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皇帝有稍加训诫、草草了事之意,尹正连忙叩首承诺自己一定回家好好管教儿子、约束家人不做逾矩之事。
“朕不喜欢臣子越俎代庖,尹正,更不喜欢有人生了取代之心,你,明白了么?”
——临行前皇帝那阴沉的声音深深地印在了尹正的脑海之中,以至于回家后迅速地做了动作。不消一日,那原本三五年前就该南下督蜀的二十万虎贲军和安西江俊尹温便迅速南下了去。
而位于兰阳提刑按察使司不远处的那间安西将军私邸,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好像虎视眈眈的尹温只是兰阳百姓的一场大梦。
尹温的撤离意味着尹家对罗飞、童兴的全面放弃,缺少了尹家的支撑,孟遇舟和李吟商办案便出奇地顺利起来。他们很快释放了那些含冤被抓的大户、又将真正参与其中的大地主收押在狱。
此案牵涉众多又易激起民愤,孟遇舟办得好,皇帝自然嘉许。
可孟遇舟却拒绝了京城的高官厚禄,反而选择留在兰阳郡内,甚至还和张汝勤不打不相识,成了知交好友。
原来那张汝勤一心恋慕一位名为“琴言”的清倌,原本替他赎身后欲纳入府中,半途却被罗飞截去,并以此来威胁张汝勤借粮填补空缺。
如今尹温已去,罗飞、童兴伏诛,张汝勤和琴言也得以相聚,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此案中的鲍方年事已高,又是御史中丞尹正的老丈,皇帝便将他的家产尽数没收、赐告老还乡,只可惜这位鲍大人没能等到圣旨,便在家中忧虑过度、心悸而亡。
李吟商为此愤愤不平,认为这样太便宜这老滑头了,可孟遇舟还是劝他得饶人处且绕人,何况鲍方年纪大了,赶尽杀绝只怕会逼急尹家报复。
如此,兰阳事了,李吟商便再无可拖延的借口,只得奉皇命北上入羽城之中。
这些,江俊都是听悦榆客栈的店小二说的,而就在李吟商启程的当天下午,卫五也来同江俊告别,说他有些要事、要离开数日。临行前还给江俊留下了不少银两,要他好生照顾自己。
卫五的突然离开让江俊心里多少有些虚。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追杀他的人是没了,可江俊发现他的身边突然多了许多“意外”。比如毫无预兆降落的花盆、杂耍班子脱手射偏的飞剑,再或者是大道上陡然受惊的马儿。
若非卫五,他也只怕已死了好几回了。
偶然太多,也就成了必然。江俊一边喝着客栈的茶水,一边抬头看着远处的高空:这些,只怕就是那看不见的老天,或者说——原书中的剧情在作祟了。
在原书里,他三章就死,自然没有改变之后剧情的本事。
可如今,他不仅仅没有死,还借机改变了孟遇舟等人的命运。如此大的世界线变幻,就好像是一段稳定运行的程序上突然出现的BUG。
所以剧情要修正BUG,只能除去他这个不稳定因素。
卫五离开的时候让江俊等在此处,他少则三日、至多五日便会回来,可没想到,在第四日的清晨,也就是今天,江俊却在悦榆客栈里头,等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想到的人。
那人在店小二的指引下缓缓走到他的桌旁坐下,一身素黑、说话声音半男半女,却开口对着江俊说:
“江公子有礼,在下吴廉泉,为千崇阁的大当家。”
作者有话要说: 原书:剧情要你三章死,你绝活不到五章!
江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可是很棒棒哦,我可是活到了18章呢!
卫五:呵。宝贝儿,人家帮你你要怎么说?
江俊:哦,O(∩_∩)O谢……唔嗯呃啊——!!
卫五:摸了摸江俊的嘴唇点了点头,嗯哼——媳妇儿真懂事~
江俊:再也不要你帮忙了,给你帮忙下巴酸,嘴角还会破,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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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你们再不和我玩耍我就要写《致我那些高冷的大宝贝儿》了!!!
不娶何撩不评何收啊嘤嘤嘤!!
