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轻咳一声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小师兄!”昊蚩急忙出声,他以身为饵好不容易抓住的,怎么能轻易放了?
那人警惕地看着他:“……我是不会交出玉牌的!”
“不用你的玉牌,”凌容与睨了顾怀一眼,不知怎么就会过意来,十分熟练地接口道,“你向他发下役心誓,日后若有用得着你之处,你听话便是。”
“……”其实他只是想让这个人答应日后帮次忙什么的……
那人神色犹疑一瞬,决然道:“好!那你也需向我发下役心誓,绝不抢我的玉牌!”
不抢就不抢……顾怀没怎么挣扎地答应下来。
双方立下誓言,凌容与撤下冰凌,那人转身便跑,顾怀扬声问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人已跑远,空荡林中遥遥传来一声——“夏黄泉!”
一时间鸦雀无声。
真是好名字……顾怀心中暗暗吐槽一句,转过身来,歉然看着众人:“大家将夺来的玉牌分了吧,因我私心,放了他去,便不要给我了……”
众人起初不肯,因他坚持不要,只得将夺来的七十来枚玉符分了,昊蚩劳苦功高,额外多得了几块,一时十分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御剑飞在云端,顾怀驱剑向凌容与那边靠了靠,满眼好奇,“莫非你真会读心术不成?”
凌容与扬唇一笑,侧眸看来:“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是个朱砂儿?”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凌容与得意地一步踏上他的剑,在他耳侧轻声说了一句话,似乎是一句风歌,顾怀一个字都没听懂,却觉心魂一荡,正想细问,忽听脚下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之声,众人飞在半空之中,都被无形之力震得一荡,低头一看,一片巨大的金光爆开之后,下方的空旷之地上,显出两拨人马——
一边黑衣如墨,人数众多,以一个美貌的玄衣女子为首,看装扮,应是乾元门中水门之人。
另一边只有三五人,正是赵禅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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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显然已战过一轮,赵禅面色惨白,嘴角渐渐渗出血来,啪地一声,握紧了折扇。
乾元门中人有近二十个,约一半有元婴期修为,那玄衣美女似乎是元婴中期,乌发高挽,衬得脸蛋白如羊脂莹玉,双眸狭长,一身劲装显得双腿修长,腰肢可握,尤为干练。
顾怀垂眸看了几眼,心中飘过一句——这位妹妹我又见过的。
乾元门八仙之一的瑶仙绿堇儿,听名字像是个小丫鬟,其实是个酷炫女王的人设,正是燕顾怀在秘境之中俘虏的又一颗芳心,不过她情感内敛,一直都只是暗中帮燕顾怀的忙,直到后期才正式被收入后宫。
此时她与其他乾元门弟子手中皆挽着一根水流化成的银链,仿佛布了一个什么错综复杂的阵法,水汽氤氲间猛一扬袖,轰地一声,一股洪流猛兽般咆哮着冲向了赵禅一边。
赵禅几人亦是元婴期修为,可惜对方人多势重,将他们团团围困在阵法之中,霎时间狂流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疯狂旋转成一团巨大的漩涡,几人仿佛一只小舟被淹没在惊涛骇浪之间,虽赵禅以一把折扇化出的屏障护体,几人都以法力支撑,却也一时难以翻覆局面。
乾元门出手的习惯是能灭则灭,绝不留手,因此此时也是倾力而出,不仅要夺走玉牌,还要害他们性命,故而声势浩大,天地震动,方圆数十里的修士都能听见动静,远远地避了开去。
“是赵禅!”这里几个去过生死城的弟子也认出了他来,他们对当时赵禅尽力救人一事心存钦佩之意,加上另一边是死对头乾元门,因而不假思索便道,“我们去帮忙吧!”
“走啊!”其他弟子也遵循给乾元门添堵就是好事的出泉宫基本原则,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顾怀也有些蠢蠢欲动——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己毕竟拿了土豪那么多好东西,没道理见死不救。
凌容与却伸手按住他的肩:“再等等。”
“再等就来不及了!”眼看赵禅几人要支撑不住,那洪流就要压下去,昊蚩先急了起来。
“你们别忘了,”凌容与凉凉回眸道,“上回宗派大战魁首是何门何派的人?”
