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臣 完结+番外完本[gl百合]—— by:神经不正常
神经不正常  发于:2017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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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怀远弯眉:“那边明相主事,雪衣协办!”
“这……”君王的声音入耳,储雪衣大震。能与明鸢共事,实乃福分!
“臣领旨!”利索叩头跪谢,储雪衣心头,如鹰飞唳天,遍布豪气。
翌日。
宫中传了三道旨意。一道是命礼部操办祭天仪式,一道是命吏部候补了官员,至于最后一道,与含王有关。
许是因着含王出府惊动府尹,扰民安生,君王特敕令工部改含王府为将军府,迎含王长住行宫揽月台。
此番旨意一下,诸方称赞。
祭天是国之喜事,选官是臣之喜事,大将军建府是民之喜事。三喜交加,不得不欢!民间甚者,更是自发的在城中起了庙会,张灯结彩,侯君王祭天,名将凯旋。
……
八月十四。
桂花正开得香艳。
淡黄的花蕊迎风摇动,迷得君王迟迟未上车辇。
见君王看得入神,坐轿的储雪衣示意侍奉在车辇旁的宫婢出言。
宫婢道:“还请陛下上辇!”
姚怀远眨眼:“再等等……”
姚怀远从桂花的香气里想起了幼时在储府后院偷埋的桂花酒,想起了数年前储良玉赠她的桂花簪。
桂花簪?
记起被自己小心收敛在宫内的物件,姚怀远点足,压枝,轻嗅,缓缓展颜。
寒来暑往,年复一年。自五岁起,良玉便每年都会在八月中旬时,赠她一件与桂花相关的物件。就连北征时,也不例外。
今年,良玉还会赠她物件么?
挑起挂在腰间的锦囊,姚怀远眯眼,纵是良玉不在身侧 ,其所赠的物件也仍如这萦鼻的桂香,始终与她常伴。
姚怀远如是想着,却是秋风乍起,惊落轻黄万千。
“陛下……”宫婢逆风请行。
姚怀远颔首,松开柔韧的桂枝,上了前往祈山车辇。
祈山是祈朝姚氏祭天之所。京都北去四五里,便能看到那巍峨的山峦。
迎风站在祈山脚下向上看,一块莲花状的石台突兀地悬空在祁山顶端。
“陛下明日便是站在那处……”储雪衣指着石台,低声道,“臣等都守在崖边……”
“恩……”知晓祈山莲台险要,姚怀远点头记下上去的路线。
明日,她只能携一女祭上山。
姚族密令,除女祭,禁其他血脉上莲台。只是当这密令传到姚怀远这代,想上祈山,也变得异常难。
第二日。
姚怀远晚起更衣。
待一切妥帖已到了子时。
听储雪衣嘱咐过一个时辰后会有人上山接济,姚怀远凝神举火把先行,女祭提香灰殿后。
至山顶,姚怀远上莲台行祭礼,女祭起舞夜歌。
叮叮铜铃作响,借着月色,姚怀远跟着女祭的舞步,念着不知意思的祭文。
女祭的歌声嘶哑且尖利,姚怀远的祭文清冷且稳重。断断续续的音节混着女祭歇斯底里的歌声,阴森慎人。
“陛下,立誓吧……”盯着被秋风卷起的香灰,女祭阴恻恻开口,朽木一般的腔调带着沉沉的死气。
“是……”遵命从指尖去血,姚怀远郑重道,“祈姚氏七十三代女怀远以血盟誓,愿祈国国运永昌,子民安业!愿姚族族运永昌,子孙福延!”
姚怀远说完,却见香灰全都悬在空中不动,宛如定住了一般。
“陛下,您未把愿许完。”女祭闭着眼,一字一顿道,“祭书须有三愿。”
三愿?
低眉抚上腰间的锦囊,姚怀远思忖片刻,正色道:“愿储氏良玉,得偿所愿,世世长安!”
第5章 第五章
听到姚怀远将第三个愿许给了外人,女祭陡然睁开眼,充斥血丝的眼睛里,铭刻着古老的命盘。
“下定决心了么?”看破姚怀远的前路,女祭将上山前的话又说了一遍,“陛下定要记清,姚家祭司不道虚言……您若是在这台上说错了话,或是整个祈国的命数都会随着变化……”
“随着转变?”姚怀远迎上女祭的目光,道,“敢问祭司,先祖一般许的是何样的愿?”
