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所想的仅仅是梅隆刚才说的事,和艾文……
想起艾德给我的邮件里提到的那几件事。不可以让艾文在下午三点睡觉;不可以一个人去那个墓地;保管好那两个盒子。我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向艾德问问清楚,只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还能从谁那里得到答案呢?
我坐起身来,把那两个小盒子放在面前,盯着它们好久。翻腾了好些时候,也没看出这两个盒子除了那些照片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呀!那是我母亲的盒子啊!”忽然间听到有一个孩子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在我的那间房半开的闸门处探进来一个脑袋,那是个小姑娘,一头的红卷发,很眼熟。对了,是莎曼莎和瑞比雅,她们也有这样一头红卷发。
小姑娘一进来就拿着两个盒子小心的看着。
“你是……?”我出声问道。
“啊?啊!抱歉,打扰您了。”小姑娘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无礼,放下盒子,两只小手相互搓着站在我的面前,还微微的朝我行了礼。
“你叫什么名字?”我笑了笑问道,表示不介意她的无礼。
“我叫莎莉。”小姑娘声音很好听,外表上看上去大概十二岁吧,不过她是吸血鬼可能要加个百,我心里默默地算着。小姑娘开口之后,便没有那么拘谨,对我也是笑着开口说话。
“莎莉?那莎曼莎你认识吗?她也有跟你一样的头发。”我问道。
小姑娘听到莎曼莎的时候,眼睛忽然就垂下去了:“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妹?!看上去莎曼莎比她大吧?!我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是这样的,我确实是她姐姐,我比她大了三年出生的,但是我的时间被停留在十三岁,所以看上去比她小。”莎莉说完之后,又接上了一句:“其实这很正常,因为我的血统不纯正,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萨斯伊蒙也是这个情况?”不自觉地我脱口而出。
“哈德雷殿下?”莎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的。殿下原本并不是吸血鬼,他是被吸血成为吸血鬼的。”原来是这样。
“殿下出生于人类一家贵族,然而事故的发生很突然,他们一家在殿下十二岁那年全部遭遇被杀,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也就只有殿下本人,但是那时候他那么小早就被吓坏了,以至于最后遗忘了那事情。”莎莉说道。
“那他怎么变成吸血鬼了?”
“是萨尔斯长老的父亲也就是莱登教皇大人,把他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吸血鬼了,但是教皇大人说不是他干的。所以后来也就没人知道殿下是怎么变成了吸血鬼。后来议会直接将哈德雷殿下的身份从人类升级到了贵族,同时哈德雷殿下也成为了埃萨坦尔第一王子殿下。”
“第一王子殿下?”这个头衔听上去很大。
“是的,就是第一王子殿下。”莎莉点点头,“这在埃萨坦尔是极高的荣誉了,不过哈德雷殿下对此并不怎么喜欢,他很讨厌别人喊他王子殿下。”
“那他怎么会住在外面,我是说他没住在埃萨坦尔,反而住在外界的一处古堡里?”我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是在一夜之间就离开了埃萨坦尔,而搬回人类世界去的。”莎莉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就在梅隆大人被带回埃萨坦尔那夜,殿下他被送了出去。”
第15章 第四话 审判之塔
从莎莉那里知道了小盒子的来历。原来这两个盒子均是由莎曼莎的母亲亲手制作的,是在艾文被他父亲从人类社会带回来的时候送给艾文作为小时候放玩具的盒子。如此说来的话,两个盒子并没有什么猫腻,为何艾德要我一直把两个盒子带在身边呢?
