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小记完本[耽美]—— by:禾酱
禾酱  发于:2017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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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儿只道:“二少,是我对不起你。”
海二少欲哭无泪,想再从李姐儿嘴里撬出什么来,看她一脸去意已决的样子,最终还是讪讪作罢。
第6章
拐杖杵着地面的声音海二少再熟悉不过,浑身鸡皮疙瘩全都立起来了,只听这如同战鼓擂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未等亲爹教训,三姨太的声音倒是先插了进来。
“造孽啊——孩子还这么小,染上大烟可怎么戒啊!”
海二少正想解释,三姨太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接着又喊道:“赵家公子就是抽的这个,都瘦得不成人样了,戒去得花半条命!我可怜我们家老二啊!!老二,快给你爹爹跪下道歉!说你再也不敢了!”
二少脑袋灵着呢,知道这是三姨太变相在救他,要不是刚才她那一嗓子,海老爷的拐杖早就落在他身上了,哪里还有闲工夫给他解释。于是迅速心领神会,直直往地上一跪,反正地面上稻草堆得厚,再用力也痛不到哪去,悲痛万分道:“爹我给您丢人了!我错了!”
海老爷刚才听三姨太说戒烟难,又心疼又火大,表面上还是万分强硬:“戒烟?爱抽抽!老子让他抽!毒死他个不成器的狗东西!你哥哥先往我嘴里塞了五六颗救心丸才敢开口,我看要是没有那玩意儿,老子能让你气死!”
果不其然,这顿打没落到自己身上,海二少乘胜追击:“爹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没有抽大烟!”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相信你说的话?”海老爷的拐杖敲上铁栏,吓得海二少冷汗直流。牢里彻底安静了,看戏似的盯着海二少,海二少又羞又臊,眼下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更像是不知悔改的瘾君子为求原谅扯谎狡辩。海二少绝望地拉拉李姐儿的衣角:“李姐儿你说话啊!告诉他们我是被冤枉的!”
齐寡妇不知从拿掏出三五颗软皮瓜子磕着看好戏,刘三叔痛心疾首:“二少啊你也太会玩乐了,抽大烟,多花钱啊!”
海二少濒临绝望,看着站在铁栏外至始至终没有开口的亲哥。
“哥,你帮帮我。”
海大少上前两步扶着海老爷,沉声道:“爹,想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很简单,牢里呆十天半个月,瘾不犯,那就是没有染上,要是瘾犯了……”
“那海家就没你这么个畜生!”
海老爷说完便转身离去,蹒跚的背影似乎刹那间老了几岁。海二少心里直泛酸,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相比李姐儿,现如今海二少更想知道他哪里得罪了大哥,能让他想出这么个绝妙的主意证实自己的清白。海二少现在是万念俱灰,选了个好点的地儿,坐下来放声大哭,面子被糟蹋得已经不重要了,痛痛快快哭过之后,稍稍恢复了心绪,手里捡了根稻草,盯着那玩意儿开始发呆。
第7章
海二少五六岁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白兔,隔壁卖葱花的周婶送的。
海老爷当时还未发迹,每日出海,回家的时候海二少已经抱着小兔子睡得香甜;海大少也正是少年模样,年纪轻轻非要强撑做出个大人样来,为的是不让他人瞧不起家里没女人当家,他们的娘在两年前死于一场急病,家里没钱治,好不容易挨家挨户凑够钱,送到医馆时,娘亲已经在破担架上咽了气。
关于娘亲,海二少能记得的事少之又少,两三岁的孩子,脑袋瓜稚嫩得像留作播种的种瓜,圆乎乎,小小一个,里面能装得下多少。唯一记得深刻的是那个夜晚,爹抱着自己,用力给他抹掉眼泪,指腹是皲裂的,海二少觉得痒,又闻到指甲缝里残留的鱼腥味,那一刻竟觉出点什么来,失去娘亲后自然把爹爹当做所有依靠,还来不及撒娇,爹爹出海却比以往更频繁,赚得的钱供他哥念书,给他买新衣服,好像弥补似的,不知疲倦,辛苦度日。
