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完本[耽美]—— by:Bluer
Bluer  发于:2017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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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家门,把车钥匙随意地丢在隔离柜上,又是哐当一声。郑御德深吸一口气,倒在沙发上,余诗安一步步蹭过去,没敢坐,就垂手立在他身侧,做乖巧的学生状。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
说点什么啊。郑御德想。该生气的是你不是我,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
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时针慢慢滑向十一。
好吧。郑御德闭眼,永远需要他先开口。他示意余诗安坐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今天的事,你不在乎吗?”
余诗安驼背缩在沙发上,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停抠着裤子上的线头。“我,我知道,郑医生见到了以前的女朋友……我有自知之明的,我有随时退出的觉悟,我不会耽误你的。你是我的恩人,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很感激——要是你和她在一起,我可以搬出去住的,剩下欠的钱我下个月月底就可以补上。”
他每多说一句,郑御德的呼吸就重一分,连那句想好的“方屿是我大学交往过一年的女朋友现在只是朋友”都没说出口,他甚至觉得难以呼吸。一串以“我”开头的陈述句,重复强调着对方的被动,一下一下把钉子楔进郑御德心里。那一刻,所有的疑点他都不想去争取了,被抛弃的悲哀涌上心头,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生父的背影从矮小的门框钻出,吱吱呀呀的录音机继续唱着,那背影也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我不够好,我懂的,所以我会离开你的。”
“余诗安,你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就因为我是你的恩人,所以我要求什么你都答应?我想和你交往你就答应?我要交女朋友你也答应?那我现在要和你上床——你答不答应?”说到最后一句,郑御德已是声色俱厉。他锁住余诗安的手腕,把他往自己卧室拖。
最开始几秒余诗安没反应过来,在地板上趔趄了几步,接着就任由他把自己摔在席梦思上。外套、套头衫、衬衣、长裤……一件件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献祭一般趴在床上,白如凝脂的背脊和臀肉在冰凉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还是没有任何反抗。到底逼到什么地步,你才会踏出自艾自怜的桎梏,真正有勇气提出质问呢?郑御德气极反笑,手上揉捏着臀尖粗暴不减。身下传来压抑的痛呼,余诗安抓紧床单的手癫痫般狂抖,他强迫自己略分开腿迎合,下一秒,身体里挤进一个指节,他惊喘着咳嗽。然后,施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他感觉自己变得和羽毛一样轻,眼前被一片黑暗压住,还有很多白色的马赛克在闪,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他变得昏昏沉沉……
“诗安!诗安!”
“诗安!诗安——”
郑御德惶恐地跪在床沿边,把他托住翻过来。他半眯着眼睛,一贯苍白的脸上竟是吓人得没有一丝血色,意识模糊,手脚冰凉。
“余诗安——”郑御德凑近他的脸,翻检瞳孔,检查呼吸。
三秒钟后,余诗安恍然惊醒过来,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耗尽了毕生力气。
“对不起……”郑御德愣愣地跪在原地,偌大一条汉子,眼泪竟像掉线的珠子一样,陡然流了满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诗安?对不起——你也知道我的职业,每天会积累很多负面情绪,归根结底我也是个急需拯救的病人。只是大多数时候我只能自己治疗自己,未免辛苦。也许是我太习惯你的陪伴,要求你和我在一起,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余诗安缓过来,泪眼朦胧地回望他。
“诗安,你是真心喜欢我吗?还是只是把我当恩人看?”
余诗安喉头苦涩。
“我不想伤害你。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吧,看看你一个人状态是否稳定。”
“那,如果我稳定,你就要离开我吗?”
“……我希望你能好起来,这是我的希望。”
玻璃窗外,烟花划过。
新年好。
咨询者:Z 咨询次数:5 记录时间:2018年1月1日
很感谢您临时为我安排时间,我知道您时间宝贵,但是我真的需要帮助。
Z,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永远会留时间给你。
对不起,老师,不得不请半天假……
如果你心里的问题没得到解决,恐怕还不是半天假的问题吧?
是。如果事态发展不好,我可能真的不能继续行医了。我……我情绪失控,对他做了类似我大学时对方屿做的事——就像我爸爸会做的事一样。那一刻我想起了他,我还是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这么多年事情又一次发生了,我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伤害了身边最亲爱的人。
你生父对你的影响很深。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他……他差点休克。他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我一直想要治好他,却没控制住想要治好他的这份欲望,过于急躁。如果就此让他PTSD复发……对不起,我觉得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
继续说。
他是个典型的抑郁血质的人,悲观主义,无欲无求,在感情中处于被动地位,从来不会提出抗议或要求。当他来到我的治疗室的时候,我看出他急需人介入他的生活,一旦介入,不能轻易脱身,尽管如此我还是做了这个人。我是慢慢感受到他的吸引力的,我反思过,他的人格对我的性格来说就是一种致命吸引,是我潜意识里选择一个较为弱势、利于掌控的人成为我的爱人,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为什么违反了职业道德守则也想要他,我爱上的是他的病态。
你的病人中只有他一个符合这个模子吗?