第19章 将军威武019
吴廉泉的出现让江俊颇为意外:在原书中,千崇阁这个神秘组织贯穿全书,却从未任人一探。江俊只知这是个囊括天下有志之士的地方,却不知里头首领几何、建制何如。
毕竟原书叙述大多站在李吟商的视角上,江俊读完之后,更多了解的反而是朝堂斗争和本书最大的反派BOSS、新帝凌承的异母弟弟——北地恭王。
站在客栈里的吴廉泉一身素黑长衫,脚上踏着一双革靴,若非他脸上没戴着一副圆框墨镜,江俊就要以为他是从民国穿越来的算命瞎子。
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江俊清咳一声:“原来是吴先生,失敬失敬,先生请坐。”
吴廉泉点点头,拱手落座,店小二立刻过来倒茶,待一杯清茶满,吴廉泉才让小二下去、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过来打扰。
小二走后,吴廉泉眯着眼盯着桌上的茶看了一会儿,便慢吞吞地端起来,却也不喝,只看着茶水道:“江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来是亲邀你入千崇阁的。”
“哦?”江俊挑了挑眉:“可是江某无才无德,身份尴尬,千崇阁又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吴先生为何要邀我?”
吴廉泉却也不答,只抬起手来轻啜一口茶、道:“悦榆客栈这茶,可真是好茶。”
他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客栈里用来招待人的茶不过是一般的绿茶,根本称不上好:茶汤浑浊,茶香淡淡。不过江俊没有点明,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一杯清茶旁人喝,不过是好喝罢了,左不过说得出点‘甜了、腻了、润了’的名堂来,可是到了公子你这里,却能四两拨千斤,喝一杯茶喝出了江河湖海、喝出了浩水汤汤,倾杯之下,能牵动人二十多万呐——”
说着,吴廉泉将茶杯之中的茶水慢慢地倒在了桌上,由于桌子高低不平的干系,茶水又有倾盆之势,转瞬就冲到了桌边、滴落下去。
二十多万?
江俊摇摇头无奈地笑了:“千崇阁果然名不虚传,眼线布天下,事莫不能知。”
吴廉泉知道江俊听明白了,便款款一笑,大袖一挥、将桌上的水渍变戏法儿一般给收拾了:安西将军和虎贲军难去,这是兰阳郡的恶疮疤,一直以来流脓生臭,多少任官吏想尽办法,却不如江俊的一杯茶。
此人心中有丘壑,吴廉泉自不能叫他明珠暗投:“我可给公子一天时间考虑……”
“不必,”江俊摇摇头,“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哦?”这倒让吴廉泉有些始料未及。
“千崇阁不留无用之人,岩茶一事算起来只是个巧合,吴先生今日来找江俊,自然还有别的事考验我——”江俊说着,敲了敲暖阁的窗户,吩咐小二再上几道好菜,在吴廉泉惊讶的目光下,江俊笑、眼中闪过亮光:
“这间客栈的鱼做得不错,且我看今晨老板才出去打了几尾新鲜的,先生何妨坐下一品?我们边吃边聊,江俊愿闻其详。”
看着江俊那眼眸皓亮、唇角微扬的模样,吴廉泉愣了一会儿,继而“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等小二再拿一副碗筷,直接伸手取肉丢进嘴中,咀嚼片刻后、道:
“确实不错。”
江俊也哈哈一笑,换了酒给吴廉泉斟上,鲜鱼美酒、觥筹交错之间,听着吴廉泉把事情说明:
千崇阁此次的任务,是救人。
救的是眼下被关在京城刑部大狱之中的,正一品礼部尚书唐浩广。
“从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狱中救人,吴先生找我只怕是找错了人,”江俊摇摇头,“虽说我习过武、却也没有这等出入生死大狱,救个人还全身而退的本领。”
“千崇阁从不乏武夫……”吴廉泉摇摇头,眯着眼喝了一杯酒:“千崇阁缺少的,是能文能武、运筹决断之人,若是只将唐大人简单劫狱出来,我也断不会来找江公子你了。”
唐浩广位居高位,是尚书府之下六部首领之一,不说是万人之上,也可算京中“数得上”的大官,劫狱容易、活命难,活得踏实、舒坦那是难上加难。