“肖。”萨斯伊蒙从外面进来,莎莉早已离开,而我也刚睡了会,就起来了。
“什么?”我穿上外套。
“刚接到消息,走,先去梅隆那里。”萨斯伊蒙说着便往外走,而我胡乱的抓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算是打理好了。刚走到梅隆住的地方,就差点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给撞到。我发现他们都很紧张也很激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和萨斯伊蒙走进去之后,萨斯伊蒙开口问道。
“伊蒙,肖,来的正好。”梅隆朝我们招呼了下,“刚刚探子回报,说安瓦尔准备将艾文用血章的条律以‘与人类定下契约’为罪条,交由议会审理。”
“跟人类定契约,为什么不被认同?”我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随即想到这是他们吸血鬼长期以来所规定的条律,这么问会不会很唐突,好在他们并不在意。
“在我们埃萨坦尔最初期还是血城的时候,为了保持本身的吸血鬼血脉的纯正,所以在第一任大教皇乔治·唐纳德时期就已经规定吸血鬼一族不可与人类进行契约,也就是把人类变成吸血鬼,或者说是人类的血脉中混杂进吸血鬼的血脉。”梅隆淡淡的说道,看来他并不看好这条戒律,说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哧鼻声。
“乔治·唐纳德?”我听到了这个人物名字。
“那是我们埃萨坦尔的创建者。”梅隆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张很大的地图,“现在我们打算冒险去把艾文救出来,刚才我们简单的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凑了上去。
梅隆的救法其实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夜闯监牢救人。按照计划,首先梅隆会向安瓦尔发出谈判,而我会成为这次谈判的一枚诱饵,吸引他们大部分的火力,萨斯伊蒙和泽安德会跟着保护我,另外还会有两个人跟随我们。其实我觉得若是排除萨斯伊蒙小孩样子的话,他还是挺有安全感的。另一方面,梅隆会让瑞比雅带领一批能力相较其他人强点的人通过下水道潜入埃索米堡的地牢去把艾文救出来。
我比较担心的是瑞比雅出现在地牢之后,若是被安瓦尔发现她没死的话,莎曼莎会怎么样。
计划开始后,我们这一队人将‘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城区的街道上,让安瓦尔的手下发现我们,并且将我们带去面见安瓦尔。于是,我们几个毫不掩饰的走上了大街。其实街面上根本就没几个人,似乎大家都还处在那十四世纪时期的吸血鬼和人类的斗争恐惧中。欧洲中世纪14世纪初天主教廷宗教和吸血鬼之间的斗争,我在之前就已经从网上搜到了相关内容,以前若是看这个会觉得,可能只是人们虚构出来的,真实成分不会过多,但是现在再来看这个内容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说‘相信’。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艾文这一族的吸血鬼就是当时战争中遗留下来的氏族,他们隐蔽在这山坳之内,只是想延续着吸血鬼一族的血脉,这跟很多的民族是有着一脉相承的信念。
黑夜之中,那风似乎带着死亡的气息,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第六感是不是正确,但是我有一种频临死境的感觉,或许我是错误的吧。
前方不远的地方,渐渐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当他们走近之后,我边看到了那安瓦尔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很是得意的站在那里。
“安瓦尔!”萨斯伊蒙打破了这份黑夜,“艾文在哪里!”
安瓦尔的嘴角轻蔑的动了一下:“哦哦哦,亲爱的肖先生,稍安勿躁。按照梅隆那小子说的,一人换一人,你肖先生跟我走,而我就把艾文还给你们。”
我们几个相视一眼之后,我明白萨斯伊蒙的眼神,冲他点点头。
“你先把艾文带出来。不看到他,我是不会做交易的。”萨斯伊蒙双手插着裤袋说道。安瓦尔没说什么,只是哼哼了下,回头示意了下旁边的人。一分钟之后,艾文被人两边托着出现在我们面前。
