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完本[古耽]—— by:緋村天水
緋村天水  发于:2017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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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
白灵飞决然放手,便将布块和火熠子一起拋下去。
山脉和汾河的交界之间,多支轻骑分处不同位置,正向两个相反方向行军——
连隆、长孙晟、安若然天下最优秀的将帅统领,都在等待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暗黑中安若然打出手势,整支骑队突然在林里停了下来。
三十里外,连隆不约而同下达停军的命令。
密林惊鸟纷纷飞上天空,撕出无数道刺耳的尖鸣。
连隆忽然若有所感,往他来时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此时,整个华北平原都听到一阵如雷巨响——
远方迸裂出冲天火光,将整片夜空照得形同白昼!
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使太原城顷刻炸成了灰。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家请放心,这卷最虐的时候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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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那是太原......”
“太原怎么起火了……”
几名副将难以置信,带着震惊和茫然转向连隆。
连隆眼底仍然残留刚才那幕的震撼画面,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火器库!”
太原的火器库,果然还是出事了。
这番布署,北汉军事前并不知情,只是大概知道长明王手上掌握了一批杀敌火器,随时準备留待和中原联军对决时搬上用场,除他以外,其他族主和将领恐怕也料不到,那个粮仓里会堆叠了成千个箱子,能足以将半个华北夷为平地。
他第一次进库的时候就头皮发麻——
这批火器的杀伤力不是来打仗、而是用来炸城清野的。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也绝不会将它们藏在同一处,更不会把它们一次过搬上战场。
从把白灵飞派去关外平叛开始,长明王在他眼里就愈来愈不可理喻。例如际此和中原激战、草原动乱未定的时刻,他绝不认为眼下是铲除鲜卑族的良机,但长明王却终究让拓跋灭锋去迎九原军——果不其然,黑玄兵与五大部族合谋起事的恶秏,今天下午就传回来了。
不过区区一个白灵飞,竟就搅动起整个漠北的风云。草原大乱,而且比史上任何一次反抗更激烈,黑山、布陀河、清要岭……没有一个地方能躲过这场动荡。
军报传回华北后,长明王便立刻封锁所有消息,先派他到太行山脉埋伏敌军,又命乞四比羽即时回城将火器运出来。
这番调动骤看合理,细想下来却是很荒谬的——封锁消息姑且说是避免军心动摇,但为何柔然王军其他将领不用、偏是要选一向野心勃勃的乞四比羽担此重任﹖
直到看到这场大爆炸,他才恍悟了许多细节关键。
乞四比羽和爆炸肯定有关系,但这靺鞨族主狡猾如狐、谨慎周密,无论如何也不会贸然就去炸库——除非他知悉草原起乱了,想要去浑水摸鱼。
关外和太原的消息来往暂时被王军截断了,乞四比羽能收到的,必定是长明王有意想让他“知道”的军情。而说不準靺鞨早和其他部族暗中勾结,他们也会从乞四比羽那里收到风声。
