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两个从头到尾都不同的人,却在多年后的这一刻,分享着同样可悲的命运,承担着同样荒诞而可笑的痛苦。
多么可笑的阴错阳差,多么可悲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也许上天让他们成为父子,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这么一刻。
想通这一点后,他靠近韩绽,用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心中怎么想,有一点你需清楚明白。我是十六岁之后才恢复的前世记忆,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只是白少央。即便我现在成了张朝宗,我仍旧是来自扇溪村的白少央,仍旧留着你的血,用着你的刀法。”
韩绽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怎的还听不明白?”白少央冷冷道,“被人当做弃子的又不止是你,被人葬送了前程的也不单是你。我与你是一样的笑话,一样的倒霉蛋。你若要喝酒,我也陪着你去喝,喝这世上最好的酒,最贵的酒,喝上个七天七夜,喝到醉死为止。”
韩绽看了他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
“别再问这些废话,你只需记住一句话。”白少央却固执地拉住了他的手,狠狠地威胁道,“我这辈子就只认一个爹,他的名字叫韩绽,你要是把我爹给弄死了,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韩绽忽的愣了一愣道:“断,断子绝孙?”
白少央想了想,脸上一窘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种断子绝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新人物登场,陆家副本正是开启,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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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我一见你就逃
叶深浅再见到白少央的时候, 对方面上的郁色显然消减了不少。
他眉头一扬道:“看来你是见着韩绽了。”
白少央不但见着了韩绽, 而且还把他安顿得很好。
由于韩绽铁了性子不想同他回山村,他便付了一大笔银子, 包下了一个客栈的上好厢房,让掌柜的小心照看韩绽, 供给他喝不尽的好酒。
虽说借酒消愁还是免不了, 但韩绽已向他做出保证, 不会让别人再把他像死狗一样踩在脚下,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朝他的头上吐口唾沫。
而在白少央看来,这已是相当了不起的进步了。
于是他便离开了酒馆, 走之前还叮嘱了韩绽几句。
他的一番话虽不能把对方心中的愁苦一扫而光, 但至少能让对方死灰一样的心再冒出几点火星子来。只要有这么一点点火星, 韩绽这坨灰烬就随时都有复燃的可能。
叶深浅却敛眉道:“你就这么放心地让他住在客栈?”
不怕有人把他认出来?不怕他一人独处的时候做出什么傻事儿?
“他毕竟是韩绽。”白少央微微一笑, 仿佛十分有信心道,“十八年前他都能逃过那么多人的追杀, 更何况是十八年后的今天。”
以韩绽的生存能力, 即便只是给他一点指甲缝大小的肉,他也能靠着这点肉在荒野中活上许久。
叶深浅笑道:“他的问题解决了,那你的问题呢?”
白少央猜到了他在问什么,可面上还是装傻充愣,像个未经人事的乖宝宝似的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问题?”
叶深浅似笑非笑地坐在床上,指了指他身侧的位置道:“坐这儿说。”
白少央一瞧见他这笑面虎的样子就发憷,也不反抗,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可屁股还没沾到床,人就一下子被扑倒了。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白少央发现叶深浅竟固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的身子牢牢地压制在了床上。
“老叶你又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叶深浅忽然收起笑容道,“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把你按在床上,可你为何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似的?”
白少央忽然僵住了,像被揭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那么僵住了。
叶深浅凑近一看,把那脸越送越近,近到几乎能看清白少央鼻子上的绒毛,数清白少央睫毛之间的间距。然后他才开了口,像是在对着别人说,也像是在对着自己说。
“你说两个白少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叶深浅瞅着身下的爱人,吐出一口暖呼呼的热气道。
“可我怎么觉得如今的白少央,不像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小白?”
他身下的少年在矜持,在抗拒,在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羞涩和不安。
白少央不由自主地僵直着,每根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仿佛身上的人不是与他同床共枕多时的叶深浅,而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大魔王似的。
叶深浅叹了口气道:“我若不问,你是不是打算把许多事儿瞒着我一辈子?”
白少央皱了皱眉,几乎恨不得把身子缩成一团。
“我以为你会想问问我上辈子叫什么的事儿。”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但他已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问题要一样一样问。”叶深浅不紧不慢道,“审讯要一点一点来。”
白少央扯了扯嘴角,挤出一道看似从容的笑容,尽力使得自己在与恋人的交锋中不落于下风。
“你管这叫审讯?我的前任小捕爷,我若不肯交代,你还打算严刑逼供不成?”