“风地观……”牧庭萱第一个想起来,懊恼地锤了锤头,满脸纠结,“那,我们不帮忙了么?”
“当然不帮。”凌容与眯眼看着下方赵禅手中的折扇咔地裂开几条缝,屏障登时也缓缓碎裂开来,唇角一勾,“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怀看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像只大尾巴狼一般,顿时觉得这句反派台词可爱起来,不由一笑。
昊蚩低声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救人归救人,玉牌归玉牌么!”牧庭萱瞪他一眼,“笨死了。”
“……对!就这样!”众人面上犹疑之色霎时褪去,豁然开朗,目光炯炯地静候在旁。就在赵禅几人被灭顶,乾元门弟子冲过去的瞬间,众人猛地齐刷刷从天而降,在半空中便排了一个涅槃焚天阵,恍惚如日初升,金光烈焰耀目灼人,“轰”地一声,向聚拢的乾元门弟子压了下去。
乾元门弟子霎时间面色煞白,好几个登时转身就跑。
顾怀与凌容与坠得更快,眨眼已落在那团疯狂旋转仿佛滚筒洗衣机一般的洪流之前,探手其中,欲自那股巨流中将赵禅几人拉出来。顾怀手一拽住一人,差点被那股力量拉得一个踉跄,涅槃期威压自然释放而出,方才压制住。凌容与已将赵禅拉出了一半,抬手拽了他一把,顺势回首,眉目间凌厉之色一闪而过,一掌劈向赶来的绿堇儿。
“我乾元门与风地观之战,何容你出泉宫插手?!”
绿堇儿怒喝一声,矫捷地一步踏上半空,敏捷躲过他仓促劈来的一掌,接着翻身冲下,拼得被二人涅槃期威压压制得口溢鲜血,也要将手中银链刷地狠狠甩向顾怀脖颈。她的动作虽已被压制得极慢,但顾怀正与洪流之力胶着,不能撒手,一时却也闪避不得,虽已在最后一瞬将人整个拽出,顺势侧翻,白皙的后颈上仍被链尾寒气带出一道极长的血痕,霎时间痛呼一声,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凌容与眸光一沉,手上青筋暴起,猛地将七晕八素的赵禅拽了出来,顺手掷在一边,转身就朝绿堇儿冲了上去,手中飞速结印——九重天印轰鸣之间,风火雷电扑头盖脸一通狂劈,爆炸一般的光芒过后,绿堇儿已浑身是血地趴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地勉力撑起身子。
“……”顾怀捂着脖子站起来时,便见到这副惨状,想起他从来下手狠,对女孩子也不会有半分手软,忙唤了他一声,“先救人!”
凌容与居高临下地冲绿堇儿递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手一抬,将她身上的玉牌都握在手中,这才转身走过去,帮顾怀将其他几个半死不活的也都拉了出来。
绿堇儿握拳捶地,咬牙一瞬,起身厉喝:“撤!”话音一落,自己已腾空而起,身形狂退。
十数个被涅槃焚天阵困住的乾元门弟子猛地将玉牌向远处掷出,趁水阁弟子转身去追时,亦飞速遁走。
水阁弟子们呼啦啦一片冲过去,接住了漫天如雨散落的玉牌,哈哈大笑着又冲了回来。
顾怀一手捂着后颈,一面抬眸目送他们逃走,却觉脖颈后一凉,疼痛感霎时消失,心中一甜,回头看时,却被凌容与屈指敲在额上,冷声责问道:“傻了么?该放手时为何不放?”
