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却道:“盼儿做为我天舞门第一百五十代唯二的亲传弟子,如今在门中身居要职,怕是回不来的。”
“如此啊……”蓝雏凤闻言,神色略黯,却很快又高兴起来,对孟染恭恭敬敬行了个拜礼,道:“多谢前辈教导有方。”
“哦,对了。”孟染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说:“盼儿已有了道侣,是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师兄。”
“啊!?”蓝雏凤闻言,转头看向顾青安:“确西洲……都是男男共修的么?”
顾青安觉得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两位前辈当面,一位是盼儿的师父,一位是盼儿的师爹,他要怎么回答比较好?
顾青安还没找好说辞呢,便听孟染又道:“对了,阿印师叔也已经有了道侣,是我师兄。”
“啊!?”顾青安只觉得两眼一黑,怎么就……?他记得他来南贤洲之前,确西洲不是这样的啊!!
还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确西洲的男修们连性向都一起变了?
从酒肆小间出来,顾青安还有点懵。儿子平安无事是好事,当年把人送走,能活下来便已是万幸。罢了,便当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师父……他连儿子都管不了,更何况是老子一样的师父?
顾青安转头看向身侧的蓝雏凤:“要不,咱再生个儿子?”
蓝雏凤顿时柳眉倒竖:“还说我重女轻男,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昭凤的血脉便不是传承了么?就因为盼儿寻了个男修,你就又开始动小心思?我蓝雏凤才是有王位要传,传也传给昭凤。儿子没有,要有也就盼儿。哼!”
说完了,蓝雏凤牵了蓝昭凤转身便走。
蓝昭凤回头给了她爹一个鬼脸,跟着蓝雏凤远远往城中那几株高大的团树掠去。
哦哟,雏凤王与安魅主似乎也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和睦嘛。
“我……”顾青安伸手根本拉不住自家雏凤王:“我只是觉得,还是应该生个儿子把倚剑派传承一下,不然怪对不起师父的。”
他本以为师父寻到盼儿,会将盼儿带回倚剑派。毕竟盼儿那个灵根,拜入别派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谁知盼儿竟是入了天舞门,且成了人家的亲传弟子。师父收他做了弟子,传承倚剑派便也就成了他的责任。虽说南贤洲的王位并不一定有机会传给女儿,但若是生个女儿了,到时候真惹出王储之争,岂不是乱套?
直接在南贤洲收个男孩儿回来做徒弟?但这南贤洲境内男子,有灵根的从生下来就开始修习各境的基础功法了,抢别人的弟子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顾青安觉得头大。
听身后传来一声笑,顾青安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就出来了,都忘了要将两位前辈安置一二。
此时想起来,抱着剑的顾青安便转向孟染道:“本该请两位前辈去王府安置,但如今府内不太安稳,不如两位前辈随我前往蓝家安置吧。”
孟染本想说,他们可以自便。但看顾青安的神色殷切,若真是拒绝了,怕是伤了对方一片好意。
孟染便应道:“也好,初来乍到,倒确实还未寻到地方安置。”
顾青安果然神色一松。
酒肆内,随蓝昭凤同来的几位蓝家后辈道:“安魅主,我们先行一步,回去通禀家主。”
顾青安颔首,蓝家的几位后辈女子,便一溜烟的跑了。
顾青安压着步子,领着孟染三人往靠近城内高大团树方向的蓝家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红日沿着瀑丽城的城墙往下落去,瀑丽城中诸多建筑都染上了一层橙色的光芒,倒显得一片岁月静好。
顾青安介绍着城内各处,同时说着诸多南贤洲与确西洲的异同之处。
蓝雏凤身为瀑丽城的雏凤王,如今母族蓝家所在,便紧邻城内那几株高大的团树。离得近了,团树之上逸散而出的灵气也愈发明显。
蓝家所在,如一弯弦月,拱卫在团树之侧。另一侧则是修成一弯更饱满弯月的瀑丽城王府。蓝家与王府的建筑,基本将团树所在围成了一圈。蓝雏凤能在瀑丽城安稳局面,与蓝家的鼎力支持也分不开。随着唯一双修道的推开,蓝家如今的势力也已经不是以往可比。
顾青安将三人带到了蓝家,蓝家家主蓝莲亲自接待了四人。
蓝莲行礼见过了顾青安,便道:“安魅主放心,蓝家定护持三位贵客安全。”
蓝家如今结丹修者虽多,修为最高者也不过结丹中期,对安全一事顾青安倒没太指望他们,毕竟孟染的修为就至少是元婴期了。顾青安笑道:“好生招待贵客便好,安全之事倒不足为虑,说不得还要前辈护持你们安全呢。”
蓝莲自然应下,顾青安便告辞离开。
蓝雏凤带着蓝昭凤离开那街边小酒肆,回到府中便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蓝昭凤看了看母亲的神色,觉得她家父母也就不能更恩爱了。这吵了架才不过一刻钟,便又挂念上对方安危了。
蓝昭凤正要说话,忽见蓝雏凤脸色大变,低呼一声“青安”便要朝着府外蓝家所在的方向直掠而去。
蓝昭凤心中一惊:“母亲!”