“你觉得我像是一个会严刑逼供的人?”叶深浅笑道,“你若不肯老实交代,我只好用身体来检验了。”
白少央刚想问些什么,就一口被叶深浅咬住了嘴唇。
不是重重狠狠的咬,而是轻柔的厮磨,雨点般的擦碰。
可就是再轻柔不过的雨点,让白少央的嘴里烧起了一团火。
这团火迅速蔓延全身,像烟花一般在各处绚烂无比地绽开,几乎把他的每根毛孔都给燃爆了。
叶深浅的唇是攻城略地的先锋,可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落后。
这动作算来也并不如何复杂,不过是隔着衣料擦擦碰碰、揉揉捏捏,能让白少央在天堂和地狱里来回打滚而已。
所以没过一会儿,叶深浅身下的少年就忍不住在□□里奋力挣扎起来。
可那份吻几乎攻占了他的唇齿,叫他不能大口呼吸,不能用力挣开,只是身上越来越软、愈来愈热,像泡在了冒着热气的温泉里,随时都要滑下去。
就在白少央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叶深浅忽的挪开了脸,似笑非笑,似喜似恼道:“小白啊小白,你果然是变了。”
变得就像是头一次经人事的少年似的,连一丁点的撩拨都经受不了,稍微一簇火星便能引爆。
浑身冒火的白少央不禁严正抗议道:“你明知道我身上的感觉变了,还故意折腾我,你这人安的什么心?”
“这不都得怪你么?”叶深浅却振振有词,毫无廉耻道,“你明知我心里一直想的是什么,却还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你说你这人的心是不是黑透了?”
白少央面上一窘,愈发羞怒道:“你,你这无赖!禽兽!说好了不吃醋的,你瞧瞧你如今在做什么?”
“这话是我说过的么?”
叶深浅在他右边脸颊处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
“我只说过醋吃得不多,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醋又酸不死人,顶多让某人在床上快乐地打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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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央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酒馆大厅的一路上,那腿脚都是飘着的。
他的姿势还算正常,瞧不出什么异样,可那脚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没有任何武人该有的实感,所以连脚步声也比平常轻了许多。叶深浅则紧紧跟在他身后,仿佛是怕白少央会倒下去,准备随时冲上前捧起他似的。
所以当郭暖律看到这情形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给了叶深浅一个大大的郭氏眼刀。
而被眼刀子击中的叶深浅只是耸了耸肩,像是做好了虚心受教,死不悔改的准备。
陆羡之似想冲上去扶白少央一把,顺便在他的椅子上垫点东西,但想想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事儿可能引起的后果,他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白少央终于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了陆羡之和郭暖律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浅酌一口,仿佛一个经历了无数炮打雷击的堡垒一样,脸上不动如风,身上安稳如山,瞧不出丁点难受的样子。
陆羡之忍不住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但是他接下来就什么表情都出不来了。
因为当他坐的位置靠近门口,一抬头就能把街上的人与物瞧得一清二楚。
而就在白少央坐下来不久后,熙熙攘攘的街上忽然冒出了一道身影。
一道熟悉到能让他立刻站起来跑掉的身影。
陆羡之风也似的往后一蹿,翻了窗便消失不见。
他这一蹿一翻简直动如脱兔,迅如闪电,就连离他最近的郭暖律都没来得及阻止,只能坐在那儿目送着他翻窗越走。
叶深浅瞧得说不出话,白少央也是手势一僵,刚想说些什么,忽被门口进来的那人吸引住了目光。
锦衣、华服、玉带、头冠,凡是世家公子出门该带的行头,这位客人是一样不缺、一件不少的。
他穿得华贵,穿得讲究,可面上的微笑看着却很朴实和善,连对着小二的态度也是随和亲切的,一瞧便能让人生出好感。
若单是这几样,还不能完全吸引住白少央的目光,也不能叫郭暖律和叶深浅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
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一是因为陆羡之是因为这位公子而落跑的,二是因为这位公子在模样上,长得与陆羡之至少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不过相似归相似,他笑起来的时候,倒是没有陆羡之那样明显的褶子。
这如果不是陆羡之的亲戚,那白少央可以把叶深浅的脑袋揪下来踢。
想着想着,白少央便开始饶有兴趣道:“这位公子可是出自长流陆家?”
年轻的公子因为被一语道破身份而有些惊讶地看了白少央一眼,但仔细瞧了瞧他的模样之后,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腼腆地笑了一笑道:“在下陆延之,正是长流陆家的弟子,敢问阁下是否便是白少央?”