“陛下以为呢?”女祭舞得更快。
飞扬的白发绕着红裙,无端显得妖艳。
带着几分惭愧,姚怀远道:“该是为国吧……”
女祭闻之大笑:“此话老身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妨告诉你……”女祭从上顶迈到莲台,眉间皆是怒意,“老身已经看够了姚氏的贪婪。自姚氏掌国起,老身便再也没睁过眼!”
“这是为何?”
姚怀远不解。
她明明刚看过女祭的眼。
“心若是黑的。老身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停步指着浮在空中的香灰,女祭眯眼道,“瞧到那些浮在空里的香灰么?它们全是为姚氏的野心而来!”
“哦?”不明女祭目的,姚怀远冷声道,“这与孤何干?”
“陛下觉得无关?”被姚怀远的言辞逗笑,女祭弹指唤出一朵莲花,引得众灰点聚到姚怀远跟前。
“怕是不怕?”女祭暗红的眼珠格外阴沉,“当这些香灰落地,你的命,便定了……”
“怕什么?方才那三愿皆是怀远肺腑之言。若能成真,有何好怕?”坦然地直视灰点,姚怀远心明如镜,“怀远只是忧心,所愿成空,所念劳形……”
“即使这般,那便成约吧!”
见姚怀远执迷不悟,女祭嗤笑一声,幽幽将香灰引在姚怀远足前,心笑,早在到祈山前,她就知晓明日是眼前人的死劫。
原想着今夜三愿能救此女一命,哪知她心底皆是旁人?
“生死自有命,鬼祭难常在。鬼祭瑶玥祝陛下长安!”回眸与姚怀远一笑,女祭纵身一跳,跃下石台。
“这——”被瑶玥的举止惊到,姚怀远忙凑到石台边。
待瞧清石台下并无人影,姚怀远心头一颤。
方才那女祭可是仙人?
揣度过仙人不会在夜里祭祀,姚怀远捏了把地上的香灰,慢步下山。
祭天原就是安民心之举,她原就不指望区区一夜能变换乾坤。
只是那奇异的香灰有些骇人!
端着那女祭是精怪的心思走了百余步,姚怀远发觉脚下似乎躺了个人。
“是何人?”姚怀远出言。
地上人应:“陛下?”
“你是?”姚怀远起了戒备之心。
确认了姚怀远的身份,地上人道:“奴便是跟在陛下身后主持祭天的女祭呀……方才奴跟在陛下身后走……走着走着便倒在了此处不能动弹……”
“什么?”闻地上人是女祭,姚怀远出了一身冷汗,“那你可识得瑶玥?”
“瑶玥?”女祭茫然,“奴不知什么瑶玥,奴只晓得奴带来的香灰不见了……奴曾听前人言,若是祭祀成盟,便会寻不到那装香灰的竹篮……”
竹篮?
姚怀远惊诧地记起,祭天时瑶玥手中并无竹篮。
刹时,姚怀远心中多了几个谜团。
若是无竹篮,那些香灰是如何到山顶的?若是香灰未到山顶,她手中的粉末又是何物?
困惑地立在远处,姚怀远半晌未动。直到“嗒嗒”的马蹄声响起,她才匆匆决意要在遇到女祭的地方等接应的人上山。
“陛下,你可知山下骑马的是何人?”随姚怀远逗留在半山腰,女祭拧眉望着山下的火点。
“不是禁军?”瞥到祈山下火光一片,姚怀远失神。
按说,祭天用不上这般多人马,除非……
盯着那迅速移动的火点,瑶玥的话回荡在姚怀远耳边。
“你下定决心了么?”
下定决心了么?
想过一个月前明鸢被含嫣打断腿,姚怀远莫名慌乱。
一个月……
一个月前还发生了何事?
北征大胜?永宁贪污案?昌王自缢?明鸢断腿,众臣联名上书请愿祭天?
这些事有什么联系?难不成昌王没死?
想过山下是昌王的兵马,姚怀远扭头问女祭:“可带了兵器?”
“兵器?陛下要……”女祭的话未出口,便被骑马而来的女子截住。
“陛下要刀剑干什么?”嬉笑着开口,储良玉着戎装,一手缰绳,一手长剑。
“良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姚怀远喃喃,“孤定是看错了,良玉远在北地,如何会到祈山?”