这么想来,指令乞四比羽回城运火器的用意,与派黑玄军去九原郡根本如出一辙,志在要引靺鞨先出手,使长明王有将人杀掉的理由——
这分明是要先发制人,在太原城内将所有抱异心者都一并翦除﹗
可是长明王的本意绝对不会是把火器库炸掉的,城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全军停止前进。”连隆忽然下令。
副将又再愕然。不过这支骑军没人是瞎子,每个人都眼睁睁看着太原炸开夜空半边红,全军一时死寂,即使接着继续行军,也会自显乱象,力不足以对中原军再作猛烈痛击的了。
岂知连隆想的却完全不是他们那回事:
“安若然应该正往这边来了,赶紧往回撤﹗”
他勒马回身,上万王军追随主帅的脚步,悄无声息在密林里拐了个偏弯。
——连隆所想无差,以安若然的才智,看到太原这么一幕,已然明瞭北汉军是要用上火器了。火器在平原旷野的骑兵会战中只是个笑话,它们要发挥最大的威力,必定是在密林地带这些适合埋伏游击的区域。
这场巨爆不须一字一句,已经能明晃晃的告诉安若然,今夜北汉军必会前来偷袭。太行山地形虽然复杂,可是伏军从太原的方向而来、而且要带火器在上风口等待中原联军投进陷阱,那就只余几处可藏匿的地点,安若然如果推断不出他们所在,那也枉称雄霸伊洛的无敌主帅了。
暗夜无星,只有一把血红残酷的火照耀整个苍穹。
密林被远方的火光映亮,树蕞与兵刃影影绰绰,各自奔往去认定的地方——
太行注定要在这夜遍地溅血。
暗影在身侧两旁迅速飞退,半晌之后,连隆忽然皱起眉头,果断打出一个手势。
全军同时拉弓上弦。
前方蹄声大动,密林与丘陵低地的交界处,隐隐现出一支军容整肃的骑队。
“我正怕来埋伏的不是你,连将军。”
连隆握紧缰绳,只听安若然的嗓子满怀森然恨意,穿透了整片十里密林——
“怀玉的仇,今晚我就在此地,和你一笔算清楚。”
楼之漠缓缓醒转过来。
他先花了片刻,才回忆起昏过去之前的画面,又再花了片刻,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日出前的个许时辰,天色是浅淡的黛蓝,火光冲天的太原城已被甩在后方十数里了,驮著他催马前行的,正是本来受他命令、在城外侍机行事的王军部下。
他压根儿没想过自己有能活着醒来的一刻,再退一万步来说,他就算活下来,也应该是被阿那环五花大绑悬在城墙上,总不该能逃出太原。
现在算是什么一回事﹖
“铁术英……”
“副帅大人﹗”被他低唤名字的部下大喜回头,“您总算醒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楼之漠压下了胸口翻腾欲吐的血气,咬著牙低问:“太原现在是什么情况﹖”
铁术英答他:
“太原已经乱成一团,您炸毁火器库后,爆炸和大火波及大半座城,大军的指挥部算是毁於一旦了。城外听到第一轮爆炸声,数十万大军都不知就里,只知道是出了大事,许多族主都派人入城查探情况,我就按您之前的嘱咐,趁军营最混乱的时候,带着全部兄弟闯了出去。”
“我们在城外等了两炷香,也看不到您放出事先约定的烟花讯号。兄弟都想,鲜卑不能没有您,於是便冒险尾随散乱的骑队入了城……”
楼之漠一口气没憋住,差些便真的吐出血来。
——这支骑队是拓跋灭锋在王军中布置多年的心血,虽然实力与黑玄军尚有一线差距,但却是鲜卑复国之路的中坚力量,若这次因为自己而出了半分差池,他怎么向全族的子民和战士交代﹖
“未经您允许擅自行动,请副帅降罪。”铁术英歉然。
到了现在,楼之漠也没法追究部下未经许可擅自找死的事了,毕竟即使在城外的是自己,他也断然做不到拋下同伴逃逸远去的事。
尘灰漫空飞扬,他们这是出关的路,直取北面的长城重镇大同驰出漠北。
楼之漠叹了一声。
“你是怎么带我逃出去的﹖”
“太原当时乱得就像打巷战,只听说乞四比羽被诛杀,其他各族只要领兵入城查探,都被打上叛变的罪名。长明王领著一队阴阳怪气的王卫、又调来仍然忠于他的亲兵,全城追杀您和白灵飞。”
