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看见原本遥遥无期的结局近在眼前,无论黑雀是否抱有其他目的,你想你也必须咬下这个鱼饵——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那么如你所愿,我同意你的请求,黑雀先生。”你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搭理他脸上那种“我早就知道你会同意”的神情。这个混账总是觉得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的,让你恨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但现在这个混账成为了你的战友,你不得不学会忍耐——至少在这段时间里。等一切结束后就好了,呵,你如此安慰自己。
第10章 暗夜之下(9)
你现在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况,你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臭名昭著的罪犯,他也知道你知道他是个臭名昭著的罪犯,但你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他就是罪犯,还被迫与他共处一室,一起谋划一场残忍的谋杀,噢,真是罪恶的勾当(他还总是嫌弃你的方法不够优雅)——估计任何正义善良的警员都不会遇见如此诡异的情况,你现在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默念耶稣基督伟大的箴言:“爱你的敌人。”你们达成了口头上的停战协议,在谋杀完成之前,任何一方都不能单方面破坏同盟关系,包括枪杀、逮捕等恶劣行为——这个协议真是太具有针对性了,但你并不介意,毕竟耶稣基督也无法平复你对于黑雀那暴风骤雨般的废话的怒气。
据黑雀的情报,你父亲的死和克雷格·斯坦利脱不了干系,陷害你的计划和前几天的暗杀也是出自他的手笔(黑雀原话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即使他们溜得比驯鹿还快成功没有泄露半点情报,但愚蠢已经出卖了他们——你还见过比这个更业余的暗杀吗?”)。你对此不置可否,你依旧不相信黑雀的说辞,你答应与他合作也只是想亲手戳破他的恶劣谎言。你怎么可能相信是哪个和善的老人杀死了你的父亲?在父亲生前他们是最合拍的搭档,父亲死后你的母亲也郁郁而终,是斯坦利领养了无依无靠的你,成为了你的监护人把抚养成人,也是他尽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栽培你,即使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你并不想让他失望,你觉得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唯独不可能是斯坦利。
“大量的亚裔移民抢走了原本属于美国白人的就业岗位,而中美激增的贸易往来也损害了奔可独霸本国市场的资本家的利益,政治上尚未达到互信让了人们对于这个新兴国家产生扭曲的认识和评价,文化习俗的截然不同更是助长了这种偏见——最终导致了一场残忍而盲目的种族罪行。”你在白纸上写上密密麻麻的字符,拿出了写毕业论文的热情。
黑雀对于你教科书一样的分析只是嗤笑一声:“你的语气就像政治教育老师一样老套古板,说白了,这不过是每个人见不得光的情绪的总和,穷人想要面包,富人想要利益,政客想要声望,每个人的敌人不一定都是黄皮肤,但他们都可以借题发挥、从这场派对里捞取自己的想要的——据我所知那位罗宾森议员可没少用种族问题来争取选票,杀死你父亲的斯坦利举例,他想要什么:地位,还是往上爬的机会,或是单纯的嫉恨?”
“闭嘴!我说过,斯坦利不是凶手!”你怒气冲冲地打断他——你现在可是异常暴躁,黑雀耸耸肩:“你还是不肯接受吗?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那好,我不提他,但我劝你还是做好心理预期,你现在的状态可承受不了刺激。”
你把纸撕碎扔进垃圾桶,没好气地说:“管好你自己吧,等真相浮出水面后你可不要后悔此时的欺骗。”
“我无所谓,反正这是你的真相,我只负责给你点明它的方向,需不需要它是你的事。天知道我见过多少人忍气吞声,又有多少人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愤怒的对象,是真凶,不是真凶,对于他们是一样的,啊哈,你看,种族矛盾真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连你也深陷其中。”
“所以准备重返华盛顿吧,宝贝!你要的真相可就埋在那里呢!”黑雀伸了个懒腰,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上抖了不停,脸上满是兴奋。但你仍然表情严肃:“不,在这之前我还需要一个假期,别忘了托你的福我现在是停职查处阶段,我可不想违反劳动合同——毕竟我还不想丢掉我唯一的工作,嗯……工伤怎么样?你往我腿上射一枪,手臂上也能接受,毕竟鉴定不能作假,一颗子弹也死不了人,而且假期也够长……”黑雀打断你的自言自语,并且立刻否决:“噢,不不不,亲爱的,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你撇撇嘴,表示出对他这满嘴鬼话的不信任——在黑雀面前你的表情明显丰富起来,当然没几个是好的。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问,黑雀扬起笑容,跳下椅子向你走来。你不动声色地往沙发里缩了下,你不怕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黑雀看起来简直像一只优雅但危险无比的大猫,而你就是他盯上的猎物,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之前的克劳恩可不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克劳恩更像一只慢吞吞的长颈鹿,但明明是同一个人……
你乱七八糟地想一些有的没的,黑雀已经走到了你面前,微微俯身凝视着你,你在这双鸽血红般的眼睛里只看见自己的倒影,就好像你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全部。
你们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谁也没有出声。他那鲶鱼般灵活的舌头打结了吗?你莫名其妙地想,正当你打算找点什么话题来打破尴尬,黑雀却突然执起你规规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矩矩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像中世纪的骑士般低头吻上你的手背:“婚假怎么样,风眠?”