……我想不是的。
你最近有时候有想要施虐的欲望吗?
我想自从我成为医生开始,这个问题就被我很好地控制住了。
他有没有长期被施虐的经历呢?
……有的。
有没有可能,因为他成长时期受伤太深,承受的痛苦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此后不自觉重复制造环境以体验当时的痛苦,潜意识中希望能扭转当年的情况。
您是指斯德哥尔摩情结?不,是强迫性重复?
你一直在他身边,根据你的观察看呢?
他幼时经历过家暴,遭受虐待时已经成年,受虐过程中的每次抗争都被暴力镇压,此后再也不敢抗?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胬此呈埽裣暗眯晕拗形@鲜Γ腋芯跷颐窃诜治鼋萄Р±裉斓牟±皇俏衣穑?br /> 你啊,一会找你算账。你在和他相处中有意识到这些吗?
对不起老师,我应该更多一些耐心。
唉……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是。
嗯。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跟他继续。目前我让他继续住在南郊,我自己住医院公寓,我认为我们现在应当保持安全距离。
他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我接诊的三个月后,他的症状就稳定了下来,可以独立生活,按照开始的约定他可以搬离我家了。可是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会让他受到伤害,那我宁愿……
可是你心里不舍得是吧?你小子,我一直警告你们不要爱上自己的病患,不要爱上自己的病患……既然遇上了,如果是真的爱了,我又怎么好把道德的枷锁挂在你脖子上?还有什么问题吗?相信你能自己整理好情绪,承担后果。好了,时间到了,快去交接班吧。
*斯德哥尔摩情结:受虐方对犯施虐方产生情感、依赖心,甚至反过来帮助实施施虐行为。
*强迫性重复: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在人际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当中,不断重复童年时期印象最深刻的创伤或者创伤发生时的情境。
*习得性无助:一个人经历了失败和挫折后,面对问题时产生无能为力的心理状态和行为。他会将不可控的失败结果归因于自身,持续无助、抑郁的状态,自我评价及动机水平随之降低。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才没有那么简单呐!虐归虐,这样两个人格的融合必然会产生冲突。挖出毒瘤,以后就畅通无阻啦。虽然挖的过程有些疼。
我可是只背半天书,应用心理学就考了八十分的!
第11章 云开篇
郑御德打了个哈欠,目光飘向窗外。
昨天他在公寓角落翻出来一包游戏币,下了班就去凯德广场电玩城打了一晚上游戏。他突然想起他带余诗安来玩的那天,外头也是这样的阴郁。啊,阴雨天,心情总是格外压抑。这就是为什么下雨的时候余诗安容易抑郁吧,他离开曹州复员的那天淋了雨——啊,他什么时候告诉他的?郑御德不是很确信。无数种有关余诗安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化形为目所能及的每一个物件,每看一眼都是思念。没事,他自我宽慰,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头顶同一片蓝天——不,是雨天,下雨了。
今天他接诊了一个幻听的高中女孩、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和一个拒绝和外界交流的自闭幼童,他分别变成了一个朋友、一个丈夫和一个老师,经历了三段人生轮回。记完病历,他很快就抽身回归了他的治疗师角色,但是,他骤然发现,“一个抑郁患者的爱人”这个角色,他入戏四个月,从未脱身。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昨天晚上,他睡在哪个房间、哪张床上,有没有梦魇?不,不要再想他了,说好了要给彼此留足空间——但是他今天的药服过没有?
郑御德开始拨电话。听筒传来“嘟嘟”两声,被人接起。对方没说话,但是他发誓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
好吧。郑御德闭眼。还是得我先。
“吃了吗?”他拿捏着一种温和的语气。
“吃了。”
“吃的什么?”
“饺子。”
一段沉默。
“郑医生今天吃什么?”
“我还没下班,回去大概还是叫外卖吧。”
“哦。”
又沉默了。郑御德等了等,交接班的同事刚好进来敲门,他忙用下巴夹住手机,双手去挪动今天整理的资料文件。
“那,郑医生你先忙?”
“啊,哦,好,你注意身体。”
“嗯。拜拜。”
“拜拜。”
助理过来搭了把手,他手上的重量减轻,耳边已是忙音一片。他怅然若失地盯着手机,后知后觉地想,他好像忘了嘱咐服药的事。罢了,其实也是借口。
走到家门口,外卖小哥刚好送餐上门。他出了医院门就下了订单,步行回公寓的时间刚刚好,这是他从前一贯的小伎俩。这次他点了上轩斋的东北水饺,拆开塑料袋东找西找没找到一次性筷子。商家居然忘给了。郑御德转身进厨房拿筷子。厨房的餐具盒里空荡荡,朝上的盒沿落满灰尘。他苦笑,刚恢复独居生活没几天,公寓太久不住,都没点人烟气了。到底哪个地方更像家呢?
