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关山遥
关山遥  发于:2017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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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复国一途,难于登天,若不是陆折柳这样的天之骄子,恐怕不能服众。
“燕阳,如今在何处?”燕怀深淡淡问道。
韩璧如实答道:“在我手上。”
燕怀深沉吟道:“沈剑行既然活着,还与你相识,自然不会任由你伤害他,如此我便放心了。”
韩璧本想应答,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将这句话咀嚼数遍,只觉得怎么听怎么怪异,一时凝在了原地,交叠于前的双手换成了交叉相握的姿势。
“哈啾。”
沈知秋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韩璧作为体贴入微的情人,连忙问道:“怎么,地牢太冷了吗?”
沈知秋答道:“我鼻子痒。”
韩璧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亲昵地问道:“还痒吗?”
沈知秋顿时呼吸不畅,闷闷地摇了摇头。
韩璧失笑。
燕怀深备受荼毒以后,已是见怪不怪,漠然地撇开了目光,等着他俩完事。
韩璧语带双关地向着沈知秋说道:“做得好。”
沈知秋摸着被捏红的鼻子,内心有些骄傲——韩璧此前曾教过他,当自己双手相握的时候,便是一时词穷,需要思考的余裕,他便可趁机插科打诨,打破僵局。
他还特意按韩璧所言,演示了好几种方法,韩璧却说,他喷嚏打得最好,既响亮又不狼狈,十分难得。
若无韩璧提点,沈知秋绝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练剑以外还有此等天赋,于是他悄悄盯着韩璧漂亮的侧脸,只觉得他既聪明又好看,内心敬佩不已,爱慕与日俱增。
第70章 破局
当然,此时此刻的沈知秋抱持着何等心思,韩璧暂时是没空闲去管的,他正忙着掂量燕怀深前后的言行,只觉疑窦丛生。
燕怀深凭什么觉得沈剑行会保住燕阳的命?就单凭他的一面之词,难道就能证明燕阳是前朝小皇子吗?如果燕阳真的是前朝皇子,他资质不好,心智涣散,兼之身体孱弱,完全任由燕怀深搓圆按扁,不就正好是个傀儡的材料吗?总好过那位心思深沉的陆折柳,不知何时就会朝己方倒打一耙。
忽然之间,他灵光一闪。
他想起陆折柳曾经假冒方鹤姿的身份,潜入燕城肆意造势。
鹤洲的方鹤姿虽然神秘,名声却是极大,非寻常人能够模仿,陆折柳为何偏偏挑中了他?除非从一开始,陆折柳要替代的对象就是才华横溢的他,而非资质普通的燕阳。
正是因为被替代的目标是方鹤姿,所以资质才会成为燕怀深最大的考虑因素,继而陆折柳脱颖而出,顶替了小皇子的身份。
因此,小皇子的真实身份,首先可以把燕阳和陆折柳都排除开去。
燕怀深在牢中一番言谈,其实是在故意误导燕阳的身份,只因他知道沈知秋和沈剑行是父子关系,韩璧又对沈知秋一往情深,即使是看在父亲的面上,沈知秋也要想办法说服韩璧,保住“前朝皇子”,即燕阳的性命。
那么,会不会是方鹤姿呢?
说不通。如果那位素未谋面的方鹤姿就是小皇子,他既然早已身在鹤洲,沈剑行和逢秋剑又怎么会双双流落燕城?
如果这三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小皇子,那么符合一切前提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当初沈剑行任务失败,小皇子没有落在任何一方手上,而且他根本没有回到鹤洲复命。
如今燕怀深的目的,就是要为燕阳假造一个皇子的身份,从而保住他的性命。
那么,在什么情况之下,燕阳才有可能被凭空造出这个身份,同时不被鹤洲怀疑呢?