楼之漠不禁皱眉。
他不省人事就不必说了,白灵飞伤成这副田地,如何对付得了那群影卫和数千精兵﹖
“兄弟混进城的时候,长街布满了轻骑和箭手。那时您已经昏过去了,白灵飞独力难战、又被火器炸伤,熬不过柔然王军围攻。长明王对他似乎很是执著,我们拼力掩护他往外闯,但还是被那些鬼王卫杀得人仰马翻——”
“幸好后来城外出了变故。”
“出了什么事﹖”
铁术英:“中原联军简直是疯了,攻城不到两个时辰,刚过二更就破开了北城门。”
楼之漠眼里闪过诧色:“这么快﹖”
“第一支进城的是锋狼军。”铁术英低道:
“南楚皇帝来了。”
楼之漠立时瞭然,旋又不禁感慨:
从江南一路飞渡到北境,恐怕连少林寺的铜人罗汉也做不到这等速度。
半个月的不眠不休、铠甲片刻不离身,只为赴一场大义之约——
宁可独征千里、决不辜负苍生。天下狼虎猛兵虽多,却又有哪队能及得上这支钢铁之军﹖
“楚皇亲自救下白灵飞,只听了他两句,就立刻下令让我们离城。”铁术英眼里有熠动的神采:
“白灵飞要我们带您尽快出关,虽然长明王有意封锁军情,但经过昨晚太原变天,局势正在急转直下。”
楼之漠精神为之一振。
“黑玄军有消息了﹖”
“主上和尉帮主数日前在九原郡和柔然王军开战,初仗大捷,杀得九原驻军节节败退。”
楼之漠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一路狂催策马的铁术英已然回头,激动的向他喊道:
“副帅,五大部族相继和应我们鲜卑军,草原上各个地方,现在都是反抗柔然和北汉的旗帜﹗”
我们鲜卑军……
不是黑玄军、更不是北汉兵,而是鲜卑军。
这是隔了多少年,他们能再次挺起胸膛这样说呢﹖
短短几个字,秏费了一整族、几代人,无数勇士将自己祭奠入大漠的内河,数十载忍辱负重的鲜血,如今终于汇聚在一起——
成了再次屹立在草原的鲜卑。
马程疾如流星,周遭的大地有如光怪陆离,楼之漠在铁术英背上握紧十指,良久以后,他长呼一口气,眨著微红的眼眶,凝起目光,沉著说道:
“出了长城,全军直奔燕山。”
“喏﹗”
铁术英和整支亲兵轰然高呼。
楼之漠咬著牙,猛然往太原回望。
熊熊大火烧得正烈,夜风还隐隐传来厮杀的金戈之音——
关外草原大乱、太原又炸成一片火海,即使乞四比羽已死,漠北其余各族亦不会安于本分,柔然数十年对他族的残酷压逼,今朝一夕终要自食恶果。
尽管他此刻身不能赴,却仿佛已能听见中原联军大捷的号角了——
天将破晓,长达八年的南北战争,始终要在这场空前的骑兵会战里步入尾声。
北汉经此一役,怕是不久后便要崩离瓦解,郑夏两国损伤惨重,而南楚却在最关键的半年得以韬光养晦,重新回到天下之争的舞台上。
这一场仗,不但是中土历经二百年势弱后的第一束曙光,也是南楚另一个巅峰时代的起始。过了今夜,景言便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了。
楼之漠蓦地释然一笑。
太原城外,聚齐了数十万中原精锐兵马、诸多足以名留青史的将帅、还有将会开创盛世的伟大帝皇。南楚军也终于迎回那位替他们打下基石、又亲手将他们带到巅峰的统帅——
历经过那么多的屈辱、那么深的伤痛,白灵飞终究还是回去了。
半年的相交不过弹指之间,他却曾和白灵飞同征过大漠黄沙。那几个月的披风砾石,走在刀尖上的艰辛,还有许多相当於与狼周旋的凶险场面……
他仿佛结交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战友,虽然利益与作风完全不同,但却又微妙的被某种羁绊连在一起。
也许因为彼此都受过同一人的养育之恩,他曾经在匈奴王的刀下护过白灵飞,白灵飞也没在火器库里舍下过他。
而从现在开始,他们都要继续走完各自注定好的路了。
中原与漠北从未有过和平的日子,这个难得的战友,他朝一日会否也会变成敌人﹖
楼之漠回过了头,身心都过於疲惫,使他在挨住铁术英的一刻便瞌上了眼。
“驾﹗”
