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中午,我也的确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可那不是最紧急的事,倒成了他最关心的。
他的冷漠让我愤怒,可我没办法对他动手,我送开他的衣领,看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扶正散乱的领口,突然难过得几乎崩溃。
我眼前的这个人没有感情!
不管死去的是他妈,还是我妈,他一点都不会难过。
我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从会议室退了出去。
那时候我还没搬出唐家,回去后我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谁叫都不理。
那天唐闻秋没有回唐宅,第二天也没有回,再隔天的晚上,他终于回来,一脚踹开了我卧室的大门。
他风尘仆仆,神情疲惫又冷酷,站在门里,犹如一尊不容亵渎的神像。神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他站了一阵,然后一脚踏上我的床,将我从床里挖起来,推推搡搡进了隔壁浴室。
唐闻秋将冷水开到最大,拿着花洒对着我的脸冲,冲完后才问我:“听说唐家的饭里有毒,你不敢吃?”
我舟车劳顿,又接连多日没有进食,脑子早已经成了浆糊,瘫在浴缸里,有气无力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闻秋也有气得发狠的时候,他把花洒重重砸在地上,冲我吼道:“你是菩萨还是上帝,告诉你有什么用?”
他问的那么理直气壮,我居然无话可说,因为我的确谁也不是,我不过是一个失去母亲之后再没有亲人的可怜虫。
我蜷在浴缸里,抱着自己无声流泪。
事实上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哭了,因为就算在瑞士,我也没有流过眼泪。
我有些喘不过气,是唐闻秋甩了我一巴掌,我才从窒息中缓过一口气来,他还不满意,又把我从浴缸里拖出来,直接丢在地板上。
“起来洗澡,我们谈谈。”他说。
我没有动,只从地上仰头,厌恶地望着他,我说:“唐闻秋,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人性,你连你妈都下得去手……”
唐闻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严厉又阴冷,他绷直身体,手臂在身侧撰起拳头。
可他的手最终也没有挥过来,相反,他突然笑了,是那种恶毒地冷笑。
他说:“小少爷,我有没有心,还轮不到你来问。”
第18章 第十八章
唐闻秋说完就走了。
楼下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我还躺倒在地上没动,睁着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之后几天他都没有回家,我想了又想,觉得没意思,也从唐宅搬了出来。
走的那天,车子开出来了,还看到王妈站在院子门外抹眼泪,我有些不忍,不过也没回头。
那之前我还在唐氏实习,搬出唐家后,公司我也不去了,林凯不理解,打电话把我从学校喊出来骂了一通,说小孩儿毛还没长齐,脾气倒挺大。
又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打?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再见唐闻秋,便到了大三我生日。
平时一起玩的几个哥们,约好了要敲我竹竿,吃完自助餐,又嚷嚷着要去酒吧续摊。我那会儿有点钱,又不爱计较,他们要喝什么尽管上,结果一个个喝得还不少。
我没醉,就是憋了一肚子水,上完洗手间刚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靠在对面墙上的唐闻秋。
他显然是醉了,而且醉得还不轻,脸上微微有些红,手正不耐烦地扯脖子里的领带,接着又把扣子解开,露出一截莹白消瘦的脖子,在走廊昏暗灯光下十分打眼。
我懵了一懵,挪到洗手台洗手,眼睛却没从唐闻秋身上移开,他摇摇晃晃,勾着头正往西裤口袋里找东西,不过没找着,又失望地靠回墙上去。
有几个女孩子过来,从唐闻秋身边过的时候,一个个往他那边看,看完又捂着嘴吃吃地笑,不时咋呼两句“好帅”,我皱眉看着,心里不由地有些冒火。
他以前嫌我喝酒,见到了就要冷嘲热讽几句,他自己没酒量倒还喝上了,喝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给拍照传出去。
唐闻秋闭眼站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下手表,大概是眼花看不清,脸都快凑到表盘上去了,接着甩甩头,转身扶着墙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好几次停下来,站一会儿又接着走,走廊里不时有人走过,他怕撞到人,扭过身体往墙上贴,等人过去了他才动。
我就在他身后隔着几步跟着,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样子,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既恨他冷血无情,又气自己都过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放下。
有那么一两秒,我真想假装没看见,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去,可我这双腿也是犯贱,愣是不远不近地跟了一路。
我原打算送他到他的包间就完事,但还没到,他差点就跟另外一个踉跄过来的醉汉撞到一起,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眼明手快地将唐闻秋拉回来,倒像把他吓了一跳,靠到墙上抚着心口喘气。
唐闻秋半眯着眼,似乎在辨认人,待看清是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扬手就要往我脸上招呼。他可真是大少爷脾气,我这脸真没少给他抽。
醉的人是他,我要躲过一巴掌易如反掌,还能顺便扣住他扬起来的手,不轻不重地给他推回去。我木着脸,问他到底喝了多少。
他没理我,我耐着性子又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唐闻秋跟聋了似的,尽管瞪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口齿不清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有些好笑,来这里当然是玩儿,可一想,他果然不记得我的生日,便又有些讪讪。我说我跟同学一起。
“同学……”唐闻秋喃喃道,半晌又冷笑,“……二少好兴致……”
“别叫我二少。”
“你不是?”