“嘶,”顾怀抬手揉了揉额头,另一只手仍拽着他衣袖,笑道,“不该放的时候一定不放。”
“……”凌容与抿了抿唇忍住一抹笑,绷着脸反手拽住他手腕,拉着他走到赵禅面前。
赵禅此时盘坐在地,已恢复了一半,睁眼便见水阁弟子朝他聚拢来,面前两个素来形影不离的人,顾怀颇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凌容与则一脸不怀好意的假笑。
赵禅苦笑一声,自觉地拿出了一个乾坤袋:“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不用谢。”见凌容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顾怀忙用手肘捅了捅他,凌容与睨他一眼,又自乾坤袋中掏出几块玉牌还了回去。
赵禅摇了摇头:“我亦知此地规矩,断无让诸位白救一回的道理,这是诸位应得的。”
“呵,酬劳我们自然不会不拿,这些是当年你自己买回来的。”凌容与将十块玉牌放在他面前,回头将沉甸甸的乾坤袋递给了身后的师兄弟。
赵禅自嘲地轻笑一声,又道了声“多谢”。
顾怀忍不住道:“赵兄,你怎么会被乾元门逼到这个地步?”且不说赵禅是风地观数一数二的弟子,而且还是书中有名的聪明人之一,就说他绝照界的传人的身份为他带来的无数傍身法宝,只要他不是傻到将什么传家至宝随手给了什么天仙美人,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
“此事说来的确有些蹊跷……”赵禅沉吟一瞬,抬眸凝重道,“我们几人被他们追了许久,期间也曾使出不少手段,自信不会拿他不住,但每每对方理应受到重创之时,却竟毫发无伤。”
顾怀心中一沉:“你的意思是……”
赵禅眸光沉沉,一片阴霾:“不错,我怀疑他们,并非常人。”
水阁弟子纷纷骇然:“你是说,他们是魔?!”
难怪今天乾元门的人特别的怂,一见涅槃焚天阵便有人跑……
顾怀心念电转,仿佛一泼冰水兜头泼下,透心冰凉间恍然大悟——难怪乾元门提议将宗派大战提前,他们这是想将魔直接送入七界峰啊!哪怕只有一个魔混进去,只要他有流炎灵归阵,就能在七界峰中发展出一片新魔来!也许书中他们便是这样逐渐渗透最终控制七界峰的……
凌容与显然也明白过来,与他对视一眼,似已料到之后会如何,拢着眉不悦地垂下眼眸。
顾怀捏了捏他的手:“小师妹他们便交给你,我先去一探。”再过五日便是月圆之时,若他所料无误,这些人应该都带着魔窍,会找一隐蔽处,将躯体放在月下晾晒,自己则躲入魔窍之中,这是最佳的诛魔时刻。
他会隐身术,又是涅槃期,的确是众人中最适合跟踪的人。
凌容与默然不语,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块晶石塞到他手中。
这是他们在菩提灵界中用来在通幽古阵中传讯的那种晶石。
顾怀吞入内府,冲他一笑:“我传讯来的时候,便告诉我那句话的意思吧。”
凌容与微一挑眉,压低声音道:“好啊,不过你若不传讯回来便擅自行动,休想再让我告诉你。”
顾怀微微一笑,还想再说,却听赵禅轻咳一声:“二位感情深厚,实在令人欣羡,只是……怕他们已去得远了。”
“小师兄,你要小心啊。”昊蚩与牧庭萱担忧的目光中,顾怀隐去身形,飞快地偷亲了小坏蛋一口,转身向绿堇儿消失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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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一轮近圆的月渐渐升起,清辉洒满秘境,山林泛起银辉。顾怀隐匿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眯眼自枝丫缝隙间向下望去——星星点点的火光,边上围坐着乾元门弟子,正在阖目修养。
他追了一日,每次觉得不知该往何方去时,都恰好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仿佛头上隐约有光环闪耀一般,总算还是被他追了上来,那之后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三日。这一群人似乎以为已甩开了顾怀等人,走得十分从容,半路还停下来,抢了几个修士的玉牌,方才渐渐循着较为荒僻无人之地走去,来到这一处离秘境之核极远的边缘山林中。
他们已在此坐了一个时辰了,一直都不走,也不知在等什么。
顾怀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百无聊赖地轻叹口气,忽地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激动万分又小心翼翼地盘坐在了树枝之上,也闭上了眼,魂念如刀,在内府中那块晶石上画了个笑脸,推进了通幽古阵之中。
过了一会儿,晶石被推了回来,笑脸旁有一团不知画了什么又被糊掉的划痕,旁边写着两个字:“何事?”
