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馨见对方神色间还算镇定,郑重地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李然朝空气中喊了一声,江云从暗处现身而出,李然低头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江云领了命,便立即消失得没了人影。
不消一会,李然的那几个近侍就小跑着进来了。显然,他们也已经知晓了这事,是以众人望着李然的眼中,满满都是惊慌。
小太子见众人神色有异,也不叫不闹,只安安静静地窝在李然怀里,饶着他的头发玩,似乎并不受影响,李然以为他还小,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李然见人都到齐了,朝众人递了个安心的眼色,继而望向老嬷嬷,说道:“您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我仔细说说1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
嬷嬷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回道:“老奴当时正在正殿拂尘,琉璃跌跌撞撞地进殿来,跟老奴说、说我们宫里的小崔犯了事。老奴一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马让巧馨进殿来跟你通报,然后又亲自去了趟膳房。老奴赶到的时候,内廷卫正在收人,当时王总管也在,老奴过去问了,才知道是王美人的胎落了,药是小崔下的,人赃并获。”
李然俊眉一拧,问道:“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老嬷嬷摇了摇头,回道:“王内侍说,是小崔那丫头自动请的罪。”
李然听了一怔,自动请罪?这不摆明了在坑他?
他稳了稳情绪,继续问道:“自动请罪?她请的是什么罪?”
这么一问,众人脸上都是难色。
李然凝眸在他们身上扫了个来回,一脸正然地说道:“你们不说,我怎么想对策?”
众人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心直口快的月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那贱婢招的是受人唆使之罪!”
李然双目一睁,受人唆使么?
他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这个结果!
如今看来,对方这回是明着冲他来了。
江逸见李然神色不对劲,伸出小手去抚他的眉眼,一脸严肃地问:“爸爸为何皱眉?”
李然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了声没事。
小江逸颇为懂事地环上他的脖子,把脸窝在他怀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再不随便乱问。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早熟了。
李然稳了稳心绪,问道:“江诀人在哪里?这事他知道吗?”
他这么一问,众人都是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李然一看,就了然了,继而将视线转向月华,问道:“他在王美人那里?”
月华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巧馨和琉璃满脸担忧地朝李然望过来,暗忖她们殿下如今跟陛下不睦,又这般遭人陷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你去王美人宫中把他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琉璃得了令,朝李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立马去办了。
[秀宫]
王美人这一胎滑了,其实正在江诀意料之中,所以当丁顺来跟他通报的时候,江诀并不惊讶。
江诀到了秀宫,见王朵儿正凄凄哀哀地趴在床上痛哭。
江诀脸上挂着他一贯的温情神色,原本只想过去安慰几句,孰料对方一见他就扑了过来,继而窝在他怀里,哭得越发一发不可收拾。
王贵已经被他派去“彻查”此事了,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坐着等那个消息就好。
江诀的眼底,是一片算计和精光。
王美人倚在江诀怀里,心中有苦有恨,当然要对江诀诉说。
不过她实在不够聪明,因为江诀此人最讨厌的就是没脑子的女人,而他的众妃子里,也就柳雯和贤妃比较聪明些,其中又以柳雯更有胆识。
当年留国将柳雯送来北烨和亲的时候,她是这么跟江诀说的:“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大婚之夜,这个女人一脸冷傲地望着他,居然是要跟他谈条件做交易。
江诀笑了,笑着对方的天真无知和无知无畏。
他当时只挑了挑剑眉,是这么问的:“你已嫁进宫来,有什么资格跟朕交易?”
柳雯一脸笃定地回望过去,淡笑着说道:“我知道陛下有鸿鹄之志,能做的自然就是助陛下达成所愿。相对的,事成之后,陛说下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诀沉声嗤笑,他倒看不出这个女人有这样的胆识:“你不过是柳云龙扣在朕这里的一个人质罢了,何以还敢如此托大?区区一届女流之辈,如何能助朕达成所愿?”
柳雯并没有为他的气势所吓,一脸别有深意地说道:“我既然是父皇最钟爱的女儿,自然在他那里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分量。我说可以助陛下,陛下只须拭目以待便好。至于我这话说得是真是假,反正我人在北烨,跑又跑不掉,陛下何不暂且先信我呢?”
江诀听后放声大笑,此女有胆识,确实令他刮目相看,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说说你的条件。”
江诀一说,柳雯冷傲之色顿扫,只说了一句话:“我已有所爱之人,希望事成之后,陛下放我出宫。”
她倒确实聪明,没有傻到让江诀当时就答应饶她父亲一命。而事实证明,她当初会用这招缓兵之计,也是为日后做谋划。
江诀想起柳雯当初说的那番话,心中滋味早已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
二十五年来,他对情爱之事向来看得极淡,说他冷情绝情,其实真是一点没错。
他是北烨江诀,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但即便人人都巴望着缠上来,却依旧有人弃他若蔽履,偏偏还是让他放进心里去的那个。
江诀是挫败的,他从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但偏偏世上有一种东西,即使你再有心追逐,却未必能够如愿。
江诀昨晚一夜未眠,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包括这些年的种种,他自己的冷情,璃然的无奈,厉子辛的痛苦,还有李然的无辜。
事到如今,李然决然地要离他而去,一副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姿态,可平心而论,他那样做又错在哪里?
