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觉得我刚才睡着了？”
醒过来的人茫然四顾，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妄心低垂下眼睑，看向已经醒来的司机，“你没事吧？”
“没、没有。”司机挠挠后脑勺，“发生了什么事了？这地方……奇怪，我们刚才不是经过这里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起来，王娟一看燕妄心并不理会他，眉头挑起来，“你害得我儿子哭到现在，你说怎么办？”
刘小宝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燕妄心看向王娟：“继续。”
他声线带着清冷和疏离，远远的隔绝开王娟的故意挑衅。王娟以往耍泼耍赖何时失过手，听到燕妄心的回答愣了下，很快就气急攻心，一张脸涨得通红，叫嚣道：“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没礼貌，你妈怎么教的。”
“您这么老了，我也没看出来您有多疼爱后辈。”燕妄心不咸不淡的说。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汪娟怒目瞪向了那个青年。
燕妄心不愿掺和进这种无聊的争执中，心里询问系统：“鬼打墙怎么解？”他现在阴阳眼暂时没法用，看到的和寻常人一样。
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王娟朝燕妄心冲过来，所谓输人不输阵，她多年怼人的气场展现出来，其他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这是一场好戏要开始的信号，然而燕妄心并不乐于走套路，他心思都在鬼打墙的解决方法上。要是阴阳眼还能看得见，他根本就不用费心找出口，可现在只能使劲回忆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
他们那个时候应该快到了刘庄。
燕妄心记得他看到过一座坟。很奇怪，那座孤坟就在山路旁边。司机绕了一圈，又重新经过了孤坟。
“你个年轻人懂不懂事。”汪娟昂头挺胸站在燕妄心面前，还没有到他胸膛。
燕妄心垂眉看汪娟，不为所动，若是以前他心里头还会有不耐烦的情绪，现在就跟一波死水，怎么撩动都没有反应。他转过头看窗外，再一次从孤坟边路过，燕妄心已经可以确认出口就是它了。鬼打墙有很多种解释，他们这青天白日的除了是野鬼戏弄，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汪娟本来极其的生气，结果猝不及防被那一双疏离冷淡到极致的双眼一瞧，莫名的就打了个寒颤。可她不愿意就这么打退堂鼓，回头迁怒了她的老公：“老刘！你看你老婆都被人欺负了。”
那个试图和燕妄心搭话的青年听到她这么说，差点又要忍不住笑了。这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刘成雄没理她，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吞云吐雾的抽烟。司机说过他一回，根本就不听劝，其他人想要阻止他，看到他身材魁梧，也是默默的闭嘴了。他原本不想回刘庄，其他三个人都溺水死了，村子里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他们四人惹怒了井里的神，现在开始报复，下一个就是他了。对于这群愚昧无知封建的同村人，刘成雄一直都是看不起的。只是这次是自己老妈八十岁大寿，他是个孝顺儿子，又怎么可能会不回来。
汪娟气急，她说燕妄心对方脸皮厚着没反应，偏偏刘小宝还哭的嘶声力竭，简直是刺激她的耳朵。她一把扯起刘小宝，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屁股。
“好了，乖儿子不哭。他们看我们娘俩好欺负，都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们。”汪娟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青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不由得看向燕妄心，怕他妥协，又怕汪娟之后疯狂报复。等到了刘庄，可是还有一群疯婆娘。
“奇怪，好奇怪。怎么又到这里了？”司机奔溃，他觉得自己已经见了几次相同的场景了。
其他人也察觉到古怪，有人注意到时间，按道理现在应该早就到刘庄了。
“怎么回事啊，还没到啊？”
“是啊。师傅你不会不认识路吧？”
有人哄堂大笑。
司机抹了把脸，心里头越着急，越害怕，一些传说就印入脑海。他咽了下口水，不知要不要跟他们说，几度犹豫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往孤坟开。”燕妄心说。
司机心里一跳，这个年轻人也注意到了！他以为是自己想太多。可事实就是，他们遭遇了鬼打墙！司机深吸了口气，再一次见到绕过孤坟时，他转动了方向盘，直直的往那一座小小的坟撞了过去。

第27章 井3
孤坟寂立。
双眼一睁一闭，就是不同的世界。
司机忐忑不安的看向眼前，没有出现他所想的撞到坟墓上，反而是那大大的石碑上“刘庄”两个字印入眼前。
“哦，终于到了。”青年舒展身体，朝着外面看过去。
燕妄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行李提了起来，这刘庄并不单单只是个小村庄，后来政府看到这里的商机，也有不少商家入驻，光是美食街就有好几条。再加上齐乐山风景优美，景光自然，不远处还有田野、果园、游乐场，可以游玩的地方倒也挺多的。远远的就已经听到了热闹的人声，6月下旬已经是旺季，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
