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成蹊看他不为所动,打算晓之以理:“牙病可拖不得,以前我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就是牙疼拖着没治,结果误了病情,夜夜不得好睡,最后御……大夫只得把那颗牙拔了。”
“……”
看晓之以理没用,傅成蹊只得再退一步道:“这样吧,回去我让阿筠配些缓解牙疼的药,你留在身上,不舒服的时候可以用用。”
白简行这才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大师兄了。
傅成蹊心中不住感叹,这小子怎能要强到这地步,以后非把自己逼到绝境不可。
在屋中虚晃了一阵,想通各处关键点,傅成蹊便踱到隔壁厢房,与顾筠一起找卢老爷商量把少爷接到无稽派之事。
明面上说静养,以无稽派的仙灵之气为卢公子驱除体内妖气,水到渠成妖胎自然落掉;暗地里就是安胎待产,呵呵,当然这如意算盘不能让卢老爷知晓。
卢老爷一点即通,如今他没人可指望,昨儿听到说顾筠有救他儿子的法子,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无论顾筠说什么法子,他都一百个愿意,而且考虑到卢少爷的肚子一天天明显,再瞒下去怕是十分困难,这等家丑传出去有损卢家颜面,去避一避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卢老爷不愧是生意人,通透。”傅成蹊对顾筠笑道,如今卢老爷这一关打通了,就看今夜如何说服羽衣人。
羽衣人身负长翼,有日行千里的本事,去一趟传说中的月莱国不过十天半个月的事儿,且那个游之对卢少爷这般上心,自然不会看他破腹而死坐视不管,十之八*九是说得通的。
顾筠温雅一笑,道:“师兄,我们自己可不也是生意人么?”
傅成蹊闻言一想,呵,可不是么。这一桩事儿,简直就是倒买倒卖的无本净赚生意,卢老爷出钱,羽衣人出力,把卢少爷接去无稽派,不就是加个床位,添双碗筷的事儿,还能大赚一笔,真是造孽、奸猾得很。
与卢老爷一番谈话耗费了傅成蹊不少心力,打算午歇到传晚饭再起来,吃罢饭洗个澡就坐等羽衣人,此桩生意算是谈成。
哈,妙极妙极。
傅成蹊悠悠地踱到厢房,推开门扇,却不见白简行身影。微微皱眉,这小子去哪了,进了屋,帐幔半掩,白简行很罕见地侧躺在床榻上,安安稳稳地闭着眼睛。
傅成蹊看到他这副样子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怕是真困了罢,竟大白天倒头就睡,一点儿不符合他的作风,想着想着不禁嘴角微微扬起摇了摇头。细细思付又觉得不对劲,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只见白简行双颊微红,呼吸深重,眉头微锁,一副很难受的形容。
傅成蹊心下一惊,微觉不妙,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啧,糟糕,烫手得很。
“阿筠,你说阿简好端端的,怎的突然这般,是不是昨夜着凉了?”发觉白简行发热后,傅成蹊就急急唤了顾筠来替他看病。
“尺肤热甚,脉盛躁,六气化火,小师弟这是患了热症了。”顾筠替白简行诊了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望着白简行微微肿胀的左脸颊道:“不是着凉,是长真牙闹的。”
傅成蹊心中一片明了,原来白简行到了长真牙的年纪了。
白简行被傅成蹊一阵闹腾,早转醒了过来,也不言语,静静地躺着任顾筠折腾,在他看来,生病就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十分可耻,更不会哼哼唧唧地喊难受要人伺候了。
顾筠说没甚大碍,去抓了一副祛热凉血的药,说发汗就能退烧了,但是长真牙的疼痛只能硬抗了去,兴许还会反复发热。
待顾筠出门抓药,傅成蹊找来一块手巾湿了水,坐在床榻上正欲给白简行擦脸降温。白简行兴许是猜到他要做的事,微微睁大眼睛瞪视过来,傅成蹊面上苦笑,完全不理会他反抗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将湿毛巾贴在他面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抹。
白简行身子明显一僵,傅成蹊笑道:“阿简,放松些罢。”
“……”
指尖与肌肤轻触的所带来的稍纵即逝的酥麻感,白简行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傅成蹊心下感叹,这小子就这样讨厌莫小公子?碰到就觉得恶心么……
好在手巾上沾的是冰水,滚烫灼热的脸获得片刻凉意,嗡嗡乱叫的脑袋也消停了些,一团烧得他燥热难耐的火灭了,神志又渐渐清明了起来,白简行不知不觉放松了身体。
觉察到他的变化,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白傲娇以后身高会高高高高高过太子殿下~放心吧~好好养
长真牙就是长智齿~~年初刚拔了智齿的倒霉家伙路过……
日常表白天使们~感谢看文!
