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知是福。
所以,真相往往比现实更残酷。
所以……
白溪回到家,背对着门口的太师椅转过来,一个面容精致的年轻男人挑眉,对白溪说:“听说你收下一束国色。”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白溪脸上的笑容一僵,小心翼翼看着男人,硬着头皮说,“考试用品。”
“哦。”太师椅转回去。
好像背着丈夫偷人的妻子回家遭到丈夫质问,依旧理直气壮据不交代,丈夫气得火冒三丈却爱她爱得深沉不想放弃她留下时间让她反省一样。
白溪有些委屈,说出的话带着一点埋怨,“白渊你还不相信我们的感情吗?我们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一点信心都不留给我吗?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难堪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第三个人,你怎么宁愿相信外面的胡说八道就是不相信我吗?”
太师椅动了动,像有人哭泣肩膀一耸一耸一样。
白溪慌了。他宁愿白渊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也不舍得白渊片刻伤心。他马上赶到太师椅前,白渊两脚支在太师椅上,把头埋在两膝直接,肩膀一抖一抖。
白溪手足无措,“白、白渊。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
白渊的脸慢慢抬起来,眼泪没有,难过没有,漂亮的脸满是笑意。他没有说话,他双手搂住白溪的脖子,把他拉到近前,吻上他的眉心。
柔软灵巧的舌头伸出来,一点一点挑掉白溪的伪装,渐渐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舔了舔凸起的喉结,皓齿咬住白白的胡须,轻轻一扯,白溪的脸大变样,如果有学生在这里也许会认不出白溪。
白溪咽一咽口水。
白渊的手从衣襟伸入,捏着胸前和腰际,引起手下身体一阵战栗。“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呢?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有了衣服的阻挡,白渊看不见白溪劲瘦的身材,完全靠游走的双手细细品味。白渊感到新鲜,一路摩挲一直向下。
白溪身子一软跌进白渊怀里。白渊顺势探到后背,他低笑一声,“小妖精。”收回手,把怀里的爱人抱回卧室好好“惩罚”。
钱葱回到轻烟居,碰到柴门那瞬间,竹舍里无端出现一声尖叫,把毫无防备的黑猫吓得炸毛,见鬼一样狂奔出来。
以前钱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竟然是真的!外面触动阵法会有门铃一样功能的声音提醒主人开门迎客,没想到白爵这么恶趣味设了尖叫声!
白爵:我是无辜的,门铃是收拾屋子那批人搞的鬼。
黑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房子是你的,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怎么敢动?
白爵:“……”
钱葱进门后直接把竹舍里的留音石抠出来。以后有人触动阵法他就能直接感应了。
走出门坐在竹楼梯上,把黑猫拖进怀里,一下一下顺毛。黑猫一炸毛尾巴有钱葱胳膊粗,钱葱捋了很久尾巴才缩小。
钱葱自言自语道,“黑黑,我爹娘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他们要抛弃我?是我不够优秀吗?是,我长得很不白狐,修为也不行,爹爹是天才,姐姐也是天才,而我是个饭桶。放学没有爹爹给我开小灶,考前没有妈妈给我炸小鱼干……”
黑猫翻过身,背部朝下,四肢朝上,前腿碰了碰钱葱的脸。
