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在哪？”墨彦问。
“我……我好像看见他中枪，”铁头咬着唇观察着墨彦的反应，又补充道，“不过，不是紧要部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好好休息，”墨彦没再多说话，这是他一贯风格。
卓凡在床边当陪护，给铁头不断更换着头上的毛巾想让热度稍有缓解，嘴里还安慰着：“铁头，这事儿……你也别怪老大。”
铁头闭上眼艰难的嗯了一声，“这事儿，是我办砸了。”
“也不是，就是一船货而已，丢了可以再转，只是，其实老大这样做也是为了……”
“我知道，老大这样做是为了救我！”
卓凡望着铁头虚弱的样子眼圈发红，“心里清楚就好，老大那么讲义气，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家兄弟的事儿！”
铁头颤巍巍的伸长脖子，深吸一口气，“一只胳膊换一条命，值了！”
峭壁下，墨彦阖眼靠在一块儿冰冷的石头上，陆三儿跟往常一样，坐在离墨彦不太远也不太近的位置，默默守候着，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微弱的情绪变化。
“大哥，我相信铁头会理解的，”陆三儿手里拿着一只小树杈，无聊的在沙子上胡乱涂鸦。
得到海上出事的消息再赶回来时间实在太紧，墨彦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对方的人数以及战略部署，自己再调来的人更不可能直接闯进去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但是铁头被关起来四天，再拖下去，肯定活不了。
于是最后墨彦不得不心出奇招，以快和狠出击战胜，中间筹码压的太大，如果冯博非常有定力有狠心，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墨彦，那样的话他们三人都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别人的地盘。
第76章 机场偶遇
“大哥，你说这次，会不会是冯昌龙看我们实在不顺眼，想跟我们画一条明线？”陆三儿望着墨彦问。
墨彦否定，“这种蠢事，冯老爷子可干不出来。”
“大哥的意思是……”陆三儿不敢相信，“整件事情都是那姓冯的小崽子背后捣的鬼？”
“想除掉我们居然不惜引起海警的主意，除了他那不健全的脑子想的出来还能有谁？”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陆三儿之前把地图研究了一遍，“这片地不在我们势力范围之内，插起来会非常困难？大哥可有什么办法？”
墨彦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等！”
临危不乱的墨彦更是陆三儿着迷，陆三儿固执的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相信，所有人都是有目的性的，可是偏偏墨彦与众不同，他就是那种陆三儿可以掏出心肺死心塌地信赖的人，跟着他，似乎所有的绝境都能再次逢生。
陆三儿平日里一张扑克脸从早挂到晚，唯独在注视墨彦的情况下，一种莫名的柔情从他骨髓里泛滥出来抑制不住。
“你说许尧他……”
墨彦：“已经死了。”
“……”陆三儿错愕，许尧可是老许唯一的儿子，老许跟在墨彦身边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年老丧子之痛他那个年纪能承受得了？
墨彦口中含着火星，嚼碎烟蒂，苦涩滚烫失落挫败的感觉在舌苔上迅速蔓延……
次日，墨彦没动静，整天躺在山洞里闲着。
又一天，墨彦还是没动，整个人处于极度懒散状态。
卓凡和陆三儿急的干瞪眼，面面相觑后也弄不清墨老大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此类闲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下午，眼瞧着离约定时间只剩不到三个小时，卓凡终于耐不住把陆三儿悄悄拉倒一旁小声嘀咕。
“三爷，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外面派的有人手吗？”