韩璧眉尖一跳,忽然对着沈知秋说道:“你……”
沈知秋疑惑地望他一眼。
“罢了,就这样吧。”韩璧原本可以找一百个理由哄他暂时离开,却又顿时转了念头:与沈知秋这样执拗的人相处,与其为了怕他难受而寻个由头将人支走,令两人顿生隔阂,倒不如把人留在身边,喜乐忧患一同面对。
燕怀深端坐在对面,如同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轻声对着沈知秋说道:“你既然是沈剑行的儿子,自然也算是鹤洲人,理应尽一份力,保全贺氏血脉。我燕怀深此生从未求过别人,今日便勉强求你一回:替我把燕阳送回鹤洲。”
他话刚落音,沈知秋就清晰地看见韩璧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可能。”韩璧替他答道。
燕怀深:“此事轮不到你决定——”
韩璧眼中已是寒霜遍布,像他这样长得过分好看的人,一旦面无表情,就显得格外肃杀,“燕怀深,我可以忍受你胡乱编造故事,却不能任由你死到临头,还痴心妄想,要沈知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送你的儿子去鹤洲。”
燕怀深一时语塞。
“你不会忘了吧?沈剑行,早就死了。”韩璧说道,“死在陆折柳的手上。”
唯有沈剑行已死,真假皇子之事才能从此死无对证,仅剩燕怀深的一面之词可供判断,届时陆折柳是假的,方鹤姿是假的,那么由沈知秋亲自送回鹤洲的燕阳自然就成了真的。
韩璧早就觉得奇怪,如果沈剑行还活着,为何迄今没有与沈知秋见上一面?不过是爱妻病逝,他又何必独自一人黯然离去?
除非他当初离开燕城,不是为了云游,而是为了赴约。
沈知秋浑身僵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另一边的燕怀深神色冰冷,只见他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合上了眼皮,遮住了浑浊的目光。
“十年以前,陆折柳想要获得鹤洲的信物,沈剑行自然不可能轻易将剑交出,当然,你本来吩咐陆折柳的任务中必然包含他的性命——沈剑行死后,信物无迹可寻,陆折柳利用方鹤姿的身份潜入燕城之中,在找到信物以后,杀尽有关人等,就此遁去。”韩璧话锋一转,“燕怀深,话已至此,我们都别演了,燕阳就是你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小皇子不是失踪、就是夭折,对不对?”
像燕怀深这种几近冷血无情的人,除了亲生儿子,韩璧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他即便死到临头,也要记挂对方的安危。
话刚说罢,韩璧的手就轻轻地碰上了沈知秋的掌心,一时只感觉冰得骇人,当即知晓他心里难受,两人下意识就把手握得更紧,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那些悲伤和不忿,都渐渐淡了下来。
这便是他先前想要支开沈知秋的因由了。
沈剑行自知此行凶多吉少,只可惜他与燕怀深之间仇恨难解,除了如约而至,别无他选;最终唯有提前交待沈知秋将逢秋剑拿去陪葬,又去信好友贺离,请他无论如何前来燕城一趟。
从此以后,他在沈知秋的心中便永远是个远游的父亲,始终漂泊,始终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的燕怀深已经不想再去问为什么,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尤其可怕,言谈之间,似乎就能洞察他前半生的任何细节,令他油然而生一种沮丧的情绪:他越是辩解,错漏越是百出。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韩璧给了他答案。
“我此生没有见过几个真正的聪明人,自作聪明的却至少见了两个,一个是陆折柳,一个是你。”
燕怀深的双鬓斑白,衬得他额上忽然冒出的青筋显得尤为狰狞,他曾戎马半生,其后又受封大将军一职,向来备受尊重,从未遇过如此羞辱,偏偏今日一番谈话下来,韩璧时刻占着上风,句句要他难以辩驳。
当他提起沈剑行这个名字时,韩璧没有任何反应,当时他便觉得对方其实根本不清楚事情真相,完全是在诈他,于是将计就计,假意供出燕阳的真实身份。
谁知道转瞬之间,韩璧就将一切都说了个清清楚楚,直接叫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也让燕怀深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些陈年旧事,你既然全都知晓,还来问我?”燕怀深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韩璧答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你说着说着,我便全都知道了。”
这真的是句实话。
闻言,燕怀深怒意更重:“你若是只为了愚弄我,恕不奉陪!”
韩璧知道他不会相信,当然亦懒得解释,笑道:“我说过了,我是来给你一条生路的。”
燕怀深自嘲般笑道:“我罪犯谋逆,哪里还有路走?”
