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最后也简明扼要的说了两字——“没事”,根本就没伤筋动骨,连拍片子的钱都省了,真是皆大欢喜。最后老马大笔一挥开了几款外敷的药膏,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就挥挥手示意人可以闪了。
这病看的,前后也就五分钟左右,速战速决,三人在一干排着队等看病的病号们艳羡的目光中迅速撤离。
“刚那人下手也太狠了啊。”路郝出了老马那屋走出老远,在楼道上对胡锐小声抱怨着。
“这有什么?我们院老马今天看在我面子上,还算下手轻的呢,你知足吧!”胡锐一脸小人得志贼兮兮的模样。
“切!真的假的啊?就这样难道从来没有病人投诉老马?”路郝一脸十分不信看着胡锐。
“真的啊!你是不知道,老马的外号才NB呢!你猜叫什么?”
“这我哪猜的出?”
“开动脑筋猜猜啊!发挥想象力,来来,小文也来积极参与。”胡锐笑的高深莫测。
文寒果真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却是想不出,于是对胡锐摇了摇头。
“兄弟你就别卖关子,直接告诉我们呗!”路郝对胡锐道。
“叫‘鬼/畜老马’!没想到吧!”胡锐冲着路郝文寒二人挤眉弄眼。
路、文二人听后一震,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外号太贴切也太霸气了,一般人还真配不上“鬼/畜”二字,但刚那老马绝对是当之无愧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
路郝看着来电显示上“老混蛋”三个字,心情一下子就阴郁起来,脸上也一副风雨欲来。
胡锐脑袋凑过去一看,心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他偷偷睨了一眼路郝脸色,?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妒蔽竦淖捌鹧瓢屠础?br /> 文寒看这两人变脸这么快,显然不太对劲儿,他也适时止住笑声,没敢像胡锐一样伸长脖子去看路郝的手机。他定定站在路郝身边扶着这个大病号,手臂暗暗使劲儿,生怕撑不住路郝。
时间将近正午,医院人还是那么多,人潮涌动络绎不绝比菜市场还壮观。
这地方绝不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路郝挂了电话,就等他亲爹和那即将成为他后妈的刘姓女人一道前来慰问。
他想了,自己不同意他俩结婚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根本不会顾及自己意愿还是铁定会扯证的。他突然不想反对了,因为反对无效,他这一票根本就是废票。两个老匹夫假装民/主,说什么征求他的同意和祝福,纯粹都是扯淡,这半个身子都进棺材的老不死们,就是趾高气扬来跟他炫耀的!倘若现在路郝妈妈郝文慧还活着,这事压根儿也没路郝露脸的份儿,两人肯定是在他妈妈面前你侬我侬秀恩爱的。
路郝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胡锐听说那俩惹事的老人要来,他想自己还是闪吧,不好掺和别人家的家务事。再说自己在这杵着,路郝脸上也过不去,他知道路郝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找了个理由跟路郝说不能翘班太久就脚底抹油火速溜走了。
胡锐临走前还特好心的给路郝找了医院一处中午时分颇为安静的小花园,以作“家庭聚会”用。
文寒见胡锐躲开这风雨欲来的风暴圈,他也想跟着胡锐一起走。但胡锐找那借口,根本带不走两人,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了。要找个什么理由遁了呢?尿遁?这个意图实在太明显了,不好不好。
文寒左思右想,也考虑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这个时候他真愿意自己肚里长几条花花肠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计可施了。况且路郝现在是个伤患,他留下路郝一人也于心不忍。但依他了解的,路郝这个为人,就算路郝对他亲爹有多仇恨,应该还是不会跟老人动手打起来的。往坏了想,要是真动手,路郝这个病号明显是要吃亏的。