第15章 灌药
不多时,顾筠端了碗墨汁儿似的汤药进屋,傅成蹊接过,碗底微温不烫手,温度刚刚好。
兴许是害怕傅成蹊在对他动手动脚,白简行看到药送来了,很自觉地用手撑起身子坐起来,傅成蹊怕他这般坐着硌得慌,寻了个枕头替他垫在腰后。
“趁热喝罢”
白简行接过药,点了点头,垂下眼帘定定的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儿,眉头微蹙,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傅成蹊看他那副样子,笑问:“怎么?怕苦啊?”
白简行摇头,道:“烫”
傅成蹊好笑,原来这小子是个猫舌,索性就着他的手舀了一小勺药汁儿,轻轻吹了吹,递到白简行唇边道:“这次绝对不烫了。”
白简行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傅成蹊,兴许是因为他发烧的缘故,平日眼中的冰冷肃杀化作融融水光,映得一张白净的脸更红了,四目相对,白简行先移开视线道:“……我自己来。”
这张平日里极清冷的面孔,原来发起烧来是这等风情,平添几分旖旎的桃色。
白简行嘴上说着他自己来,喝了不到小半勺的汤药就停住了,眉头拧成一团,一副苦大仇深如临大敌的模样。
傅成蹊恍悟,展颜一笑:“原来你真是怕苦~哈~”为了维持大师兄的形象,他硬生生将剩下两声哈哈吞进肚里,没想到这个我行我素天不怕的不怕的小师弟,竟然怕喝药,真是一物降一物。
傅成蹊温言道:“怕苦也得喝,我教你,憋着气一口闷,绝对尝不出苦味儿。”
“……”
看白简行依旧没有下一步动作,傅成蹊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汤药,邪邪一笑,摆出一副流氓样道:“你不喝,可是要我用嘴渡给你?”
白简行蓦地抬头,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傅成蹊一眼,端过药碗,沉了一口气,双眼紧闭,一口灌下,视死如归,一气呵成。
看一碗药见了底,傅成蹊咧嘴一笑道:“诶~这才对嘛,阿简真乖~”
白简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也不知是因为药太苦,还是傅成蹊的话太放荡不羁,傅成蹊边看边笑,心想,平日里可难得见小师弟这样丰富精彩的表情呐~且看且珍惜~
在一旁不言语的顾筠终于忍不住摇摇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头笑道:“大师兄,你就别欺负小师弟了。”
傅成蹊依旧笑嘻嘻地,拿过空药碗道:“来来来~我去洗罢,阿简你继续歇着。”
顾筠也道了句小师弟且先好好养病,便与傅成蹊一起出了屋子,两人荡在游廊上,顾筠感叹道:“小师弟他,还是十分依赖大师兄的呐。”
傅成蹊微微一愣,道:“……此话怎讲?”