铁术英马鞭一挥,带着他领轻骑往关外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会是景言小飞撒糖的一章啦~
☆、誓言
北汉军败退太原城,即日便收整阵形往北撤。
同一时间,与景言兵分两路的青原领著应龙军、选了一条令所有人都乍料不及的路线。他直接从金延东出大海、沿途无风无阻,一直驱军到山东海域,甫上岸便横扫毫无防备的北疆部队,成功重创敌军最为依赖的后方粮仓。
当晚在城门大街,白灵飞跟楼之漠一行人已是命悬一线了,只要阿那环再下一道放箭的军令,他们便定然逃不过伏尸当场的结局——
结果在这轮箭矢四面八方淹没他之际,有一道红光骤如天降,义无反顾挡在他面前。
那人不管不顾冲入战圈,七道劲气接连催动而出,在他周身布下了严丝无缝的防护墙。头一批劲箭撞上剑意凝成的真气罩,上百金属尖锋便邃然爆成碎末。
气墙顷刻崩毁,那人却将自己护在怀里,以万般凌厉之势再次催剑,只以一己之力,便绞飞了所有明枪和暗箭﹗
他臂弯揽得很用力,仿佛纵使天塌地陷,也要护自己一生周全。
城门砰然倒下。
火焰冲天,漫空灰烟,在这一剎,北汉的铁腕政权终究走上末路——
南方的一颗星辰正冉冉升起,从此将主宰整片九州大地。
终于,再没有人能掩盖那个人的万丈光芒了。
他又再听到时常梦见的那把嗓音:
“別怕,有我在。”
白灵飞感受著铁甲下滚烫酷烈的温度,忽然虚弱的笑了。
许多年的倥偬戎马都在心头一幕幕掠过,他方尝到当年师祖匡扶怀阳帝登顶天下后、那份炽烈又复杂的骄傲。
即使刚才来不及见景言一眼,即使要他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那也值了——
因为他追随的人,最终得到了应得的一切。而这个人为了自己,不但穿越了整个中原,甚至还不畏单枪匹马闯入一座敌城。
“我许的就叫永恒,我跟你就是注定。如果你走了,我就算从江南追到大漠,都会将你带回我身边。”
他还是比师祖来得幸运。
从江南到大漠,原来当年的承诺,那人一直没忘。
白灵飞是在太原被破后的第三天才醒来的。
迷糊中有些微的人声,他起始只觉得很冷,冷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只有掌心一直是暖的——被一双长满剑茧的手小心翼翼捧住,安稳到令他差些便又睡过去。
可是这回他睡不着了。
梦里最后出现的脸容近在咫尺,眼佈红丝、满脸胡茬的皇帝坐在他身侧,不知守了他多久,开口就嘶哑得像被沙纸磨砾过一样:
“怎么到现在才舍得醒……”
白灵飞的头还是沉甸甸的,他尝试着理解,无奈这刻脑袋不太好使,无论想什么都脑如针刺,一时间只能茫然看着景言。
“我真的很怕,我已经梦见太多次了,万一我来不及呢﹖”
“万一我赶不及,是不是永远也见不上你了﹖”
直到被死死抱住,感觉到景言在竭力忍著颤抖,他才意识到,刚刚的第一句是叹息,第二句是自责,第三句,是支撑着这个人从江南远征到北境的全部。
“景言……”
他想抬手,一动之下却痛得直起青筋,还是景言情急喝止:“乱来什么﹖快躺着﹗”
知道皇帝陛下大概是冒火了,本来痛出来的水汽,白灵飞就索性原封不动没憋回去了。
景言果然一下子就心软:
“军医说,你腕骨以前断过几次,而且这番断口极深,短时间内还不能动。”
“我动不了,你替我动……”
皇帝陛下几日之内大悲大喜,神智早就不剩多少,这下被白灵飞说得愣了半晌,方才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才刚醒来,烧还没退,犯什么傻﹖”皇帝陛下搂紧著他低叹:“先好好忍著,待伤痊愈了,我一次过用力疼你,好不好﹖”
白灵飞差些翻了个白眼。
到底他前几年给了景言什么假象,才会被误解成一活过来就要滚床单的急色鬼﹖
“不用等,我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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