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死绿山雀完本[灵异耽美]—— by:水藻本藻
水藻本藻  发于:2017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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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成雪的公寓位于“蜂巢”底层最靠角落的位置。每个六边形的“蜂巢“里都密密麻麻排满了几乎一样的纳米公寓房。三四十平方米,折叠床挨着伸缩浴室,一小扇窗户正对通往回收站的马路。印成雪前不久把床丢了出去,留出更宽敞的面积当作工作区,大部分时候直接睡在被帆布和颜料桶包围的记忆海绵垫上。
昏黄的感应灯亮了。邻居站在门口抽电子烟,正用二手摄像眼镜对着走廊录着什么。印成雪本来想一个人迅速地闪进门,但是现在不得不放弃把NUH103丢在屋外的想法。
幸好到目前为止仿生人都还算正常。从进门开始,他表现得比印成雪还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一个旧罐头够他看很久。
“你这儿可够乱的。”
印成雪没理他,赶紧找了一块布盖住全息绘板和屏幕,那算是他的全部身家性命。然后他翻找出一把微型多功能刀,塞进口袋里。等他转过身来,NUH103正对着墙上那个波浪形的白色雕塑发呆。
他把沾满灰的手向波浪伸去。印成雪冲上去挡住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天哪,是有温度的,和刚淋了雨的体温基本没差。他把手缩了回去,这可是他第一次亲自碰到装了温度和触感装置的高级货。
“哦,对不起。”NUH103回过神来,“它是活的吗?”
印成雪注意到他的眉毛略微挑了一下----表情肌质量好极了,不像那些鲨鱼软骨堆出来的怪物。
“你是它就是。”
“我的学习芯片还不足以让我理解这句话。”他似乎有些苦恼,跨过铺在地上的垫子和瓶瓶罐罐,猛地坐在靠墙的旧沙发上。他可能压到了遥控板,斜对面的投影屏一下子亮了起来,音响里飘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深紫脱口秀,每周三下午两点准时播出......”
印成雪一边盯着他一边后退到厨房,从冰箱里捞出一块昨天剩下的披萨。
“你确定自己是从绿山雀那边逃出来的对吗?”他挡在那块模糊的空气投影前,嘴里塞着食物。
“你挡着我了。”NUH103似乎有些不满,但他的语气很平和。
“你最好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我的鼻腔和耳垂里被埋了定位装置,说不定警察下一秒就会出现在门口,懂吗?”
“他们盯上了我,想把我关停然后做成武器。我逃了出来,结果被警察跟上,如果被带走一样要关停,就是这样。”103摆弄着一支报废的油漆刷,又带着那个迷茫的表情抬起头,“我的记忆程序被部分替换了。”
印成雪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列表里没人还醒着。103似乎找到了充电装置,正从颈后抽出一对透明的数据线。印成雪累到心慌,于是把那张床垫拖到厨房门口的位置,一个人半躺在上面,握着那把多功能刀眯起眼睛。他本想继续盯一会儿103,但是很快睡着了。
他第二天很早就被自动洒水车的声音惊醒。103一动不动,仍以昨天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盖住投影屏的白帆布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他身上,盖住了整张脸。
印成雪踢开地上的罐子走过去,拍了拍103的肩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很好,就这样别动。等我剪掉那两根数据线,再打个电话给二手机器人回收站。他心中窃喜。他转过身,看到完好无恙的波浪,长舒一口气。
印成雪打开手环里的通讯录。他又看了一眼103,有什么闪过他的脑海----那块白布从面孔上掠过,起伏着勾勒出五官。
他想到波浪,灵感像电流般刺激着神经。
☆、波浪
印洲在罗小钟的水床上醒来,从一堆衣服里摸索出自己的手环,看了眼时间,然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拜托,今天是周六。”罗小钟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你始终这么神经紧张吗?怪不得总是头痛。”
“我从来不会在九点之后起床,”她飞快地穿着衣服,“还有,五分钟前有三个视频通话请求,全都来自总部。”
罗小钟懒洋洋地捞出自己的手环瞄了一眼,“哎呀,我也有。”
印洲匆匆忙忙洗了把脸,一边等待拨通一边梳了几下头发。自动窗帘拉开了,她站在视野极佳的窗口。罗小钟躲开了摄像范围,站在墙角系着衣扣。
“又有什么坏消息?”印洲微笑着看向空气投影里的运营总监。
“好消息,我们有救命稻草了。很遗憾你是倒数第二个知道的。”对方忙着把镜头切换到单屏幕模式。印洲对罗小钟耸耸肩,夸张地用唇语说道“看来你是最后一个”。
投影上方出现一个3D建模成的虚拟的男;性形象。皮肤苍白,身材瘦削,一双灰眼睛冷冰冰,长了一张热门动画男主角的脸。
“\'桃源\'里的吗?捏得不错。”
“那个拟感社区 ?”罗小钟凑过来看了一眼,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听说过择月吗?‘桃源\'里年度人气排名第三的合成人声歌手,仅次于‘Kal□□inka’和‘汽笛’。前两名在人气投票结束之后成为了拟感社区的形象代言,前段时间全市的亚音速观景列车里都是他们的广告。”
“我猜你和择月的操作者谈妥了形象授权?”印洲若有所思,“真不错。”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罗小钟抱着双臂靠在旁边。
“不仅仅是形象授权。还有声音——他的人工合成语音!我们只需要把皮肤质量降几个等级,别用自愈材料,去掉温湿度感应装置,让设计那边的人改成这个虚拟人物外貌……我们失去了原来的仿生人用户,但可以钻粉丝群体的空子。”
“看来我们要开始批量生产高档充气娃娃了,可喜可贺。”罗小钟翻了个白眼。
印洲不是拟感社区的狂热用户,但她极度疲惫的时候会去休闲版块找个森林或者海岸场景呆着。她想起家里的那个拟感头盔是两三年前为了印成雪买的,心理医生说这个东西对于转移注意力并降低青少年自杀率效果十分显著。但是印成雪往往会上瘾,每天至少有十几个小时呆在一个设了密码的绿色聊天室里。在那之后心理医生又建议他碰碰颜料画布之类的——哦别听心理医生的鬼话……
“印洲?你在听吗?”罗小钟拍了拍她的肩,“你刚刚像个木头一样在发呆。”
印洲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手环关闭了。她抬起头,突然看见有个年轻的女孩若无其事地端着两杯水走进房门。罗小钟还转身冲她笑了笑。
“她是谁?”印洲紧张地向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忘记跟你介绍了。”罗小钟挽着她的胳膊,“我的仿生人,名字还没想好。”
印洲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阵阵作痛。“我不知道你也……她昨天晚上一直在吗?”
