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既不想放过一个汉奸走狗,又不想坑了一个心在中原身在敌营的好汉。
楚天阔笑了笑,笑完便沉默了下来,像是把最后的一道缝也给合上了。
他笑的是自己的小侄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敏锐上百倍,沉默的是自己终究小看了他一回。
叶深浅见他沉默了下来,便又道:“该让我知道的事儿,您不说我也会知道,但那些不该让我知道的事儿,三舅舅也无需多言。”
说完这句话,他还冲着楚天阔眨了眨眼,像极了当年那个爱掏鸟蛋的坏孩子。
即便坏孩子如今已长成了一个成熟明理的男人,在自己的亲舅舅面前,叶深浅还是会露出属于男孩的那一面。
楚天阔小心翼翼地把这一面记在了心里,然后对着自己的小侄子露出会心一笑。
笑完之后,他忽然对着叶深浅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小云,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叶深浅转过头道:“在我没见过什么厉鬼阴魂之前,我是不会信的。”
楚天阔目光幽幽道:“你现在或许不信,但你若是心意松动,有些想信了,就打开这封信。”
他的话一说完,手上就忽地一翻一动,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封信来。
这封轻飘飘的信被他递到叶深浅手中的时候,仿佛还承载着楚天阔手里的热度,含着这个男人无言而又厚重的嘱托。
叶深浅将信收好,抬起头,目光霍然道:“这封信里是你和张朝宗的秘密,还是你和白少央的秘密?”
这句问话算是一个不甚高明的陷阱,但是楚天阔看穿了之后,却?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张朝宗的秘密就是白少央的秘密。”他的目光里闪动着一种悠远而绵长的光,“但我就怕你不敢相信。”
————
楚天阔送着白少央一行人平安无险地到了襄州城门口附近,就准备与他们暂时告别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表面上是一个死人,实际上已是北汗大王身边的人,若是在中原待得久了惹出有心人的注意,只怕就回不去北汗了。
临行前韩绽百感交集,自觉有千言万语要对楚大哥说,可惜这一篓子的话到了嘴边却也滤不出几个字。
楚天阔似也明白他的苦楚和为难,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他几句话,然后同样交给了他一封信,可这次的叮嘱却与对叶深浅的叮嘱有些不同。
“你若要打开这封信,必须在白少央恢复记忆之后取得他的同意。若是他不同意你拆开,你便永远存着,若是他同意了,你才能打开看个究竟。”
韩绽诧异道:“那若是他永远都记不起前事,我便永远都不能打开?”
他诧异的不仅是楚天阔的叮嘱,还是楚天阔和白少央之间无形的默契。
楚天阔叹道:“韩兄,若是他一直都是如今这个模样,你看了信中内容也是于己无益,反而还要伤了父子之间的情分。他恢复记忆之后,你同他说一说我给的这封信,他自然会清楚里面讲的是什么。到时如何决断,全看他自己的了。”
究竟是怎样的决断,才能妨碍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
韩绽心中疑惑,但看着楚天阔坚毅的容色,又看着一脸无辜困惑的白少央,终究还是把这段疑惑给咽了下去。
楚天阔接着又对着叶深浅叮嘱了一番,特别让他记住两件事。
一是照顾好白少央,二是小心陆家。
叶深浅敛眉道:“小心陆家?”
楚天阔沉声正气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但我劝你做出某些事前,先三思后三虑,思天思地思时机,虑人虑事虑后果,切莫因一时冲动而做出无可挽回之事。”
叶深浅奇异道:“三舅舅难道是希望我放过陆家的某些人?”
楚天阔却道:“我是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他顿了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住道:“陆家的水比你想象得还要深上百倍,切记,一定要万分小心。”
说完这话,他才深深看了一眼白少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出些什么。
可他终究还是把那些话咽了下去,心肠一硬,便把那痛楚和内疚也一并压了下去。
现在的白少央已不是他所熟知的白少央,可是楚天阔却还是当年的楚天阔。
所以想说的话要吞下去,想做的事儿只能托着叶深浅和韩绽去做。这地方他也不能再呆,再多呆上一刻,都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猜测,给白少央等人带来不可预计的麻烦。
但愿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他们能把酒言欢,笑忘恩仇,重新做回当年的楚三郎和小宗。
————
韩绽不便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入了城门不久便暂与叶白二人分别,分别前约好了见面的时辰与地方。叶深浅与他分别之后,则领着白少央在街上东走西逛,顺便说一说白少央这两年来的经历。
他实在是个很好的说书人,能把最平淡的故事都说得惊心动魄。
白少央也渐渐听得入了迷,想着那些和自己无关的经历,念着那些惊人的成就,听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敌友之名,偶尔问上几句,但也不刨根究底,只是作为一个好奇的旁观者,有些羡慕地看着另一个白少央的江湖路。
然而属于他自己的江湖路还没起步,这路上就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谁也没有想到陆羡之和郭暖律竟会来到了襄州,而且还在大街上与他们碰个正着。
叶深浅大喜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话还未说完,他就冲到了陆羡之的面前,狠狠地抱了他一抱。
陆羡之笑道:“小白当初说要去别的州看看,可是却没说多久回来,我和小郭等了足足一个半月,实在无聊,就干脆来这襄州瞧瞧了。”
说完这话,他便看向了叶深浅身后的白少央,眼里含着笑意道:“小白,你怎也不上来迎迎我?难不成见了我你还不高兴?”