这会儿,江俊明白了。
这所谓“救人”,其实有三:上策官复原职、无罪释放,中策出狱流放、升迁无望,下策劫狱只求活命,从此浪迹天涯、再不能见光。
很明显,千崇阁此来绝不是为了中策和下下计而来,他们要让唐浩广无罪释放,甚至借机打压打压唐的政敌——就像鲍方案一样。
只是……
对于这位礼部尚书,江俊实在是想不起来:原书中有太多的人物和名字了,加上这种朝堂斗争无趣得很,他记不住那么多位“大人”的生死存亡。
但看着吴廉泉灼灼的目光,江俊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有些锋芒太露、树大招风,鲍方一案他未直接参与其中都被千崇阁之人探知,那他若是接下了救唐浩广一事,这北地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不过显然此时的吴廉泉是不会让江俊明哲保身了,因为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江俊细说了,甚至连此事的委托人——洛川清吏司司长舒永思——都给江俊透了底。
听见“舒永思”三个字,江俊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了然。
他甚至不需要剧情,只凭这几个月在京城的生活经验,就知道此人惹不起。
舒永思,他姓“舒”。
莫说当今“三权”之一的纳言阁大学士便是姓舒的,只说那京城八大家族:龚、舒、段、尹、紫、沈、江、韩中他们“舒家”排在第二,也该知这姓氏有多少斤两。
何况,看过了剧情的江俊,明白舒永思的出面,还当真和他有些千丝万缕的牵连,作为“废太子”、晨昏侯的旧臣,这时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在江俊思考的时候,吴廉泉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却像是能读心一般,微微一笑敲了敲桌子:“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三司会审是在三天后的五月廿一,江公子还有时间细想。”
点了点头,江俊又和吴廉泉说了一会儿话,便于次日启程入祭龙山。
由兰阳郡往西北去,行官道穿过一片山林就可到祭龙山脚,算起来约莫有半日行程。
江俊倒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带上卫五留给他的银子,又找店小二给卫五留下了口信,便坐上吴廉泉准备好的马车,晃晃悠悠往千崇阁赶去。
坐在宽敞的马车中,江俊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竟这么快就要进入书中最神秘的地方。
跟随吴廉泉来的人全部黑衣革靴,且每一个都面无表情、沉默寡言,问了之后才知他们全是隶属于吴廉泉的死士。
吴廉泉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而死士的心中只有忠心护主四个字,长路漫漫,无人可聊天解闷,江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就要睡过去。
然而,他在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一刻,风中陡然传来了裂帛之音,紧接着山林方向便传来了密匝匝的马蹄声。
未等江俊挑开帘子看,就有一支黑色的羽箭“嗖”地一声从他眼前飞射过去,“咚”地一声狠狠地钉在了车壁上。
江俊:=口=?!!
箭簇能够射入马车之中,外头的场面定然更加混乱,江俊还没来得及挑开车帘问上半句,就听见马匹一声凄厉的嘶鸣,紧接着马车剧烈地往后一倾倒——江俊整个人被甩在了车底。
“哎哟我的腰——!”
江俊惨呼了一声,捂着后腰半天爬不起来,可受惊的马儿哪里给他缓冲之机,疯了一般飞速朝前冲了出去,车帘翻动之间、江俊看到外面车队里头竟……混入了不少猛兽。
“卧槽猛兽?!”这剧情为了弄死他已经不讲逻辑了么?!!
