喊饿喊渴的?人家崔六帮咱们,咱们得心存感激接受,真诚一点行不行!”
岂知这一撞,谢丛手没稳,手上包袱掉地上崩开,哗啦哗啦,纸片飞的到处都是。
范灵修一看更气了:“少爷费力拉扯你从泥潭里出来,你不要金,不要银,抱着包袱不放,说比命还重要,和着就是一堆破纸啊!”
这人就是跟自己犯冲!
谢丛心累的都不想理范灵修了:“这是我要带回家的最新邸报,洛阳刚出来的,长安还没有,当然重要!”
“最新邸报哪有这么多!”
“还有我收藏的,不行么!”
“你个书呆子谢十九!”
“你个白丁范大!”
崔俣看向杨暄,正好杨暄也看过来,二人双目相接,立刻领会了彼此隐意。
不需要太多,只这点时间,这点对话,这点情绪表现,他们就已经能大概摸清范谢二人的性格特点。想藏和不想藏的人,表现还是很明显的。
这二人,不会带来安全问题。
崔俣心下更放松,眼看两人要吵,赶紧将他们拉开:“范兄说的是,在我这里,谢兄可自在些,今日你求助于我,蔫知明日我不会有求于你?”他拉开车帘看了看车外,“前方不远好像有个树林,我让小厮在那里停车,我与沙三下去透透气,你二人也换换衣服吃点东西,待热气稍散,咱们再出发,可好?”
谢丛有些脸热,拱手道谢:“如此,麻烦崔兄了。”
“无碍。”崔俣弯下|身帮忙捡邸报纸张,倏的,眉眼微顿,再说话时,声音更温柔,“说起来,路远无趣,我竟忘记携书在侧,这些邸报,不知谢兄可介意借我一观?”
“当然不介意,都是官府下发,不是什么机密,外面纸墨铺子都有,”谢丛一边摇着头,一边从纸堆里翻出几张颜色略黄质地略硬的,展开,“这里还有一张附近地图,崔兄也可一观。前边路截断,咱们需取道渭水,可怎么走最合适……我也不太清楚。”
崔俣修长手指接过地图,嘴角绽起微笑:“好。”
马车晃晃悠悠,走到范灵修几乎快忍不住身上臭味时,蓝桥终于找到一处树林停车。比起狭窄车厢,树荫下要凉快舒适很多。
崔俣让蓝桥找出两身自己的衣服,借与范谢二人,抱着小老虎与着杨暄下车,给小老虎喂了些水,检查了杨暄和自己的伤处,让蓝桥拿出干粮和咸咸小菜,泡两大碗淡糖水与范谢,这才安心坐下。
条件有限,匆忙之下能提供这些,已足够诚意。
范灵修吃的头也不抬,他从来不知道小咸菜这么好吃,淡糖水喝起来不浓不腻,意外的合胃口!
谢丛也很是,努力持续餐桌礼仪的同时,吃饭速度一点也不慢……
崔俣抱着小老虎,看着手上邸报。他眼下最缺的就是信息,谢丛的邸报,于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从久远到现在,一篇篇,一张张,崔俣看的头都不抬,连小老虎玩闹,抱着他的手指头啃,他都没察觉。
微风拂过黄杨,飒飒作响,杨暄舒爽的呼了口气,狭长双眸微微眯起。
听到小老虎不伦不类的喵喵叫,他视线缓缓滑过去——崔俣一只手手指几乎全部被舔湿,透着水润的粉,斑驳阳光透过树缝照下来,修长手指像蒙着层光晕……
这么热的天,抱着个长毛活物,他就不热?
崔俣指尖缓缓滑过最新邸报,到中间几行字时,停了。
吏部尚书被撤,右仆射身边左右丞下狱。
本朝皇帝以下,最大的官就是左右仆射,相当于丞相。二者品阶相同,俸禄一致,权柄相差无已,但若深究规矩,还是以左为尊。权柄之上,毫厘皆争,这两位仆射早就有隐隐争斗。
这一回,左仆射折了个吏部尚书,右仆射把最贴心的私人秘书给舍了。
观之前邸报,两位仆射还是隐隐争风,手段稳健,并未真刀真枪伤筋动骨,如今……是忍不住了?
上位者平和倒罢,一旦争斗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底下更会风云暴起,每个变化,许都是陷阱,许又都是机会。
于别人,是陷阱,于自己,却处处都是机会!