他醉醺醺的样子,感觉像变了个人,当然也还是不招人喜欢,我冷眼看着,一字一句地回他:“我不是。”
唐闻秋竟然气得不轻,撑着身体站稳了,朝我走过来一点,一把揪住我的衣服,试图将我拖过去,可惜失败了,他自己反倒差点扑我身上来。
我皱着眉把他扶好,手还没松开,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只知道自己太没出息,他那双手冰得跟鬼的,我却手脚都跟着麻了一麻,像过了电一样。
唐闻秋突然甩开我,闭着眼站了一会儿,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路过我那包间时,一哥们突然从门里冲出来,像个猴子一样攀到我的肩膀上,作势就要往我脸上亲,我用手撑着他的脸,将人从我身上扒拉开。
我走开这一会儿,屋里那几个已经玩疯了,之前还打赌谁输了就任罚,我大概是成了无辜牺牲品,被这家伙拖下水。
本来大家玩儿,亲一下又没怎么样,谁都不会当真的,但唐闻秋不知怎么就不痛快了,自己还站不住,脸却已经沉得出水,朝我冷冷盯了一眼,转身进了别人的包间,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酒瓶,二话不说照着我那同学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想起来那时事还闹得不小,我同学当时就晕了,唐闻秋倒好,还不解气,作势要往人身上踹,被我死死抱住了,然后塞给正好赶过来的林凯。
我把他们打发走,自己把祸揽身上,送我那同学上医院做检查。好在头倒没什么事,就是摔到那会儿不小心崴到了脚,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我跑上跑下,心甘情愿给他当特护。
之所以想到那么远的事,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一直不太了解唐闻秋这个人,他说的话,做的事,我分不清那些是真,哪些又只是做样子。
就好比说我妈,我以前只当唐闻秋恨她,至少应该是不喜欢的,所以我妈得病,他莫不关心也是理所当然。
可我没想到,唐闻也曾经给过她很好的照顾。
我七月底回国,距离我来瑞士正好四年。
说是弹指一挥间,实际上四年也足以发生好多事。
其中之一便是程瑞,他毕业后回了老家,在他爸的公司里从业务员开始做,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经理。
听说,他还追到了许竟,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这倒是颇让我颇有些感慨,想当年他还信誓旦旦地他说不喜欢。
我回来前就已经租好了房子,在市中心,原来说好一回国就签合同入住,但房东那两天正好有事在外地,我不得不先在酒店住几天。
程瑞说又不是没房子,何必等,不过也幸好是等了,那房子我很喜欢,小两居,装修风格颇有点性冷淡的味道,倒也满符合我这单身男人的身份。
入住时是周五,程瑞出差,很晚还开车赶过来,大包小包拎了满手,一进门就呼爹喊娘地往地上扔,问我上哪找他这么仗义的兄弟。
这倒也对,我俩从大学打打闹闹到现在,也有快十年,还没闹掰确实不容易。
程瑞往沙发上一坐,嚷嚷着问我几年了。
“什么几年?”
“做龟爷啊,还躲那么远,以为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我坐在椅子上笑:“这不是想你了吗。”
程瑞做出恶心的样子,过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丫就是作,都马上要毕业了,答辩都不去,保研也放弃……”
“说那些干嘛。”我笑着打断他,“我这不好好的嘛,国外镀个金,回来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海龟。你还是可以叫我爷。”
“去你妈的。对了,那你什么打算?”
“上班呗,总不能不吃饭。”
程瑞突然正色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你来我爸公司呗,你,我,加上许竟,以后我们一起打天下。”
“得了吧。”我对他的邀请敬谢不敏,“你跟许竟就够了,我去算怎么回事,而且卖女性内衣,我还真做不来。”
程瑞却不干了,脸红脖子粗地跟我较劲:“内衣怎么了?我们走的是国际路线,牌子也算小有名气了,再沉淀个几年,谁还不是个一线怎么滴?!”