顾筠闻言莞尔一笑:“大师兄看不出来么,小师弟他几时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傅成蹊脱口而出道:“哈~怕是被我恶心到了罢。”但转念一想,若白简行真觉得他这般恶心,知退剑此刻怕是已经插在他肋骨上了。
顾筠看了他一眼,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不言语。
傅成蹊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孩子就是太认真克制了,无论什么情绪都不往脸上去,这么个憋法,迟早要憋死自己。”
也不知以前莫小公子,是怎样与这小师弟相处的,傅成蹊不自觉叹了口气。
白简行躺了半个时辰,辗转反侧,从舌尖到喉咙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感,身上全无力气,他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想去对面的桌案取杯茶水漱漱口。
脚尖刚落地,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傅成蹊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只小瓷碗儿。
白简行看到他手中的碗,面色一沉,嘴唇微微动了动,傅成蹊看在眼里,心下暗暗一笑,面上佯作正色道:“来,还有一碗药,也趁热喝了罢。”
白简行太阳穴猛地一跳,深深看了傅成蹊一眼,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喝。”这话说得十分坚决,大有英雄末路的意味。
傅成蹊掩上门,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偷偷笑了一阵,才敛起笑容,转身对白简行郑重说道:“这是药,哪有不喝的道理,别任性。”好一副大师兄的架子。
白简行没想到他突然摆出一副严肃脸,微微愣了愣,看这傅成蹊渐渐走近,吸了一口气,道:“不喝。”
傅成蹊微眯着眼看着他,佯作无奈状道:“那你怎样才肯喝?”
“……”白简行以沉默做对抗。
“要不这样,我和一半你喝一半?”傅成蹊使出了讨价还价。
“……”依旧不动如山。
“你喝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给你喝?”傅成蹊苦笑,又退了一步。
白简行眼神闪了闪,似有些微动摇,却依旧不言语。
傅成蹊比白简行高出大半个头,此刻他微微俯下身子,邪邪地的看着白简行,唇角一勾:“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你若再不肯,我真用嘴渡给你喝,喝光为止。”此刻两人的脸不过一寸的距离,傅成蹊能分明感受到从白简行身上散发的热气。
出乎意料,白简行没有狠狠地剜他一眼,也没有推开他或转身就走,只是愣了片刻,端过那只盛满 ‘药汁’的青花瓷碗儿,微微皱眉,瓷碗边缘凝着水雾,捧在手里竟是冰冰凉凉的,‘药汁’的颜色也不如之前那碗深,呈暗暗的胭脂红。
白简行略微疑惑的瞧了瞧,做好了心理建设,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拧着眉喝了一大口,眉头渐渐舒缓开来,睁眼,眼底闪过一抹欣喜的光彩。
傅成蹊笑嘻嘻道:“怎样,这碗‘药’好喝罢~~诶你怎么一口气喝完了啊,不是说好留些给我的么,早知道我买两碗了。”
这哪里是什么药,分明是夏日里装在白地青花的大瓷缸里,街头巷尾叫卖不绝的解暑圣品乌梅汤。酸甜清凉,乌梅的酸桂花蜜的甜,一碗下肚,神清气爽,沁人心脾,身体里的燥热被消去了一大半。
不过这大冬天的,傅成蹊去哪搞到了这一碗儿?
傅成蹊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也是赶巧,这卢府侧门对着一家果脯铺子,他家小儿也生了热症,正好熬了一锅乌梅汤散热,本想给你去买些蜜饯解解馋,碰巧赶上了乌梅汤刚出锅,便讨了一碗,放在雪地里镇一镇,想着兴许你会欢喜。”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小袋蜜饯道:“你现在牙不方便,可不能多吃,喝了药实在苦得受不住,才可吃一粒,好罢?”
白简行喝完一碗酸梅汤,却变得呆呆的,手捧着空瓷碗也不言语,一双浅色的眸子看了傅成蹊片刻,敛回目光。
傅成蹊看他样子奇怪,问道:“怎么?这酸梅汤不好喝?”