不是机会,也可以变成机会!
崔俣双目骤然放光,心底兴奋简直抑制不住!
第19章 根由

收拾心情,崔俣指尖轻移,再往下看。
渭水水患,于长安段竟出异相,有白玉寿石冲水而出。礼部请,天子不可无故离都,可派宗室替迎,而宗室之中,与天子血脉近,位尊贵者为佳。
与天子血脉近,位尊贵,不用想,第一人肯定是杨暄,可朝中所有大臣齐请越王。
越王二字烫红了崔俣眼睛,这些人……竟忘了杨暄么!
杨暄可是太子!
崔俣指尖泛白,不知道自己力气无意识增大,捏的小老虎不舒服,小老虎疼的直叫,虎性上来,转头要咬。
杨暄抬手把小老虎捞走,皱眉看向崔俣。
崔俣回过神,正好看到杨暄的眼睛。
一如既往深邃无波,无喜无悲,透着股淡定从容的大气,哪怕抱着呆萌小老虎,也挡不住他身上湟湟如日的气势。
“你……”崔俣声音有些哑。
“你哪天要死,一定是太蠢,被自己养的畜生咬死的。”杨暄随意看了眼邸报,嗤笑出声,“几张废纸,也值得你如此用心?”
不屑,不在乎,不生气,没有不甘,没有怨忿,好像这上面透出的信息再可怕再危险,他都不害怕,形势不利又如何,他总会扭转!
崔俣心头悸动。
是啊……形势,总会扭转,他崔俣也不会允许越王得意下去!
一个未知真假,可能是媚上产物的小小吉兆,哪里用得着太子亲自出来,赏给那丑八怪越王就是。
“喵……”小老虎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被杨暄粗暴拎着,疼了也不敢动,夹着腿瑟瑟发抖,片刻,*的液体滴出……竟是尿了。
杨暄脸都绿了,立刻把小老虎甩地上,一点也不关心小东西会不会被他摔死,只看身上衣服有没有被弄脏。
小老虎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缩着身子,耳朵尾巴都耸拉下来,又狼狈又怂,不敢往前靠,‘喵喵’叫着,可怜兮兮。
怎么着,还怪上孤了?杨暄眉梢高高挑起,一人一虎瞪着眼睛对视。
突然觉得……其实自己重生的时机正好。崔俣唇角轻扬,笑容绽满眼底。
……
再往下,就是一些地方上的官员调动了。
吏部年底集中考绩,三年一大核,次年春官员调派最多,平时也有,但不太多,近两期邸报调派好像稍有些频繁……崔俣把两份邸报挑出细比,却没看太明白。
微风起,吹的书页哗哗响,尤其厚重地图纸,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大似的,差点翻过来糊崔俣脸上。
崔俣伸手将之抚平,视线滑过地图边缘,视线猛的顿住,这些调派果然不寻常!
他对古代地名不敏感,对着地图一想,很快明白出来,这些调派频繁的地方官员,全部靠着运河。自北往南,再从洛阳到长安,运河周边辖地,都不太平,好像憋着股劲,干掉别人,自己顶上,再稳住位置……
崔俣凝眸片刻,又翻出以前的邸报对比,从中寻找最后这两张上出现的官员名字,然后他发现,这应该是另一种形式的抢地盘。有两三拔,甚至更多不同的人,在互相杠,互相争抢,目的……是漕运线。
运河贯通南北东西,官方制约,漕粮供宫廷消费,百官位俸禄,军饷支付,民食调剂等等。这是一个巨大的钱袋子,滚滚河水推送的都是利益,上位者怎么会不在意?
这突然打破平衡的争斗,也说明朝堂上位者已不甘寂寞。
只是这份变化,是只源于官员结党,还是加上权臣宗室,甚至有圣上几个儿子的事?
结党营私加上宫权倾轧……这局,乱的很有节奏嘛。
崔俣微笑着抬头,正好看到杨暄目光从邸报上滑过。
不在意,不生气,却并非不重视。崔俣突然有种感觉,这一切,杨暄是不是早就知晓?
