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劝张宝别生气了，张宝不说话，就站在那。“吃饭吧。”
吃完饭，张宝和大壮回了屋。五壮还站在墙边，眼睛还是红红的。
“宝儿，把百岁抱着。小五，跟大哥出去打洗脚水。”
大壮过来牵他，五壮畏惧地看了张宝一眼，发现嫂么么没在看他，这才大着胆子把手塞进大壮的大手里。
大壮把五壮带进厨房，里面小华给留了一块小面饼在锅里面捂着。大壮往灶台里又添了一把柴，“你今天做的事不对啊俺跟你说，不怪你嫂么么打你。偷东西都是什么人干的事？这事大了都得见官。镇子上那些官爷你见过没？成天挎着刀。”
五壮大口大口地嚼着饼，也不说话。
张宝知道大壮带五壮出去肯定要给五壮开个小灶。孩子没吃饭他也心疼，可是话都说去了，再收回来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洗完脚脱了衣服 ，五壮乖乖地躺在床上闭眼睡觉。等五壮睡熟了，张宝才把他裤子脱下来看。那小屁股上都黑紫黑紫的，全是淤血。看得张宝好一阵心疼。
“你打他那么狠干什么？到时候心疼地不还是你自己。”
“你懂什么？”张宝把五壮的裤子穿好，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小时候偷针，长大就能偷金。俺现在不打的狠一点，就怕他以后不知道成什么混样。要是偷鸡摸狗的，以后总也抬不起头。没人能看的起。”
张宝躺下，拉了拉被子叹了口气，“大壮。其实俺也不要求二壮他们以后有什么大出息。俺就想着，这些个孩子，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对得起良心做事就成了。”
“咱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也别多想。二壮和三壮小时候从来没偷过东西。”
第34章 又买了头驴
挨了一顿打，五壮三天都不怎么敢在张宝面前蹦跶。又过了两天，五壮看嫂么么还是很疼他的样子，就又在嫂么么面前撒娇，要吃要喝的。
过了正月的元宵节，李周说要去边海城一趟。去年囤的海货快卖光了。张宝听说后，让李周带点虾米和虾回来。李周觉得有些奇怪，“宝哥儿以前从来没去过边海城。他长这么大就去过那么一次，比我去的次数少得多。我怎么感觉她好像知道很多海货的样子。这虾米什么的咱们根本就没进过货。”
吴哥儿正在给百岁做春天穿的鞋，听到李周这么说，就笑着接道，“人家宝哥儿可是读了不少书的。这些肯定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俺听说他小时候他阿爹还给他请了先生？”
“请了先生倒是真的，我都见过。我姑么家现在的屋里还有个小书房，那是专门给宝哥儿用的。里面还有不少书。”
“人家那是什么命，生来就富贵。”吴哥儿咬掉多出来的线头，“这读过书的和咱们这种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现在哪是不识字啊，我晚上不识教你的吗？”
“俺说的是以前。”吴哥儿想到自己现在也能握着笔写上几个字了就觉得有些得意，“俺现在也识字了。”
“我衣服你给我收拾好了没？”
吴哥儿放下红色阔口的小鞋子，从柜子里拿出个藏蓝色的包袱，“都在这里面呢。”
这冬天张宝过得很舒服。家里炉子烧得旺旺的，他又不干活，整天就和别人说说闲话。
大石阿么带着勤哥儿过来找张宝说话。张宝就说到蚊子定亲这事，大石阿么一拍腿。“哎呀，俺那弟弟家就有一个哥儿，今年才十一，蚊子是十二了吧？”
“蚊子是十二。你弟弟家那哥儿长得怎么样？勤快不？”
“勤快，勤快。不勤快俺能介绍给蚊子？”大石阿么时不时地低下头缝玩偶，又抬起头和张宝说话，“俺弟弟家那哥儿叫徐意。个头不算高，跟俺差不多。人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像他阿么。”
“那成，你啥时候领俺去瞅瞅。”
