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傍晚了，天都快黑了，姜荻问：“老千那还有菜吗，晚上吃什么？”
徐灯：“还有吧。”
不过陈千盏不在，估计又要很晚回来，姜荻先去洗澡了，徐灯做饭去。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徐灯以为陈千盏没带钥匙，开门的时候还说：“你没带……”
门口站着的人瞧见是徐灯瞬间换了个脸色。
双方都觉得对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最后还是高彦先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记得陈千盏带徐灯去过橙港，他还跟徐灯说过几句话，自然记得住。
徐灯不太记人，但印象深刻的还是知道的，陈千盏那会跟男人似的跟这位接吻在她脑内几乎死循环好久，这会儿瞧见高彦，愣了一下。
男孩很高，大概男孩子就是这样，几年不见就变了个样儿，原本那点娃娃脸有了棱角，可爱少了点，变成了锐气，但面相依旧是乖巧的。
徐灯开门的时候估计以为是陈千盏开门，还笑得很灿烂，酒窝加虎牙。
现在瞬间变脸，黑得不行，跟煞神一样。
徐灯被这惊人的换脸技术吓了一秒，下意识地说：“我住这里。”
高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跟她睡了？”
徐灯：“……”
“谁跟她睡啊！”
高彦的眼神都是怀疑，活像上门捉奸的汉子，徐灯想起来这位今年好像还是个高中生来着，居然还能从C市千里迢迢找到这里，也是厉害的。
“陈千盏不在。”
徐灯马上就要关门，高彦踩着门，不让她关，“她住这对吧？”
“对。”
徐灯按着门。
“你跟她住一块？”
“暂时的。”
徐灯想起陈千盏提起高彦那糟心的表情，觉得这位以前在他心里那点乖巧的模样是彻底翻车了，居然还是凶狠一挂的。
娃娃脸的凶狠，居然也不违和，跟小狼狗似的。
高彦估计有点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
徐灯又要关门，她觉得放这个一个人进来，估计会给陈千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人家还是她老板。
但她的力气还是敌不过少年人，高彦差点就要踹开门的时候，徐灯听到门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谁啊？”
少年收回脚，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伴随着高彦惊喜的一声：“千姐！”
故意甜腻腻的音调，隔着一道门徐灯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徐灯也懒得管外面那俩位干嘛了，心安理得地做她的饭，姜荻洗完澡穿完衣服出来，正准备去帮徐灯端菜，大门砰的一声，像是被人踹开的，钥匙还在跟门板接触，叮叮当当的，徐灯也看了过去。
陈千盏先走了进来，她手上还拖了个“东西”。
就是刚才的高彦，估计是被揍了一顿，被陈千盏拎着外套的帽子拖进来的，是真的拖进来的，整个仰着，被途径的姜荻看了一眼高彦。
发现这小子被揍得脸都青了，不过还笑嘻嘻的，头发跟个乞丐似的，完全没有被揍的不爽。
最后还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之后迅速跪在地上，无所谓依旧被陈千盏拎着的帽子，抱着对方的腿喊了声曲调悠长的千姐。
姜荻看得津津有味，她被陈千盏看了好几天的笑话，女朋友还被对方无缘无故地亲了一口，这会儿瞧见能折磨陈千盏的煞星来了，心里暗爽不已。
陈千盏衣领今天外套里面穿的是衬衫，领口都被扯坏了，纽扣都崩了，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来，还有胸口的大片纹身。
不过她的表情不太好，估计是真的怒那种。
徐灯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心里想着她还是早点搬走吧，不然这个年得热闹死。
“先吃饭吧。”
姜荻捧着碗坐到徐灯身边，低声问：“刚来的？”
“就刚刚。”