“如何不会?”轻笑着将心悦的女子揽上马,储良玉侧脸与女祭道,“劳驾祭司在此多留片刻。末将先行一步。”
“是,是……”不敢与提剑的女子对视,女祭低头应允。
闻女祭无异议,储良玉未多想,便打马带着姚怀远下山。
马行到半途,储良玉忽觉腰上攀附了一双手,低头一看,却见姚怀远面上已是布满了泪痕。
“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何事勾出了姚怀远的伤心事,储良玉停马抱姚怀远坐到了山路边。她从京都来。来前收过一封信,说陛下在祈山有难。
“无事。”紧紧搂住储良玉的腰,姚怀远不敢细看。之前遭遇太多稀奇事,她着实畏惧眼前这良玉也是这山间的精怪。
“嗯。”轻应一声,储良玉没把姚怀远的小把戏拆穿。
她与姚怀远自小相识,深知她的阿远打小就是这么副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她的阿远从来都是喜欢把苦楚憋在心里,敝帚自珍。
上月收到雪衣书信时,储良玉还以为她的阿远为君后已是换了副性子。
今时看,她的阿远还是一如五年前。
接下来,阿远该是会哭?
当肩头传来意料之中的温热,储良玉轻拍着姚怀远的后背,低笑道:“好了,好了,哭上片刻就足了。祭天真是苦了你,竟是要摸着黑下山。”
“摸黑?孤怎么不知道卿还摸过黑?”哽咽着与储良玉说话,姚怀远还未从瑶玥身上还魂。
“劳驾陛下唤末将一声‘阿姊’。”不急不缓地纠正称谓,储良玉抬袖去拭姚怀远颊上的泪渍,感叹道,“怎得几日不见,陛下便染上这般多陋习?见人不唤不说,还左口一个‘孤’,右口一个‘卿’?陛下许是不知,末将一听这般说话,便像那蚂蚁上身,遍体不畅快……”
“是吗?”慢慢在储良玉的怀中回神,姚怀远渐渐意识到眼前人并非精怪幻出的虚影,而是储良玉本人。
“阿姊。”
依着储良玉的意思开口,姚怀远只觉眼前的女子怎么看都风华绝代。
闻姚怀远改口,储良玉如小时那般伸指刮了刮姚怀远的鼻梁,柔声道:“阿远还未去过北疆吧,北疆虽偏远,风景却不错,那儿的人比咱们这儿高,地里种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料……什么,阿远以为布料种不出?这却是你见识少了……那北疆的布料确实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唔。”闭眼听良玉说道其在北地的见闻,姚怀远渐渐忘记了忧惧,直到储良玉提到了阵亡的将士。
“阿姊可是受过伤?”姚怀远紧张地望向储良玉的眼睛。
储良玉不答,姚怀远便知自己问了句傻话。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下跌,姚怀远伏到储良玉肩头低泣道,“都是怀远累了阿姊!”
“阿远……”见往日好糊弄的妮子变得这般难缠,储良玉当即将姚怀远拉到怀中,摆出副教训人的架势:“是何人惹了咱们的陛下还不快快出来!若是把咱们的这糖人似的陛下哭化了,怕是再也买不来!”
见威震八方的大将军竟是这般无理,姚怀远破涕为笑。
“哈,不哭了便好。”伸手探向姚怀远眉眼,储良玉点着姚怀远的眉心,调笑道,“也省得陛下劳心告诉旁人,言末将木讷尽说闲话……”
“为什么不告诉旁人?”姚怀远弯眉,“莫不是阿姊也知道自己哄人的模样见不得人?”
“哄着陛下,玉如何会见不得人?”低头将两人的间距拉小,储良玉品着君王的滋味,有意曲解道,“陛下不知末将有多怕旁人知晓陛下是个爱哭鬼……这世人呐,最喜嫁娶的便是那爱哭的女子……末将嘴拙不知如何才能往嘴上抹蜜,若是在陛下这儿失了手,怕是得一个人抱着剑独眠了……”
“就阿姊有理!”与储良玉一笑,姚怀远不置可否。
知晓姚怀远不信,储良玉有意往细里说:“陛下可还记得京都那个瞎眼的婆子?那瞎眼的婆子年轻时走南闯北,老了就喜欢叨叨爱哭的女子命好。头次听,微臣想,哭有什么好的!二次听,便记挂着,即便不为自己,单单为雪衣,也要逼那婆子改口说爱笑的女子命好……”
“那后来呢?”姚怀远起了兴致。
“后来呀……后来……”有意将腔调拉得老长,储良玉摆出一副懊恼的神色。
不忍看储良玉失落,姚怀远搭腔:“求阿姊快说,后来到底怎么了?”