大石阿么连忙答应下来。大石阿么和勤哥儿一直和张宝聊到天擦黑才回家。
三壮上的私塾要开课了，开课的前三天，张宝就和大壮说了，要送贝贝和四壮去念书。“俺也不求他们念出个什么名堂。就只希望他们识得些道理，懂得怎么做人。”
“那这次咱们准备点什么东西送给那老先生？”
“白米面得要两袋，再送三斤猪肉，羊腿还有一只吧？也送去。就这些，差不多了。咱们还得交束脩呢。”
大壮车上准备好东西正准备走了，遇到带着大宝来串门的叶小真。“大壮又拉货去店里啊？”
“不是，俺和宝儿准备带着四壮和贝贝去私塾。今年他俩该上私塾了。这不还有三天私塾就开课了吗？”
叶小真一听，就笑着说，“那你等等俺一起。俺也带大宝去，俺家大宝也要上私塾。”
张宝领着四壮和贝贝从屋里出来，叫上大壮。
“真哥儿让俺们等等他，他也想送大宝去私塾。”
“那进屋等吧。他们还得收拾些东西。”
张宝和大壮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小真带着大宝来。两人就去隔壁看看。哪晓得叶小真正和陆义吵架呢。
张宝和大壮就连忙劝架。
叶小真抹着眼泪抱着大宝，“俺不就是想让大宝也去上学堂么。”“宝哥儿，咱家借的钱不是不还，家里攒下来的钱先给大宝上学堂。等下秋的，这钱咱们指定还你。”
“你咋好意思说。”陆义不让，拉着张宝的手，“宝哥儿，你看这事闹的。俺的意思是先把这盖房钱还上，你也甭听真哥儿瞎说。”
张宝能怎么说？再说，这钱张宝还真不怎么在意。“大伯么，这钱你先用着，俺家也不急着用。先让大宝上学堂吧，正好和四壮、贝贝一块，三人好搭伴。”
张宝这么一说，陆义也不好一直梗着说先还钱。他重重地叹了声气，回屋找了些米面和吃食出来，又把家里攒下的银子拿了出来。
交了束脩，方老先生说三天后来学堂，大壮就赶着驴车拉着一群人回去了。
送了叶小真和陆义回家，大壮回来和张宝说起这事的时候，还唏嘘了一下，“这真哥儿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上个月刚和大伯么吵了一架，这个月又吵。”
“他厉害归厉害，总之不是个不讲理的。他也不爱挑刺。”
大壮摇摇头，笑着说，“就是大伯么不好过喽。”
四壮和贝贝要去学堂，小华早早就按张宝说的，做了两个小挎包。四壮和贝贝从此走上上学的路程。
“大壮，你看咱家一辆车不够用，咱再买头驴。”一辆车真不方便，有时候张宝在镇上呆着没事想回来的时候还要大壮专门送一趟。“以后俺从镇上回来，就让大华给俺赶车。正好半上午的他回来也帮小华干点家里的活计。”
“行。明天还是后天镇上逢集？”
“后天集。咱家还得买点鸡蛋。小华今天还跟俺讲了，家里没鸡蛋了。”家里的鸡蛋还是大壮上回从镇上弄回来的。
二月三的集，大壮兴冲冲地套好了驴车，把一家人拉去镇上。大壮和大华在卖牲口的地方转悠了好长时间，挑种了一匹黑驴子，还是头母驴。家里的驴蛋是头公驴。大壮打算明年或者后年让两头驴□□，再生下个小驴崽。
张宝牵着五壮带着小华在杂货铺里转悠。古代的杂货铺就像现在的超市，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小华看上了一个木簪子，拉着张宝讨论。张宝对这些东西可不感兴趣，瞧了一眼木簪子，“不难看。”也不咋地好看。
“那俺就买这个了。”
转天，一大早的，贝贝、四壮和大宝就跟着大壮他们一起去镇上读书。二壮和三壮领着他们进学堂的。因为家里来念书的孩子多，张宝就不让他们自己带食盒子来，都是半上午的时候张宝自己送来，或是找店里的哥儿送来。学堂里面的人最羡慕的就是三壮他们家，一家子兄弟好几个都在学堂里面读书，还有那么好的点心供着。
新买的母驴就让大华照顾着，张宝来回镇上都是大华接送的。
前些日子和大石阿么说好了去看那个叫徐意的哥儿。刚吃过午饭，大石阿么就来了。大华赶着车把他们送到徐家沟。路上大石阿么又把徐家的情况和张宝说了一遍。“俺那弟弟家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小子，叫徐进，老二是个哥儿，叫徐意。小进去岁成了亲，他夫郎跟马钱一个庄的，就住在马钱家隔两家。俺弟弟家有五亩地，地都不错。俺弟弟和他夫郎在家种地种菜，小进以前也是个货郎，各个庄子上跑。成亲后就没出去跑，和他夫郎一起在家种菜。这不，种菜比他一个人当货郎时候挣的多，他就安心呆在家侍候菜了。”张宝收过大石阿么弟弟家的菜，知道他们家菜质量不错。由此可以知道他们家是勤快人。