“你不能走的路,燕阳能走。”
燕怀深微微抬了眼皮,片刻以后,他紧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信你。”
“你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陆折柳一直痛恨于你,巴不得看你下场惨淡,最好燕家全数覆灭,他就正好旁观你死不瞑目的模样,岂不美哉?”韩璧说道,“我这边却不然,你是燕家军的统帅,保你一命,能免除许多杀戮干戈,复国一事本就渺茫,你若不想打,谁想破坏这太平盛世?”
燕怀深沉默不语。
韩璧接着说道:“何况,我与燕阳从小相识,不算知己好友,却也并非陌路,他虽然没用了点,心地却不坏——”
燕怀深打断他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要改姓埋名,我保他一世衣食无忧。”
“其他人呢?”
“陛下有旨,不战而归降者,不杀。”
燕怀深微微一笑:“如此一条生路,要我用什么来换?”
“你所知道的一切。”韩璧笃定地注视着他,“全部完整地交代一遍。”
燕怀深疑惑地问道:“陆折柳不是全都对你说过了吗?”
他到了如今,竟然还认为是陆折柳出卖了他。
“他说的话,我不能尽信。”韩璧将计就计,看似是语气平淡的解释,实际上却是明晃晃的离间。
燕怀深摇头笑道:“他天生反骨,谁都不配让他忠诚,你不信是对的。”
韩璧眉头轻挑,并不否认。
“说吧,你想听我从哪里说起?”燕怀深破罐子破摔,换了个姿势靠到了墙上。
韩璧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只听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沈知秋紧抿着唇,蓦地开口问道:“我父亲和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1章 恶鬼
燕怀深先是抬手要了一碗清水,直觉口感不如醇酒清冽,他不禁皱了皱眉,才开口说道:“我与沈剑行,原本并无恩怨,若要说来,不过是他挡了我的路,仅此而已。”
沈剑行初次踏足中原,是为了一个人。
与他同行的还有五人,他们同样从未见过鹤洲以外的风景。
全因鹤洲一脉虽然同属贺氏,却与中原一脉交恶,一早就分宗而治,其后又辗转退避于海外。幸好鹤洲人生性淡泊,潜修武学,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派,除此之外,为免惹是生非,鹤洲弟子如非必要,向来不准随意外出。
直到在桓阳一带,起义军的号角声响彻千里,中原一脉覆灭于烽烟之中,改朝换代已成定局,贺氏残余的旧部被迫无奈去信鹤洲,临危托孤。鹤洲人念在同祖同宗的情分上,亦应允了此事。
沈剑行率人秘密潜入中原,便是要接刚断奶不久的小皇子至鹤洲避难。
他没想到的是,贺氏旧部在南方秘密组成的枯亭组织,早已经分裂成了两派,以燕怀深为首的主战一派要借小皇子的名义复国,自然不可能任由沈剑行带走他们唯一的希望。
“届时他们一旦到了鹤洲,便等同于销声匿迹,我别无他法,只能让人把沈剑行截了下来,试图跟他做个交易。”燕怀深口吻轻松,却任凭谁都能听得出背后潜藏的杀机,“谁知道他不识抬举,被围在柴屋之中仍然不肯妥协。”
沈知秋:“然后呢?”
