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吾道清狂完本[穿书耽美]—— by:殊予瑾之
殊予瑾之  发于:2017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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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云顺手抢了他手上的果子,抱臂倚在树上,边啃边道:“让你们师兄弟叙叙旧,怀念一下不幸罹难的燕顾怀。”
吴江冷在树下石桌上坐了下来,给柳寸芒倒了杯茶,方抬眸道:“燕顾怀果真已死?”
“怎么?我记得你早想至他于死地,难道不开心?”
“陈年旧怨而已,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吴江冷转头看他,“我倒是记得,早年你说过,燕顾怀断不可死,故而在他修为尚低之时并未出手相逼,如今他死了,于你大事无碍么?”
“‘燕顾怀断不可死’并非我意,如今死也死了,天下大乱,正好柳师弟可与我共铸大业。”孤云转眸望向柳寸芒,眸中隐约可窥见一抹野心。
吴江冷看了二人一眼,似猜到了他的打算,垂眸不语,双手一拂,露出了一把琴,拨动琴音,琴音铮然,似有杀伐之声。
谁知没过多久,空中竟飘起了一阵雨。雨水敲打在树叶上,屋檐上,发出沙沙簌簌的响声。
孤云侧耳听着,脸色便渐渐沉了下去,又青又白地变了几个颜色,蓦地霍然起身,愠怒地拂袖而去。
吴江冷按住琴弦,抬眸望着他急匆匆消失在院门后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抬手接住了一滴雨。
柳寸芒目光落在他身上,忽开口道:“吴师兄,闻师兄找了你一百年。”
钟寂界至高峰柱上的华殿之中,荒草丛生的后庭里,一个灰袍人正俯身浇花,一只手拿着木勺,自水桶中舀出水来,手掌浸在水中,连衣袖微湿都没发现。他头发半灰半白,佝偻着身形,面色蜡黄,看上去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一双眼睛却亮得异常,专注中带着股狂热,直直盯在这盆他已浇了一百年的花上。
“……阮夫子,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在浇花?”
昊蚩几人踏进院中,面色皆是难看至极。燕顾怀在横霜界出事之后,他们求助于衡家,差点被逼着交出风神传承,好在有衡小芜相助,好不容易才从横霜界逃了出来。如今燕顾怀已死的消息已传遍了修仙界,各个界峰蠢蠢欲动,无一不对钟寂界虎视眈眈,偏偏他们打开燕顾怀留下的石函,里面只有一句“应天峰上,胜者为王。”
纵然迟弦郁据此推测燕顾怀之死大有蹊跷,如今他生死不明,钟寂界人心惶惶,出泉宫众人更是心情沉重,三日之间,俞夫子,朱师父,陆师姐等人纷纷赶到了钟寂界,合计之下,却也只能依他吩咐,照钟寂界的规矩,在应天峰上设下擂台,胜者则为钟寂界之主。
消息一经放出,整个修仙界上下震动,不止是七界峰立刻便派人前来,下界修士也都无人愿意错过此等盛事,即便自己没有那个抢夺峰主之位的本事,也想来瞧这个百年一遇的大热闹。
此等急迫的情势之下,闻枫落与夏黄泉很快便指挥着钟寂界中人在应天峰摆下了阵势,眼看便要开战,出泉宫众人还在千方百计地搜寻燕顾怀的下落,心情沉重,焦急万分。
“这盆蕙风草我养了一百年,如今,总算要开了。”阮夫子站直了身子,幽幽地舒了口气。
牧庭萱忍不住道:“小师兄生死不明,大敌当前,阮夫子,您就半分不担心么?”
阮夫子抬头望了眼天空,眸中闪过一丝讥讽之意:“日月尚在,乾坤仍存,你的小师兄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心中皆想到了俞夫子推演出的卦象。
那卦象上也说燕师弟除了红鸾星动之外无甚大碍……莫非真的如此?
