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好像还能再杀一千个人,一万个人。
只要蒋立绝敢往前一走,他的剑似乎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可是只有白少央知道,他已经杀不了人了。
因为蒋立绝根本不必前进,他完全可以后退。
他这一退,身上就发出了一种诡异和可怕的笑声。
这笑声简直像是小孩被烹油浇在面上,然后发出的一种尖利哭嘶。
他的笑声一起,简直能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他袖角一翻,下摆一扬,身上猛地一旋,就旋放出了五十种模样不一的暗器。
大的小的,尖的平的,方的圆的还有三角的,统共五十枚淬着剧毒的暗器,如劈天盖地一般朝着郭暖律射去。
若放在平时,郭暖律绝对不会把这五十枚暗器放在眼里。
可是他现在中了毒,没了力,能站立能出剑已是大大的幸运了,哪里还有余力躲过这密雨星辰一般袭来的暗器?
可即便白少央现在赶到他身边,也似乎已经来不及。
只要有一枚有毒的暗器刺进了郭暖律的身躯,他就救不回来了。
可是他还是要赶,还是要催发全部内息,还是发挥出超乎寻常的速度,激发出身上的全部潜力。
可是有一个人和他同样的焦急。
而这个人却离郭暖律要更近几分。
在暗器袭来之时,他忽地扑到郭暖律身上,将他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来。
郭暖律吃痛之下,却顾不得把面前之人推开。
他抬眼看去,却见扑倒他的人竟是杨决。
同样中了毒,没了力气的杨决。
他冲着郭暖律挤了挤嘴唇,硬是挤出一道难看的笑。
郭暖律诧异道:“你……”
可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没了下文。
因为他忽然瞅到杨决肩上的一枚飞镖。
一枚淬了剧毒的飞镖。
蒋立绝一招出手,还欲再进,却没了机会。
因为曲瑶发忽然动了动嘴,吐出一道小针。
这一小针细若毛雨,却急若迅风。
他急急惶惶躲过,却没有躲过另外一刀。
白少央的当头一刀。
他眼见郭暖律几乎死在这小人手下,手底一刀几乎?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峋×税氡沧拥姆吲萍怖鳎妨曳浅#路鸢岩簧淼娜衿头婷⒍蓟憔鄣搅说都狻?br /> 这刀风过处,连曲瑶发的的发丝都被微微掀起,顾云瞰的面肌都在微微颤动。
这一刀划破长空,自上而下,将那轻功高绝的蒋立绝从肩膀到腰腹,从腰腹到下盘,再从下盘到脚跟砍下,瞬间把这血肉身躯给一刀砍成了两半。
而他居然不是横着腰斩,而是竖着纵斩。
连骨带肉,连脏腑带血管一齐斩断。
血溅在白少央身上,衬得他宛如天降的煞神一般。
顾云瞰看得心一惊,曾必潮看得眼一跳,孟云绝瞧得眉头一颤,曲瑶发被这杀气逼得呼吸一滞,就连罗知夏也不觉皱了皱眉。
全场只有王越葭面上带着欣赏之色,而叶深浅则眉目如山,唇角带笑。
若不是他们一个在替解青衣运功,一个还在和典彩儿纠缠,此刻就要掠到白少央的身边替他这一刀喝彩了。
可是白少央这一刀出后,心中却不觉有些后悔。
因为他发现顾云瞰和曾必潮看自己的眼神忽然有些微妙了。
然后白少央才忽然想到他的刀法是来自韩绽的。
而这两人一个被韩绽砍在胸口,一个被韩绽砍去一臂,焉能不从他的刀法中看出点门道来?
若是他们怀疑自己和韩绽的关系,那该叫他如何解释?
