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想陈复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想他眉眼间温暖惬意的笑容,忍不住想陈复给他做的饭菜,就好像除了想陈复,他在突然之间什么都不会了。
他又想起来五年前他最后见陈复的那一面。
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空白的墙壁——可是其实那墙壁上什么都没有,他还是盯着,一直不愿意看自己一样。
仿佛那空白的墙壁都比付良京好看。
然后他们说了几句话,陈复用空洞的声音嘲讽道:“原来还是公司里的职员。”
心脏无可抑制的抽痛起来,痛苦如潮水般淹没了陈复半垂的眼眸。
他睫毛投影在脸颊上的阴影,见到他就止不住发光的眼睛,都在时光中渐渐远去,留给付良京了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
无数的梦中,付良京都梦见还年少时候的陈复,他清秀的脸庞似乎越来越朦胧,他们在另一个时空里是另一个结局,他们两个人相依相靠,在冷漠的世间携手共进退,直到白头,直到牙齿掉光,肉`体腐烂,然后一起进了坟墓。
他还能梦见陈复含情的眼睛里,掩盖不住的感情。
梦见他还在厨房里做着饭,忙来忙去,被他抱住,然后害羞的低下头,小声的喊了一句,良京,别闹。
是你别闹了,快回家好不好。
五年的时间里,付良京守在他们曾经住在一起的房子中。
每在绝望的时候,这些梦又开始吊起他的希望。
房子的吊灯是陈复选的,桌布是陈复亲自铺上的,厨具被陈复用过无数次,那个小小的厨房,陈复能够用它做出美妙无敌的食物,被付良京想念过无数次,却忘记了它的味道的食物。
付良京不敢靠近卧室,因为他在里面做过很混蛋的事。
他每天睡在沙发上,闻着上面,越来越淡的,陈复的味道。
付良京想让陈复回来,发了疯的想。
五年的时间,房子里还是陈复走时候的样子,可是陈复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却仿佛完全消失了。
梦中,付良京又再次惊醒过来。
冷汗遍布了全身,湿透了睡衣,付良京却呆呆的,庆幸还好是个梦。
他梦见陈复和别人接吻、做`爱,最后组成了一个家庭。
那里面没有他,他似乎完全从陈复的生活中消失了。
付良京快疯了。
又隔了一天,陈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小区里。
美国的那些家伙突然发难,他在中国多有不便,解决起事情来力不从心,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那些家伙安定下来。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大睡一觉。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他妈妈的公司,是他妈十几年的心血,可能他早就卖掉自己手中的股权,拿着一大笔钱出去逍遥了,哪里还用被这些自私自利的人联和一起对他喝五邀六。
等渡过这道坎儿,他也就没后顾之忧了。
楼道里的灯光不算太亮,陈复在远处没看见自己房门前还蹲着一个人。
走近了,他就被吓了一跳。
付良京不知道在门口等了他多久,一时间站起来有点困难。
他激动的看着陈复,嘴唇发抖。
陈复拧着眉毛,表情不太高兴:“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你等我干什么?”陈复疑惑了。
“你这些天去干什么了,好久没看见你了。”
陈复掏出钥匙来,钥匙碰撞间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回荡在走廊里,灯光太暗,他找了很久才看见锁眼,心里暗想是不是要kaylee换个指纹或者密码锁?
付良京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表情可怜。
陈复感觉好笑,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干什么去了?”付良京又问了一遍。
门咔哒一声开了,陈复看他一眼:“我干什么去,和你有关系吗?”
“反倒是我要问问你,你蹲在我家门口要干什么?”
“这不是你的家。”
陈复从胸膛里发出一声闷笑,反问他:“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吗?”
付良京像是被他的笑刺激到了,一只手直接挡住了门。
“你干什么?!”陈复怒了。
付良京不再和他说话,直接把他推进了屋子里。
陈复没站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样子颇为狼狈,眼中的怒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你有病吧?!滚出去!”