你震惊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你现在应该像小女孩一样尖叫着把他推开还是一脸激动地感谢诸神?或许你更应该在脸书上发表一条求助贴。
最后经过谨慎的思考,你半天才挤出一句:“伊利诺伊洲还没有通过同性婚姻的法案①。”“你可真擅长破坏气氛。”黑雀一边嘟囔,一边趁你不注意,迅速往你的无名指上套了个东西,你下意识以面对威胁的架势格挡开,黑雀“哎哟”一声,捂着鼻子摔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太狠毒了!”黑雀瓮声瓮气地控诉,你低头一看,原来是个男士戒指,镶着红宝石,黑金磨砂,设计很优雅。你心虚地咳嗽了下,尽量绷直嘴角:“这是战士的本能。”“恕我直言,那只是过分的神经兮兮,探员先生。”黑雀讽刺,即使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滑稽。
“那你这个办法也真无法恭维,”你原本想把戒指摘下来扔回去,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付诸实践:“这个点子真是糟透了。”“怎么了,不然我们要采用你那种野蛮人的办法吗?”
“也比你这个基佬气息十足的想法好!”你没好气地说:“真没想到你这颗绝妙的脑袋也会短路,以至于想出这种没效率的蠢办法——我可不想和你一样被扣上同性恋的帽子!”
“你原来在意的是这些啊,”黑雀浮出一丝微笑,眼睛眯起来:“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你还没来得及反驳,黑雀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像连珠炮一样轰炸过来:“你敢说在这些年里我们之间没有产生什么吗?就像什么依恋啊信赖啊……不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把我送回去领赏,或者一枪结果了我这个作恶多端的通缉犯?承认吧,你可没有只把我当成任务目标,毕竟我的人格魅力是无法抵挡的。”
“自大狂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你,在黑尔病态人格检索表(Hare Psychopathy Checklist)中,变态大多能说善道,并总挂着一副显露在表面的魅力,是个不错——甚至讨人喜欢——的人,就像你一样。”
“那你这是在间接承认自己已经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吗宝贝?噢,当然,我不介意你的嫉妒,毕竟你永远不可能达到我这种高度。”最后你终于在子弹的威慑力下结束了这场方向诡异的对话。
结果当然是你被迫接受这个“浪漫而完美无缺” 的点子,以新婚旅行的名义去警长那里告假。
“我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和汉尼拔假结婚。”“放轻松,亲爱的,我只吃没有礼貌的人。”黑雀扬起迷人的微笑。
①2013年11月5日伊利诺伊州同性结婚合法化,2015年6月26日美国的最高法宣裁定同性婚姻在全美合法。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上的问题大家就不要管了_(°:з」∠)_当做2010年发生的故事就行了嘛~
第11章 暗夜之下(10)
黑雀把你紧紧搂着,你全身僵硬,和被挟持的人质没什么两样——一定程度上,你就是被挟持的可怜人质。
“微笑,亲爱的,你现在看上去像有把枪顶在腰上似的。”黑雀挨着你的耳侧说,气息带着潮湿,让你有点别扭。你只好没话找话:“这个戒指是你提前买的?”“不,”黑雀说:“是我向你求婚后从天上掉下来的。”你现在觉得自己不想提起任何话题。
尽管你来警局的时间不长,但你的同事都给予了你们最为诚挚的祝福(他们都自动忽略了新人的性别),甚至还谋划着给你们举办一个单身派对。你只有对这些陌生面孔一遍一遍地微笑、感谢。
“抱歉啊,甜心,赫克托有点害羞,他不适合派对。”黑雀说:“不过害羞的人追起来才真是困难!”害羞的你冲他露出一个并不友善的微笑。
真是不可思议,这些警局精英都轻而易举相信了黑雀的满嘴鬼话——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突破重重困难,至于黑雀深情回忆的“过去”——你昨天才在他的那本俗烂爱情小说里看见,可真是现学现卖。
“人类都有一颗向往浪漫的心。”黑雀在飞机上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你不觉得我所说的都契合他们的幻想?缠绵悱恻的恋情,生死相依的承诺,还有俊美的主人公,真是小说一般的爱情。”你说:“我只觉得你的故事永远不会在现实中发生。”黑雀神秘地微笑:“但人们总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无论这是不是真相。”
“我不太想跟你讨论哲学命题。”你把行李箱放好,黑雀则靠着窗子悠闲地翻看他的烂俗爱情小说。抛开偏见,黑雀的确长得非常漂亮,当他垂着眼睛看书时,就如同莎士比亚不厌其烦吟诵的贵族少年——
“连苍穹也要搬下来作妆饰品,
罗列每个佳丽去赞他的佳丽,
用种种浮夸的比喻作成对偶,
把他比太阳、月亮、海陆的瑰宝,
四月的鲜花,和这浩荡的宇宙”
他翻过一页,不经意抬起头,正好与你的目光相撞——你有点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黑雀凑近,手指轻佻地抬起你的下巴:“还是……单纯地被我迷住了?”