白少央正是心乱如麻,然后一抬眼,忽然看到了真正的韩绽。
他此刻正站在柱子旁,躲在屋檐下,看似是纵览全局,其实眼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他一心一意想杀的付雨鸿,却是正在和言缺月热斗的假韩绽。
韩绽不会畏惧出手,所以他一定是在等待出手的最好时机。
不过他如今既不肯出手,白少央就得想些别的转移老顾老曾等人注意力的法子了。
白少央心中一动,忽然脚上一动,把地上的一把剑踢到了盛花花的身边。
这动乱一起,盛花花就缩到了桌子旁,似是一点也不愿掺和进来。
可这剑一被人踢到他的身边,他眼中便泛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像是在林中迷路三天的人忽然瞧见一张引路的地图,又像是在沙漠中饥渴了三天的人忽然得到一捧清泉。
仿佛是鬼使神差,也仿佛是命运使然,盛花花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剑。
他这一握,身上气势就为之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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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一语惊人一掌要上天
盛花花握住剑柄的时候, 右眉忽地挑了一挑。
他的眉毛本来有些秀气, 此刻却看着十分清冷。
这一挑之后, 剑光印在他脸上, 印得他的双眸也随之一凛。
风打在他的鬓间,却吹不起一根发丝, 带不起一点袖角,无论是好和坏的时光, 都仿佛在这个人的身上凝滞不动、消磨不前了。
他忽地站了起来,投下的影子如火舌上窜一般,忽地扩大了数倍。
这个人本就瘦削,所以这影子打在地上也仿佛是一张巨大的披风。
只这么短短一瞬的功夫,盛花花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冷峻傲慢, 变得十分高大,变得几乎有些不可一世。
他含在眉间的疯癫和嬉笑已沉了下去, 浮上来的是锋锐、萧杀还有冷肃。
这个人好像随时都可以拔剑而起, 似乎下一刻就能一剑刺进敌人的喉咙。
白少央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几乎克制不住跑到他身边的欲望。
一眼看去, 对方那从眉角到两靥, 都透着一股令人狂喜的熟悉感,只这么一握剑一起身,他几乎要觉得当年的老友从无名之地回来了。
可盛花花的眼里却看不见他,也看不见这宴上其他的活人和死人。
他的眼里就只有剑,仿佛这把剑已和他的手长成了一体, 淌着他血生着他的肉,呼吸着他的呼吸。
可就在这个时候,焦则香忽然朝着与卓挺之奋战的罗知夏扑去。
他不敢去动白少央,不愿挟持女人,更不想去动宴上的其他宾客。
他只想先拿下这赤霞庄的主人,先拿他的血去祭奠一众死去的兄弟。
可是他这一扑,盛花花也忽地动了起来。
他这一动就拦到了焦则香的面前。
但焦则香似是早有准备,盛花花的人为站定,他的身子就往右边那么一晃。
他的“七晃步”一晃更比一晃怪,一晃更比一晃不稳,可就是这个随时看上去都要跌倒的步法,使得他逃过了许多次生死大劫。
但他这步法怪异,盛花花的剑却更怪。
怪就怪在他的剑永远能跟着焦则香的喉咙。
焦则香往右边一晃,向上一踱,再向左一转,剑就好像早早地等在那儿似的,守在了他的喉咙旁边。
焦则香便往后急退,再一个转步一个滑步,剑却依旧阴魂不散地守在那儿,停在他的喉咙旁边。
每次他变步移步之时,盛花花的剑都能跟上来。
但他明明能跟上来,却偏偏好死不活地停在喉咙边上,愣是不肯刺下去。
他简直像是十分享受这追逐的过程,享受到都不愿结束焦则香的性命。
焦则香抬眼看去,只见盛花花的面上明明是冷若霜雪,硬似铁石,可眼里却仿佛带有笑意。
猫捉老鼠的那种笑意。
焦则香被追得精疲力尽,干脆不动弹了。
他一旦不动,那剑也停了下来,只稳稳地停在他的喉咙间。
这剑虽是稳如泰山地停着,可剑里渗透出的杀意却好似已侵入了他的喉骨,翻起了他的皮肉,绞碎了他的血管,逼得他连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难。
在一旁看着的白少央忍不住笑道:“花花,剑法不错。”
他笑得自在,盛花花却忽然转过头来,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面色一沉道:
“老张,你叫我什么?”