“老大连山洞都没有出过，跟土地公联系派人？”
卓凡听到后显然愣了愣，陆三儿第一次说话具有幽默感，让卓凡无所适从，最后结结巴巴的问：“那……那可怎么办，眼瞅着时间快到香都快烧完了！”
陆三儿：“稍安勿躁！”
墨彦这边不急不躁，冯博那里却开始慌乱，屋子的正厅里，冯博不断的摇着檀木折扇脚步徘徊。
家里探信的回来了，“回禀少爷，他们几个人还是一直窝在一个岛上，并没有任何奇怪行动！”
整整三日，每次派人出去窥探墨彦动态回来的人不是说墨彦在睡觉就是说墨彦在抽烟，一天到晚啥都不做，像是没有这个赌局一般。
冯博忍不住臭骂：“姓墨的孙子到底卖的什么关子？期限即将截止为什么他还是无所作为？”
“少爷，会不会是他已经把真相查出来了？”
“放你妈的屁！”冯博对着那人当头喝棒，“绝不可能，这里不是他管辖的区域，没有他的眼线更不可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再者，他墨彦最痛恨的就是条子，不会与海上的条子有任何交集去大厅当时的情况。”
“那他为什么还是这么沉得住气？”
“你特么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冯博愤怒的一屁股坐在红木椅上，焦急的抖动着大腿，思来想去也捉摸不透墨彦的心思，放他走他并没有直接跑，也没有去搬救兵，更没有出来打探情况，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等着期限到了再把铁头人给我还回来？既然横竖铁头都要死干嘛还搞的这么复杂？
“难道是……”冯博猛地站起来，紧张地鸡皮疙瘩起一身。
“少爷，难道是什么？”
“快，快去带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
“干什么啊少爷？”
冯博紧急催促道：“让他们开搜最快的船把我们之前藏的那些毒品全部拉出去。”
“可是，那些白粉都是少爷您好不容易换来的，怎么说扔就扔？”
“不容易你妈个蛋，爷像是缺钱的人吗？老子想扔就扔！”冯博情急之下又是一巴掌，“白粉放在这儿不安全，墨彦这么无动于衷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万一到时候来家里一搜一个准，现在立刻派人把这些白粉运倒西边岸上，一把火烧光，不能让他抓住一丝一毫的把柄！”
“是，少爷！”
又过一会儿，冯博实在坐不住，这些人做事他总是不放心，后来干脆爬起来跟上船一起出去，这样在他看来比较踏实。
上了船冯博交代待一会儿船一旦靠岸立刻把货卸下，然后在岸边烧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就在冯博噼里啪啦讲个不停的时，那个人突然不听了。
冯博恨得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脑袋瓜上，“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啥？”
“不是，少爷……”
“你特么还犟嘴，还犟嘴！”冯博吼一句用扇子朝那人脸上狠打一次，打着打着他突然意识到后面来人了。
冯博转身，不远处停住一只游艇，夜幕下海风中墨彦衣襟闪动。
“冯少爷，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
“跟……跟你有关系吗？”冯博耍狠。
墨彦点点手表，示意当然跟老子有关系了，马上就是我们约定的时间。
冯博看看时间，狡辩道：“不是……不是还有五分钟吗？你先去厂里等着！”
墨彦冷笑，“剩下的五分钟，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
“机你妈的会，给老子滚蛋，老子现在有正事没时间跟你瞎唠！”
“我是非常守时的一个人，既然答应了会准时给你答复，就肯定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墨彦掐表，倒计时十秒钟时候他弹下响指。
电光火石之间，卓凡和陆三儿飞快从两侧快艇上跳进冯博的船内，刹那扭断他身边四人的脖子。
因为是出来毁尸灭迹的冯博根本没有带多少人手，青着脸指着墨彦嚎叫：“你……你，我看你们谁敢……敢动我一根指头，姓墨的，你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爹肯定不会饶过你！你最好想清楚。”