气流冲开了阳台门,天空乌云翻滚着,一滴雨落下,接着,是无数滴。冬天的雨是冰凉的,裹着尚未成形的雪籽,极速砸向这夜色阑珊的城市。郑御德听到大风穿梭在楼宇间的呼啸,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雨声。熟悉的酸痛造访胸腔。他一直看着窗外的落雨,好像这么多年来,雨从未停过。
嗯,余诗安那,也下雨了。
周四清晨,郑御德收到南川银行的到账提醒短信。他滑开解锁瞟了一眼,不多不少正是余诗安欠他的数目。他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确认到账。
“郑医生收到了吗?那我就不欠你的了吧?”
郑御德有些恼火,他马上深呼吸平复,“最近感觉还好吗?有什么疑虑和我说,我——我给你介绍最好的心理医生。”
对面沉默了几秒。“和你说不行吗?”
“是这样,诗安,”郑御德急于解释,不自觉用上了亲切的称呼,“在心理治疗中,一旦病人对医生产生依赖性,误认为爱情或发展成□□移情,以及医生对病人产生反移情,一般都会转介给别的医师。因为这样的关系影响医生的客观性,对病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我已经一个月没抑郁了。”
“是,但是这种影响不会随着治疗结束就此消失。比如欧美国家对双重关系的时间限制是两年——治疗结束的两年后双方才能作为伴侣再接触。”
“可是,可是我很少去科室门诊找你,除开医生这重身份,我更多接触到的是你作为郑御德的一面。我喜欢上的不是我的医生,而是你。”
郑御德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听到告白,却是他决定放手的时候。他迅速转移话题:“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的……”余诗安的声音轻如一声叹息。
中午科里开会,交流各自近一段时间的行医心得,顺便解决医师积累下来的心理负担。
孙教授坐在圆桌一角,眼镜片一闪,“大家都在这里,有什么想说出来的就说,找督导,找同行,都给解决了,别留着积累,堵在心里后患无穷。”
郑御德总觉得教授在开会的过程中一直往自己的方向瞟。但他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已经决定要冷处理了,没疑虑了。一只豹,一只羊,一个食肉一个食草本来就不能在一起。他反复心理暗示。
文学网站的连载断更了。郑御德忙于工作,从来没时间看余诗安的作品,周五下午倒是超负荷运转,迅速解决了病人就把一百多章连载全看完,直到《无限期断更通知》,时间是两天前。
这就很奇怪了。他决定今天下班回南郊当面问他。这是为了确认他的状况。
一旦做好了决定,做的一切事情就只奔着那个时刻去,每一分钟都成了辛苦而漫长的铺垫,时钟越走越慢,就是不到下班的点。他整个下午都在胡思乱想,连孙教授叫他他都没听见。
“小郑,我问你要不要和我再找时间谈一谈?”
“啊?哦。”郑御德如梦初醒,“不用了,目前一切顺利。老师,今天……我能早点走吗?我想回南郊收拾收拾行李。”
孙教授无奈,头也不回地冲他挥手。
“谢谢老师。”
直到临门的那一秒,郑御德感到达利的时钟开始运转了。余诗安套着他的黑色外套站在餐桌前,苍白的脸上写满惊愕,手上端着一碗看不清是什么的米糊,大概又是煮过了火。他保持着放碗的准备动作,和身后的厨房背景一起静止成视频截图。
“郑医生,周五了,你回家了?”他讷讷地说,不知道是问郑御德,还是在问自己。
“是啊。”郑御德笑笑。回家了。家里住着思念的人,厨房的餐具盒里放着筷子,锅里煮着热乎乎的米糊,这才是家啊。“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余诗安瘦了,就在这短短的五天里。他情绪尚可,至少郑御德检查他药瓶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下厨给郑御德重新煮了碗面,还放了几片青菜。郑御德吸溜着面条,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家的味道。
“真好吃。”他抚着肚子。
余诗安露出满足的笑容,低头吞咽着米糊。
郑御德把自己的碗筷洗净,溜到卧房视察。他果然一直睡在这里。双人床床头并排摆着两个枕头,一边的床单皱巴巴的,但没有一处褶皱僭越另半边,仔细一翻,另外半边的被褥杂乱,其中裹着郑御德的贴身衬衫。
毫无疑问余诗安处在痛苦的戒断期。郑御德介入他的交际圈有多深,他就有多难摆脱移情。当初应该跟他说清楚的。
他慢吞吞地走到卧室门口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不错神儿地望着他。
“最近,很辛苦吧?”郑御德立在床边。
他吸了下鼻子,不置可否。
“看到你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郑御德顿了顿,“这是真心话。”
“嗯,我过得还好。”余诗安重复。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饭也吃过了,人也看过了,心也不再焦躁,是时候离开了。
“我送你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客厅玄关。郑御德带上门的一瞬间,突然想到问他小说的事情,手下一滞,门的另一边传来哐的一声撞击声。他立刻拉开门,看到余诗安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立马蹲跪下去,手去触他的手腕。
余诗安的左手猛烈地抖了一下。
第一秒。郑御德收回手,以为他被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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