“意哥儿人勤快着。帮着爹么哥嫂种菜，抽出时间还缝玩偶。他一天缝玩偶也能挣个四文钱。”
第35章 蚊子定亲
大石阿么之前也跟他弟弟通过气了，说今天张宝要来看看意哥儿。张宝到的时候，意哥儿一大家子都在屋里等着。
意哥儿给张宝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眼睛大。人长得不算俊，但是一百遮百丑，看着就比普通的农户人家好看。张宝和他们一家人都说了些话，着重和意哥儿聊了一会儿。通过聊天，再结合大石阿么说的话，张宝对这家人有了大体的印象。大石阿么的弟弟徐高为人开朗，喜欢谈笑。而意哥儿阿么就有些木讷。徐进嘴挺能说的，或许是跟他以前做过货郎有关系。徐进的夫郎瘦条条的，人长得好看，就是眉眼之间带着一副苦相。意哥儿人也活泼，也不怯人，大大方方的。说话也懂得分寸。总的来说，张宝对这门亲还是挺满意的。
回去的路上，大石阿么就打听张宝对意哥儿的看法。张宝垂着眼笑着说道，“俺看着这条件还不错。等什么时候蚊子看看意哥儿再说吧。”这话说得让大石阿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意思是对意哥儿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张宝把相看的感想告诉蚊子，“意哥儿俺看了，俺的看法呢，是这哥儿不错。不过俺也不是很了解他。这一辈子的事，你也甭着急。自己也去同龄人间打听打听，找个机会去看看意哥儿，看你自己满意不满意。徐家沟有不少人往俺们店里送菜，俺让你大壮哥再去打听打听。”
“恩。”
蚊子以前捡破烂的时候也认识几个徐家沟的人。他自己去打听了一下，人家说意哥儿不错，性子好，不爱生气，爱帮人。蚊子也偷偷隔了老远瞧过一回意哥儿，一眼就相中意哥儿了。
回来蚊子就说要意哥儿，再加上大壮打听到意哥儿确实不错，张宝就和大石阿么说了，订了意哥儿。约好了下个月初八下定礼。
蚊子忙，一家子又都是小孩，这定礼的事还得张宝来。张宝也不懂，就拽着小华一起去镇上买东西，回来还得问问李小清，哪里不周到。
耗子他们都是跟着去下定礼了，张宝作为媒人也去了。蚊子的定礼给的不薄，礼钱给了一两银子，又买了两匹布，两条鱼，二十斤白面，还买了二斤海货，二斤点心。这礼在村子里就算很好的了。徐高看了礼也很高兴，眉开眼笑地夸了蚊子几句。蚊子也和意哥儿单独说了两句话，意哥儿还送了蚊子一个他自己绣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蚊子他们原来一共攒了八两银子，这回蚊子定亲花了一两多，还剩下六两多。蚊子和耗子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等下一集让大壮哥帮着买头驴。
李周上回去边海城进货的时候进了一批虾米和一批干虾。这些东西他们这边没有。李周就试着进了一批。货来的当天，张宝就毫不客气地把干虾和虾米都扛了一麻袋回去，还有虾皮、海带，都带了点回去。
“宝哥儿，宝哥儿，你别忙着走啊。这些东西怎么吃啊？”李周见张宝要走，忙给他拦着。
“你进货的时候没问那边的人啊？那你进这么多货干嘛？”
“嗨，我就听那边的人说什么这虾放了姜丝煮煮就行。我听那边的人说这个挺好吃的，就进了一批货。再说了，要是不好吃，你能点名要这些吗？”李周说完就笑了。
“这虾直接放上姜丝煮煮，去去腥味，扒了壳蘸上醋就能吃。这个虾米烧冬瓜，味道最好。今晚上按照俺的方法让吴哥儿做给你吃。哎，要不这货你就别对外卖了。俺们店里直接要了。”
“那行，给你。”要是真好吃，以后再多进点货来买。李周心里都盘算好了。
张宝回家就让小华虾米烧冬瓜。虾米味道鲜美，很快得到大家的钟爱。