燕怀深:“谁都没想到,不过是天降一场大雨,小皇子就这么连夜咽了气儿。”
小皇子本就先天不足,又经历长途跋涉,在连番追杀之下始终没缓过来,终于无声无息地夭折在了睡梦之中,沈剑行没了负累,便带着人背水一战,此夜过后,燕怀深只得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和沈剑行在逃亡中途负伤坠河的消息。
其余的鹤洲人则尽数死在柴屋之中,一切都变得死无对证,就在此时,燕怀深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最初的想法,是让燕阳顶上,他是我的儿子,与我血脉相连,再好不过。”燕怀深说道。
燕阳是燕怀深的私生子,一开始他并没打算认下这个意外,直到发现他还能有这个用处,才决定把他认作养子,可惜他机关算尽,难抵事与愿违。
时日渐长,鹤洲方鹤姿的名声,不知为何竟然渐渐被传扬开去,有人说他刚学行走便能舞剑,天资聪颖;更有人说他眉心一点朱砂,容貌秩丽,是天生的谪仙金童。
鹤姿,即“贺子”,意为贺氏之子;其后,又因小皇子的母亲姓方,于是姓氏随了母族,得名曰方鹤姿。
“为何如此?”沈知秋问道。
燕怀深望他一眼,哈哈大笑:“你想不明白?他们明显是摆了我一道。”
沈剑行失踪,小皇子更是生死未卜,鹤洲等待多时未见音讯,便知他们大概已是凶多吉少,又怕小皇子落入如燕怀深般野心勃勃的人手中,为鹤洲惹来祸患,便故意造了一个神童方鹤姿的名声,意在告知所有知情人,小皇子早已到达鹤洲,他才华横溢,天资极高,如今一切安好。
有这么一个“方鹤姿”珠玉在前,燕怀深的如意算盘是彻底地打不响了。
燕阳资质太差,要他去模仿方鹤姿未免过于艰难,燕怀深被迫无奈,唯有到处寻觅根骨奇佳的小童,终于,他花一百二十钱买下了陆折柳。
“陆折柳那时不过六岁,第一次被带到我跟前来的时候,我看他长相柔弱,只觉得他难成大器,谁知道他当场就跪了下来,汪汪地学着狗叫。”燕怀深微微歪着头,一边回忆一边复述,“原来他在村里,是靠学狗叫讨饭吃的,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做遍了没有骨气的事,眼里却明显很不甘心,好像随时就要扑上来咬你一口,怎么看怎么有趣。”
燕怀深买下的孩子不止陆折柳一个,然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有这里那里的不合适,有些是悟性太差,有些是不够聪明,有些是心性软弱。始终保持着野心,兼之天性狠辣的,最终只剩下他一个。
何况,他长相也是极好,燕怀深看着他,只觉得他天生就适合做方鹤姿的替代品。
燕怀深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想不想做皇帝?”
陆折柳:“我想啊。”
燕怀深又说:“能做皇帝的,大多都不配为人。”明君薄情,昏君滥情,不外如是。
陆折柳便答道:“若能俯瞰众生,是人是鬼,我都甘愿。”
从那天起,陆折柳便开始叫他父亲。
时日一晃,直到距今十年以前。
陆折柳得到准确消息,奔赴燕城,将沈剑行围攻致死,为免掀起过多的波澜,陆折柳化名方鹤姿,进入燕城寻找鹤洲信物。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行动引来了鹤洲人的注意,即使他顺利夺走了逢秋剑,却不得不隐姓埋名,又因为他手持逢秋剑,竟成功地以方鹤姿的名义秘密联系上了南方各地的贺氏旧部;直到近一年以前,陆折柳风姿卓绝,声名大噪,不知情者只以为他是隐士出世,知情者均以为他是自鹤洲归来的那位长大成人的小皇子,天生高人一等。
他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造势,要让众人都觉得他是天命所归。
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看似水到渠成,南江帝下旨围禁墨奕,南门府卫联合京城卫倾巢而出,京中守卫空荡,太子深受燕怀深蛊惑,决意逼宫。
禁宫一片祸乱,陆折柳带着支持他的世家私兵闯进宫中,他距离皇位只剩一步。
忽然之间,大戏落幕,一切戛然而止。
韩璧忽然开口问道:“陆折柳与你无亲无故,你扶他坐上皇位,岂非便宜了他?”
“他至少还是瞒了你一件事。”燕怀深摇了摇头,挑眉笑道,“韩璧,你并非什么磊落君子,难道会猜不到我的念头?”
韩璧微微蹙了眉头。
燕怀深:“他不会再有后代,往后每一个宫中出生的孩子,都将是我燕家的血脉。”
闻言,韩璧难得语塞,沈知秋更是当场吓了一跳,双目圆瞪,久久缓28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不过来。
“针灸,抑或药物?”韩璧出身世家,自然清楚这世间有着许多不需伤人身体便能使人不育的鬼蜮伎俩,看似体面,实则狠毒。陆折柳既是要称帝的人,身体表面必然不能有任何缺陷,内里却尽可以大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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