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困境完本[耽美虐恋]—— by:四十九盏灯
四十九盏灯  发于:2017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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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窗外轰隆一声惊雷,暴雨滂沱而至,如同天河倾倒,涤荡人间。天已黑得如同深夜,闪电劈开黑幕,将两人的脸照得青白。
韩韶军的话说得很重,姜辰的面色比窗外的暴雨天还要阴沉。“我只是想多关心你一点。”姜辰艰难地开口,他的怒火已被点燃,但被理智控制着,他想与韩韶军和好,不想再恶化两人的关系。
韩韶军摇头:“别以为你弄只猫回来,我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这么看我的?”姜辰的脸已无法用可怕来形容,他缓缓握起拳头,骨节发出脆响,“我没想过拿奶油包向你索取什么,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想念奶黄包。”
压低了的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韩韶军在拿奶油包说事时就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姜辰是真喜欢这只猫。
任凭屋外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两人不再说什么,沉默地拼模型,就像一场默剧。姜辰的动作更加慢了,很多时候盯着图纸看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韩韶军也不提醒,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最初,也曾有这么个少年在埋头做模型,另一个陪在一旁,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
姜辰把图纸和零件往桌上一丢,“我饿了。”
我饿了,看上去是一句普普通通表达状态的陈述句,实际极富感情色彩,不论是谁说出这句话总带有某种情绪或者某种渴望,希望对方听到后会有所行动或表示。姜辰在说这句话时,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韶军,就像他无数次期待从韩韶军那里得到关注。
韩韶军望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外面雨那么大,等雨停了再说吧。”
“我饿了!”姜辰强调了一遍,身体前倾,逼近韩韶军,“韶军,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韩韶军的右手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下,毫无预兆地抽痛,像是有人在用刀将他的神经从皮肤下挖出来,再一根根挑断。剧烈的疼痛将韩韶军淹没,鼻尖冒出薄薄的热汗,但表面上依然镇定平静。
“别傻了。”韩韶军用冷淡的语气道。
姜辰的眼眸晃动了一下,光彩瞬间消失,那一刹那,韩韶军觉得自己看到了最后一盏灯熄灭。姜辰缓缓退开,俯视着韩韶军,眼中充满了寒意,嘴角极快地牵扯了一下,露出轻蔑冷酷的笑意,如果这还能称之为笑的话。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工作室,快步走向玄关。
“你去哪儿?”韩韶军追了出去。
姜辰充耳不闻换了鞋子,一把抓起车钥匙,又是一道闪电落下,屋外电光闪烁。
韩韶军三步并作两步拉住他:“外面在下雨,你去哪儿?”
“我去吃饭!”姜辰甩手把韩韶军推开。
“那么大的雨你……”
“你少装模作样了!”姜辰猛地吼出声,通红的双目瞪得滚圆,“我眼巴巴地凑上来你给我看脸色!我现在去吃饭你又来装关怀!韩韶军,你还能再假一点吗?”
“你别什么都赖我!你想走就走,想和好就和好?这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
“是我绕着你转!我都跟你说过对不起了,你还想怎样给我个准信行不行?我已经向你低头了,你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啊?我他妈犯贱屁颠屁颠地讨好你,你都当笑话看了是吧?”
韩韶军一见他趾高气昂的样子血压就上升,他是做惯了人上人,享受惯了他人的追捧奉承,难得服个软,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韩韶军还不领情。
“我想怎样?”韩韶军愈发觉得荒诞,他想要放下,就当多年付出是一场梦,可姜辰纠缠不休,折腾了半天,居然又反问一句“你想怎样”。
“你说你喜欢我,我信了!现在姓丁的都能对你搂搂抱抱,我一靠近你你就僵硬得跟我要强奸你似的!”
姜辰话说得难听,韩韶军更加上火:“三年里你对我不闻不问,现在一回来又让我不得安生,‘你想怎样’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我想做你男朋友!但是现在不想了!”