有白木子在,他感觉到浓浓的爱,没想过,也不敢提父母的事。在这里寂寞被无限放大,落差就很明显。一放学同学兴高采烈回家,家里迎接他们的是温柔的父母和可口的饭菜,或者全家其乐融融去五味轩吃饭。今天想起烤鱼那一段,他没有流露出来,其实心里很难受。没有父母的孩子,跟其他人总会有些不同,更何况他身上的魔气鬼气。
幸好,他不是孤身一人,在现世他有白木子,在白洞他有黑猫。
失落一扫而空,钱葱感激地亲亲黑猫的头,把脸埋进柔软的腹部。
黑猫一僵,继而不解风情地挣扎起来。
你,流氓,动不动就亲亲,无、无耻,还、还埋进我怀里。
黑猫是只保守的猫,牵个手都会脸红的那种。
钱葱哈哈大笑,放开他,黑猫一下子窜出好几米。钱葱摸出那罐小鱼干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未来的口粮,来闻闻?白原明吃着可香了。”
打开盖子,黑猫一脸嫌弃离得更远。
“我不管,你吃着就知道。冰箱里没有鱼了,你要是不吃……那你就饿着,饿几顿,到时候你连我的袜子闻着都香了。”
闻袜子觉得香的黑猫:“……”
解散的时候白溪难得财大气粗大手一挥放假两天。
钱葱与黑猫先睡个天昏地暗,钱葱睡相还行,用什么姿势躺下就什么姿势醒来。问题是一开始睡下的方式就不对,醒来钱葱发现睡衣的带子松了,古代的交领中衣,带子松了穿了跟没穿一样。被子也没有了,就这样,黑猫整个儿睡在他白花花的肚皮上……怪不得晚上胸口闷得很。
就下来日子过得跟初三一样单调又充实。
白天学学法术,有时候与不知哪个角落旮旯里学来的法术比较、融合,拉白溪的赞;晚上斗斗法,黑猫从地府来的,法术杠杠,正适合陪练,他们打得天崩地裂,幸好没有邻居——毕竟跟白时学霸住一块儿父母会有压力孩子也会有压力。
日历翻一翻,就到了两周后的橙班考试。
第15章 第十五章
钱葱看着眼前的大湖泊一脸震惊。
难道白原明以前提供的消息都是假的,其实打手系培训的是体能?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橙班的月考是游泳?难不成是考水上漂吗?
监考老师对上这个白溪老师硬塞进来的插班生诡异的目光,猜到了他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是考试,即使他有背景也不能透露什么。不过橙班的学生表情都跟钱葱差不多。
监考老师解释道:“这是一个湖……”
考生:废话。
监考老师:“……考试内容就是从起点到达终点,要求过程全在大湖区域内完成。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到达就可以,但不允许使用法器。活动范围超过大湖区域,违规;除了起点终点出现在湖畔,违规……另外,允许在没有生命危险情况下干扰对手。最终胜利者会有奖励。”
鉴于大湖边缘曲折,每个号码的起点终点都不一样,而且,现在他们附近有明确起点号码,可是监考老师一点也没有说明终点分布意思。
钱葱脑里略过无数种方案。老师应该不会脑抽到那么蠢考体能体力吧?一定有什么诀窍,要知道打手系专攻法术有目共睹。
下水不好操作,他游泳刚学的,会不会沉湖底一回事,能不能到达终点才是大问题。他体力一点也不好,初中学校是市重点,中考时候体考随便考的,最后能考上一中就满分,考不上就少一分。难道装个喷水推动器在水里游吗?他手上又没钱买那么奢侈的东西。
那么,如果是水面上呢?考试规则没有限制只能在湖里游。可是白洞限制了飞行自由,想上天都难。
法术能把水变成气态的水蒸气、固态的冰……冰!钱葱突然想起白木子正在追的腐剧《冰上的尤里》,男主花样滑冰玩得贼溜,为此白木子甚至专门抽个时间带他去溜冰场学溜冰,希望他也能通过溜冰交个男朋友什么的……
男朋友没有,溜冰鞋带来了。
各就各位,监考老师一声令下,钱葱亲眼见到多人跳湖的震撼场面。在考生们扑哧扑哧花样游泳时,钱葱不慌不忙取出溜冰鞋。
监考老师手里的法器检测器没有发出警报,老师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虽然这个是白溪塞进来的,但是监考老师一点也不看好他。乖乖跳下去得了,折腾什么幺蛾子?