可众人并不知道,日月颠倒的绝照界中,顾怀正处于人生中最为尴尬的时刻,分分钟有可能假死变真死,且是窘迫至死,脑充血而死……
凌容与瞅了瞅他还红得快要滴血的脖颈与耳垂,满腹愤怒都化作了好笑,忍了忍上扬的嘴角,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了赵禅满腹槽点汹涌澎湃的目光,反嚣张得意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在欢喜天中颠鸾倒凤三日之久,眼看着外界已然被燕顾怀已死的消息弄得举世沸腾,赵禅实在等不及,只得在第三个月夜自己悄悄上了欢喜天,做了回棒打鸳鸯的恶人。
其实以两人的修为,情丝茧并非不可强力破除,即便不肯剪断情丝,也多的是别的办法,只不过入茧之人往往脑子一热便忘了今夕何夕,他们也不例外。
如今被赵禅逮个正着,顾怀只觉欲哭无泪,自情茧中出来之后便一直面红耳赤地躲在凌容与后面,悔恨地想找个安静之处撞撞墙。
赵禅轻咳一声,也觉尴尬至极,转过身,若无其事道:“走吧,二位,天就要亮了。”
顾怀还有些迟疑,只觉再也无法坦荡地与赵禅对视,却已被凌容与反剪着双手,半拖半抱地跟了上去。
欢喜天下是一段不高的山脉,千里沃野青草覆盖,三人走在山脊之上,抬头便是月华星辉波光隐隐的一方湖天,山河倒影在湖天之中,镜影成双,不知上下孰为真,孰为幻,美得令人目眩。
顾怀很快便被美景吸引了注意,忘了方才的窘迫,和凌容与有一搭没一搭地窃窃私语,打打闹闹,一派令人眼红的景象。
“……”被莫名隔绝在外的赵禅暗暗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终于带着二人走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别院之中。
“这是我幼时住过的别院,废弃许久,无人会前来,你们躲在这里,没人会发现。”赵禅想了想,还是好心补充道,“情丝茧中合体双修于修炼大有助益,二位刚自情丝茧中出来,若可在此安心静修几日,想来修为必有精进。”
言下之意,大约是叫他们节制一点,莫在此地继续未完之事。
“……”这件事就过不去了么?!
顾怀一头磕在凌容与背上,一时间羞愤欲绝。
凌容与颇为不满地冲赵禅嗤了一声,回头半真半假地调笑道:“……不如我们杀人灭口?”
赵禅只觉好心没好报,讪讪地敲了敲扇子,抬步走了。
叶铮早已驱使着傀儡将此处收拾得纤尘不染,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堂上,见赵禅进来,忙起身道:“师兄……”一语未必,已瞧见了他身后二人,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燕顾怀,怎么是你?你便是情茧中之人?”
“……”顾怀佯作未闻,强自镇定地跟这位多年不见的重度洁癖患者打了个招呼,接着便飞速转移话题,“如今局势如何?”
“钟寂界已在应天峰摆下了擂台,修仙界举界震动。”赵禅说着,转眸看了二人一眼,“若我猜的不错,你们是想由燕顾怀假死一事诱出魔头?”
“不错,”顾怀和凌容与在一边坐下,缓缓道,“这些年四方魔被我打压得四下逃窜,溃不成军,化整为零地藏在深山老林之中,魔头更是无处可寻。若我一死,他们断然不会放过这个反扑的机会。”
凌容与接口道:“想当初,为了能够混进七界峰,他们便已费尽心力在宗派大战中做手脚,如今大好时机摆在眼前,他们自然会潜入钟寂界,妄图夺得峰主之位,以求谋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我已命柳寸芒在应天峰阵法中做了手脚,若有魔胆敢上去,必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出原形。”
“……柳寸芒?”赵禅听到此处,不由面露迟疑之色,“但据我所知,他在风棹崖上便已救走了流舒界的人,之后不知所踪,八成是入了流舒界……莫非这也是你们的安排?”