白简行道:“好喝。”音色有些微颤,再不是往日的无波无澜。
傅成蹊怔了怔,依旧笑嘻嘻道:“你喜欢就好,哈哈~你还捧着空碗做什么,不够喝?你若这么喜欢,以后我带你去京城,琉璃厂那有家老字号信荣斋,只卖乌梅汤一样,每年只有端午后才摆摊,到中元节就收摊不卖了,那滋味,真真是地道得很。”说着说着他自己都馋了,吞了吞唾沫。
“好。”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虽然只有一个好字,傅成蹊却听出了白简行话中欣喜的意味,越发得意了起来,咧嘴笑道:“一言为定,今年夏天便去罢,琉璃厂的豌豆黄、杏仁豆腐、艾窝窝、驴打滚……诶~师兄带你吃个遍,哈哈。”其实这些民间小吃傅成蹊哪里吃过,都是宫人告诉他的,向往念叨已久,故说起来才这般真切。
“大师兄——”白简行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傅成蹊,面色苍白透出病态的红,神色凝肃。
“啊——”傅成蹊被这双浅色的眸子瞧得一惊,看白简行突然正色,忙收起笑容,心中猜测是不是哪句话太放浪形骸,又惹小师弟不愉快了。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谢谢你。”声音不高不低,郑重得似要刻入骨子里。
傅成蹊愣了愣,四目相对,片刻,像要化解尴尬般,突然咧嘴一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自家师兄弟,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大师兄说,哈哈~”说着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些什么,不就是一声谢谢么,心里却涌起一丝淡得腻人的甜。
这种滋味,就似炎炎夏日灌了一大碗冰镇乌梅汤,白瓷碗里胭脂红的一汪,酸甜冰凉,沁人心脾,心中荡起淡淡涟漪。
好不容易说服白简行再躺回床上,傅成蹊替他寻来两床厚厚的绸被,一床叠一床压在白简行身上。厚重的绸被下,白简行露出脑袋瞧了瞧傅成蹊,一双浅色的眼睛欲言又止。
傅成蹊掖了掖被角,温言道:“我知道捂着闷着不舒服,但是不发汗,烧退不掉,你忍忍罢。”
白简行难得温顺地点了点头,静静地闭上眼睛,许是刚才一番折腾熬不住了。
傅成蹊盘坐在地上温习了一会儿前两日习的心法,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许是昨夜没睡好乏了,便整个人摊在椅子上,拢了拢衣襟闭目养神。
睡不踏实,半个时辰后模模糊糊醒来,睡眼惺忪地瞧了眼床榻上的白简行,仍静静的躺着,脸似乎更红了些,有些担心,惦着脚走过去一摸,烧得更烫了。
傅成蹊一着急,小跑着去拍了隔壁顾筠的门,说中午那服药不顶用,阿简烧得越发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高甜→_→
据说少年人发烧能长高~嘛~也是为了白傲娇快点长高高高高嘛~
看到这里的一定是真爱~~表白
第16章 退烧
顾筠跟着傅成蹊来瞧了瞧,还是那句无甚大碍。
傅成蹊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白简行,烧得连眼角都染了一抹红,却仍然捂不出半点儿汗珠,焦急道:“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不会烧坏了罢?”
顾筠淡淡一笑道:“发汗还需要些时候,小师弟扛得住,大师兄放心罢。”
傅成蹊看顾筠一副坦然悠哉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眉头却还不自觉蹙着,顾筠看在眼里,笑笑不言语。
顾筠守了一阵,看白简行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又回屋去了。
傅成蹊在床榻边守了一会儿,白简行睫毛动了动,翻了个身侧躺着,呼吸有些深重,傅成蹊替他拢了拢压在脸下的头发,一缕缕银白得纯粹。
好多年前,那场雪庐大醉后,傅成蹊与二皇子傅宁远都染了风寒,傅成蹊好得快,吃了几副药下去就痊愈了,傅宁远身子本来就羸弱些,风寒转热症,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太医们急得团团转。
傅成蹊想去看望病重的宁远,却被皇后禁足,说太子千金之躯大病初愈,万一被传染了可是大事,伺候他的人都要掉脑袋的。傅成蹊不敢忤逆只得作罢,一颗心却始终放不下。
傅远宁烧了三日,滴水不进,宫人都暗暗传说这二皇子怕是撑不过了,所有太医都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傅成蹊费大气力托人弄来了一粒雪莲寒玉丸,传言能疗绝症,凉血解百毒,说得上有起死续命之功。
因傅成蹊母后皇后娘娘与宁远的生母晋妃不合,东宫眼线众多隔墙有耳,他不放心将药托与宫人送去,遂找了荆宁。
那日大雪,荆宁站在积满雪的庭院里,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子,爽朗一笑道:“太子殿下放心,臣下一定将这药丸安然送到二皇子手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傅成蹊一愣。
转身退下,发尾松松地束着蓝色发带,银白色长发与漫天漫地的雪色融为一体,白茫茫一片,与雪絮随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