蓝雏凤听到她的声音,脚步一顿,绕回来拽着蓝昭凤便往府内的炼蛊室走去,将蓝昭凤塞进了位于最中心的那间炼蛊室,将一颗蛊丸交予蓝昭凤道:“这是千蛛蛊阵的蛊王。你呆在这里,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万一有事,就以血激活此蛊。切记!不可出去!”
“母亲!”蓝昭凤拉着蓝雏凤就要跟着出来。
蓝雏凤将蓝昭凤狠狠按在了炼蛊室内,神色冷峻:“你阿父……听话,我耽误不起。”
蓝昭凤一咬牙,双手猛然用力,将似乎还有些不舍的蓝雏凤推出了炼蛊室,按下了炼蛊室大门的机关。
炼蛊室轰然一声紧闭,蓝雏凤站在炼蛊室前握了握拳,身形一晃已经从府内消失。
蓝府内,蓝莲将孟染三人安置好,便也告辞离开了小院。
蝶生看蓝家的人暂时都离开了,才一副猫着手脚的模样,敲了孟染的门。
孟染正打量着蓝家这与丹蝶派颇有些相似的室内格局,听到敲门声,便看到了缩在门边的蝶生,问道:“有事?进来说话。”
蝶生看着蓝府内生气盎然中又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格局,似乎有点儿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得局促。未着鞋袜的双脚落在将脚心挠得痒痒的地毯上,蝶生道:“我家也在瀑丽城内,本想请两位前辈先去安置的……啊,不,我是说,我阿父大约还等着我送药回去,所以…所以我能不能先告辞离开?”
“当然可以。”孟染应道。
看到听他应了话,却没动的蝶生。孟染忽然领悟:“我带你过去与蓝家人告辞。”
蝶生顿时大喜:“多谢前辈。”
孟染应道:“若不是你,我们寻人也不会这么容易。”
蝶生抓抓头,嘿嘿笑着,跟在孟染身后,往客院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蓝雏凤:前辈您……怎么给盼儿找了个男子双修?
孟染:是我找的吗?是魏忆晓自己拐的!
魏忆晓:是盼儿先撩我的!
顾盼:是师祖父……误我!
印妆风:我只是开个玩笑!
乌长柳:阿印是我拐的!我跟阿染学的可以和男子双修!
孟染看宁司元。
宁司元:你先追我的!
孟染委屈:……QAQ明明是你先撩我的!
第220章 这怎么可能
从蓝府出来, 顾青安脑中还有些纷乱。师父也好, 盼儿也好,嗯, 都有点出乎意料。
瀑丽王府的大门已经落在眼中,顾青安心神不自觉就放松了。
就在这一刻, 顾青安那一步落下去的时候,便发觉不对劲了。
但, 迟了。
南贤洲能夺人性命的杀招,从来不像确西洲那样,会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或者惹人目眩的灵气。
身体里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作为一名修者,顾青安再清楚不过。不知道是什么蛊, 但他知道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中的招。
任何事物只要来过总会留下形迹,顾青安周身剑气在那一瞬间往四周流转, 血色的剑气以顾青安为中心, 往四周迅速铺开,只短短一瞬,顾青安的长剑已经出鞘。
黑暗之中,血色的剑气如黑影般闪过,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声。
顾青安也在瞬间,察觉到心脉剧痛。甚至来不及捏个法诀传讯,顾青安便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连握着剑撑住身体都做不到。
耳中听到重物倒地的闷声, 顾青安知道这是自己也摔倒在地了,全身上下还能动的,好像只剩下眼珠。心脉处忽然传出另一个宛如心跳般的声音,同心蛊!