艾文……!我很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不过被泽安德拉住了。
艾文的头一直垂着,看不到脸,但是他的脚完全无力的挂着,整个人似乎就是被身边两人给托着才可以站着。我心想,不会是被用刑了吧?凭艾文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被虐成这样,一定有原因。想起之前得到的情报,他是被长钉所克制,再看去,他的两只手上还渗着血,那应该很疼吧……
‘肖,你听好,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喊你的时候,立刻趴地上,知道没。’萨斯伊蒙非常小声的用中文跟我说道。
趴地上?他们想做什么?没时间让我去想了,在双方说交换的时候,我吸了口气便走了出去。而对面,艾文正被那两人托着朝我走来。
很近了,但是我还是看不到艾文的脸。就在我跟艾文的距离相差三步的时候,我听到了萨斯伊蒙喊我的声音,我即刻趴倒在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头上一阵像是什么飞过的声音,还有很多的打斗声,还有类似猛兽般的叫声,我不敢看,更不敢动,我承认我胆子不大。
当我感觉到从我手里传来的一种冰凉的感觉,我睁开眼看到我那只一直平放在地面的手染上了鲜血。我爬起身来,四下看去——好多的尸体,不,应该说好多残缺的尸体——我身处一堆碎尸之中。恐惧感、冰冷感瞬间袭上我的脑袋和胸膛,这一刻我坚定地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肉了。
“发什么呆!快走!”萨斯伊蒙的声音响起在我旁边,他的身上都是血,嘴角更多,满脸的仇恨,拧着两眉毛。泽安德则冲过来就拽着我,和其他人一起往来的那条路奔去。
“艾文!”我回头看去,哪还有艾文的影子,看到的仅仅是很多吸血鬼彼此撕咬的血腥场面。我不敢想象在今天看到的吸血鬼的战斗结局是不是还能让我好好地安睡。
待到我们脱离那些场面之后,萨斯伊蒙告诉我,那根本不是艾文,只是个被伪装成艾文样子的尸体罢了,按照他的说法来说,安瓦尔不会那么遵守约定的交人,所以艾文一定还在地牢之内。这次,我方的人员两死两伤,包括萨斯伊蒙被安瓦尔咬到了肩膀。
待我们回到梅隆那里,发现瑞比雅那一队人马还没有回来。我很诧异,安瓦尔居然没有派人跟着我们,但是这个诧异在之后就转变成果然。瑞比雅被安瓦尔安排的手下在地牢内抓住,莎曼莎则被安瓦尔囚禁在城堡主塔之内。我不敢对接下来的局面加以评估,我只知道瑞比雅凶多吉少,而莎曼莎恐怕也会受到惩处,但是相对艾文,我倒是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我觉得安瓦尔至少不会对他怎么样了,因为他现在的目标转到了瑞比雅的身上。
在埃索米堡内,一种令人恐慌的氛围正席卷整座城堡,这股恐慌的来源,便是安瓦尔那盛气凌人的愤怒。他的愤怒并不是因为我们逃跑了,而是——莎曼莎欺骗了他。此时的莎曼莎已经被安瓦尔一巴掌打到在地上,趴着没有起来。
“莎曼莎!”安瓦尔咬着牙,双眼怒瞪着地上的莎曼莎,“你竟然敢再一次欺骗我!上一次你骗了我,让艾文跑了,这一次你又欺骗我!瑞比雅那女人竟然还活着!”
“她是我的妹妹。”莎曼莎擦去了嘴角被安瓦尔打出的血,“我不能对她下手。”
“哦?是吗?”安瓦尔走过去,伸手就抓起了她的下巴,“你不杀了她,她不知道感恩,竟然跑来地牢想要劫走艾文。这就是你的仁慈!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说,我该如何惩治你?!”
正当安瓦尔思考如何惩治莎曼莎的时候,门外的一名侍卫,战战兢兢的向他报告:“教、教皇大人。”
“说。”安瓦尔闭了下眼,似乎在缓和自己的情绪,放开了莎曼莎,他从一旁伺候的侍从手里的托盘里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手。
“佩特拉侯爵想要见您。”那侍卫回道。
安瓦尔说:“让他进来。”
“是!”侍卫退了出去,随即进来的是马格·亚伯·佩特拉,也就是瑞比雅的父亲。那是一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身形健硕的中年男人,而此时的他脸色非常难看。他进来之后,看到了地上的莎曼莎,眼神里微微的动了一下,而后他还是向安瓦尔行了礼,说道:“教皇大人。”
“哦,佩特拉侯爵。”安瓦尔似乎对他并不怎么忌惮,“你来找我什么事?”
马格开口道:“我听侍卫说,教皇大人把瑞比雅给抓起来了,还请教皇大人告知,瑞比雅那孩子犯了什么事?”