这个问题……恐怕暂时不会有答案。
崔俣敛眉,将邸报一份一份收好。
微风拂起发丝,缠在颊边,微痒。
……
“谢丛,你为什么带那么多邸报?”吃饱喝足,范灵修摸着肚子,非常有心情聊天。
谢丛不忍心看某人摸肚子的不雅动作,头微微侧开:“我爷爷说,多看多想长智慧,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怎么说?”
“比如最新邸报上一条,渭水长安段出异相吉兆,朝臣奏请越王代迎。”谢丛微微叹气,“如今提起圣上之下位尊者,众人皆言越王,无人提太子。太子乃储君,势微至此,规矩失方,上行上效,朝中竟无人担忧,不是很可怕么?”
范灵修撇撇嘴:“有奶便是娘,有利即可往,大人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哪有那么多胸怀天下的好官?都是装的。”
“也不是……”谢丛心中憋闷,欲反驳范灵修的话,轻乎敌视的态度,想了想,又觉得和这蛮人说不通,干脆不提了。
他哑火了,范灵修觉得无聊,眼珠骨碌一转,顺着话茬往下说:“你看邸报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我行商比你知道的更多,你信不信?”
士农工商,商者最轻,谢丛出身世家,哪怕风度修炼再到位,甚至欠了面前这个商者一次救命之恩,骨子里对商者也是很轻视的。走南闯北凭一张嘴赚差价罢了,能知道什么大事?
大概这样眼神看多了,谢丛反应还算轻的,并不太讨厌,范灵修笑眯眯的,没一点不高兴。他还把崔俣杨暄拉上了:“崔六沙三,你们信不信?”
杨暄一如既往不说话,崔俣微笑:“范兄可说来听听。”
“嘿嘿……”范灵修来了兴致,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知道我为什么说渭水不好走么?因为我早就听说了,渭水这条河河帮大小十数,都找到了不同的靠山,他们下赌,就凭道上的兄弟拼,谁能干赢别人最后站着,谁就是整段河帮老大,前后上下都听他的!”
谢丛有点不信:“是么?就算是,与我们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范灵修翘翘鼻子,“你道河帮是做什么生意的?漕运!朝廷的兵有正事干,水军也不专门干这个,漕运大多都是河帮合作官府经营。河帮为民,拳头再大,底气不足,不敢犯官威。当然,只要任务好好完成,不给上官找麻烦,私底有何龃龉,上官一概不管,也不会奏请朝廷施压。”
所以呢?
谢丛平着眼看范灵修。
急什么!范灵修飞了个眼,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口水,才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想啊,两边接触这么多,要说关系不近,互相不怎么理,可能么?各帮派与官府不同的人,都是有门路的。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打起来,官府不管,就是想看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想在漕运混饭吃,得懂事识眼色,还得靠山硬!我听说青鲸帮在洛阳哪个候府有人,四海帮帮主认了个什么内宫大太监当干爹……这两家是对着的,主子也是对着的。峡县县城那件事,听说了么?”
谢丛一头雾水,怎么又说到峡县县城了?
范修灵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大约十日前,峡县城门口,连天大雨开始下下来的时候,一辆油青马车刚刚进城,就被射成了刺猬……就是因为这个!”
十日前,峡县城门口,大雨开始下下来的时候……
崔俣抓住这些关键词,突然想起,那不就是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那时他突然感觉不好,直觉进城会有危险,甚至还看到了城里泛着寒光的箭矢……
所以,那不是嫡母派来杀他的。
他当初也有怀疑,又不是在家中内宅,行进途中,嫡母怎么可能有时间有门路有能力布置买杀手。
崔俣担心蓝桥反应过来说错话,偏头看过去——蓝桥正拿吃的讨好小老虎,小老虎不爱理,他讨好的特别有劲。
早该想到,这就是个心大的……
视线回转时,崔俣目光滑过杨暄,注意到杨暄狭长眸底似有异色闪动。
杨暄知道这件事!
所以被射成刺猬的马车,不是他嫡母派的,也不是范灵修说的帮派争斗,而是杨暄安排的么!
那时,杨暄就已经在躲避追杀……他与杨暄,曾经那么近。
崔俣微微阖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杨暄经历了很多。
“所以咱们取道渭水,一定不好走!”
崔俣长长叹息。范灵修说的没错,河帮正值多事之秋,走水路不容易,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是麻烦。官府对帮派之争没发话,除了想看,还是故意,想洗牌,想插手。
庙堂之争,落点却在江湖,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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