哥哥白天上学,爹爹出海,剩下海二少一个在家。爹爹放心不过,将他交给隔壁周婶照顾,海二少便跟着周婶摘些葱花,又或者是玩玩小兔子,总之除了有些孤独,童年该有的东西并未缺多少,算是不幸童年中的万幸。
海二少是顶喜欢和小白兔聊天的,每天都有说不尽的话,抱着小兔子喃喃自语,能自己乐个半天。后来到了上学的年龄,也想着把兔子装进耽美文库里,被哥哥教训了好多次,也乐此不疲,后来兔子吃了带露水的草,拉肚子死了,家里把它放进锅里炖,花椒大料这么一放,香味儿勾得刚下课回家的海二少来不及问便开吃,吃罢后得知真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出来,中邪了似的,发了几日高烧。海老爷没了法子,花点钱请来神婆,做了场小法事,才把这股邪气给压下去。
从此以后海二少再不敢养活物,总爱往人多的地方扎,听听他们说话,或让他们听自己说话,横竖不能让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想起那双带着鱼腥味的手,和总是陪在他身边的小白兔。太孤单了,海二少想。
再后来周婶改嫁到了隔壁村,海老爷不知在海底捞到了什么宝物,发了横财,卖鱼佬就这样成了海老爷,哥哥和他也就这样被人从小穷鬼喊成少爷。一家人抱着娘亲灵牌搬到海公馆时,听见海老爷长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啊——”, 此刻他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里面藏着密密的金线。
海二少从小穷鬼变成纨绔子弟竟没有一点不适应,整日游手好闲,不负这带着金光的称号,短命的事他胆小不敢做,又因穷过所以更不敢赌钱,吃喝嫖赌抽占了两个半。本以为做成了最为乖巧的纨绔,哪曾想还是没留神儿,把自己给害进去了。
整整三天没吃到肉了,海二少此刻眼圈发黑,眼珠子闪着绿光,等着警察大人送今天的午饭。这一次他选了个好地方,挨着递饭盆的洞一上午没动弹,铁栏杆子都被他捂热了;巡捕房这个地方海二少初来乍到,不晓得里面的规矩,本想保持一点少爷风范,海老爷三姨太一来探监,把活在十里镇二十年来攒的脸面全都丢光了,还在伤心中没缓过劲儿呢,警察大人把饭盆往洞口这么一塞,顷刻间风云变化,等到海二少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地把头发理好,站起身准备吃饭时,小瓶盖儿已经叼着稻草剔牙打嗝了。
接下来的几天,海二少没有一顿抢饭成功。
李姐儿长得漂亮,牢里有不少爷们儿争着献殷勤,横竖饿不着,海二少这幅皮相到了这儿完全不起作用,几个婆娘就是被男人给害进来的,看着他不吐口水就算不错了,哪还有人照顾他,亲哥海洗荣是铁了心要教训他,这两天索性不往这儿跑,连给同事招呼打点的意思都没有,海二少成功在这地儿成为弱势群体,哭都不敢哭了,要储存体力,不然恐怕没命等到还他真相的那一天。
警察大人端着饭盆来了,海二少顿时精神紧绷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洞口,想想觉得这个方位抢食还有些不妥,遂爬到洞口前,用身体全数挡住,身后传来齐寡妇刻薄的笑声:“我说二少,做人做腻了,想做猫猫狗狗啊?”,海二少才反应过来此刻姿势有多下贱,下意识站起身准备还嘴,还没开口,只见刘三叔宛如疯狗附体,直冲洞口而去,小瓶盖儿背后偷袭,抓住海二少的衣领往后一扔,身体用力砸向稻草堆,一身闷响传来,海二少觉得肋骨断了三根,又见齐寡妇抱着孩子往他大腿上一坐,只要一起身便扯着嗓子大喊“二少真是生冷不忌,连我的豆腐都吃”;几人通力合作,犹如市井里混久了的一群流氓,等到一阵打闹过后,各自擦擦嘴角的浅浅油渍,伸手往地下一捞,一把稻草几人分,叼着说笑剔牙,仿佛在这片小小区域里活了八百年,浑身上下透着悠闲自得。
此刻海二少才发现,在吃面前,真做成一条狗,好像也没那么丢脸。李姐儿到底是愧对于海二少,捧着小小一口饭,招呼海二少过来吃,海二少饿过了头,下等粗粮也吃得津津有味,一根瘦白菜还挂在嘴边,忽然听见小姚妹妹的声音:“二少?!”