不,不要来!顾青安想挣扎起身,用了全身的力气,却只有指间的几次跳动。
——
蝶生从蓝府出来,往自家位于更南向的内城方向走。在往靠近王府的方向走了不远,正要往一个路口拐弯时,一股血气在身前不远处爆开。
身为医修,蝶生对血气无比敏锐。
天色已晚,身为一名男修,生活在南贤洲这种地方,蝶生觉得自己应该不要有好奇心,赶紧拐弯回家。
但那个方向是瀑丽王府,安魅主刚刚从蓝府离开。方才感受到血气的同时,还有剑气。
蝶生站在街口,两手握成拳。城中心的高大团树,在月光下变成了几团摇晃的巨大黑影。通往王府的路段,也显得格外阴黑。
但,可能是安魅主。如今瀑丽城千千万万的男修,正是因为有安魅主和雏凤王,才有了如今站在阳光下的权利。
蝶生转回了准备拐弯的身形,往王府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再一步,再再一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灵蝶从蝶生鬓发上往前方飞去,为蝶生照亮了拳头大的光芒。让在黑暗中仿佛覆了一层黑纱的前路,更加明亮。蝶生往瀑丽王府的方向飞奔。
蝶生在看到王府大门的那一瞬,似乎还看到了大门处正在激斗的人影。
而他触手可及的脚边,是握着剑摊倒在地的安魅主。
“安魅主?”蝶生小小声的喊了一声,倒在地上的人影似乎想挣扎,却只有眼睛动了动。
灵蝶落在了顾青安的胸口,一道道灵力往顾青安体内输入。
“安魅主您中蛊了?是什么人?”蝶生神色大乱,扑过来想将顾青安从地上扶起来。
彻底失力的高大剑修,并没有那么容易扶起。
少年身形的医修,这一拉,只拉起了一小半,还差点把自己也带摔了。蝶生废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人扶了起来。扶起来之后,却有些茫然。
“你……走…”灵蝶灌入体内的灵气,让顾青安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王城之争只要不牵涉其中,从来便不会牵连到普通人。能来救人,必然纯善,顾青安不想让这名少年,妄丢了性命。
蝶生茫然了一小下,紧张的心情被这句话忽然安抚了。安魅主都这样了,却还让他走,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怕。
蝶生看了一眼瀑丽王府掩在团树阴影中的大门,又看了看沐浴在月光下的蓝府,应道:“安魅主,我带您去寻孟前辈。”
蓝府设有蛊阵,虽然方才是客,但已经告辞,他这样的短客,是没法直接透过蛊阵往孟前辈传讯的。但只要将安魅主带过去,蓝府必然会接应。
“蓝莲…别…孟……”顾青安用最后的力气说了这样几个字,便彻底闭上了眼。
孟染一旦出手,便会牵涉到两洲的关系。除非有绝对的压制力,否则,外洲势力涉入王城之争,只会引发整个南贤洲与孟染敌对。南贤洲修者出手,往往出其不意。就算孟染修为高,顾青安也不敢保证对方就一定能不中招。
他谨慎了这么多年,方才只是心神稍有纷乱,便被钻了空子,这还只是一群庭凤王座下的结丹修者。
蝶生已经没时间管那么多,从腰侧的乾坤袋里,摸出了一颗蛊丸,塞入口中吞下肚。只片刻,少年医修溢出一声闷哼,方才还柔韧光滑的体肤上,忽然绷紧,蹦出了虬杂的青筋。灵蝶往蝶生身上拂去一道灵力,蝶生感觉体内痛楚一轻,力量却已经灌满周身,蝶生搂着顾青安,身姿轻巧的就往前掠去。
“何人擅闯……安魅主!”蓝府守卫厉喝正要出手,看清少年扶着的人影时,立刻大乱。
“速速通报家主!”守卫中一人高喝,同时已经往蝶生迎了过来。
客舍内,孟染似有所觉,对宁司元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前院有些乱相。”
身为客人,就算修为高,也总不好将元识往别人家随意笼罩,但修者敏锐的五感,还是让孟染听到了远处的那些杂声。
宁司元却道:“嗯,看来到南贤洲来还是有好处的,跳得多了再有这种细碎声音,你最先想到的都已经不是跳舞了。”
……我家那个乖巧的两仪呢?这个吐槽我的是什么人?