“老张”这两个字一落地,白少央就如遭雷轰电掣一般,整个人都木在那儿了。
盛花花再有些疑惑地看他那么一眼,他就从头顶冷到了脚跟。
王越葭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立刻对着盛花花道:“这位用剑的小哥,你管那白兄弟叫什么?”
盛花花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叫他老张啊,他难道不是张朝宗么?”
乍听故友姓名,曾必潮听得怔了一下,眼皮如被针戳一般跳了一跳。
顾云瞰只觉耳朵里轰了一下,眼珠子忽地一下瞪了出来,就差挤出眼眶了。
呆愣了一瞬,他忽然反应过来道:“你管他叫张朝宗?你……你是疯了不成?”
他看着是惊讶,可更多的却是愤怒,愤怒盛花花称一个毛头小子为张朝宗。
盛花花听罢,却是一双眉毛抖动如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看你才疯了,他明明就是张朝宗!我一个字也没叫错!”
他看上去好像清醒得很,可这嘴里吐出来的却分明都是一派疯话。
可疯话落在白少央耳朵里却是一道振聋发聩的天音。
任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千方百计去掩饰的前世身份,居然会被一个疯疯癫癫的盛花花一语道破。这旁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事实,他几天之内就看得清楚明白了。
也许就是因为白少央对他没有设防,反而把最真实的一面暴露给了他。
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疯了,所以才能把最本能的感觉给大大方方说出来。
这常人说不了的话,疯子却能说得透透的,而且说得比谁都好。
白少央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朝着盛花花走去,似是想听对方说些话,又似是不愿他继续说下去,可盛花花却忽地看向他,双目如电一般抬了一抬,忿忿地吐出一句话:
“老张,你说我叫得对不对!?”
白少央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身子如生了根一样驻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不容易盛花花才从完全的疯癫变成了半疯半癫,他是该把对方完全否定下去,把盛花花身上的明智之火彻底掐灭,还是该顺着对方的话,让他继续把这疯话说下去?
叶深浅在一旁听得这动静不对,面上也变了变色,手上便更加用起了力道。
典彩儿眼见他攻势骤变,手上也跟着变招,扇子一翻,手指一抽,竟把扇骨“簌”地一下抽出,变成了一把扇骨飞刀。
可是叶深浅的一门心思已都在白少央身上,对这飞刀是躲得游刃有余,一双眼睛却不看着眼前的敌人,只瞄着远方的白少央。
而白少央的全副心神却都系在了半疯半癫的盛花花身上。
眼见着白少央神情不对,蹲在郭暖律身边查看伤势的韩绽忽地皱了皱眉。
他刚刚听着盛花花说的那句疯话,也是吓了一跳,但这一吓之后,他却更为白少央的反应感到了奇怪。
盛花花不过是说了一句疯话,为何他会这般地在意?