陈千盏送了手，还踹了高彦一脚，已经比陈千盏高了的少年人非常难得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待在沙发边安静如鸡，只不过眼巴巴地看着陈千盏，加上鼻青脸肿的，显得特别的可怜。
陈千盏嘁了一声，自顾自吃饭去了。
谁都没说话，陈千盏随手拿了个发圈戴到头上，她的额头露了出来，那双英气无比的眉此刻皱着，显然心情特别不好。
徐灯毫无影响，打算吃完先跟姜荻溜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千盏把筷子往后一扔，正中暗搓搓往这边磨蹭的高彦。
姜荻：真恐怖，真惨，真好看。
徐灯：还是早点走吧，这气氛太恐怖了。
高彦讨好地喊了声姐，陈千盏深吸一口气，“吃饭没？没吃滚过来！”
她到底还是心软，把这个她自己躲避不及的人叫过来吃饭了。
徐灯看气氛缓和了一点，干脆说：“老千，我明儿就走了啊。”
“回家啊？”
徐灯嗯了一声。
“那姜荻呢？”
“额……也走。”
高彦冲徐灯笑了一下，笑得徐灯有点恶寒。
“你俩倒是见风使舵。”
陈千盏冷笑一声，“随便你们吧，有事再找我就成。”
她大概是没心情管这些有的没的，想到坐在她旁边小口扒饭的人就觉得焦头烂额。
徐灯吃晚饭就带着姜荻先溜出去了。
出小区的时候徐姝的电话打过来了，徐灯喂了一声，徐姝说：“姐，我明天放假，你来接我吧，妈说她开会，没时间。”
徐灯看了眼姜荻，嗯了一声。
姜荻自然也听到了，她笑眯眯地凑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徐灯没办法拒绝，因为她也不知道姜荻得去哪儿，不过想到徐姝的性格，再想到姜荻，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这俩碰一块，也很恐怖。
第62章 一块
徐灯跟姜荻半夜回去的时候发现陈千盏跟高彦都没在, 屋里倒是收拾得挺干净的。
“那我明天就把一些东西搬回家了, 你呢？”
徐灯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姜荻, 有些苦恼，“其实住老千这也行的。”
姜荻摇头，“算了吧, 他俩还有的闹呢, 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那你怎么办？”
徐灯这么一把东西搬回去, 加上也快过年了，再不回去住叶瑕是肯定要说的, 她想了想, “要不我先不回去？”
“回去就回去住, 有什么关系。”
姜荻笑了笑, “我住酒店也行，短租的也行，没关系的。”
徐灯也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带对方回家住, 叶瑕之前是见过姜荻的, 一下子就把人都带回去过年了，亲妈估计得疯。
“那也成，你用手机看看app上的短租。”
四五点的时候陈千盏跟高彦才回来，闹的动静挺大的，姜荻睡眠很浅，一开门发现高彦又被陈千盏踹翻在地，看着膝盖都疼。
天还没亮, 高彦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大概是条件反射那种，差点把姜荻吓着，那个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样，看着挺凶，还有点渗人，反正不是晚上被陈千盏揍了一顿的嬉皮笑脸。
姜荻突然觉得这两位大概是互相折磨。
毕竟陈老板功夫不错，又能撩妹，年纪不大，钱还挺多，长得也很受小朋友欢迎，算是个香馍馍。
高彦就不一样了，从小跟陈千盏屁股后面姐姐姐地长大，那点黏人劲儿到感情变质居然还能变本加厉，加上他长得女气，所以娘了吧唧的，不过男孩子长大，脸上棱角出来以后那点娘气少了点，但酒窝始终不会变，看着是乖巧的脸蛋。
姜荻是认识陈千盏再认识的高彦，只觉得这人长得乖，玩得也算开，就是喜欢在陈千盏面前装可怜，这个害怕那个吓的，一般作为男朋友基本也想表达点自己顶天立地能保护你的感觉，到高彦这里变成了“我怕死了千姐你可得保护我”这种调调，男女换了个位置，居然也不会让人觉得和谐。
不过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陈千盏留了长头发，高彦变成了高个儿不娘少年，眼神都变了。
姜荻冲对方笑了笑，最后关上了门，懒得多管闲事，毕竟哪有被揍的手还能伸到人衣服里去的。