海二少不敢回头,恨不能此刻凭空消失。
小姚妹妹又道:“二少是你么?我给你送饭来啦。”
海二少倏地扭过头,铁栏后,一双擦得反光的黑色皮鞋置于自己面前,没脸再继续抬头了,眼前这人,正是他心里顶瞧不起的十里镇第一假象劲敌庄大少。见他没动静,庄大少主动开口:“是密斯姚领我过来的,听说你被人害了,冤枉入狱。”
倘若这人不是庄大少,海二少简直想抱着他大哭两声,这是第一次有人选择相信他,相信他是被人所害,冤枉入狱。可这人偏偏是姓庄的,海二少心里有些纠结,又有些开心,于是脸上的表情显得古怪起来,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含糊应了声,只对小姚妹妹回道:“你给我带了些什么?”
“二少,粗茶淡饭,给你煮了挂面,卧了俩鸡蛋,庄大少也给你带了些吃食,你全吃了,大少说明天能把你救出来呢。”
海二少抬头望向眼前人,也不计较无所谓的脸面了,抓着栏杆站起来,都忘了拍掉屁股上的草,急切问道:“你真的可以把我救出来?”
庄大少淡定点头:“还你清白,让你干干净净走出这里。”
海二少不知说什么好,兴奋得想哭,看庄大少的眼神都柔和了,手里的栏杆犹如救命稻草,被他拽得死紧。
“你为何要救我?”
庄大少却不答,只道:“你把东西都吃了,相信我,明天即可出狱。”
海二少用力点头:“密斯特庄,等我出来了,一定开一桌大的酒席感谢你!”
庄大少失笑,把吃食送到海二少手上,跟小姚妹妹走出牢房。
海二少扬眉吐气,先将小姚妹妹的食盒打开,挂面带着从未有过的香气,差点没把海二少熏得陶醉,他坐在那群王八羔子对面,一口口吃着,又分给李姐儿一半,末了摇头晃脑地打了个嗝,感觉生活又要开始充满阳光,于是越发藏不住笑意,傻子似的,得意万分,差点惹起众怒,胆小地收起了羽毛,跑到角落里,把庄大少的食盒偷偷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蛋糕,比平常喝茶时配的精致点心大了不止一倍,为的是让他吃饱,蛋糕表面铺着玫瑰花瓣,一如既往地讲究,大概是里面放了朗姆酒,海二少吃着吃着,脸竟红了起来,又嘴硬道:“甜乎乎的东西,哄女人的,我才不喜欢吃。”
可吃到最后,连食盒底都舔了个干净,也没分李姐儿一丝半毫,海二少就这么抱着两个食盒,沉沉睡过去了。
第8章
海洗荣今天不当班。昨天庄大少找到他,说是有证据还海二少清白,两人闭门谈了很久,分别是已是暮色四合,出警局草草吃了午饭,又回到办公室整理庄大少给的线索,彻底弄清楚时头顶白炽灯已经开了有四五个小时。同事们凑在一起打牌,掉漆的木头桌子被牌抽得直响,海大少了却了心中一桩事,顿时轻松了不少,几步走到巡捕房,揪起睡得正沉的海二少,把他口袋里的钱全部掏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出,用力拍在木桌上,这一晚简直赌神上身,手气旺得一发不可收拾。
请整个班房的兄弟吃过早饭后,海洗荣填好出勤簿,轻轻松松踏出警局,准备回家。
天刚亮没多久,头顶是剃过头般的青灰色,小摊贩们烧起炉子开始吆喝,街边的菜农脚底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残叶和鸡屎。平日里总爱干净的海洗荣,看到这般景象,竟也感觉出亲切来,心里生起不具名的快乐,平日总走的这条路,莫名变得有些长,于是他加快脚步,几乎是朝家的方向奔去。
这两天海老爷的身体是全家重点关注对象,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海二少”三个字,海老爷激动起来双眼瞪得像竖切一刀的荔枝,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眼珠子给挤出来似的;三姨太孙孝萍虽然是个不省事儿的主,但对海家两个儿子视如己出,如今二少在牢里受尽苦头,三姨太心里揪得难受,回到厢房把镶银木匣子拿出来,抓起一把银票就要往巡捕房冲,又在院子里被海老爷拦下,免不了又是一顿大吵大闹。三姨太牙尖嘴利,把海老爷数落得一文不值,海老爷口拙,急得一口气没缓上来,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气;三姨太慌了,却是个顶好面子的人,危急关头还觉得下不了台面,心想老东西说不过她便用命来威胁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憋着口气给海老爷拍背,终于把这口气顺出来了。海老爷红着脸粗声道:“孙孝萍你听好!老子还活着,这家就由我说了算!我说不救就不救!”