湖面与地面有一点距离,钱葱小心翼翼扶着挂号码旗的竹竿,看在监考老师眼里又是轻轻摇头。
钱葱跳下去,出乎监考老师意料,没有跌进水里。脚下是一块不小的冰,白色,甚至透着晶莹的蓝色,与湖水格格不入。
钱葱不慌不忙,没有急着赶超。先试试脚,等习惯了“脚不是自己的”的感觉,从开始滑动,两手同时掐,一手在前,为溜冰鞋铺路,一手在后,解了冰,为防水里有考生出水呼吸被挡住造成危险。
修真者引气入体都一样没有五行分向,施法就不一样了,会因为资质问题发生偏向。比如钱葱,初中高中就隔着一条榕江,各种问题不能下水游泳,可是他也算玩水小高手了。火就不太感冒了,水多的地方他是召不出火来的。
水可柔可刚,陷进柔软的水的怀抱,钱葱自认比不上家里就有泳池的本土狐,站在刚硬的冰面上,钱葱自信满满,保证一路领先的情况下忍不住玩出了花样。
身上凝聚五行之气,滑出一道五彩的人影。湖面上人头起伏,钱葱想到了练习用的小圆锥,忍不住从他们眼前滑过,转了一个又一个S。不时跳跃,偶尔蹲下,捞起一尾追逐游泳者刨出的浪花的鱼。
其他考生目瞪口呆,没想到有这操作。也不能怪他们,白洞大部分狐狸都是等到墨斋毕业才走出去的,钱葱跟他们太不同了。
当然,钱葱并非一枝独秀,没有溜冰鞋,一些考生是实实在在的水上漂。脚尖点水,没有拍戏的威亚来反重力,他们跟跑没什么两样,不能飞,一跃也远不了多少,比不上又省力又快的溜冰。
目前钱葱遥遥领先。
白溪一脸得意,他今天翘课放了绿班一天假,专门来看钱葱的考试。他指着钱葱对白渊说:“看,怎样?我新徒弟。不错吧,我很看好他。”
“送国色那个?”
白溪气势一弱,磕磕巴巴说,“当、当然不是。你觉得他像那么蠢吗?”
白渊对着钱葱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跟一个人很像。”
白溪:“他是白时的儿子。”
白渊摇摇头,“不是白时,他霸道着呢,听白苻说,白时大女儿白木子跟白时比较相似。倒不如说像白泗,头脑灵活,鬼点子多。”
白溪脸色一变,“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森林考核那次钱葱发现一个洞,白时请了一条混天蟒在那里守着,后来我派人下去查看,发现了魔气。”混蛋,森林考核回去之后被你这样那样,后来安排人探索每天忙到很晚再回去,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记说了。
白渊皱眉,“找到了吗?白泗……不,九卿。”
白溪语气失望,“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尸体是不会产生魔气的,很明显,九卿当初根本没有死亡,他被白时藏起来了。那条混天蟒……可能也有问题,他一直看守着那里,却“不知道”九卿什么时候逃走的。不过,白洞的大门没有对应的玉牌是出不去的,白时已经把九卿的玉牌交上来了。”
“你是说九卿还在白洞?这么多年,他忍得了?他的身体快要崩溃了,白时又不在,这孩子会不会有危险?不管钱葱表现怎样,他都是直系,何况他母亲是悠然。”
“你说什么?”出事的时候白溪还在留学,回来后已经尘埃落定了。他只知道好端端的竹马突然入魔,被儿子亲手斩杀。这件事原本知情人不多,还被大长老封锁了,他什么也打听不到。而白时交了玉牌不久就离开白洞,杳无音讯。
白渊跟白泗没什么交集,其他人讳莫如深,白溪从来没想过白渊会知道这件事。
钱葱到达对岸,没有发现自己的号码旗,于是沿岸溜一圈。
这考试安排挺厉害,号码全部翻过来,硬生生多一截路程,钱葱终于在边角地上找到一面小旗子,连撑起来都竿都没有,上面落了些叶子,如果不是旗子颜色鲜明了些,钱葱眼睛尖了些,根本注意不到。
知道自己是走后门的,也不用这样吧?狐道主义呢?用不用这么区别对待!