看孟染瞪眼,宁司元才又笑道:“若事涉你我,必然会有人来报。”
“说的也是。”孟染说完,低头继续手中未完的事情。
虽有玉简可以记录元识,孟染却还是比较习惯以纸笔记录曲谱。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一种情怀。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记得他的来处。
将最后一个谱子也记完,孟染在末尾落了日期,将好几张纸裹成一卷收起。又取了另几张出来,将蝶生之前在天水瀑顶那一舞时,从脑中浮出的音谱,也准备记录下来。
白纸之上早已印好了线谱,孟染握着黛螺枝改制成的黛螺笔,在线谱上画出一个个小蝌蚪。
宁司元神色温柔地看着孟染。这时候的阿染,看起来总是格外有魅力,甚至让他觉得,比跳舞的阿染还要好看。
察觉到宁司元的视线,孟染侧首,与宁司元的视线撞个正着。
孟染微微一笑,又低了头。过了片刻,又侧头看宁司元,问:“你看着我作甚?”
“阿染好看。”宁司元答得温柔缱绻。
孟染面上便是一红,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宁司元的不吝于表达。他宁愿在床上滚个六七八回合,也不想听宁司元一句接一句,简直羞耻。最羞耻的是,他经常就被这样的言语撩拨了,从心到身都烧起来。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
噫,不能想。
孟染回神时,看着纸上错了位的几个小蝌蚪,一额头黑线。
“噗呵呵~”耳边还传来某人幸灾乐祸的笑。
孟染将整张纸捏成个团,砸向宁司元。
一张灵符从宁司元的法衣上显形,将纸团轻轻一挡,孟染便见那纸团已经无火自燃,转瞬便失了踪迹。
……
孟染正要凶起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冲了进来。
“孟前辈。”蝶生满头细汗的闯了进来,肩臂上,吃了蛊丸虬起的青筋还未散去。
孟染起身,打量着蝶生,问道:“这是怎么了?”
“孟前辈,快去前庭,帮忙看看安魅主。”蝶生说完,便感觉周身有些失力。虬起的青筋从蝶生的肩臂上失去踪影,蝶生也一副就要栽倒在地的模样。
宁司元手中灵笔一摆,一道灵气已托住蝶生的身形,将人挪到了厅中的软榻上。
孟染指尖微弹,一团白色的灵光已聚,飘向蝶生。确定蝶生只是略有损耗,孟染将散了一几的纸笔收起,对宁司元问道:“去看看?”
“阿染想看,便一起去。”宁司元应着声,灵笔再一摆,一道灵符落在蝶生所在的榻上,化成符阵将蝶生护持其中。
“那就去看看。”孟染说着话时,视线落在厅门口的院中。
一道绯丽的人影,忽然从空中显形,容色艳丽的人影,是真的娇小。在孟染看来,大约才一米五左右的女子,却有着曲线毕露的好身材。
蝶生差点从榻上弹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跟着他来的?
女子看向蝶生,笑得魅力十足:“多谢小哥哥引路呀。”
话毕,媚目流转的扫了孟染一眼,又眸色娇俏的看向宁司元。属于元婴修者的气势,从女子身上露出来,女子再开口时,声色中带着些勾引般的吐息:“不用去看了,蛊主都死了,顾青安也活不了。倒是两位,还可以有条活路。”
孟染指尖轻弹,一个中空的灵光球往前浮起,光球中却有几道快如光影的活物弹动着。
孟染轻笑:“这就是你说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