姜辰吼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进暴雨之中。
韩韶军看着大门在眼前合拢,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姜辰会在此时此地此景下说想做他男朋友,而紧随其后的那句话又是无比的讽刺。前半句话如果放在三年前,韩韶军一定会欣喜若狂,就为了这个念想,把命搭进去都在所不惜。可如今时过境迁,太多的意外已将韩韶军的爱消磨殆尽,迟来的话语伴随激烈的争吵,韩韶军不知该作何反应。
屋外倾盆大雨捶打大地,阵阵响雷鼓动心跳,闪电如长鞭在空中挥舞,韩韶军一面认为应该立刻把姜辰抓回来,不能让他在雷暴雨天乱跑,一面想随他去,这么大个人了,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干什么别人还能拦得住?于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雷声,钻入耳膜,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巨响。
韩韶军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拉开大门,看见远处一棵折断的树和一辆倾翻的车。
“姜辰!”
第55章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对韩韶军来说至今记忆犹新,翻腾的几秒钟被拉成了无限长, 仿佛一辈子都会被消耗殆尽, 韩韶军甚至一度以为, 当车落地的刹那就是生命终结之时。
但此时此刻,时间又被压缩到了极限,当看到倒翻的车辆时, 韩韶军毫不犹豫冲进了瓢泼雨中,等反应过来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车前。
“姜辰!”
大雨湿透了他的衣衫, 重得他直不起腰来,淋湿的头发紧贴在脸上被他抄到脑后, 雷电的轰鸣声下, 是他击鼓般慌乱的心跳。
“姜辰!”
韩韶军的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要救人已经别无他想。他用力拽了拽车门把手, 非但没有打开, 反而手一滑,摔倒在地。泥水溅了他一身, 他顾不得那么多,趴在地上, 胡乱抹了抹雨珠,拍打着车窗, 大声喊着姜辰的名字。
珠帘般的雨珠模糊了视线,隐约看见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歪着脑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挂着。
韩韶军心底一阵恶寒, 他犹记得父亲惨死的画面,也是这么偏着头,瘫在座椅上无声无息。
眼前的人与横死的父亲重叠在一起,韩韶军呼吸愈发急促,发疯似的拽了几下车门还是没能打开。他仓惶四顾,手脚并用地爬向被车撞坏的花坛,抓了一块碎砖头开始砸车窗。可奋力几下后,除了留下几个白点,连裂痕都没有。
心脏在胸膛里狂跳不止,胸口阵阵剧痛,雨水呛到了喉咙里,韩韶军拼命地咳嗽,气都喘不过来。
“有没有人?快来帮忙!救人啊!”韩韶军无助地大喊,可漆黑的暴雨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那一刻韩韶军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他不能失去姜辰!
脑海中全都是姜辰。捧着小猫央求自己养的姜辰,阳光下挥舞着网球拍朝气蓬勃的奖惩,灯红酒绿中斜倚在墙边微笑的姜辰,生气时双目通红的姜辰,还是做爱时大汗淋漓性感诱人的姜辰……
韩韶军忽然发现他的生命早已被这个叫做姜辰的人占据,好的,坏的,全都是他,人生的每一个拐角,全都有他的影子。尽管他是那么的不讲道理,尽管他曾经做出那么伤人的事,尽管他总能惹自己生气,可当这人躺在车里奄奄一息时,韩韶军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活蹦乱跳站在跟前就好,只要他现在能睁开眼睛说一句话,韩韶军什么都能不在乎。
他是被困在网中的小虫,他极力想要挣脱,可当这张困住他的网有了崩坏的迹象,他意识到,他并不想这张网消失。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发生在眼前的车祸与三年前车祸的片段交织在一起,韩韶军的头疼得快要裂开,好像埋进了一串鞭炮,不停地在大脑里爆炸。
如果姜辰死了……韩韶军的人生也将就此失去光彩。
这一可怕的念头出现,韩韶军像在坠落无尽深渊。痛!头痛!心痛!韩韶军拿石头往自己脑袋上砸,试图用外界的疼痛来抑制体内的痛楚。
他丢开石头,跌跌撞撞地跑回院子,寻找能砸开车窗的东西。密集的雨点打得他睁不开眼,他胡乱擦掉水珠,惨白的脸沾上了一大片淤泥。
树下有堆花匠没及时收拾的工具,韩韶军幸运地找到一把铁锹。冲回车旁,他举起铁锹朝车窗薄弱处猛砸了几下。坚固的车窗碎成蛛网,韩韶军丢掉铁锹坐在地上,用脚将车窗蹬开。
“姜辰?姜辰!”韩韶军又喊了几声,将手伸进去拽人。车窗边缘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在他手臂上留下数道血痕,可他全然不觉,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这时,两道强烈的灯光由远及近穿透雨帘,一辆车驶过,急停在一旁,立刻从车上跳下一人。
“韶军?”呼喊声惊讶中又带着疑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韩韶军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怔了几秒,刚钻进车里的上半身又退了出来,惊愕地回头。
眼前的人虽然也被雨淋了一身,可还是英俊潇洒,风度不改,不是数分钟前跑出去的姜辰还能是谁?