“什么?”顾怀闻言凛然一惊,转眸与凌容与对视,一时间急怒交加,“我不过叫他去接应小师妹,怎会如此?糟了,他必是自作主张,存心接近云彻骨。”
“事已至此,我们静观其变吧。”凌容与安慰地握住了他的手,抬眸望了望天色。
不知此时此夜,哪里又会再落一场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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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顾怀消失后的第七日,钟寂界大开界门,纳了数十万修士入界,将应天峰重重叠叠围堵得水泄不通,数十里外的天空中都密密麻麻地漂浮着围观大战的修士。在钟寂界的峰柱之中,应天峰并不是至高的一座,却是至宽的一座,仅峰柱之顶便有方圆百里之地,岩壁上凿就的观战台可纳十万修士。
这一日天色颇好,晴光万里。荒废了数百年的应天峰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眼望去晃得人眼花。最内层的上座上,七界峰主已到了三个,横霜界衡沧海,绝照界赵泓,琼初界楚承剑,各自带了十来个大乘期修士,声势浩大,显然比山河会还要重视得多。圭泠界的凌远岫还在闭关,仍旧是由古玄钟带了人前来,独独流舒界不知所踪。
出泉宫众人坐在高台之上,神色皆是十分凝重——若是燕顾怀今日再不出现,钟寂界定然会落到别人手中。
到了巳时一刻,峰顶的古钟被连撞了三下,雄浑苍凉的钟声响彻天地,整个峰柱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夏黄泉出现在万众瞩目的擂台之中,朗声道:“诸位同道,我钟寂界峰主燕顾怀为捉拿三仙山一案中涉案之余孽,在横霜界为罡风所伤,不幸逝世。照本界规矩,一旦峰主已逝或飞升,便当以武力强弱另择峰主,故我等在此应天峰上设下此擂,最终胜者,则为我钟寂界的下一任峰主!欲得我界者,请上台一战!”
话音一落,满场沸腾,每个人都激动万分,喝彩声山呼海啸般,一个比一个叫得起劲,仿佛自己已然成了峰主似的。各界峰主矜持地坐在原地,不动声色,从容淡然,眸中却都隐隐闪过一丝志在必得之色。
牧庭萱暗暗攥紧了手,指甲紧紧掐入了掌心。这里几个峰主,无一不是圆满期修为,在场的人中,也还隐藏着好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圆满期大能,仅凭出泉宫众人的实力——最高也不过是大乘期的迟弦郁和闻枫落——断然不可能替小师兄护住此界,若是能落在同是圆满期的古师兄手中还好,若是落在其他几个峰主手中,必然有双界合一,自此势力大增,打破七界峰对峙的平衡局面,说不定便是七界峰一统的开始。
正忧思重重,忽被人拉住了手,牧庭萱回过神来,转头看过去,身旁的陆朝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朝她微笑道:“莫担心,你的小师兄绝不会将这界峰拱手让人。”
牧庭萱想到那石函上的话,勉强按捺住心头焦急,点了点头,咬牙道:“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一定要……”她还没说出要将燕顾怀如何,却听一声朗声大笑响彻长空,瞬间将众人沸反盈天的议论之声压了下去:“哈哈哈哈,如此盛事,怎么少得了我!”
牧庭萱抬眸望去,霎时间神色一凛,周身腾起一股杀意。
晴空中,一身织金九阳纹白袍的舒万里负手凌风而至,身后同样跟着十来个大能,其中孤云和柳寸芒赫然在列。
牧庭萱遥遥盯着柳寸芒,满眼恨意,浑身衣袂无风自动,罡风在掌心凝聚成漩涡,几乎忍不住立刻出手,却被陆朝雪按住了手,不由急怒道:“陆师姐!你做什么拦着我杀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账?”
“别急。”陆朝雪望着舒万里带着人招摇万分地落在台上,大摇大摆坐到了上座,身后柳寸芒昂着头一脸坦然,双眸如星如火,神色中竟有一种从未见过光彩,好似从此无所顾忌,肆意而为一般,不由心中一沉,若有所思地拧起了眉——在出泉宫中之时,这个柳师弟便一直跟在钟无笙之后,常常替他开口讥讽他人,那时他的神色是带着刺的,仿佛心头积压着许多怨气,只在嘲讽他人之时才可发泄出来。后来钟无笙死了,他向燕师弟投了诚,又对小师妹动了心,但因已犯下无可挽回的罪孽,便更是永远低人一头般,人前人后总有郁色,从未有过这般肆意张扬的时刻……就好似已经抛开一切,就要孤注一掷般……
想到此处,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按了按牧庭萱的手,忽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高声道:“今日高朋满座,胜友如云,可惜我燕师弟没有机会亲眼瞧见此等盛景,不如便由老身代他敬诸位一杯,以慰诸位壮志!”