出乎意料地你没有反驳,可能他说的对,你真的陷入了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钩子。这可不是个好趋势,你想你得说点什么: “我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不太适合,你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我意思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感觉……”
“你激动的时候总是连最基本的语法都会遗忘。”黑雀放下书,指尖划过你的脸颊:“放轻松,风眠,只要说出你想说的。”他的表情让你想起克劳恩,你不自觉冷静下来——你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展露的信任:“在我真正认识你前——大概几周前吧,我对你的印象还是一个优雅的死神、完美主义者和极端的自大狂,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你竟然……”
“抱歉打破你的幻想,”黑雀打断你,说:“橱窗里的商品总是更吸引人,只因为它们被放置在橱窗里——没有什么比距离更适合作为伪装和噱头。距离产生的空白由你依照内心所想去填补——像蛋糕诱人的色泽和丰厚的糖霜,即使它的真面目只是个落满苍蝇卵的过期食品。
正如你刚才形容的家伙不是我,而是你想象中的神明,你不会觉得真正的黑雀会喜欢甜食,或者随时都有说不完的废话——其实我很高兴你如此推崇我,但变态杀人狂也需要吃饭,而不是靠吸血过活,不是吗?
不仅是我,你——赫克托,或林风眠,不是也和我想像的截然不同?我一直认为这个追着我不放的亚裔探员是个狠角色,肯定是个机器人一般毫无情趣的家伙——别这么看我,谁让你每次出现都绷着脸,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和我同归于尽似的,再遵纪守法的公民也会被你吓到吧,探员先生,相比之下我是多么的随和又平易近人。”
“好了,现在诚实地告诉我,风眠,你很失望、或厌恶现在你所认识的黑雀吗?”
你愣住了,你应该如何回答?
A:“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
B:“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第12章 暗夜之下(11A)
黑雀的问题让你陷入迷茫,这个问题太私密、也太过暧昧,这让你又看见了克劳恩——他们是同样理所当然地亲近你,一个成为你亲密的朋友,一个把你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谋杀,你突然意识到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越界了。
黑雀是谁?是满手鲜血的通缉犯,是让你头疼不已的敌人,是随时可能把你送去见基督的危险分子……无论怎样,黑雀都是个危险的家伙——即使他现在表现地如此无害。但你不在乎黑雀给你带来的性命忧虑,死亡有什么可怕?父母的死后,你也就永远死了,你真正在意的是他可能的欺骗。也许黑雀真的和你想像中完全不同,但更可能的是,他现在只是在表演,在等待你卸下防备时咬断你的喉咙。黑雀暴露身份后,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你不想去思考他的动机,你潜意识在抗拒,抗拒眼前的一切是一场骗局的可能性——可能你是为了获取黑雀的情报而做出的让步,也可能你已经太过沉迷于友谊带来的愉悦,以至于让自己开始变得软弱。
但现在黑雀的问题已经越界,你不介意为他压低底线——为了维持这段利益关系或友谊,肢体接触、语言调笑和这次莫名其妙的“新婚旅行”,你都可以接受甚至毫不介意,但底线被称为底线,就是因为它即使再被压低,也无法不能容忍触逆。你的底线就是,你永远不会付出全部的信任。
你不怯于在追杀和逃亡中被任何一颗子弹、任何一个人杀死,但你厌恶付出信任后被信任的人伤害,前者是死亡应有的样子,后者,只是一个大写的讽刺。说实话,你喜欢这个男人,与他的交谈让你感到放松,互相讽刺、调侃或是干脆毫无意义的对话——黑雀的交流艺术的确非凡,但你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言语的悦耳和其真实性不存在任何关联,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滋生:他所展露的一切是个甜饵吗?他值得信任吗?你受到的教育让你学会了怀疑和谨慎,你不会对谁付出全部信任,你信任的只有自己。
“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你做出最后的选择,轻轻挣开他的手:“你很坦诚,但抱歉,我想我并没有评价你的资格。”你的回答很客套,也很疏离,谁都看得出来你拒绝了他对你的信任——但这才是你和黑雀之间应该有的关系。黑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看见了那双鸽血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像渐浓的红茶——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但他的语气依旧轻松:“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忘了我刚才的问题吧——我只是以为我们是朋友,不过相比较而言,你更是一个正义的警察。”你没回答他,此刻的气氛并不适合多说什么。
你本以为在这次不甚愉快的交谈后黑雀会对你心生嫌隙,毕竟达成目的需要黑雀的支持,你还暂时不希望这个同盟关系过早破裂。但黑雀依旧满嘴废话插科打诨,兴奋地筹划一切,似乎那场对话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你知道,黑雀再也不会叫你林风眠了。你后悔吗?不。你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小心一点总没错。
在黑雀的帮助下一切进行地异常顺利,你们到达华盛顿,调查线索,最后发现了真相——虽然真相有点出乎意料,但你还是很好地解决了一切。等一切终于完成,你想和黑雀道谢时,却发现他已经走了——你们的盟友关系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