“姜辰?”奇迹发生了,韩韶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还在祈求上天,把姜辰完完整整地还给自己,眨眼间的工夫,姜辰人就出现在了面前。究竟是幻觉还是捉弄?
如果这个人是姜辰,那么车里的人是谁呢?
韩韶军探身一看,昏迷在车中的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不论是身材还是衣着,都与姜辰完全不同,就连这辆车除了是宝蓝色的,与姜辰的车也截然不同。
为什么刚才会连车都看错?为什么刚才会把一个路人当成是姜辰?当车祸发生的刹那,韩韶军的大脑就是混乱的。
“车里是谁……”
“姜辰!”
不等姜辰问完,韩韶军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姜辰,力道之大,差点把人撞翻。
“姜辰,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狂喜涌上心头,韩韶军从他的脸摸到他的双臂,确认他从上到下都是完好无损的,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失态。
他以为他要死了,就像三年的父亲一样,同样的惨剧韩韶军无法再承受两次,最亲近的人以同样的方式离开,就好像在韩韶军尚未愈合的旧伤上再割上一刀。
幸好,上天垂怜,没有让姜辰出事。这一刻,韩韶军觉得姜辰没那么招人嫌了,没有什么能比他活着更好的事了。
姜辰一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韩韶军毫无保留的拥抱让姜辰心绪激荡,期待了许久的亲密接触竟然在意外下获得,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在这一抱之下烟消云散。他是那么在乎自己,他的悲伤与喜悦全都源于自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别哭,别哭,我没事。”姜辰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
我哭了吗?韩韶军心想。雨水早已将他的脸打湿,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早就分不清了,或者说也不太重要了。就好像过山车从最高点冲向地面,虽然一块石头落地,但心脏还是被揪得抽痛。失而复得,让韩韶军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他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人,是一个不惜一切代价要守护的人,哪怕很多方面与最初的想象有所偏差,可毕竟是一手塑造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丢弃。如同一个亲手制作的模型,就算与图纸有差异,可还是不忍丢弃,甚至还想摆在橱窗里展示。从小到大韩韶军只喜欢姜辰一个人,没有别的恋爱经验,在爱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在姜辰改变了韩韶军命运的同时,韩韶军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姜辰,谁有能说这影响是好是坏?
“你怎么流血了!”姜辰看见他右臂衬衫的袖子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心痛地急吼。
韩韶军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姜辰肩头,任由狂喜和庆幸将先前的恐惧冲散,姜辰的出现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已四肢发软随时会瘫倒。
磅礴的大雨将他们包裹,车前的灯光映照出他们在雨中的身影,即使天崩地裂也没法将他们分开。他们的命运早在相遇的刹那纠缠在了一起,注定要互相伤害互相救赎。
“唔……痛……”
微弱的声音在暴风雨中几乎弱不可闻,车里人的意识稍稍清醒。
抱在一起的两人从大喜大悲中反应过来,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被困在车里。
“快点救人!”