声音响彻云霄,引来一片叫好之声。她十指翻飞地捻了个法诀,口中念念几句,双掌一拍,霎时间在场数十万人手中竟都凭空出现了一碗或是一壶酒,一时间众修士纷纷兴致高昂地喝起彩来,举杯痛饮。
“呵,好厉害的老婆婆。”孤云看了眼手中的那壶酒,疑心终究无法消除,又不愿失了风度,顺手便塞到了柳寸芒手中,又将他手中的一碗酒抢过,豪爽地一饮而尽。柳寸芒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亦将酒饮了。
陆朝雪举起手中的酒杯,目光不动声色自众人面上扫过,渐渐地落到了七界峰峰主那边,见柳寸芒淡然地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便略略安下心来,又坐了下去。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彩蝶,落在她指尖,薄翼一张一合。
饮过了酒,果然众人的胆子分外大了起来,不少散修一跃而上,先乱斗了一场,拉开了应天峰之战的序幕。
参战之人境界逐渐增高,很快小鱼小虾们便被淘汰在了一边,擂台之上动静也越来越大,移山倒海,天崩地裂一般,许多修为较低的修士怕殃及池鱼,不敢再看热闹,只得先行离场。
到日暮时分,端够了架子也看够了戏的七界峰主终于开始下场。
先是楚承剑与一名圆满期散修打了一场,轰鸣声滚滚如天雷,持续了两三个时辰,终究还是楚承剑略胜一筹。
一轮圆月之下,衡沧海轻笑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好一个犀照剑法,不如让我衡沧海来领教一番!”
自从凌远岫大战钟郁深之后,两个界峰之主对战的大戏已有近百年没见过了,一时间围观修士们纷纷双眼冒光,坐直了身子,伸长脖子观望。月光下怕看不清,还有人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在这一圈观战台之上点了一圈浮在半空的孔明灯。
就在此时,陆朝雪指尖微微一动,那只停了一日的蝴蝶竟忽地振翅而去。她便也佝偻着身形,自专注于峰主大战的人群中无声无息地穿了出去。
离开了人声鼎沸,打斗声震耳欲聋的应天峰,整个钟寂界笼罩在一片出离的寂静之中。月光之下,那只蝴蝶身上隐约流动着银辉,引着她穿过云层,很快便落在了至高峰柱之上。
此时月华如霜铺在地面上,四周山林幽寂,偌大的宫殿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一星半点灯火,所有人都去了应天峰,这大殿里连个守殿的人都没有留下,静得落针可闻,只余下高处呼啸的风声。
陆朝雪随着那只上下翩跹的蝴蝶,不紧不慢,步步无声地踏过了满地月色,绕过宫墙,来到了后院杂草丛生的院门前,隐约听见了几许声响,忙一抬手,让那只寻香蝶消失在了夜色中,自己则微微侧头,屏住呼吸,自那院门的缝隙朝其中看去。
一个人提着盏灯,微弱的光芒照在他四周,只依稀映出两人的影子:“……您的花,开了么?”
听声音,似乎并非柳寸芒。
“尚未。”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阮夫子。
陆朝雪微一凝眉,只听他又开口,语气十分陌生,隐约还有些严厉的责怪之意:“阁下何故来此?”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另一个人的声音则显得有些怯懦和悲伤,说到一半便越发微弱了下去,含在口中像是一句呓语。
“看过了,便走吧。”阮夫子语气仍旧淡淡的,“此处不是你这种外人应当来的地方。”
“呵,”那人嗤笑一声,仿佛有些咬牙切齿,语气陡然讥讽愤懑了起来,“我这样无父无母,也没有师父相护的外人,确实不当出现在您弟子的地盘上。”
静了一瞬,阮夫子仿佛叹了口气:“既然知晓,何故不去?”
那人便忿然疾走了几步,又拂袖回身,冷声道:“一盆早该掐死的野草,养了一百年,只盼他真能开出您想看的花来才好!”
陆朝雪听到此处,眸光微动,心中已闪过数个猜测,便小心翼翼回身向外走去,谁知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凛然断喝:“什么人!”
她身形一僵,还未来得及回身,已被身后的人一剑架上了脖颈,一盏提灯在眼前晃了晃,她被光芒闪得眯了眯眼,别过头对上了孤云寒意凛然的面容,神色惶然地缩了缩脖子,双指擒着那剑端将之推开,半是讨好半是恳求地一笑,声音柔柔的:“……这位哥哥,我和师兄失散,迷了路,误闯此地,如有冒犯,实在抱歉,还请你谅我年幼,饶了我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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