可他似乎忽略了白少央和盛花花身边还有着一个人。
一个曾被盛花花的剑逼得走投无路的人。
焦则香本来如一根木头般戳在那儿,可却忽地拧腰旋胯,走龙转水一般扑了过来。
他还不是一个人扑过来的,而是带着一堆针幕朝着白少央和盛花花扑过来的。
六十六根小针,从他的下摆、腰带、袖角,甚至是嘴里发出来。
焦则香乘着针风而来,顺着针幕而去,整个人竟好似是在针上翻飞,在针上遨游一般。
他全身的锋芒都似已汇聚在这一击,半辈子的气运似也已压在这一招身上,可谓是用尽了全力,施展了浑身解数。
而无论是时机、角度、力道,他这一击都挑不出半个错字,说不了一点不妥。
他离得太近,袭得太快,哪怕是纵横多年的老江湖,也难免要折在这一招之下。
而盛花花此刻却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少央,仿佛根本就懒得躲这些要命的小针。
可白少央却一掌推开盛花花,然后才向后一个大仰,准备躲过这游云飞雾一般的针幕。
他因为这一推而耽误了时机,眼看着就要躲不过去。
生死关头之际,他忽地一刀脱手飞出,挡下了大半针幕,还逼得焦则香不得不退。
一刀飞手后,他再双掌交叠,交成一阁牢笼般的圈,一推而出,瞬间圈了数针在掌,二推再出,便有三针如朝着焦则香的背后、脖颈、和脑袋袭去。
焦则香如在背后生了一双眼,瞬间躲过这要命的三针。
他躲得巧妙,躲得自然,躲得简直能叫人拍手叫好。
可惜他却躲不过白少央接下来的一掌。
这一掌拂在他的臂上,可谓是柔若无力,粘而不化,如素手绣针一般轻巧细腻,可白少央掌势一变,迅若惊雷般一扣一抓,如腾云挪雾般将他的一条臂膀绞旋了过来。
只听焦则香一声惨叫,一条臂膀已被翻折了过来。
他再用左手一掌回击,却被白少央一指戳掌,二手卷腕,三手旋肘,又将另外一条臂膀给废了过来。
可是焦则香一瘫在地上,白少央却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抬眼看去,只见曾必潮死死瞪着他,如一截破木般呆愣愣地瘫在椅子上
顾云瞰目不转睛地瞧着他,面上忽地涨得通红,如一点星火浇在了烹油上,随时都要炸开来。
白少央忽地面上一白,心好似一颗石头似的一直往下沉。
因为他忽然想起,他刚刚下意识使的招数正是张朝宗的成名掌法——锦衣绣罗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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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叶白韩三人一体共对敌
白少央心中一阵惊悸, 只觉举目四望时, 周遭皆是一片无声的质疑。
张朝宗的这锦衣绣罗掌可在不少人面前使过, 在座除了他这两位老友之外, 还有一些武林名宿在,焉能不看出他招数中的异常?
他咬了咬牙, 暗骂一声不好,吞了两三口口水, 才有些不安地看向顾云瞰,却见对方直愣愣地瞧着他,身上的毛发好似都炸了起来。
“你……你刚才用的……”
白少央的一颗心沉坠如石,身上的关节也似是被一节一节冻住了。
有人能忘穿十六年的岁月,瞧破那张年轻的容颜, 叫出他的一声名字,他本是欣喜若狂的。
喜得忘了去否认, 忘了去辩解, 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白少央不该去使出张朝宗的招数。
所以他这大喜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大忧。
为何盛花花非得在这个时候, 这么多人面前叫出来?
他要如何解释, 才能让自己的两位火眼金睛的老友听得心服口服?
他正心如火焚之时,假韩绽那边的战局却忽然产生了极为可怕的变化。
言缺月的刀法取得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之像,可谓是刀刀如山,招招过海。
可惜这把能力破山河的刀却还是不敌假韩绽的刀。
因为再有力的刀也敌不过两个字——牵绊。
在过了十招之后, 假韩绽就看准时机,一刀切入了秦高吟的肚腹。
言缺月来不及阻挡,只能看他一刀闪下,在秦高吟身上开了一道灿烂的喷泉。
秦高吟重伤倒下之后,言缺月的刀法就渐渐露出了一处极大的破绽。
他刀法中的破绽本来并没有那么明显,可在秦高吟倒下之后,他的刀就仿佛被一根无形无色的线所牵引着,处处受着制约,招招都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所以在四十多招之后,假韩绽的刀便已在言缺月胸口上开了一道红,然后刀光翩然一转,这刀就架在了言缺月的脖子上。这刀锋贴着肉,贴着呼吸,贴着这西域阚子山的最后一把好刀。
只要刀锋再贴近几分,又会有一个无辜之人,一把绝世好刀从这宴上消失了。
假韩绽本该是引刀狂笑的,可此刻他看着言缺月,面上却仿佛带着些惋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