安瓦尔转过头,眯了眯眼睛,对马格说:“佩特拉侯爵,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对你的女儿瑞比雅一直在做什么事,你都是全然不知的吧?”
马格回道:“一百多年前,瑞比雅这孩子离家出走,我也很久没有见过这孩子了,如今她被您抓了回来,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哦?是吗?”安瓦尔没有继续逼问马格,“瑞比雅妄图杀害我的弟弟艾文,正巧被我的侍卫抓了起来,我正打算以伤害贵族的罪名惩治与她。”
听到安瓦尔的话,马格楞了一下,而地上的莎曼莎更是惊讶安瓦尔竟然编纂出这么一个谎言来,这真是不可置信!“您是说,瑞比雅要杀害萨尔斯殿下?”马格重复了一下,那个称呼让安瓦尔极为不悦,“那不知,教皇大人将如何惩治瑞比雅?”
“虽然艾文并不是纯血统族人,可毕竟也是我父亲的儿子。”安瓦尔说道,“论身份,他也是我这个教皇的亲弟弟,地位依旧是尊贵的,而瑞比雅竟然想要杀害如此高贵身份之人,我想,也就只有审判之塔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安瓦尔说的时候竟然带着笑意,说的非常轻描淡写,这让另外两人都惊恐万分,因为审判之塔对于任何一个血族族人来说那都是一个噩梦的存在。
瑞比雅最终还是被安瓦尔捆绑在埃萨坦尔那座城堡的审判之塔内,她将接受最厉害的刑罚。马格和莎曼莎此时待在一起,两人的神色非常难看,而在同一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身形微胖、长着一圈白胡子的男人。他是弗兰克·卢夫斯·弗莱奇,莎曼莎和莎莉的父亲。
马格站在窗户边,他看着窗户外正对着的对面的那山岗上的一座外形像灯塔的塔楼,那座塔楼坐落在佐伊拉堡后方的山坡之下。
莎曼莎的眼角一直在落泪:“瑞比雅……”弗兰克伸手将自己的女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可怜的孩子,别哭了。”“不,父亲。”莎曼莎一边哭着一边说,“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把瑞比雅送到外界去,或许她就不会被安瓦尔抓起来了。”
“这都是安瓦尔造的孽!”马格忽然开口,弗兰克一听,立即警惕的看了看那道被锁上的门——他们三人都被安瓦尔禁闭了起来——弗兰克转身来到马格的面前,示意他小心说话:“嘘,小声点。别让外面的侍卫听到。”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莎曼莎问,“我们得去救瑞比雅,不然她……”
“救不了,你看看我们自己都被关在这里,如何去救瑞比雅?”弗兰克摇着脑袋。马格回过头去,看向那审判之塔:“瑞比雅……我的孩子……”他那双老眼顿时充盈起泪水,他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此时他的心境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他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在那审判之塔里受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吗?
可,事实上很多事情都让人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使在面对如此让人绞心的事情,也有无法扭转乾坤的能力。
我们没有等到瑞比雅那一队人回来,等到的却是探子带回的最坏的消息——瑞比雅已经被安瓦尔关在了审判之塔里,梅隆立即决定派人前去救援。我们没有多加耽搁,几个人立即前往位于佐伊拉堡后方的那座塔楼。
那座塔楼的内部构造其实很简单,从大门进去仅仅只有一个圆形回廊,从一层到二层的一圈都是一些单个牢房,再往上面走去,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平台,平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面朝着那楼顶,在十字架的横杠两头各有两个铁锁圈,是用来捆绑手臂的。而就在十字架正上方顶部是圆锥形直达楼顶,那楼顶上有一个圆形的孔洞,那似乎是将阳光直射进来的地方,此时正有一束强烈的光芒照射下来,正好照在那十字架上。
一直觉得,在网上、电影、小说里吸血鬼一族所制定出来的惩戒最残忍的莫过于被太阳暴晒。而当我亲眼看到瑞比雅被暴晒之后所残留下来的灰烬,我的胃在翻腾。瑞比雅到死也没有出卖梅隆和我们,她的这份忠诚让我无比的佩服。
——我们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瑞比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