司机将车停在了他们专门的位置，下车时有人凑过来喊他：“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别提了。”
他还心有余悸，愈发觉得邪门。刚想和对方说，看到燕妄心一个人离开，下意识的喊住了他。
“年轻人刚才谢谢你。”
“没事。”
燕妄心去找预定的酒店，时间三天两夜，因为阴阳眼暂时不能用，反倒刚刚好了。只是还没走几步，那个之前缠着他聊天的青年跟了上来，“你住酒店啊，好浪费啊。这里其实一天就可以看完的。”
“嗯。”
“要不然你退了酒店来我家住呗。”
“不用。”
“你怎么这么冷淡啊。”青年丝毫没有被燕妄心的态度打败，继续说，“我叫刘，你叫什么啊。我是本地人，可以带你玩啊。有些地方比较坑的。”
燕妄心根据地图找到了酒店，他扫了青年一眼，告诉了他名字后就走向了前台。和前台小哥核对了身份证，燕妄心拿着门卡去电梯那边等待。旅游大巴将他们送到的是商业街，如果要前往刘庄还要走大概十几分钟，那口井具体在哪里，燕妄心还得自己去找。也许他应该问下那个刘。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燕妄心还是放弃了。刘没有跟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刚要打开房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燕妄心？你怎么在这里？”
洛阳嘴里叼着烟，没有点燃。
燕妄心回身，显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洛阳，开门的手停顿了下。
洛阳将烟别到了耳朵上，催促他开门：“进去说。”
两个人都进入房间后，洛阳又问了遍：“来旅游？”
“警官呢？”这算是默认了洛阳的说话。
洛阳扯了扯干粗硬的头发，身形懒散的依靠在墙上，“来参加我妈表妹的女儿的干爹的祭礼。”
“……”
“……这货是开玩笑的吗。”系统觉得洛阳的话糟点太多。
“你不信啊？”洛阳吊着眼角，痞里痞气的笑，“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听我妈说是这死者救过这个表妹，所以为了表示感谢让她认了干爹。我就纳闷了，她自己不来看，指使我过来干嘛。”还是凌晨五六点来的一通电话，洛阳忙完没睡多久，被杨女士一通电话给扔到了这里。他给连队打电话请假后又是坐三小时的大巴到，生怕自己开车到一半就睡着了。
燕妄心试探的问：“溺死的吗？”
“好像是吧，说是下水的时候脚抽筋。”洛阳说着看向燕妄心。
“你怀疑……？”
燕妄心将自己大巴上遭遇到鬼王的事情说了，又提到了鬼打墙，他现在看不到，也只能让洛阳调查。对方是警察，行事肯定比他方便。
“那坟墓我也见过，不远。听司机说过，是一个外来旅游的，挺惨的现在都没找到尸体。”
洛阳说着就不对味了，凭借着多年办案经验，他沉默起来，眉角下压，陷入了沉思当中。当时在车上他也没有认真听，就知道那个死去的女人当时还怀着孕。司机说到这里慷慨激昂，洛阳被吵醒，听了一会儿就到了刘庄了。尸体没有找到，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若是燕妄心不提起他的遭遇，洛阳只怕就把那事当逸闻听了。
“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我收拾一下。”
“嗯，我在门外等你。”洛阳说着，转身开了门。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洛阳这时候出来，猝不及防的差点撞到了一起，他捂着鼻子低着头说：“不好意思！”就急忙往楼道走去。洛阳直觉有古怪，正要跟上去，那青年似是察觉了，干脆提气飞快的跑走了。洛阳加快了脚步追上去，只是对方身手灵活，对这里的地形又熟悉，他跟到最后已经找不到人了。洛阳拧眉，给燕妄心打了个电话。
“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好。”
洛阳折身走到了前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你们这里楼梯有监控吗？”
前台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了洛阳好半天，在对方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才急急说了声“稍等”。他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叫经理过来，又是几分钟，燕妄心先下来了。洛阳朝他打了个招呼。等到燕妄心站在他身边，洛阳朝前台笑了下，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事关住客的安全，前台心里头有些忐忑，焦急的等着经理过来。
经理赶过来，前台将洛阳的话说了一遍，他倒还算镇定，笑着请洛阳他们到别处说话。这大庭之下，若是真的出现安全问题，对他们酒店来说可是不利的。
“洛警官，这监控我们自然可以给你们看，毕竟我们也是为了住客的安全才安装的。”
洛阳扫了经理一眼，“嗯”了声。
查看了监控，燕妄心和经理都认出了那人是刘。
“这小子不是坏人，我可以保证的。”经理一看到他顿时松了口气。
“见过。”燕妄心说。
“行，那你把他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告诉我。”
经理连连说了声“好”，当即接过洛阳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了刘的地址和电话。虽然解决了安全危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心里责怪刘一番。他这人平时就疯疯癫癫，尤其是一个月前开始，不过接连好几起溺水事件，大家心理上都不好受，经理暗暗叹了口气，很快笑容满面的送洛阳和燕妄心离开。