他自己心里斗争,一会这么想,一会那么想,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路郝坐在他旁边,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甭管想什么已经乱成一锅粥,不过八成也不难猜,二胡儿那货刚走,文寒肯定也是在思忖这事儿。
会面
“你要留下,不用走。”路郝开口对身边人道。
“啊?”文寒一时弄不清,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
“我说我现在瘸了,你得负责照顾我。”路郝其实打算说他没把文寒当外人,但这么露骨的话到了嘴边一打转儿,硬被自己噎回去了,只好临时改口。
“哦。”文寒想路郝这人真神了,是自己肚里的蛔虫么,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那……那一会儿……叔叔阿姨……”尽管路郝那么说,文寒认为自己还是应该避嫌,他犹豫着张口,看着路郝脸色。
“那你也不用走,就跟我一起吧,看看他俩能编出什么花儿来……”路郝这是铁了心了不叫文寒走。
路郝心里也怕,他怕自己一个人,而对方有两个人。他怕自己触景伤情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他不能被他们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大老爷们儿哭在路郝看来是不丢人的,但在敌人面前哭,那就不应该了,这是不可赦免的死罪。因为你一旦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敌军,对方就会使出杀手锏令自己一招致命。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战士在战场上厮杀,由于自己战术不精以至亡魂于敌方,那就是死的轻于鸿毛,路郝不能接受。
至于这场战役最后,什么才算死的重于泰山,他还没想法。作为一个英勇的士兵,当然是希望战争结束,敌人被杀死,而自己传奇般的活着,在战场中心举着战旗屹立不倒。
“你爸爸知道你喜欢男人么?”文寒适时打断了路郝天马行空的幻想。
“知道。”路郝面不改色。
“那……那……?”文寒“那”了半天,没想到路郝他爸还知道路郝是喜欢男人的,之前听李、胡两个哥跟他说路郝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们家老爷子了,那路郝爸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爸知道了,又是怎么想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大着胆子,问路郝:“那你爸能接受你这样么?”
“我用得着他接受么?我爱咋地咋地!他犯不着管我!”路郝口气挺冲斜眼看了一下文寒。
文寒心说冲我撒什么气啊,好歹那是给你贡献小蝌蚪的亲爹啊,你那是什么口气。他转念一想路郝家庭情况也特殊,他自己非要往枪口撞怪只怪自己嘴欠。不过他想归想,嘴上什么也没说,沉默以对。
“你不用有心理压力。”路郝又对文寒补了一刀。
文寒一口老血差点从嗓子眼儿吐出来!他想这干他什么事?他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他能有什么心理压力。他还没自作多情到路郝不说爱,自己就倒贴这份儿上。等等,他爹决不能是那种看路郝身边坐一男的,就以为那男的是他儿子相好儿吧?!
文寒还真不小心猜对了。
时间的指针走过了正午,有朝着下午一点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路郝手机再次响了。“老混蛋”已到医院,问他现在具体位置,他告诉了“老混蛋”,而后挂了电话等着。没一会儿功夫,“老混蛋”就“携家带口”来了。
路郝只看了站在他面前的两人一眼,眼睛立刻充血,像被强风迷了眼。他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两秒,睁眼再次看向眼前二人。
路爱国比路郝记忆中的样子明显老多了,双鬓已见斑白,还有愈来愈白的趋势。
哦忘了说,路爱国就是路郝那个胆小懦弱又特立独行的爹。
人老了,年轻的时候再帅再英俊有什么用呢?还是敌不过岁月的刷洗。就算老了依然俊美无匹有什么用呢?搁不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体里住着恶魔不是天使。
路郝总感觉路爱国老的特别快,甚至现在看来,路爱国比他那岁数的中老年人看着还要老几岁似的。路郝心里暗骂一个字——“该”,这就是报应!
双方见面还没说话,这才见面,路郝就觉得自己赢了一分!