“你退开,我来。”
姜辰把韩韶军拨到一旁,探身救人,好不容易把人从车里拖出来,抬上姜辰的车,三人赶往医院。
虽然被淋了一身的雨,又莫名其妙救了一个出车祸的人,但是姜辰心里其实是窃喜的。
姜辰总是把韩韶军喜欢他挂在嘴边,他坚信着的,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坚信的,但实际上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提醒他,也许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小的时候,韩韶军就是他们三个人中最讨人喜欢的,为人谦和,待人礼貌,长大了更是出类拔萃,继承家业将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在父亲过世的情况下,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打理得妥妥当当,看着他们长大的叔伯们无不对他交口称赞。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理应像社会上大部分人所期待的那样,娶一个优秀的女人,组建一个美满的家庭,再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可偏偏喜欢自己。姜辰不迟钝,他时常能感觉到韩韶军对自己的好,超过了一个好兄弟的界限,他认为自己同样是个优秀且独一无二的人,和韩韶军站在一起绝对是赏心悦目,他是如此骄傲,以至于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韩韶军的温柔,但偶尔也会怀疑,“喜欢”两个字会不会只是韩韶军随便说说的?毕竟他当年出国一走就是十年,毕竟他会对自己以外的很多人好,毕竟他韩家那么大的家业,需要有人去继承。
喜欢,在很多东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今晚,他确定了。他看到韩韶军在为自己哭泣,因为一场并不存在的车祸,哭得泣不成声。还有什么能比看到人因为担心自己到痛哭更能满足虚荣心的呢?
看吧,他喜欢我,喜欢到不能没有我!
出门的时候,姜辰是心怀怨愤的,但现在他快乐得冲上了云端。
赶到医院,把人送去救治,姜辰催韩韶军也去处理伤口,他的手臂被划破,虽然伤口不深但很长。韩韶军皱着眉头捂着手臂不愿去,但姜辰哪能容他拒绝,硬把拖去清洗伤口。
当韩韶军卷起袖子时,姜辰看见了他布满疤痕的右臂,刚才还飞扬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惶恐彻底将他席卷。“你的手怎么回事?”
第56章
强光下, 被牵拉的皮肤汇合成一条长而丑陋的疤痕,横贯在韩韶军血迹斑斑的手臂上, 触目惊心,当韩韶军卷起袖子后, 姜辰发现他的右臂看上去比过去来得干瘦。
相比起姜辰的震惊, 韩韶军平静得就像一口枯井, 他只是抬头起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低头看着手臂上再次被割出的伤痕,旧的伤疤被新的伤口覆盖, 就好像一张已经被割破的画布再次被划得七零八落。
姜辰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丁穆炎提醒他的话犹在耳边, 他已不忍再把视线停留在韩韶军的手臂上。
“是那次车祸吗?”姜辰的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抖得无法控制。
医生在冲洗伤口, 韩韶军无言地蹙着眉头, 好像在忍耐着疼痛。
姜辰脚底虚浮地走到门口,强压住颤抖的内心, 摸出了手机:“是丁穆炎吗?”
那头丁穆炎好像在睡觉, 口气不太好:“姜少爷啊,什么事?”
一时间, 姜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本想问韩韶军手臂的事, 可要是问出口了觉得脸上烧得很,不问打这个电话又为了什么呢?
走廊里医护病患忙碌而嘈杂,丁穆炎在电话里听到了有人在喊医生的声音, 心里先是一紧,莫非韩韶军出事了,再一想要是真出事了,姜辰不会是这个反应便定了心,语气变得嘲讽:“又把韶军弄进医院了?你很有本事啊,姜少爷。”
姜辰已无暇再追究他的讽刺:“韶军的手……他的手怎么搞成那样的?”
丁穆炎哼了一声:“你不问他本人,来问我干什么?”
“是不是那场车祸?他的手是不是车祸里受伤了?你跟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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