为了天下,他江诀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管地去夺,但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李然。
那个人的性子太倔,倔强得似乎只要他再往前逼进一步,就会被他逼进死角,甚至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放了他吧,就当是还他救江逸的情,但他到底还是被这种不舍揪着心疼了。
他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那晚说过的那么多声的“我爱你”,并不只是激情下的情不自禁。
或许是江逸出事那日,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就动情了,又或者更早之前,宴会那晚回宫的路上,他抱着江逸陪在自己身边,那么静静地陪着,就暖进他心里去了。
秀宫内,王美人的凄惨哭声和当今天子脸上隐隐的苦涩,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罪魁祸首这回是铁定要遭殃了,皇帝陛下似乎还从未为什么人或事如此伤心过呢。
强强联手
王贵带着那个惊人的消息惴惴不安地赶到秀宫,见那位王美人正趴在当今天子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而江诀的脸色也不好。他惴惴不安地一个劲地在外室打转,江诀回了神,瞥到他那个近身内侍的身影,放开王朵儿,喊了声:“进来!”
王贵哪敢再做耽搁,立马躬身低头走了进去,江诀沉声问道:“如何了?”
王贵战战兢兢地开了口,他说的是:“回陛下,已经找到元凶了。”
江诀见他那个内侍脸上的表情有异,心中纳闷,脸上表情不变,低声安抚了王朵儿一番,又吩咐她那几个下人好生伺候,继而带着丁顺和王贵出了内殿。
出了内殿,王贵凑到江诀耳边嘀咕了几句,江诀起初还是一脸的平静,听到凤宫二字时,心头一跳,双目一睁,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王贵,王贵被他那样凌厉的眼神望着,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江诀眼底一片山雨欲来的怒意,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王贵心中一骇,知道这就是他大怒的前兆了。
“她就是这么招的?”
王贵心惊肉跳地回了句正是,江诀眼底一个肃杀的神色一闪而逝,一张脸沉得没有任何表情,嘴唇紧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下颚如刀一般,惯常的温雅早已消失得没了任何踪影。
王贵偷偷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跳得越发战栗,这样的江诀,似乎只在登基之前见过一次。
“陛下,那婢女虽然是这么招的,但她指控的是皇后殿下,是以奴才只让内廷卫将她收监了,待陛下亲自定夺。”
江诀沉思片刻,脸上表情才好了一些,眼底锋芒与刀光依旧。他低头睨了王贵一眼,沉声说道:“你做得很好!再多派几个人看着她,可千万别让她死了!”
说到这个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王贵再不敢耽搁,立马小跑着去办了。
王贵得了江诀的吩咐去牢里办事,路上就遇见了李然的贴身侍女琉璃。
琉璃见到王贵,脸带惊喜地喊下他,凑过去低声问道:“王总管,殿下差奴婢来寻陛下去凤宫有要事商量,您可知晓陛下现今在何处?”
王贵见这个小婢女一脸又急又慌的样子,知道凤宫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然则江诀如今情绪不对,王贵怕她过去会撞在枪口上,遂压低了声音劝道:“陛下如今在秀宫,殿下有什么事的话,还是让老奴带话吧。”
琉璃急得在原地直转悠,苦苦哀求道:“大人,我们殿下只说让奴婢来找陛下,并未言明是何事啊。”
王贵听了叹了口气,他倒是真想帮她,然则对方偏偏要往枪口上堵,他亦是有心而无力,遂抬手指了指路,摇着头离开了。
未曾想琉璃走到半路,竟不期然遇到了江诀。
琉璃将李然的意思跟江诀说了,江诀二话没说便摆驾去了凤宫,一张脸沉得没有任何表情,琉璃几乎不敢看他。
江诀来到凤宫,见外殿居然跟平日无异,一派井然,内侍婢女们正在各干各的活,一样也没有乱套。
江诀瞧在眼里,也不知为何就安心不少。
进了内殿,李然正坐在桌旁,一副正在等他到来的样子,脸上是少有的肃容。
江诀盯着他身旁的行囊看了片刻,神色变得有些莫名。
他稳了稳心绪,淡笑着说道:“放心吧,有朕在,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然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江诀看着他那个笑,再看看一旁已经收拾妥当的行囊,不知为何就觉得心中有些苦涩。
“连行囊都收拾好了,果然是要走了?”
李然点了点头,问道:“这事你准备好怎么查了?”
江诀点了点头,问道:“想好要去哪里了?”
李然脸上微微一愣,对方满脸满眼都是苦涩和不舍,他想忽视都不行。
“我的事以后再说吧,先谈谈王美人的事。”
李然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江诀脸上有苦涩也有落寞,他是这么说的:“日后可会回来?”