再看路爱国身边站着的那老女人,明显就是路郝妈妈郝文慧嘴里的“刘小□□。”中年老妇不好再被称呼为“小”□□了,人都老了嘛!路郝对她说得上是讨厌,这讨厌不太凶猛不及对路爱国的恨意更深。人们常说,没有爱哪来的恨呢!路郝对她就不会产生爱,所以也无从谈恨。
刘姓老妇看起来跟路爱国年岁差不多。个子不高,身形略瘦,人也不是路郝心中料想的志满意得。她脸上都是皱纹,抛开这些,光看那大眼睛双眼皮,薄厚适中的嘴和鹅蛋型的脸,依稀能看出当年风华正茂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但现在这些都是浮光掠影,眨眼间青春就没了。路郝不得不承认,刘姓女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比郝文慧漂亮的,但那有什么用呢?作为一个儿子,他觉得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就是郝文慧,没有之一。
路郝瞬间觉得自己又赢了一分!这下是两分在手。
路郝这边不说话,路爱国那边也不言语,双方都在打量对方,X射线扫描似的,上上下下恨不得里里外外看个透亮。
要说胡锐这厮还挺会给路郝找地方的,四下清净。大树底下好乘凉,两个木质靠背长椅相对而设,中间有一四方木桌,正好坐下四个人。
好半晌,路爱国先认输了。
“路郝啊,爸……爸爸挺想你的。”路爱国说这话的时候,挺专注的看着路郝,确实很像想念儿子的老父亲,还是以一种老慈父的神态。
路郝没说话,心道甭来那个,虚伪!
文寒坐在路郝身边,看路郝气场十足,还挺强硬,他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蓦地他赶到自己的左手一下被人握住,是路郝的手,好像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难道路哥上午被撞的地方太疼了么,或者是心痛吧。
文寒心里抽气,还好隔着一张桌子,路郝爸爸铁定看不见,要不然这下他可真要被当成是路郝的相好儿了。文寒侧过头看着路郝,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然而路郝目不斜视,专心盯着对面的路爱国。
“路郝是吧,我……”刘姓女人见路郝不说话,她开口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路郝瞪的闭嘴了。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路爱国假装清清嗓子,犹豫着开口:“路郝啊,爸爸……爸爸要和你刘姨结婚。”
路郝还是不说话,瞪着刘姓女人的视线转向了路爱国。他心说早就知道,你不是前几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么,我又没得健忘症。
路爱国看儿子装哑巴不说话,也许是默许的意思?他硬着头皮接着说:“日子都订好了,就下月3号,没打算订酒店大张旗鼓操持,就打算在家里办一办,希望你能来。”
“你不来也没关系”或者“你不来最好”这两句,路郝觉得路爱国更想表达这个意思,最终愣是没敢说出来。
还有不打算大办这种事,路郝直接内心嗤之以鼻。老家伙倒是要点脸,丢人丢到这岁数还好意思大张旗鼓?偷摸着就对了。反正日子都定下了,这是告诉自己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了。路郝心底呵呵冷笑起来。
路爱国一口气说完,自己这儿子还是没个表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路郝决定不跟眼前这俩老东西相看两相厌了。
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他昨天就在脑内成型的想法:“你们俩结婚我没意见,但自打我妈死了之后,路爱国我没花过你一分钱,你也一分没给过,你想不出钱不出力就认我这个儿子是不是太便宜了?!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美事,就算有,你也遇不上。我想做生意,手里没钱,我知道你有,你给我50万,咱们皆大欢喜。”
路郝一个大老爷们不懂什么虚与委蛇,或者扮可怜博同情那套,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眼下他需要钱,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他也得低头,再说了他觉得路爱国欠他的,欠他什么?50万买不回人死复生,买不回一个母亲,这次他就算狮子大开口,只要路爱国不给,他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硬抢豪夺。说他是趁机敲诈也好,说他是蓄意勒索也罢,他就想看看,他和郝文慧他们娘俩,在路爱国心里究竟值不值50万?