屋里床上的徐灯翻了个身，估计也被吵到过，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这张床实在小的可怜，姜荻却死不要脸地网上挤了挤，从背后抱住徐灯，美滋滋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徐灯拉了个行李箱准备回去了，她把她的摩托车丢在了陈千盏家，当着对方前男友的面拿走了陈老板的车钥匙，堂而皇之地带着女朋友走了。
徐灯的家在另外一个区，早晨还没堵车，畅通无阻地到了。
看徐灯拎着个大箱从停车位往电梯间挪，还有好几阶楼梯，坐在车上的姜荻冲她喊：“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徐灯：“不用！”
太冷酷无情点了吧！
姜荻趴在车窗上看着徐灯消失在眼里，最后无聊地看起了手机。
徐灯按了电梯，等着电梯下来，负一层的楼梯间很昏暗，感应灯大概是很久没换了，那点光线没什么大作用。
电梯门开了，她抬眼一看，正要走进去，发现是她妈正好要出来。
女人背着个包，瞧见是她，咦了一声，目光落在行李箱上，“你回来了？”
之前的暑假徐灯考完试也不会急着回来，一般半个月回来住个一晚，第二天又走了，明明是在一个地方，好像隔了很远似的。
“嗯，陈千盏那里有点不太方便，我就把东西先拿过来了。”
徐灯拉着行李箱进去，“那我先上去了，下午我去接徐姝。”
“你开的是小陈的车吗？”
叶瑕问。
“嗯。”
徐灯的声音从电梯门缝里传了出来。
叶瑕看着紧闭的电梯，看了一眼跳跃的数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大女儿的冷淡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去指责，明明是一家人，生疏地像是客人，基本没有什么和乐融融的感觉。
连过年也是，带着徐灯和徐姝俩孩子去老家，家里也没怎么见过大的，所以也没跟徐姝那么亲昵，吃大桌饭的时候徐灯也不说话，顶多是长辈问什么，她答什么，一来二去，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说她不乐意吧，也没表现出来。
好像喜怒哀乐都被封锁，漏在外面的都是不动声色，无人可以窥探。
多年前母女俩的和好像是随着时间又裂开了，她甚至也见不到因为难过哭得泪流满面的徐灯，也见不到因为什么而大笑的女儿。
叶瑕是认得陈千盏的车的，陈千盏跟徐灯一块的时间很长，偶尔还会来接徐灯，要么带着徐姝一块出去玩，叶瑕也跟着去过一两回，年轻姑娘谈吐都很舒服，聊什么她都接上，相处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经过那辆车头喷过彩漆的车的时候，叶瑕下意识地往车里看了一眼，外头看里面有点不清楚，加上停车场昏暗昏暗的，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好像不是小陈。
姜荻当然也瞧见了外头的人，她记性好的很，可以说是很记仇的一个人，当初在乌庄跟叶瑕的一面她早就深刻无比，这么长时间后也特别清晰。
长发女人，虽然烫了个卷，也没什么变化的，即便这里比较暗，也不会让她认不出来。
换做以前，姜荻可能会不知所谓地打个招呼，想暴露就暴露呗，没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让她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想得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顾虑，徐灯也是。
她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本意就是不想让她碰到叶瑕，那她就不会碰到。
姜荻低下头，她手里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有触摸而暗了下来，她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叶瑕还是走了，她得赶着上班，也没去想徐灯开着陈千盏的车跟别人来。
徐灯下来的时候姜荻还在玩手机，她开车去了姜荻订的短租房子，像是才想起来，问她：“那你过年怎么办？”
姜荻靠在背椅上，扭头看着开车的徐灯：“在这里也行，回去……也行。”
她又用那个腔调说话了。