“不要!”付良京喘着粗气,用力把陈复推到了客厅中铺着的地毯上,然后一下子压了上去。
陈复被猛地压了一下,差点没喘过气来,肺部的空气一下子被挤出去了。
付良京把他的手制住,背在了身后,努力低下头寻找他的唇,然后用力的吻了上去。
陈复本来就很疲惫了,身体根本没什么力气,被他制住,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闭紧牙关,绝不让付良京的舌头伸进去,一来二去,付良京也怒了。
一只手轻松的攥住陈复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捏紧陈复的下巴,手劲儿大的一下子就把陈复的下巴卸掉了。
他亲了进去,陈复下巴动不了,连咬他都做不到。
付良京沉迷的吻着他,心中的火越烧越大,储存了好久的思念一瞬间淹没了他,他激动的眼睛发红,心脏剧烈跳动着,浑身上下激动的在颤栗,鼻子发酸,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唇齿交融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
可是陈复厌恶的闭上了眼睛。
“陈复……陈复……”他叹息般的叫着心上人的名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嗯?别叫我滚,我承受不住。”
“你怎么不去死……”
陈复目呲欲裂。
付良京痴迷的亲吻着他的眼睛,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眼眸,“我死了,就看不到你了……”
陈复说不出话来了,他的下巴已经麻木了。
被进入的时候,陈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恶毒的看着付良京,断断续续的话语像是毒蛇一样,瞬间死死地咬住了付良京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剧毒一样的麻木,“你、你真……恶心。”
付良京哭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陈复,唇舌亲吻着他的脖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复爱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肯好好的珍惜,直到陈复走了,心灰意冷,心死如灰,对他厌恶至极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真的不可能离开陈复了。
陈复用四年的相处时间,一点一点把自己注入进了付良京的生命里,付良京却用四年的时间,让他一颗跳动的真心,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力。
他亲自弄死了曾经那个爱他的陈复。
就在五年前那个卧室外边,陈复把自己的手臂咬的血肉模糊的时候。
在他把他抛下,在外边红灯酒绿,却让他一个人孤枕难眠的时候。
或者在更早就开始了,在他撞见他和杜晏晏接吻的时候。
到底是多么浓厚的深情,才经得起他在五六年的时间里,对他不知节制的挥霍和糟蹋啊?
他在他的深情和纵容下越发的骄纵,他越来越离不开他,可是到了最后,怀中的这个人,却把他放弃了。
他们两个之间,最温馨的时候,可能也就是刚刚确定关系的那段日子里,陈复为他放弃了学业。
那段蜜里调油的时光,似乎已经离他们两个很远很远了。
结束的时候,陈复已经昏了过去。
不能说是昏,他实在是太累了,才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付良京帮他洗了个澡,然后给他换了睡衣,抱着他上床睡觉。
床上很柔软,付良京抱着他,一直不肯撒手。
陈复眼眶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告诉着付良京他最近一段时间肯定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付良京心疼的亲亲他的眼睛,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一下。
心里是难得的愧疚。
不过怀中搂着这个人,付良京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
不这么做的话,陈复估计永远也不会看到他了。
久违的满足在心底荡漾,付良京把头埋在他脖颈间,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儿,恨不得能就此沉醉不醒。
恍惚间,是个美梦。
第二十五章
陈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付良京已经不见了踪影,陈复心底暗自庆幸。
幸亏人不在,不然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砸死他。
身体没有多少酸痛的感觉,一觉醒来,精力回复了过来,黑眼圈也消失了。
陈复起床去刷了牙洗了脸,发现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还有一张小纸条,陈复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陈复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公司,因为脑子里太乱,出门也很仓促。
等他从公司里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找不到了。
陈复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最后茫然的站在了门前。
他以为是自己粗心,所以把钥匙落在了家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求助谁,只能呆呆的在门口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还没一会儿,门就自己开了,吓了陈复一大跳。
付良京正双目通红的看着他,恨不得能用眼神把他吞肚子里去。
“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
陈复简直想吼出来,可是他还是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他:“这里是我家,你干什么?!”
付良京平复了一下,把陈复一把拉了进去。
陈复踉跄了一下,怒火难平。
“我不是留了纸条,让你不要出去吗?”
门被关上,陈复终于能够吼了出来:“你他妈想干什么?你谁啊?!天王老子都没管这么宽的,操`你妈的臭傻`逼!”
“我傻`逼?”付良京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他妈谁?我他妈是你男人!昨天是谁躺我身下被我干的,你连你男人都认不出来了?”
“你那是强`奸!”陈复指着他的鼻子,“在美国我都能告你上法庭了,我劝你见好就收,我看在以前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还有,现在请你滚出我的房间!”
付良京冷笑了一下:“这是在中国,你不能告我,你是不是在美国待傻了嗯?”
“我照样能告你私闯民宅!滚出去!”
“宝贝……”付良京叹息一声,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充满危险:“我昨天不是说过,不要叫我滚吗?记不住是吧?”
陈复脖子里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他看见付良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手铐,依付良京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弄什么假货,陈复慌了。
他转身想跑,被付良京一把抓进了怀中。
付良京一边亲吻着他,一边轻柔的把挣扎的陈复抱到了床上,陈复听见“咔”的一声,手腕上被扣上了个冰冷的东西。
另一头的手铐付良京拷在了床头上,那里因为好看而设计了一个圆圈,正好能够扣住手铐。
当初陈复还因为这个床的设计而惊艳过,现在却恨死了那个设计师。
付良京不住的亲吻他,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陈复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力感充满在陈复的心中,他轻声问付良京:“你这样拷着我,就不怕别人发现了报警吗?”