受惊的马儿拉着江俊在人群和兽群之中横冲直撞,车轮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直接飞出去一个,车失去平衡又将江俊顺窗户甩了出去。
这里已是山道,江俊飞出去的那一面正好是个悬崖。
千钧一发,江俊慌得闭上眼,正准备“嗷”地惨叫,却听见又有马蹄声急来,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拦腰一抱,稳稳地落座马鞍,后背靠上了一副胸铠。
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江俊,浑身僵硬得紧,被人救了以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他太过紧张,他似乎听见身后救他的人一声轻笑。
(╯‵*′)╯︵┻━┻
这……有什么好笑的?!江俊回头不满地看身后人——却看见了一副叫他永生难忘的脸孔。
那人五官深邃、面容硬气英朗,眼眸如鹰、鼻梁如峰,龙眉皓齿,其俊如朗日烈阳,充满了野性的性|感。
眨了眨眼睛,江俊看得有些入迷:同样是男人,这人可真他娘的好看。
似乎是感觉到了江俊的目光,男人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冲他微微一笑,那一笑,让江俊知道了什么叫做:笑,可以杀人。
这人浑身素银铠甲,内里的衣衫都是浅黄,脚上的革靴绣了金线,必定非富即贵,他抱着江俊策马而立,很快身后便跟上了不少士兵,那些冲乱了吴廉泉队伍的野兽,也很快被制住。
事发突然,吴廉泉此刻看上去也有些狼狈,不过他一双小眼看见这个男人和江俊的时候,还是有一缕寒光闪过,紧接着,那抹寒芒被他小心地隐藏起来,他吩咐手下人退开,才缓缓冲着马上的男人道:
“阁下是谁?竟敢在官道上狩猎,又险些伤了我等良善百姓。”
“是本王欠考虑,”男人爽朗一笑,可眼光一转却沉声道:“良善百姓?我看阁下身手了得,手底下各个是猛将,只怕,也并非‘一般’百姓罢?”
吴廉泉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本王封邑在北地羽城之中,封号恭,”没想,那男人却不再为难他们,反而拱手言歉:“刚才手下做事有失偏颇、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话虽这么说,可江俊看他脸上无半点歉意,反而还勾着一抹坏笑。
“原来是恭王,”吴廉泉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打扰王爷您狩猎了,还请王爷归还我家公子,我们好赶路回去。”
“哦?这个啊——”恭王笑着搂住江俊的腰,“这就还你!”
他揽着江俊的腰一跃下马,竟直接将江俊打横抱起,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几步来到吴廉泉的面前,这才轻轻放下已经臊得满脸通红的江俊,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先生,你可得看紧了你家公子,这山林里野兽多得紧,一不留神,他这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可最容易被山中的虎狼看上。”
吴廉泉又皱眉,眉间的皱纹深若丘壑。
“被虎狼看上啊,”恭王眯起了眼睛,眸色沉沉地舔了舔嘴,“吃干抹净,可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的呢。”
说完,他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转身上马带人离去。
望着他嚣张恣意的背影,江俊忽然觉得这祭龙山之中也有点冷,黑暗之中仿佛多了好几双、觊觎他肉|体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恭王:吃干抹尽,啧啧,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江俊:天了噜,那我晚上要点篝火,你说野兽是不是都怕火。
恭王:嘻嘻,也有不怕火的野兽哦~
江俊:TAT你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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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我自己看文也是不怎么留评的,所以……我的小天使看文随我?
揽镜疑惑:难道我竟是个高冷的逗比?TAT
那什么,多出手,拒绝消极要饭,多伸出一次手就多一次机会,积极讨饭,从我做起。[滑稽.jpg]
第20章 将军威武020
在山道上遇见恭王,在吴廉泉看来不过是场无关痛痒的意外,可江俊却很把恭王那番话当回事儿,认真询问吴廉泉这祭龙山中是否常有虎狼出没,住在这儿安不安全。
不知吴廉泉听见“被豺狼虎豹吃干抹尽”一句想到了什么,一张老脸竟憋得通红,瞪着江俊半天,才勉强吐出一句:“昔年……公子你能替太子在秋猎中拔得头筹,竟还怕山中虎狼?”
“……”江俊干笑一声,脸色还是雪一般白。
秋猎是皇室每年秋天例行的围猎,既是围猎,里头的野兽自是一早准备好的,哪能与山中猛兽相比?
江俊虚得紧:
毕竟剧情为了要他的命已经不顾逻辑,强行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意外。就算他马上功夫了得、又有百步穿杨的本领,凭他一人之力还是怼不过剧情这个全身都是戏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