白少央仔细一瞧,猜出这笑得起了褶子的男人应该是陆羡之,旁边那个黑面冷脸的应该是郭暖律,于是便上前招呼道:“陆大哥,我见了你自然是高兴的。”
话音一落,陆羡之忽地笑容一僵,霍然抬头道:“你叫我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张没有把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诉白宝宝
不用怀疑,他是故意的233333
这些副本出场的人物,大多数都会在结局的一卷集合,包括解王秀曲荣赵,包括何鸣风付镇兰,也包括罗知夏姜秀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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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
陆羡之的话一落地, 白少央就似被当头掴了一巴掌。
他的半边脸已然僵肿了起来,笑容冻成了一条尴尬的缝,两只手抬起又放下, 放下又抬起, 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去。
尴尬,实在是尴尬到无话可说。
就在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 陆羡之忽地从呆愣中醒悟了过来, 看向了站如松柏的郭暖律。
他这一看便满眼冒光, 半是炫耀半是欢喜道:“小郭, 你听到他叫我什么了么?他叫我一声大哥!”
这一声响亮清脆、有板有眼的大哥, 他不知已等了多久,也不知盼了多久。
郭暖律却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了陆羡之一眼,看完方不冷不热道:“我听到了。”
这么一声“石破惊天”的大哥,只有聋子才会听不到。
陆羡之却仍是兴奋不已,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认可一样,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那没什么温度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仿佛是在他身后升起的一圈圣光。
郭暖律却看向白少央道:“你叫他大哥, 那叫我什么?”
他这一问, 白少央却不敢叫了。
因为郭暖律看他的眼神简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朋友,倒像是在审视着一只游荡的阴魂。
于是白少央不敢说, 也不能说。
他不想再犯下什么可怕的错误,便求救似的看向了叶深浅,指望他能说出几句话,暂时把这道尴尬化解过去。
叶深浅当然能看明白他的意思。
他立刻跳出来, 站在他们三人之间道:“好不容易重聚,干站在街上算个什么事儿?不如先找家饭馆吃些酒。”
说完他就一把揽过了陆羡之的肩,还招呼白少央和郭暖律跟在他们后面。
可叶深浅这么一揽之后,陆羡之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兴奋与喜色都随着褶子的平复而荡然无存了。
他看向叶深浅,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小白是怎么回事儿?”
叶深浅道:“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
陆羡之笑道:“你是觉得我是个傻子,还是觉得我根本不认识白少央这个人?”
叶深浅笑道:“都不是,但是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总能让人误以为你是个小傻子。”
然而真正的傻子还在队伍的后面。
白少央走在他们后头的时候,那目光仿佛是飘着的。
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把那目光落在小贩的糖葫芦上,落在街对面的酒家上,落在珠翠满头的姑娘上,落在一切在山村里见不着的新鲜事物上,可就是不肯落在近在咫尺的郭暖律身上。
因为郭暖律什么也不看,他就只看着白少央。
这人的两颊就紧紧地绷在那儿,如被刀子削出了两道阴影,那一双目光更是森森莽莽地刺过来,毫无遮掩地打在白少央身上,分不清是质询还是威胁。
他是一贯这么冷眼看人,还是在白少央身上发现了什么?
白少央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在他茫茫四顾之时,某个本该睡着的伪君子却从心底冒了出来,刮出一道邪风恶气,冲着他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笑。
——白宝宝,你觉着我的两位朋友怎么样?
——你为何一定要叫我白宝宝?难道我就没有名字?
白少央皱了皱眉,似乎想提醒着伪君子什么。
——我第一次叫你白宝宝的时候,你可没说什么,可见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是乐意的。
白少央听得一愣,立刻感慨起了伪君子的厚颜与无耻。
不过伪君子的脸皮倒不是最令人气愤的地方。
因为最令人气愤的是,他说的似乎还是对的。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叫我白少央?