伸手,碰到坚硬光滑的东西,手下滋滋作响,钱葱立刻收手,号码旗上面出现一层半球形的电光。如果刚才出手太快进入内部,说不定手现在卡在电罩里面电得全身发软。
钱葱有种“终于来了”的想法。一路上风平浪静轻轻松松就过来了,让他“老师不会考体能”的想法狠狠动摇了一番,原来最终考核在这里。
如果水里的考生知道钱葱的想法一定会哭给他看。什么叫轻轻松松?你不知道,有水就有水草,有水草就有鱼。被水草困出好说,被鱼撤掉裤子才精彩。鱼有大有小,小的就把胳膊咬出个红印子,大的能把头一口吞掉。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食物链太单调了,每次湖里的考试对湖里的生物都是一场盛宴。吃了倒不至于,就是扯下一口肉,不会有大狐狸跟它们计较,不伤及性命老师是不会管的。
考生一边游一边防鱼,水深火热的感觉格外酸爽。
电光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人畜无害的样子。钱葱再触碰几次,看出来是一个防御阵法。按理说,一剑劈下去这阵法肯定碎成渣,可是考试不准携带法器,钱葱根本也没有法器,只能徒手解了。
阵法由灵石供应灵气,多次触碰直到灵石消耗完也可以,只是时间太长了。钱葱眼角瞥见那些水上漂的过来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钱葱有些发愁。他没有阵法天赋,只是跟着烟之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现在看得出阵眼在阵法内部,看得见摸不着太揪心了。有什么能进去破坏呢?哪怕把灵石移动一毫米就可以。
隔壁传来惊呼。
钱葱看见一个被藤蔓捆成粽子,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眼睛干瞪眼。另外一个招来天雷劈上号码旗,他再近一点会被劈焦了。
哦,原来每个人都不一样。
好像,他的旗子放地上也说得过去,省灵石嘛。
钱葱捡块石头投进去,石头刚到半球形外围就被劈成渣。
看起来好痛。
钱葱俯身,嘴巴撅起来,“呼”地吹出一口气,旗子上面的落叶摇啊摇。有戏。钱葱掐诀,手往前推,一阵风把旗子一角吹出阵法。
钱葱搓搓手指,捡起一根树枝,点一下,没有电光,拖一下,没有电光,再拖一下,没……有电光!而且把露出来的一角卷回去了。
钱葱:“……”
钱葱撇撇嘴,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向天,抵在鼻端,口中念念有词。招来一阵大风把旗子吹出来,迎面啪在钱葱脸上。
钱葱只是把旗子拽下来,摸把脸,准备回去。
突然,钱葱汗毛炸起,身体往后倒,剑气堪堪碰到鼻尖,飞过去斩断无数旗杆。
倒在水面上,身下是一片冰。
危险不要钱向他劈来,钱葱打几个滚,被削掉一截束发的帛带,毫发无伤。
偷袭不成,剑气袭向捆成粽子的考生!
白渊组织一下语言,道:“据说上古时候白家祖先兼修过魔道。原本没什么,条条小道通大道,修道没有正邪优劣之分。只是祖先不知道他修的道法有异,是攥写此法的人为复活而创,他把自己残魂依附在道法书卷上无声无息进入祖先体内。
你知道,白泗他们这一脉实力高强,是因为魔气在他们一脉体内累积,慢慢修补九卿的残魂,直到白泗那一代爆发,白泗变成九卿。
白泗喜欢搜集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他的灵魂还在体内,一直与之对抗。前期发生在白泗闭关,没有人知道,灵魂相争也没人能帮得上忙。九卿是上古大能,白泗只是末法时代一只小妖,如何能打的过九卿,最终白泗被封印。
他出关后杀了几个看望白泗的同辈,被白时发现,两人大战起来。这时,白泗的身体与九卿的灵魂发生排斥。九卿被‘杀死’。白泗很厉害,修为不高,可是一肚子法术,竟给九卿下了个局,只有白泗的血脉能开启。
总之,如果还活着,九卿在白泗的身体里待不下去的,白时不在,白爵不行,白苻也不行,那钱葱……”
白渊脸色一凛,白溪已经窜出去,白渊认命地跟上。
钱葱催动藤蔓漫天飞舞,被剑气斩的七零八落,却挡下一波剑气,真是死里逃生,考生选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被捆的结结实实,连念个口诀都不容易。他学着钱葱滚滚滚,坚决不等在一个地方。笑话,等着挨砍吗?他没有九条尾巴,就算将来有也没有九条命呀。
钱葱看清了剑气飞来的方向,手一拍湖面,无数冰刃插.入森林。估计对方也懂得换地方,冰刃扎在土里树上,没有冰刃反馈伤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