他说得亲切,叫得腼腆,白少央也笑道:“原来是小陆的堂兄,在下正是白少央,延之兄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陆延之叹了口气道:“我这次出门便是为了寻找小羡,而小羡平日里只和他的朋友呆在一起,我自然得知道他朋友的模样,如此才能方便我寻人。”
白少央刚觉得这小哥有些伶俐可爱,忽的眉头一皱。
他这一皱,便透出无限惋惜来。
惋惜的不是陆羡之的落跑,而是这位陆公子的腿脚。
他走起路来的时候,竟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长流陆家以腿功闻名于世,怎么这位陆羡之的堂哥却是个跛子?
但惋惜的话只能咽在肚子里,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白少央一边介绍了叶深浅和郭暖律给他听,一边疑惑这位陆公子有没有看到陆羡之的落跑。
话说回来,陆羡之怎么一见到这位堂兄就飞也似的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末尾的断子绝孙大概有很多种含义,大家慢慢想哈哈哈哈
陆家副本的内容其实挺多的,小陆的宿命,小郭的决斗,老叶的复仇,不知道塞不塞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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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罪
简单和陆家公子寒暄了几句之后, 白少央便说到了陆羡之的下落。
“他几天前还和我们在一块儿。”白少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可惜他似有什么要紧事得办,就急匆匆地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 白少央说这话的时候,郭暖律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但却没有说些什么来揭穿这一戳就破的谎言。
看来就算是像他这样难以预测的人, 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耿直, 什么时候该沉默。
白少央说完之后,陆延之便再问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客栈。
他或是没看到陆羡之的落跑, 或许是看到了但装作没瞧见, 不管是哪一种, 反正他短时间内是别想瞧着陆羡之的影子了。
等送走了这位陆公子之后, 白少央就看向了叶深浅,目光中带着质询道:
“他和你说过陆家的事儿么?”
叶深浅笑道:“他都没和你说, 又怎会同我说?”
白少央再把那目光投向了一旁郭暖律, 却见对方甩了酒钱就准备走了。
他立时起身道:“你这是去哪儿?”
“你觉得还能去哪儿?”郭暖律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去把陆羡之揪出来。”
话一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客栈,甩给了白少央和叶深浅一个潇洒的背影。
叶深浅自然也跟了上去。
只是他跟上去之后,却和郭暖律分了路。
郭暖律是沿着陆羡之留下的痕迹走的,叶深浅却是直奔一处高台。
处在分岔路口的白少央望了望这两人的背影,一咬牙,一跺脚, 还是跟着叶深浅走了。
不过一会儿,他就在这处名为“望星台”的高台上寻到了陆羡之。
他就猫着身子躲在这栏杆后边,缩在阴影里,从栏杆格子里窥探着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流,直到陆延之走远了之后才从栏杆后边站起来。
找到陆羡之的还有郭暖律,他稍稍晚于叶深浅,算是和白少央同一时间到的。
可陆羡之瞧见他们的模样,便像是瞧见三只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似的。
他不得不诧异道:“你们是如何找上来的?”
而且找得这么快?这么干脆利落?
郭暖律没有说话,叶深浅却笑嘻嘻道:“这附近只有这一座高台,我若是你,也会选择在这地方躲着,方便把底下的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
陆羡之却面色一变道:“要这么说来,这地方还不能待得太久。”
万一陆延之也想到了这层,他岂不是又得给对方找着了?
想到这一点,他们四人就从高台上下来了。
陆羡之是老老实实地走下来的,郭暖律和白少央在红柱、檐角、屋瓦上那么轻轻一点、一晃,也算是迅疾无比地翻了下来,叶深浅却是像一片叶子似的,被风一吹,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等他们落地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钻进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是城镇的脉管,是贯穿了东西南北的通道,像刀子一般把这布局切得四四方方、齐齐整整。
不过他们钻进去的却不是条连接两方的通路,而是个叫做“鱼肠弄”死胡同。
“鱼肠弄”呈九曲回环之势,如一个迷宫似的弯弯绕绕到了底,便被高墙给三面围堵住了。
但这尽头处没有高墙里的人声和喧闹,因为两面都是荒宅,荒宅中的胡同便静得出奇,仿佛连微风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所以这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没有人会打扰,也没有人能打扰。
陆羡之停下来后,立刻知道了他们带着自己来这儿的用意。
想到即将要出口的话,他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白少央敛眉道:“可你不打算说?”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小小的失望,还有些撒娇似的懊恼。
我都把和韩绽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却连这一点事儿都不愿透露?
叶深浅微笑道:“你若是不愿说,何必跟着我们进这胡同来?”
他既然愿意走进这无人之处,想必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
这句话像是戳破陆羡之内心最深的秘密似的,使得他一下子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丢在角落里的勇气都收拾收拾捡了起来。
然后他看向白少央,像是一个接受审判的人那样看着他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