李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了声“不会”。
江诀脸上一窒,笑容有些酸涩:“不知到时候,朕是否还能送你一程?”
李然摇了摇头,他是打算等王美人这件事解决了就走的,也不准备让江诀知道。
沉默半晌,江诀开口问他:“出去后,会去找他吗?”
那个他,李然当然明白,除了厉子辛还能有谁?他不点头也不摇头,说道:“我想先去外面转转,至于究竟在哪里安顿,现在还没决定。”
江诀点了点头,神色间全是怅然,幽幽说道:“朕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凤宫,你当时虽然只跟朕说了几句话,但那样鲜活生动的表情,却是朕从未见过的。后来你为逸儿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让朕打心眼里觉得温暖。二十五年了,当朕终于觉得体内有一股温热的东西开始往外涌动的时候,你却选择离我而去。小然,你就真的对这儿没有一点留恋了?”
江诀是温雅的,也是风流的,更是心狠手辣的,然而眼前这个人却彻底颠覆了当今天子往日的形象,他是如此落寞,落寞得似乎有些可怜。
“小然,朕舍不得你。”
对方一脸的深情款款,李然看在眼里,淡淡开口说道:“我对你没兴趣,你应该知道。”
江诀眼中有一丝受伤,不过他向来很能掩饰,只一愕就恢复了一贯的温雅。
江诀沉默片刻,说道:“那事你无须担心,北烨的大刑之下,谅她也不能不招。”
李然一听对方这语气,就知道他是准备严刑逼供了。这样的招数,在芝城的监狱里屡见不鲜,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然摇了摇头,低头喝了口茶,沉思片刻,说道,“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既然她是自首的,可见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恐怕就算你严刑逼供,也不一定能让她改口。”
李然说完,也不看江诀,只凝眉深思。
江诀见李然脸带担忧之色,温言宽慰道:“朕既然说能让她招,那便肯定是有把握的,你不必操心。”
江诀说得一脸笃定,李然再不说什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江云带回来的消息。
凤宫内,二人对面想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这一夜,谁都没能安生。
天色从月华如链变成了鱼肚白,江诀靠在凤宫内殿的榻上只眯了一小会。
不久,王贵便回来了,眉眼纠结着,一看就知道没能从犯人嘴里问出什么。
江诀凝了一夜的眉皱得越发纠结,沉着脸去上朝了。
[宣政殿内]
宣政殿内,气氛与往日真是大相径庭,江诀坐在中央的高椅上,见底下众人神色各异,当然这事还得从那位刑部侍郎纪坤参了东宫皇后一本说起。
他是这么说的,东宫身处高位却唆使下人行凶,且危害的还是龙嗣,根据北烨历法,纵然是皇后之尊,犯下大罪,按律当废!
江诀一听,脸色虽然没变,手上青筋乱跳已经让近在跟前的王贵发慌了。
那位纪坤管的是刑部的事,是以这话头由他挑起来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这么一说,辰公党派的自然就一窝蜂地上了。更何况有人开了头,不用做那个出头鸟,自然就不需要再畏首畏尾。
作为受害者的王觉年,从始至终都选择了沉默。
他的这种态度,无疑给了江诀一个讯号——左右两派已经在此事上达成了共识,旨在废除东宫,从而给他江诀一个下马威。
江诀想到这里,眼底一个残酷之极的神色一闪而逝,众人离得远了,看得并不清楚,唯有王贵在一旁看着,一个劲地心惊肉跳。
毫无疑问,北烨朝自江诀继位以来的又一场血腥争斗就要开始了。
江诀就那么神色不动地坐在御座上,即便底下已经快要吵翻天了,他依旧是那么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他在等待,等整件事的两个主谋站出来说话。
敌不动我亦不动,方能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在下面说了半天,皆是一副有理在手万事不怕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高了许多。
然则这样一番闹腾,却没有惹得上头那位开一句口。
眼看着殿内气氛压抑,王觉年便站出列来,躬身朝江诀一拜,一脸肃然地说道:“留国战事迫在眉睫,是以此事不宜再耽搁,请陛下早日定夺!”
江诀脸色一沉,看了看王觉年,不点头也不摇头,继而转向辰公,问道:“辰公是国之辅佐,你对此事有何见解,说来听听吧。”
辰国公一被点名,立马一脸诚惶诚恐地朝江诀拜了拜,出了列来,毕恭毕敬地回道:“陛下,因此事涉及皇后,臣不敢妄言!”
江诀下颚一抿,说道:“但说无妨。”
那位辰公最懂得见好就收,遂又朝江诀拱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按照我北烨律法,后宫妃子犯了罪,理应由皇后决断。然则如今是皇后自己牵累在内,臣以为,为显陛下公允,还是将此案交予刑部定夺来得妥当。”
江诀早知道这老家伙是条泥鳅,滑得跟什么似的,如今一听,果然再次应征了他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