“没人敢报警的……我能弄到手铐,就不怕别人报警……你乖乖的,嗯?”
陈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以前那个,骄傲神气、嚣张跋扈的付良京。
世间那么多人都随他玩乐,他干嘛要在五年之后又招惹他?
可是这次被招惹的陈复,却不再敢有丝毫的心动。
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他没有那么蠢。
可能是真的顾好了一切,十天之内,居然没有人来找陈复,也没有人打扰付良京。
可越是平静,陈复的心中就越不安,甚至恐惧。
“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关一辈子吧?”
付良京又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看他:“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不好。
陈复没说出来,因为付良京和他都心知肚明。
过一会儿,付良京从客厅里出来,手里端了一碗粥。
陈复乖乖的喝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太累了,这十天也让他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他知道,这种日子也不会太久,付良京不可能关他一辈子。
付良京上床,紧紧抱住了陈复。
他抬起陈复另一条胳膊,那上边没有任何的伤疤,光洁滑腻,毛孔细致到肉眼都看不见的程度,仿佛新生的婴儿。
可是那是假的,付良京知道那上边曾经伤痕累累,曾经布满了刀疤和这个主人的咬痕,一如他们曾经的欺骗和伤害。
又过了几天,陈复躺在床上,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他睁开眼,知道这种日子终于结束了。
付良京好像有些慌张,迟迟不愿意打开门,抱着陈复,陈复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在发抖。
敲门声剧烈了起来,付良京松开陈复,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唇。
对视中,陈复看到了他眼中化解不去的哀伤。
然后门剧烈响动了一下,被外边的人用蛮力撞开了。
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涌入,接着进来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五官和付良京隐隐相似,皱着眉毛,眼神犀利的打量着陈复的房子。
然后付良京出去了。
接下来陈复就听见外边传过来的争执声,付良京不甘的怒吼,和那个中年人的训斥。
“你快走!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要留下来!”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那个什么陈复呢?我倒要问问他是几个意思?付良京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有出息一点?丢下那么大的公司不管,来陪一个男人!我看你根本就不配成为一个男子汉!”
“和陈复没关系,算我求您了,快走行吗?公司我不要了,您爱给谁给谁,我只想陪着他……”
“荒唐!”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人打断了,“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陈复是什么东西,他人呢?连见我都不敢要躲在卧室里吗?!”
他一边说着也不顾付良京的阻拦就往卧室里冲,还有保镖给他护道,付良京根本拦不住他,只能任他打开了卧室门。
一开门不止他,连保镖都被惊呆了。
陈复被拷在床上,一只手从被子里漏出来连着那副手铐,衣服倒是很整齐,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脖子里全是青紫的吻痕,蔓延到衣襟下,引人遐想,不过他这个样子却有点说不出的可怜。
付良京的父亲彻底的炸了,手上的拐杖在盛怒之下不知轻重的往付良京身上招呼,几个有眼力见的保镖赶紧上来拉架,在混乱中,拐杖一下子落在了付良京的头上。
那一下打的够狠,当场就见了血,付爸慌乱的收了手。
停手是停手了,怒火却难平息,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嘱咐那两个保镖:“赶紧送医院,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了!”
那两个保镖拖着眩晕的付良京走了,付爸又让剩下的保镖出去,自己留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热闹了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付爸歉意的看着陈复,找了一下钥匙,帮他把手铐解了。
“好孩子,是我们付家对不起你啊。”
陈复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轻声道:“出去吧,以后管好你儿子,别让他再来打扰我。”
付爸迟疑半晌,才沉重的对他道了个歉:“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付良京了,我向五年前对你说的那番话道个歉,希望咱们以后后会无期吧……对不起。”
陈复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付爸也没生气,静静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顺道帮他关了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陈复把头埋进被子里,睡了个好觉。
醒过来之后陈复立马给kaylee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外边的情况。
Kaylee都快急死了,一直问陈复的手机为什么关机,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找别人给他请假却不给她打电话,她去找陈复却被房东告诉房子已经易主了,她差一点就要报警了,最后还是医院的护士给她打的电话告诉她陈复在医院里,她想去医院里看他,公司里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攻击,忙的根本抽不开身。
陈复含糊的把她糊弄了过去,虽然还有很多疑点,可是kaylee一向信任他,也没有不知趣的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