他仍旧有些不服气,仍旧存着抗争到底的幻想。
——不能,因为这也是我的名字。
伪君子的笑语中忽然带了点伤感和落寞,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叮呤咣啷地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心底,倒砸得白少央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人的心一软,称谓什么的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就连“白宝宝”这三个字听起来也没那么可恶,反而还透着几分亲热和俏皮的味道。
于是白少央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刚刚明明是醒着的,为何不提醒我要叫他们小陆和小郭?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伪君子在心底充满恶意地笑道。
——我就喜欢你这张漂亮的蠢脸。
——容我提醒一句,这张漂亮的蠢脸也同样是你的。
白少央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心软简直是一场笑话。
——若是我用着这张脸,那这脸就只剩下漂亮了,蠢字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
伪君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还带着得意洋洋的味道。
没等白少央说些什么,他就继续了自己的得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下去。
——其实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瞒过他们。若是你费力去遮掩什么,反倒惹出他们三人怀疑,还不如像如今这样,处处都是破绽,落在他们那帮人眼里,也就等于没有破绽。
一个聪明人偶尔露出一丝破绽,就等于送出了一个把柄。可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浑身都是把柄地站在那儿,也就等于没什么可任人拿捏的了。
白少央忽然觉得对方说的话听着奇怪,这合在一起都是道理,拆开来便没什么道理可言了。
不过他正想着什么,一旁的郭暖律忽然道:“你在和谁说话?”
话音一落,走在前面的叶陆二人被冻住了脚,齐刷刷地把脸蛋转过来。白少央却心中打着鼓,一脸诧异地看向郭暖律道:“我,我没和谁说话啊……”
他压根连声音都没出,郭暖律是怎么看出来的?
郭暖律既没解释,也没接着逼问,一转脸就看向了别的风景。
他这人说话做事仿佛一向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再高的天,再难的路,也拦不住他的任性,挡不住他的随意。
白少央忍不住对着伪君子问道。
——这位陆公子看上去是个挺和善的人,可是这位郭少侠……你到底是怎么和他交上朋友的?
伪君子想了想,认真而又正经地答道。
——他是被我的智慧和美貌所打动的。
白少央:“……”
————
叶深浅只在这襄州待过一个月不到,但这地方俨然已成了他的第二故乡,大街小巷他都熟门熟路,哪些是帮派的地盘,哪些是府衙小吏的重点照顾地方,他都说得一清二楚、半字不错。
可就是这么一个熟知各路神仙洞府的叶深浅,带着他们穿街走巷,避开了所有的大酒家和销金窟,来了一家没人气儿的小宅子。
这宅子又脏又破,早已是荒草遍生,虫蛇满地,早些年还有闹鬼的传闻。
可这地方最是僻静,就连丐帮里最不入流的弟子都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乞讨,因为光是看着那凄凄败败的门庭,就让人心里堵得慌,哪里还能多呆片刻。
可是叶深浅偏偏就拉着他们来了这个鬼宅。
他不但来了,还从犄角旮旯里收拾出了一张圆桌,几个椅墩子,最后再从一颗梅花树下挖出了一坛美酒。陆羡之问他这酒藏了多久,他便微微一笑,说这酒和他的七大妈八大姑一样的岁数了。
说话之间,叶深浅已扒拉开了酒盖子,手指一动,这坛子里的酒忽地化作三道酒泉,直直地朝着陆羡之、郭暖律还有白少央射去。
白少央心头一惊,立时闪身一让,没让这酒泉近身半寸。
可等他让完之后,陆羡之便拧身一纵纵到了前头,然后他身一低,嘴一张,那酒泉就一分不差、一寸不偏地落到了他的嘴里。
白少央看得真想拍手叫好,郭暖律却干脆做得更绝。
他手腕一抖便是清光一闪,这清光过后,那酒泉竟就被他盛到了剑身之上。这人再右手一抬、把剑一斜,那酒滴子便一滴不漏地被他送到了嘴里。
叶深浅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常年只喝水的怪客,怎么也肯喝我的酒?”
郭暖律砸吧了一下嘴道:“这你都看不出来?我堕落了。”
陆羡之被这话吓了一跳,叶深浅却奇异道:“你怎么堕落了?”
郭暖律淡淡道:“水才是大道,酒不过是歧途。”
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缓缓道:“但我们已经给你带到这歧途里来了,所以我也不妨堕落一下。”
陆羡之眼前一亮道:“那要不要再喝几杯酒?喝完酒再掰手腕和划拳怎么样?”
“不要。”郭暖律无情地嘲讽道:“你每次划拳掰手腕都是输,有什么意思?”
陆羡之不满道:“小郭,你能轻轻松松地赢还不够?非得看我赢一回才高兴?”
郭暖律却一脸正色道:“是,我看你赢才高兴。”
陆羡之听得一愣,郭暖律却看向叶深浅道:“酒喝完了,该说正事了。”
叶深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立刻放下了酒坛,瞟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白少央道:“咱们一行人到了千绝岭后发生了点事儿,那件事后,小白便失了他十六岁生辰之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