“嗯……”往过不远处的火光,储良玉低头凑到姚怀远耳侧坏笑道:“后来末将就遇到陛下您呐……”
第6章 第六章
“遇到我?遇到我怎么了?”偏头对上储良玉的眸子,姚怀远感怀道,“阿姊怕是遇到我,才晓得那婆子说了假话。爱笑的女子际遇才不差,如怀远这般爱哭的,也不过是硬撑着来这人世走一遭罢了……”
“阿远……”不忍任怀中人自怨自艾,储良玉想打断,却见姚怀远拽紧了她的衣衫。
“阿姊莫要打断我,阿远太久没与人说过体己的话,如今遇到阿姊,阿姊该让阿远说个痛快……”弃掉君王的束缚,姚怀远伏在储良玉怀中喃喃道,“阿姊走前,阿远还不知晓皇城清冷,待阿姊走后,阿远才想明白为何古往今来的君王皆是要称‘孤’道‘寡’。幼时,听先帝这般自称,阿远只觉威风凛凛,待阿远自己张了口,阿远才体味到,这些字言只是君王自省之言,并非托大之语。阿姊方才说听不惯阿远使些文绉绉官辞,阿远也不习惯。但放眼朝中上下百千人,阿远也不好像为君前那般说话……”
“阿远……”储良玉心疼起来。
她或是不该以称谓一事,惹阿远不悦。
“陛下!”眸中聚起认真,储良玉伸手将姚怀远肩头那略显凌乱的青丝理好,正色道,“方才是良玉放肆了。良玉不该为难陛下,强迫陛下改口……”
“阿姊……”轻轻地摇头,姚怀远自顾自说着,也不在意身边人是否在听,“阿远难过不是因为为君苦辛,阿远只是过不去自己心头那道坎。阿姊你不知道,上月念安皇妹走了,她是自缢走的,她走时还留书说此生最憾之事,便是迟降世了几日,没落到长女的名头,让我这孱弱的皇姐鸠占鹊巢,夺了这皇位……”
“念安那丫头自幼就小气,阿远管她做甚?”知晓了症结在昌王身上,储良玉展颜一笑,眉间尽是开阔,“阿远莫不是忘了,八年前,先帝曾要昌王与你在殿中对策。对的是战俘之事,彼时我与明鸢皆在堂上,唯望在恰当时,助你一臂之力。谁曾想,你竟是自行说中了先帝的心思……那时,良玉便想,这祈国若是落不到阿远手上,那姚氏先祖的棺材盖怕都压不住了……”
“那不过是无意之举……”被储良玉勾起旧事,姚怀远哂笑道,“再言,念安的怀仁之术也不错……”
储良玉勾唇:“也不过是不错而已。”
十万大军断粮被围,还思劝降三万俘虏。真不知昌王旧时,是为在先帝眼底装仁善,还是真迂腐。
“是啊。”姚怀远哂笑,“也不过是不错而已。怀远晨起批折,为得也不过是日后不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怒骂昏君误国。”
将姚怀远自嘲的神情收至眼底,储良玉收起周身的散漫。
她不喜姚怀远这么一副红尘望断的样子。
但由是储家时代为臣,储良玉也深知为君者未必畅快,她的阿远所言非虚。
只是,今世之祈国乃是守成之国,并无御敌之需。放眼姚氏诸位皇女,含王年幼,昌王善妒,也唯有她的阿远性子宽仁细腻,适宜为君。
若是昌王为君……记起那双满是欲念的眼睛,储良玉不再想下去。
她曾与昌王共事。昌王其人,志大才疏寡廉鲜耻,自缢死了,倒也干净。如是不死,那或是早晚要吃上她储良玉一剑。
剑?
握握自己腰间的剑柄,储良玉轻笑,这或是弃文从武的好处——无需似文臣那般顾忌些假仁假义,三尺青锋足矣所向披靡。
想罢昌王一事,储良玉偏头去看怀中人。
怀中人双目微合,憔悴得可怜。
她的阿远呀!储良玉打心底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人死不能复生,昌王不是她的亲妹,她终究无法与阿远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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