徐灯不看她都知道姜荻是什么表情，肯定半眯着眼，嘴唇是勾着的，口气里是心机满满的试探，让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在这里吧，她觉得不太好，她过年脱不开身，可能最后还是会被叶瑕拖着回老家。
回去吧，姜荻之前也说过，她在国外不回C市，都是一个过。
异国他乡，想想也不好。
像是操心的事滚滚而来，徐灯忍不住皱起眉头。
姜荻伸手碰了碰，笑着说：“别愁啦，我过几天就走。”
她已经得到了她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也不急于一时。
她和徐灯之间要考虑，要解决的还有很多东西，即便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对方腻在一起，也不得不去考虑以后。
那种踏踏实实可以过一辈子的以后。
中午徐灯陪姜荻去超市买了东西，就在房间里躺倒了下午，跟姜荻在一起的时间其实过的挺快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姜荻是个说话不会让你觉得无话可说的人，她可以一直引导你源源不断地说下去。
你也可以听她说很多很多。
去接徐姝的路上，姜荻突然问徐灯：“如果我希望你把我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你妈妈，你愿意吗？”
她这句话说得太突然，徐灯愣了一下，结果绿灯都过去了七八秒，后面的喇叭连天，她才回过神来。
这么一打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种沉默一直到她俩进了徐姝的学校。
高中放假的时候，热闹得不得了，校门口都是家长的车，学校里面还有跑来跑去的穿校服的小年轻，徐灯奔着徐姝的寝室走过去，她倒是轻车熟路的。
姜荻问：“你之前来过？”
“我常来啊，”徐灯看了看手机，徐姝已经狂发短信催促她了，“报道都是我送她来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姜荻哎呀一声，抱住她的胳膊，“姐姐，我也想被你罩着。”
徐灯被这句恬不知耻的“姐姐”震惊到了，觉得此人现在的活力跟前几天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像个冒牌货，又是无语又是羞恼：“谁是你姐啊。”
甩开还使劲往她身上蹭的不要脸，大步向徐姝的寝室楼走去。
姜荻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打量着这所看上去还行的高中，没她的高中来得好看，还有点旧，有几个穿校服的姑娘抱着一摞书从她身边走过去，还瞄了她一眼。
徐灯走在前面，她穿了件亮黄色的卫衣，大冬天还穿破洞牛仔裤，走得飞快，高高的卷马尾一甩一甩的，看上去相当有活力。
“跟个高中生似的。”
姜荻嘀咕着，突然向前跑去。
她的围巾没围好，一截跟着她一块跑着，还特别轻快地喊着：“徐灯灯！”
走得飞快的徐灯回头，瞧见朝她跑过来的女朋友，长头发被吹开，露出一张笑着的脸来，跑得还挺快，配合着黏腻的叠字，实在是太引人注意。
假装不认识她好了。
徐灯猛地转身绕上楼梯，一步俩台阶地溜了。
姜荻哇了一声，追了过去。
徐姝正坐在行李箱上拉她那个塞得过多而死活拉不上的拉链，突然听到走廊惊天动地的脚步声，然后一个人出现在她们寝室。
连带着她室友一块看了过去。
穿着黄色卫衣的女性喘着气，脸都有点泛红，冲她说：“你好了没？”
徐姝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地说：“没有！”
徐灯缓了缓，看到徐姝坐在行李箱上，“干嘛了，拉不上拉链了？你这东西可以啊，二十六寸还不够，那你上大学还得了，怕是得三十寸的吧。”
徐姝：“以后再说呗，姐你帮帮忙吧。”
“你先把门关上。”
徐灯冲一边盯着她瞧的姑娘笑了笑，跪在地上给糟心妹妹的糟心箱子拉拉链。
徐姝没好气地去关门，结果门还没关上，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徐姝哎哟一声，差点倒地，被一双手拉了一下才稳住身体，她揉着额头恼怒地看着这个突然进门的人。
是个漂亮的女的。
徐姝顿时没好感了，在她眼里漂亮的分两种，漂亮到她痴迷如狂的，还有一种是漂亮到她一眼生厌的。
这个算后一个。
长得好看过头了吧，还笑，笑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