“几线都行,我没兴趣。”我笑着骂道,“你操心你自己吧,别跟老妈子似的。”
程瑞盯我一眼,讪讪道:“幸亏我不是你妈,我要是你妈,早几年就一巴掌呼死你个大傻逼。”
“程瑞。”
我拉下脸 ,真有些生气了,他总算还有眼力劲,马上不耐烦地挥手,说:“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了,反正也管不着。”
程瑞跟我吃了顿就走了,走前千叮万嘱,让我记得他带来的那些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一袋袋拆开,差点没气得脑充血。
这傻逼买的全是大补品,补血补脑也就算了,还一堆补腰补肾的,就差没给我搬个药房过来,我看着来气,结结实实绑好,全塞到床底下,打算回头招呼他自己。
我很快就上班了,在家外资公司做网络技术顾问,职位好歹是个小经理,薪水不算太漂亮,刨开各项开资,再弄点小结余应该没问题。
关键是,朝九晚五上五休二,按部就班的日子还比较适合我这种不怎么爱操心的人。
眨眼就到了年底,圣诞前一天,公司大手笔包了某五星酒店一整宴会厅搞跨年派对。我是主持人之一。
这其实算是公司不成文的规定,新人入职,总要有些展现自我的机会,我不想要把握都不行。
排队当天中午,我跟另外几位主持人先到会场彩排,下午四点前就画好了妆,衣服也换上了,一时闲着没事干,偷偷溜到楼梯间抽烟。
天气不是很好,来时就阴阴沉沉,这会儿已经下起了雨,倒也不大,从玻璃窗看出去,淅淅沥沥,像天地间笼下来一层飘渺白纱。
S市这几年发展迅速,原本密密麻麻的摩天大厦间,又春笋似的拔起层层高楼,新旧大厦上星光点点,像点缀在白纱上的清淡碎花。
视线再往下一点,又是另一番景象,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混着来来往往的车灯,隔着一层雨雾,像被刻意打了滤镜的写实画,看着虚虚实实流光溢彩,有种破碎的美。
同事发信息催我回去对台词,我掐了烟,嚼着口香糖往宴会厅走,路上碰到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的几位女同事,个个打扮得像电影节的女明星。只不过女明星们都是端着矜持的微笑,她们倒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
第19章 第十九章
我不是很会跟女生打交道,但这种情况,想着还是恭维几句比较好,正琢磨着该说什么,却被其中一位热络地拉住了衣服。
她是我们公司前台,叫艾玛,小个子,年纪也小,长得挺可爱,今天的装扮是奥黛丽赫本,看着倒挺适合的。
“宁远,你猜我们刚才碰到了谁。”
艾玛性格很活泼,跟谁都容易熟,她一脸兴奋跟得意,转头又跟另几位说:“你们让他猜,看他猜不猜得着。”
我想了想,也就只有明星能让她们这些女生激动成这样,可是我对娱乐圈不熟,知道的明星就没几个。
我随口说了一个名字,换来艾玛结结实实一个白眼。
“不是!他的确长得还行,可是已经那么老。”
“那还能有谁?”我为难地问,又耍了个滑头,“男人跟女人审美不一样……”
另一个同事索菲在旁边替我解围:“艾玛你就别难为他了,人又不像你,整天对那些帅哥流口水。”
艾玛羞红了脸,嘟着嘴不服:“我哪有。再说宁远也帅啊,我就没有对他流口水。宁远,你说是不是?”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让我承认自己魅力不够吗?不过承认也没错,我又不是明星,用不着那么多人对我流口水。
但索菲那句话说的也不尽对,我也会对着帅哥流口水,但仅局限一人。还是很久很久以前。
见我懵逼,艾玛自己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谜底:“是苏锦溪!我们刚刚撞见他了,好久不见,他还是那么帅。”
“苏锦溪?”
索菲口快,笑着说:“你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索菲旁边的海伦却接过话头,说:“我倒觉得他淡出娱乐圈是对的,几年前死一遭,能活过来多不容易,真希望他能快乐点。”
说到她们心爱的男明星,我再也插不上话,况且也没什么要说的,便跟她们说了声先走。
艾玛跳着追上来,吊在我胳膊里,冲我笑:“别生气啊宁远,你今天比苏锦溪还帅,给你三十二个赞。”
台词是早串好了的,对的时候也没出什么乱子,但宴会进行到一半,我还是搞出点状况来。
我把公司两个领导名字职位念反了。
本来要是其他同事,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两个偏偏是下一届CEO热门候选人,据说平时就明里暗里斗得厉害,现在职位被我对调了,场下顿时鸦雀无声,偏偏聚光灯就打在那两尊大佛身上。
我犯了错,自己还没意识到,我的搭档雪莉先反应过来,偷偷给我递了个眼色,可我那会儿头脑有点晕,愣是没接招。
她只好因式就势,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将她的话筒举到我面前来。
我从恍惚中回神,她笑着问:“宁远,咱们公司同事颜值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高?”
我不明所以,但点头总不会错。
雪莉呀了一声,说:“那最美的是不是咱们安森旁边的小艾玛?我看你眼神都值了,这庆功酒还没喝上,你倒先醉了。”
雪莉不愧是公司几届连任的老主持,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一流,她这么一打趣,我跟艾玛一对上眼,小姑娘就羞红了脸,就连被我念错名字的安森也哈哈大笑。
我收敛心神,后面半场完成的十分顺利,谢幕后回后台,我坐在椅子上发愣,雪莉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用台本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两下。
“刚才看谁呢那么认真?知不知道你差点就上断头台。”
我嘿嘿地陪着笑,又跟她求饶,毕竟是我害她跟着出丑,我说回头请她吃饭,雪莉理所当然地应了,却还不忘八卦。
“我知道你看的不是艾玛,是谁?”
我说谁也没看,就是想到了别的事,雪莉才不信,把台本卷成筒,在我胳膊上戳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别当我看不出来。刚刚那个不是咱们公司的,我看着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我心里一惊,面上却故作平静,问雪莉:“咱们公司年会,还请客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