四壮、贝贝、大宝上学堂了后，五壮白天基本上就在家里和张宝呆在一起，等四壮回来后，再跟着四壮出去玩。
百岁有一生了，现在也能扶着张宝走几步路。
早上大壮睡了懒觉，昨天店里忙，他累着了，今天就打算在家里休息。张宝扶着百岁在屋里走路，五壮嫌百岁走路慢，就在后面推了一把，要不是张宝眼疾手快，百岁就能被推倒。张宝刚教育了五壮一句，大壮就过来把五壮拎到一边，啪啪两鞋底就上去了。五壮嚎了两嗓子，淌着眼泪去抱张宝的大腿。大壮打五壮张宝现在也不阻止了。家里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挺好的。
最近有一个大消息，张英出狱了。大壮最先知道的，他赶驴车去镇上的时候遇见张英背着包袱，大壮有心打个招呼，但是张英一直低着头，大壮后来也没叫他。张英一出狱就回了张家庄。结果他家里人不认他，把他赶走了。张英心里难受啊，好不容易捱到出狱，家里竟然不认他，干脆去投后大河，一了百了算了。他沿着后大河走，一边走心里一边发着狠，不过到底也没投河。看到了原来庄子周围那些小乞丐们住的房子。张英心里一转，他这样子，以后再找人家也难了，现在爹么又不要他，不如和这帮乞丐一起生活，大不了以后嫁给小乞丐，乞丐还能嫌弃他么。
这么想着，张英心里带着一股决然，推开篱笆门，走进屋里。可是那屋里空荡荡的，还落了些灰。咦，那些乞丐去哪了，不会饿死了吧。
张英走出院子向远处眺望，发现远处有一幢房子，高高的，不知是哪个有钱人家新起的小楼。张英掰着数了数庄子上的有钱人，怎么也想不出来谁这么财大气粗。
正好一群孩子打闹着从破落的屋子旁经过，有个别的孩子看着还眼熟，张英哎了一声，“原来住这边的小乞丐们死了吗？”
“嗨，”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停下来，“人搬到庄子里面住去了。就那小楼旁边，大壮哥家原来的房子。”
“大壮？”张英呢喃这个名字，“那他现在住哪啊？”
旁边一个孩子抢先说道，“就那小楼就是他家的。他家现在可有钱了。”
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又跑走了，留下张英孤零零地站在破败的院子里。
第36章 雪中送炭
张英站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背着包袱转到大壮家原来的房子。站在门边喊了几声，屋里没人应声，张英晓得那些小乞丐们不在家，背着包袱一时也不知道去哪。
张宝抱着百岁去隔壁窜门，刚回来就瞧见蚊子家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张宝还想啊，蚊子他们不是没亲戚吗，这人是什么人啊。
“哎，你找谁？”
张英听了声音转过声来，有些惊讶，“宝哥儿。”没想到遇到这个人。
张宝有些吃惊，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张英这是刑满出狱了。一年多没见着这人，看着就有点陌生了。“你这是来找大壮啊？俺们搬家了。”张宝指了指那二层小楼，“俺们现在住这。”
“俺知道，俺知道。俺不是找大壮哥的，俺来找那些小乞丐。”
“啊。你找他们什么事啊？”
张英拉了拉身上包袱的带子，有些拘谨，“俺就是想问问他们，后大河那边的屋子他们还要不？不要的话能不能给俺。”
“要不你等他们回来再问问吧。他们下傍晚就能回来了。”张宝没问他为什么有家没回，要去后大河那边的屋子住。很明显地张英家里人不待见张英，不让他回家住。“你先来俺家坐坐。”
张英有些犹豫，可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去了，就跟着张宝回家了。跟着张宝走，张英又有些尴尬，看到张宝抱在怀里的孩子问，“这是哪家的孩子？”
“是俺家的。从俺那表哥那过继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