三姨太恨不能给海老爷一脚。一口银牙快被咬碎。破口大骂道:“海利发!虎毒不食子!你这个老东西连禽兽都不如!不救就不救!你儿子要是死在里面,我看你这把年纪还找谁给你生!”
骂得痛快,多少解了刚才憋屈的气,正想再抓着由头撒撒泼,四姨太王怡秀及时出现,拽住三姨太的袖子道:“三姐,快不要骂了,两人气起来谁都落不着好。”
三姨太年轻时是戏班子里有名的火药桶,如今年纪大了,脾气却一直不见好,随即一甩袖子道:“老四你做什么和事佬?在海利发面前演通情达理倒是有一手,我不讲你这个理,也不看你这个情,这老东西就是不对!你若要帮着他,我便连你一起骂!”
四姨太是个软脾气,也领教过好多次三姨太的厉害,顿时闭嘴不敢说话。
当下三姨太简直是一点就着,谁也不敢招惹。海老爷气得急,孙孝萍真是不给他面子,通红的一张脸转成酱紫色,被四姨太扶起后用拐杖直捣地面,孩童吵架无赖般重申,声音大得连对门庄公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不救就不救!”
引得对门爱丽丝(庄大少养的哈巴狗)汪汪直叫,阿猛立即扯着嗓子附和起来,犬吠声不断,一时间相当热闹。
这一架吵完后,“海二少”这三个字变得更为敏感,在短短两天内,迅速成为海公馆不能提起的禁忌,海老爷是硬了心要海二少在牢里吃些苦头的,不管他有罪无罪,想借着这次牢狱之灾让他收敛些,成日不着四六,公子哥的纨绔做派他学得倒是很有一套,可公子哥同时也有的,肚子里的墨水和见识海二少却是一样没有,家里这些钱不能护他一辈子,海老爷想,索性狠下心,让他好好反省罢。
海老爷态度坚定,海公馆上下一致对此事缄口不语,怕哪里不注意,惹得海老爷火冒三丈,人没求着救出来,又把老爷给气病了。就连平日里荤素不忌张扬跋扈的三姨太也鲜少出声,当然有一部分是上一架的余怒未消,夫妻多年,嘴上说得厉害,对海老爷倒也是真的关心,便忍着不提此事。
海洗荣也不例外,几次想在爹面前报告报告弟弟的情况,又担心海老爷急火攻心给撅过去,最终忍着没说。现在可算雨过天晴,只等将那真正的货贩子抓住,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一路上海大少斟酌用词,想着怎么跟海老爷开口,可没想到,刚踏进海公馆,四房姨太太坐在一块儿挑着布料,嘴里有说有笑,罕见的一派和谐,海老爷更是一扫前两天的阴郁,脸上褶子都挤一块儿了,看见海大少进门,更是把眼睛笑成了一弯老月亮,对他亲切道:“阿荣,回来了?”
海大少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坐在红木椅上吃赤豆汤圆的女子。
女子对他微微笑道:“阿荣,孩子五个月了,我来看看你。”
三姨太见海大少并无反应,将手中布料放下,两步走上前去,用力把海大少往女子跟前推,嘴上不留情道:“你这孩子呆什么?这么大事儿你瞒着我和你爹,人家姑娘辛苦找来,一点表示都没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说罢不解气,又撰起拳头捶了海大少几下。
海大少宛如大梦初醒,看着眼前浅笑的女子,以及她隆起的小腹,惊诧道:“玲佳?!”
未等这位叫玲佳的女子回应,海老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阿荣,爹看十日后宜办喜事,不能再拖了,就定这天了!”
三姨太坐到玲佳身旁道:“妹妹,我们家洗荣是呆了些,委屈了你这么久,你别怪他,回头他爹肯定好好教训他,孩子没少折腾你吧?你看看喜欢哪种绸子,今天下午我便叫裁缝来给你量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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