墨彦靠着大长腿轻松一跃而上，站在冯博跟前，问：“许尧在哪？”
“什……什么许尧？我……我不知道！”
墨彦抿唇，举起枪摁在冯博布满汗水的脑门儿上，“我这人向来不喜欢重复，最后一遍，许尧在哪？”
听见子弹上膛的瞬间冯博真的被吓哭了，带着哭腔嚷嚷着：“我我……我说，你别……别杀我！许尧他……他已经被海警打死了！”
“尸体？”墨彦冷冷的问。
“尸体在……在我那，冰窖，冰窖底下！”
“打电话，让你手下把尸体运到这里！”
在墨彦指示下冯博乖乖照办了，只祈求墨彦能够放他一条生路。
墨彦：“我兄弟的胳膊可不是白砍的！”
冷酷的一枪下去，正对冯博裤裆，冯老爷子这下算是彻底断去香火。
A市里，顾宸找到救星，他第一次觉得欧菲菲的罗里吧嗦是个如此有用的技能，简直是天赋过人，自从有了这位话唠在身边顾宸再也不觉得烦闷，而原本浪漫的二人行也稀奇古怪的变成三人游。
白璃也不发牢骚，跟欧菲菲很能谈到一块去，二人对时尚彩妆什么的总有聊不完的女性话题，晚上欧菲菲更是挤着白璃睡觉，压根儿没有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任何时间和机会。
因为有了欧菲菲的加入这一星期剩下的几天过得飞快，眨眼间到了第八天，白璃果然要走，顾宸送她去机场，她只是礼貌性的抱了抱顾宸，说：“感谢这几天的照顾，有时间来C市玩，我给你导游！”
顾宸一张俊脸笑的僵硬。
将人送上飞机，顾宸如释重负，顾爷我终于重获自由啦！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他不经意瞄见机场出口二楼有一枚熟悉的身影。
大墨鱼？
顾宸揉揉眼睛在原地蹦跶两下，那人身穿黑色长款风衣头戴鸭舌帽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然而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人，即便你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他也能分分钟轻易分辨。
“嗨，墨鱼！大墨鱼！”顾宸在西面喊两声。
好久不见，在机场碰见顾宸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算一算时间，墨彦走之前说保守估计一星期左右，现在刚刚好。
墨彦闻声也往下面瞄了一眼，然后跟没有看见人一样转身就朝反方向快步走去，手里还拉着一只深咖色皮箱。轱辘摩擦在地板上发出滚滚噪音。
“不是吧，难道没瞅见我？”顾宸嘟囔着抬起脚就追了上去，前面那人似乎在故意躲他，人群中不断变更方位，好在顾宸跟父亲在警校里学过跟踪学和反跟踪学，不然三两下都能被墨彦这娴熟的手法轻易甩掉。
他这是着急去哪吗？
顾宸抬头一看，露齿一笑，原来是在找洗手间呐，我说怎么走的那么急，在飞机上都干嘛去了，憋这么狠？
顾宸加快步伐，想冲进去狠狠嘲笑一番这条大墨鱼，别说，一星期的分离真的让人朝思暮想，加上一直被白璃缠着根本就没时间打电话，到了晚上顾宸又不好意思打过去，生怕墨彦在办什么重要工作案子打扰到他的休息。
第77章 不是一条路
眼瞅墨彦拉着皮箱顺道拐进右侧的洗手间，顾宸在后面紧一步跟上，谁知刚拐弯就被人猛地按住胸膛直接推出来卡在门外。
顾宸一看，是陆三儿。
陆三儿盯顾宸，眼神里带着琢磨的味道，摆头示意，“对面也有厕所。”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
“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带个口信，”陆三儿岿然不动。
带口信？为什么？爷自己张嘴了不会说啊？
纠缠两下陆三儿还是没有退让的意思，顾宸火了，直接把人强力拽开，走进卫生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看见……
“顾宸，你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趁早放手吧！”
陆三儿扔下一句模模糊糊没头没尾的话后大步撤离，留下顾宸一人望着卫生间被开到最大的通风口眼球酸涩。
墨彦是不会让顾宸看到的，也绝对不允许他到，他手里拉的是什么？他身上裹得又是什么？
为了避免墨彦来A市的消息走漏，特意安排卓凡和其他弟兄们乘坐飞机去了另一个地方，墨彦和陆三儿在暗处钻上飞机躲过所有眼线再次返回A市。而他拉着的皮箱里面装的正是老许的儿子许尧的尸体。