路郝一段话说完,路爱国脸色倒是平静,可他身边的刘姓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路郝,就像路郝是外星来的怪物一样。
路郝无视刘姓女人的种种目光。
路郝感到自己握着文寒的那只手动了动,是文寒在拉他,文寒是什么意思呢?觉得自己一开口就要50万不可理喻?他现在不想知道,只想早点结束这个会面。
这下换路爱国那边不说话了,路郝也不想揣摩老东西心里是个什么意思。他放开文寒的手,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早就准备好了的叠了几折的白纸,推到路爱国面前的桌子上:“你要是愿意给,就把钱给我打进这张卡里,□□号写在纸上。”
路郝说完站起来,叫文寒扶着他离开,他一秒也不愿多待。
文寒扶着路郝,一米八一米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了。
走出去老远,远到看不见刚才那颗大树,远到出了医院坐在了回家的出租车上,远到文寒搀着路郝回到路郝家的时候,路郝一句话也没说,文寒一句话也没问。
路郝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真累。
文寒就坐在路郝身边,他想路哥心里想什么呢。
路郝觉得脑袋疼,要爆炸一样的疼。
和他老子今天的会面,从见面到离开,路爱国一句话也没问路郝伤势如何,他真是自己的亲爹么?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开口闭口都是和那女人的破烂事儿,只字不闻不问自己出车祸的儿子。
这么急着到医院也不看看气氛,就只谈自己夕阳红的婚事?而且这婚事还是建立在妻离子散的基础上。路郝多傻,傻到开口跟路爱国要50万!路爱国那么有钱,要是愿意给早就给了,还会等着自己主动开口要?
郝文慧死了之后,路爱国在自己的工作单位也干不下去了。他在各路人马鄙夷的眼光中主动请辞,脑子一热就下海了,没想到他财运不错,真赚着大钱了。路郝姥姥姥爷活着的时候经常说路爱国不是东西,有钱了也没给孩子买过一双新球鞋,这是铁打的心呐!
听说路爱国有钱之后,就照顾起刘姓女人和那不是路爱国的孩子。连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能掏心窝子,对着自己亲生的,就一点责任也不负了。
还有路爱国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什么话?家里办一办?哪个“家”?还没结婚呢就叫“家”了,路爱国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呵。
路郝觉得嘴里又咸又涩,有液体划过脸庞流进嘴里,真苦。
文寒看着路郝无声的流泪,他揽过男人宽厚看起来却不堪一击的肩膀,音色极低轻声呓语般对他说“不哭不哭,你还有我。”
路郝也不知听没听见,最后竟是含泪在文寒怀里睡着了。
文寒认识路郝没多久,没久到一辈子。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见过这男人两次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失眠
路郝一觉睡得很长,醒的时候一睁眼看到墙上的表都快六点了。
外面天光大亮,他惊得以为是一觉睡到次日早上,慌忙翻出手机一看,日期还是今天,只不过已经是下午了,略感安心。
客厅里只他一个人,静的可怕,唯有钟表走时的滴答声,机械又规律,一下一下敲打在路郝空旷的心上。
他双目茫然直挺挺坐着,脑里模模糊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先是被撞,后又见了路爱国,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痛苦怎么过。别说,也有人品大爆发的一瞬,全用在插队看病这上面了,总算有点安慰。
路郝吃吃苦笑起来。
笑的比哭还难看。
正在这时,路郝听见门锁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旋即门打开了,文寒提着大兜小兜走了进来。他看见路郝坐着,特自然的问了一句“醒了啊”转身就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晚饭一会儿就好。”厨房里传来文寒的声音。
路郝想刚才进来的若不是文寒,要是手持凶器的歹徒就好了,自己搏斗一番最后牺牲在家里也算死的……惨烈?想归想,但是拿钥匙开门的怎么会是歹徒呢。
厨房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混合着切菜时刀落在案板上的咄咄声。他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有人给自己做饭呢,真温馨啊,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就像他妈妈还活着的时候,简单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