“先去那座坟看看。”洛阳将记事小本子塞回口袋里。
燕妄心点头。两个人直接走着去孤坟那边，花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到了发现这并不是没有人祭拜的。坟墓前面还摆着鲜花以及祭品，应该是这一两天放的。墓碑没有刻字，只贴了一张照片，边缘已经枯黄，从背景来看年代久远。洛阳心想难怪那司机就这当成谈资，因为事情过去太久，那个年代只怕根本没有立案。
“见谅。无疑冒犯。”洛阳出于对死者的尊重，祭拜之后才拍了照片。
他看了一眼，将它发给了小陈：查查这个女性身份。
小陈回了个“OK”，又调侃：洛哥你这是去参加祭礼还是破案啊。
洛阳回：天生劳碌命，有什么办法。
他又看了眼孤坟前的鲜花，外面的包装纸上有印花店的logo。
“先去找刘还是去商业街看看？”洛阳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是谁祭拜的，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商业街。”
“行。”
洛阳点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快到中午了，先去吃饭？”
两个人随便去商业街找了家餐厅吃饭，对于菜色好吃与否他们都没有什么要求。洛阳从开车师傅那里已经知道刘庄发生了三起溺水死亡时间，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太多，前两个死者已经送葬了的。这第三个等头七结束，也是要入土为安。如果说水势湍急还好说，但那几个人都是死在了浅水滩就有问题了。刘庄尽管慢慢发展了，但这里普遍都是农民，对这类事情不敏感。他估摸着有隐情。
燕妄心将他看过的两个帖子提了下，这种可能性就更明显了。
“可以查一查，那个怀疑是他杀的楼主估计知道什么。”洛阳放下筷子。
“好。”
“说起来，小燕不是X市人？”
“……嗯？”
燕妄心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昵称让他有种别扭的感觉，“洛警官可以喊我的名字。”
洛阳笑了下，“你喊我洛哥就行。”
“嗯……我是J省的。”
“哦，隔壁省，一个人过来？我倒是好奇，你是从小就能看到那些？你爸妈知道吗？”
燕妄心不怎么愿意提，敷衍的回了句。洛阳看出来，不由得更加好奇，之前因为多多的事调查过他，燕妄心父母在世，不过却是留在J省，看起来他们关系并不好。档案里对方的生活踪迹都很正常，看不出来什么端倪。现在燕妄心摆明了回避谈论父母的事情，如果不是彼此之间有矛盾发生，不应该一句话都不会涉及才对。
“我跟父母不亲。”
“正常。父母跟孩子有时候就跟有仇一样。不说这些了，吃饱了吗？”洛阳扯开话题。
燕妄心“嗯”了一声。洛阳看他碗里还有半份饭，“真的吃好了？”
“我饭量不大。”
洛阳看他瘦瘦弱弱的模样，手臂纤细，“可别学减肥啊。饭呢要好好吃，要不然对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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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看他没有在动筷子，不由得想到姚菁菁，小姑娘不知受什么刺激说要减肥，明明身材挺好的，可就是要说自己胖。洛阳没有再说什么，去收银台付了钱，燕妄心跟在了他身后。他们这几次吃饭，除了洛阳说的一次请客，其他的时间也是他付的钱，燕妄心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但洛阳根本不在意。他若是先付了钱，反倒是折损了对方一样。
“洛警……我们可以AA。”他还是喊不出来洛哥。
“就一顿饭的钱。再说你也没吃多少。”
燕妄心被梗了下。
系统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
第28章 井4
商业街主道两条，还有各种分岔路。
房屋鳞次栉比，一条是专门购物逛街的，另一条则是美食街，扑鼻的香味让游客游连忘返。
洛阳和燕妄心走过主干道，他们并没有找到鲜花店。想想也很正常，毕竟顾客来这里是玩乐，纪念品自然不包括鲜花这样随处可见的。如果是这样，那么祭拜孤坟女子的人应该是从外面过来的。刘庄开车一个多小时就会到思角区，思角区尽管不如中心城市发达，可在X市也算是发展的不错。那里，应该会有花店才对。不过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洛阳也不会草率定论。
再次经过美食街，洛阳让燕妄心等在了街道口，随后自己挤过人群，如果不是因为他身材足够高大在人群里显眼，燕妄心追随的目光就要没处可落了。
“你跟洛阳多有缘。”系统冷不丁说了句。
“……我怀疑你芯片升级错误。”
“我这是用心的为宿主的未来着想，”系统言辞切切，说的头头是道，“你想你度鬼多，身上难免会沾惹阴气，洛警官天生煞气，你跟他在一起完全不必担心以后会被厉鬼纠缠。”
燕妄心一句话就让系统闭嘴了：“你确定他喜欢男人？”
系统感伤，它这种无性别的，不能体会这些人的纠结。燕妄心耳朵终于能够得到了解脱。他对于洛阳，其实也是有好感的，可并没有浓烈到是喜欢上面。或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燕妄心对于爱情并不抱期待，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帮助那些无辜的怨魂超脱，为自己的阳间寿命努力。
“给。”
“嗯？”
燕妄心盯着眼前用纸盒子装着的章鱼丸子，抬起眼看向了对方。
“吃吗？我看很多人排队，应该挺好吃的。”洛阳用竹签插了章鱼丸子放进嘴里。
他浑沦吞枣的吃完，皱起了眉头：“挺烫的，等下吃。”
“好。”燕妄心别过脸。
洛阳抹掉嘴边的酱，无意识的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