顾怀愣是从这两个字中读出他满心茫然,心底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网友聊天的兴奋感,忍着笑,凝神缓缓在晶石上刻下:“好无聊,你在干嘛?”
这回凌容与熟练地多,回得极快:“无聊?乾元门呢?”
“在打坐。”顾怀画了一个百无聊赖四肢趴地的娃娃。
“笨蛋,警惕些,别分神!”
“可我想你了。”
凌容与越大越不好调戏,离宫之前每次瞎撩都会被占尽便宜,因而近来顾怀本已十分克己自律,不敢再胡说八道。不过论起网聊,自己毕竟还是修仙界中第一人,又不用担心远在天边的凌容与身体力行地反攻,因此一时又忍不住浪了起来。
一想到他看见这句话时会有的又开心又别扭的表情,顾怀便觉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忙咬紧牙根忍住溢出的笑意来,严肃表情,探头看了眼下面的动静。
此时已是月至中天,绿堇儿自打坐中睁开眼,身上若有似无环绕的白光蓦地消散,看上去已彻底恢复了元气。她站起来扫视了一圈众人,又回身向深深林中望了一眼?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鲆换邮郑溃骸白甙伞!彼底盘Ы挪让鹆说厣系幕鸲眩切┣诺茏悠鹕砀谒砗螅叱霾辉叮煌吩越艘幻嫔奖谥校追状┣蕉悖究障А?br /> 顾怀一惊,顾不得再看凌容与回复,忙从树上一跃而下,走近山壁,抬手碰了碰。“山壁”如水流一般,手轻易便穿了过去——原来是障眼术。
他收回手,一时有些踟躇,想起生死城的事来——这就是他们的巢穴所在么?要不要跟进去呢?跟进去的话,里面会不会又是一个传送阵,或者其他阵法呢?
正犹疑间,却感应到身后一股巨大的波动,他身形一动,猛地飞跃至一旁的深草丛中,抬眸望去,黑漆漆的夜空中,数道白影流星般划过,转眼落在了山壁前。
为首的人一身飘飘渺渺的白衣如烟似雾,一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虽毫不停歇地一头扎进山壁之中,顾怀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几年前在生死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廖君晗。他身后都是乾元门金门之人,亦有近十个,很快便自山壁中鱼贯而入。
顾怀屏息静气,静静看着他们消失,正要自草丛中站起来,便见林中几道身影飞速蹿起,转眼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了进去。
“司……”顾怀一句乍惊乍喜的“司空师兄”还没叫出来,司空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山壁之中。他身后那几人分明也是水阁的师兄弟,中间夹杂了一个白衣的山殿弟子,不知怎么也跟他们混在一起。看样子他们是跟在廖君晗一行之后过来的,不知是不是也怀疑对方是魔呢?
糟糕!他们不知道绿堇儿的人也在里面,这样若是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一定会吃大亏!
顾怀心中一紧,不敢再多踌躇,在晶石上大致画下此地方位,传给对方,自己则起身一步踏入了山壁之中,匆忙间没看见晶石上的“回头”二字。
穿过水幕一般的墙,四周是一片漆黑,顾怀眯了眯眼,黑水林中练出的火眼金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分辨出四周的情形来。
山壁之后比他所想的大很多,不是狭隘的山道,反而像是从门口走进了一个大厅,十分宽敞,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看来四面都有通道。顾怀跃至洞府中心,侧耳细听一瞬,循着有响动的一边追去,很快便瞧见了司空磬一行的背影。
他们一行不知经历了什么,看上去衣衫褴褛,颇有些狼狈,那山殿的弟子一身白衣脏到小坏蛋看了想打人的地步。顾怀掠过他身侧时扫了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小可怜段崎,心中纳闷,他为何会和水阁中人一路?
一念未歇,人已无声无息地追到了司空磬身后。司空磬手中一点微光照着前路,在黑暗中颇为醒目。顾怀正欲拍上他肩头,来个鬼吹灯,却忽听前方山洞中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什么人!”
司空磬身形一僵,手中微光霎时熄灭,猛一扬手,一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