老许打开皮箱拉链后没有跟普通父亲那样抱头痛哭泣不成声的行为，其实早就知道入了这行，早就应该把生死看轻，最终万枪穿心身首异处都极有可能，现在儿子留下全尸还带了回来，没有什么再值得抱怨。
可人心终归不是铁，老许更不是，准备许尧葬礼的这几天他滴水未进，整个人瘦一大圈，老许是名医，神医，妙手回春，救人无数，可是却怎么也没办法救回自己的独子。
房间里，墨彦站在落地窗前，手指里夹着烟，白烟缓缓上声升，一双眼目光如炬，坚毅冷傲的背影和黑色交融。
“老大，”老许推门走进，这今天不眠不休秋风甚凉，好像是冻着了，忍不住喉咙痒咳嗽两声，用手捂住嘴，剧烈的抖动肩膀。
墨彦没回头，深吸一口烟，问：“验过了？”
老许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墨老大一定也看到许尧身上的两处枪伤了，老许是专业的，从伤口的情况看就知道是两把类型完全不同的枪支所致。
一处射中小腹，按照尺寸和伤口深度，应该是海上警务人员专业配备的枪支，不会要人命但是很疼。还有一处伤在胸口，这和之前一个完全不同，伤口的深度和严重程度都高一些，老许仔细研究，是德国P229型手枪，这一枪是最后真正要了许尧命的致命一击。
老许也知晓为何最后墨彦一定要冲冯博开那一枪，并不只是单纯为了铁头，若是因为胳膊他完全可以卸了冯博那兔崽子的两条胳膊给铁头一个安慰，没有必要把事做的这么绝闹得从此以后就是冤家死对头的状态，他这么做事为了自己，为了替他儿子报仇。
跟随墨彦十五年老许太了解他的 个性，这人的义气从骨子里渗出来，天生就是那种你咬我一口我必还上十口猛恶残暴的主。
“恩，验过了，”老许点点头说。
墨彦眯起眼，外面的繁华夜景似乎照不进他漆黑的眼底。
老许叹了口气，“你这次断了冯博的命根，也就等于断了冯氏整个族人的命脉香火，以那老龙王的倔脾气，绝不可能从此善罢甘休，老大，你要时刻做好准备！”
墨彦耸起的眉骨上带着威慑，一双浓重的眸子从落地窗的玻璃片上反射回来，哼道：“老子还能怕他？”
墨彦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悍匪。
老许临走前不经意瞥见墨彦书桌上散乱铺开的一沓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是一名相貌堂堂英俊不凡的年轻小伙子和一个女生的生活点滴，在学校，在食堂，在路边，在洋房，就像是狗仔队的专业头牌。老许深深看了墨彦的背影一眼，摇摇头，拖着发软的腿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从机场回来后顾宸跟变个人似的，一直没有治好的爱睡懒觉的臭毛病居然在一夜之间彻底根除，不仅如此，就连平时他口中常说的“废物课”一次都没有去的，他居然也开始一节不落的正规出席。
欧菲菲和虎子见状一开始只是心生怀疑，这人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直到三天后学校通知了期末考的时间，当晚他去了自习室还在里面认真看书，他们才敢确定，顾宸确实出毛病了！要知道顾少考前从不来自习室复习。
灯光下，顾宸一手托着书，椅子倾斜身子往后仰去，整个人神情木然，抱了一晚上的书居然一页都没有翻，眼里灵动停滞，整个人像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般。
他的脑子里反复琢磨着一句话，陆三儿说的话，不是一路人？那你俩走哪条路？顾爷我又是哪一路的？
顾宸想问题想的脑袋痉挛抽疼，最后被旁边一堆人聚在一起激情澎湃的讨论着计量金融学的学术性问题打断，突然不爽，忍一会发现那边还是争吵不断愣是没弄出个啥结果，最后顾宸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走过去抢过马克笔，刷刷刷的在白板上写下一大堆鬼画符。
猛地，一人惊呼：“oh my god！我们傻逼似的讨论了一个星期的问题居然被顾少一分钟之内秒速搞定，忒牛叉了吧！”
而且这种牛叉不仅没断还一直持续了三个晚上，顾宸就坐在白板旁，凡是上来问问题的顾宸都一一解答，条理清晰逻辑思维能力强，以至于后来校园里大家都不再提什么抱佛脚了，都开始默契的去图书馆抱顾宸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