“对啊,她一直在隔壁房间呆着,看看电影之类的。这对她的学习芯片有好处,不会太早老化。”
印成雪开着那辆老旧的汽油车,后备箱里塞不下他那个巨大的雕塑,于是他绑在了车顶的架子上。他生怕被污染监控抓住,不敢开进金融城,于是停在了靠东的街区。
“这可是四十岁的老爷车。”许梵笑着爬进副驾驶座位上,“我和192的那位朋友其实不太熟,和他们签下的那些家伙也不太熟。总之,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品位。”
印成雪点点头,“没关系,我吃惯了闭门羹。”
他们驶出东区,绕进一环路,远远可以看见天堂公司的两座金字塔。更近一些的是两栋打着“即将出售”投影的报社大厦,平衡路就夹在它们之间,一直向东延伸。路上的第192号是栋不起眼的红砖楼,门口有个老旧的仿生人举着巨大的指示牌,上面闪着示意向下走的箭头。
许梵煞有介事地和接待仿生人握了握手。他所遇到的画廊大多数都想要避嫌,把负责接待的仿生人换成了吉祥物似的小机器人——没想到这家是个例外。
印成雪费力地把《波浪》搬进工作电梯,他有点怀疑边角是不是磕坏了。电梯墙壁上的小电视里播放着昨天警方对于“绿山雀”的调查结果。
地下三层,两个智能搬运器出现在他们面前,搬走了《波浪》。搬运器身后,一名中年女性正挂着优雅的职业微笑向他们打招呼。她先和许梵握了手,然后向印成雪点点头。
“来我办公室吧。”
他们在狭窄的走廊两侧看到十几幅小小的宝丽来相片,整齐地排成一条线。许梵似乎对它们尤其感兴趣,于是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办公室里只有两张悬空吊椅和一张半透明的电子写字台。搬运机器人从另一侧缓慢地移进来,靠墙放下那件作品,揭去了包在外面的海绵。印成雪在吊椅上坐下,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对方熟练地走到写字台另一边,开启光屏和投影键盘。
“我叫宋向悠,192的经纪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九年。”她毫无感情地敲着键盘,“10点我有日程安排,所以我们开门见山地聊吧。您是印——”
“印成雪。”他迫不及待地接话,“不是什么协会的注册艺术家,没有固定职业。”
“那很好。”她头也不抬地盯着光屏。
“您要看一下我的作品吗?”
“当然了,这就是我见您的目的。”宋向悠不紧不慢地把椅子转过去,正对着靠在白墙上的那个东西。她看了不到五秒,就转回来对印成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它是《波浪》,不算雕塑也不算装置,大部分是我用了几桶颜料还有工业海绵什么的堆出来的……”
“除了名字以外,好极了。”
印成雪愣住了。根据以前的经验,他早就在脑海中把可能遇到的各种回绝都想了一遍,准备了能说上十五分钟的台词为自己辩解,但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干净利落的赞美。
“你知道我们最需要哪一部分吗?”宋向悠用手指敲着写字台,桌面上弹簧支撑的192标志颤动着,“右下角那里,仿佛被塑料裹住快要窒息的人脸形状。”
“可那不是它的主体,是我心血来潮才弄上去的。”
宋向悠抽出一本文件夹放在桌上,带着诡异地微笑看向他:“前几天因为绿山雀的事进过警察局?”
印成雪把下唇咬到发白。他没有回答,双眼避开她的目光。
“别紧张,孩子。”她说:“我们有渠道查到一些数据库里的近期个人档案,192正好需要你这样的艺术家。”她一字一顿地吐出艺术家三个字,印成雪的心都在发抖。
“我不明白?”
宋向悠把那本文件夹扔给他。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标题写着“纪念仿生人保护运动十五周年”。他迅速向后翻着,这是一本展品陈列计划书,他在前几页看到了小时候在报纸上见过的一些东西——那时候还有纸质报纸,隔段时间就会印上漫画家和街头涂鸦者的大作,画着丑陋的政客和商人还有支离破碎的仿生人碎片。他有点印象,很小的时候杀死和丢弃仿生人都是合法的,东郊的垃圾回收站堆满了断肢和芯片,养活了一群流浪汉。
他翻到第三部分,副标题是“回声”。一些他从未见过的近年作品出现在视野里,有些甚至是活跃在拟感社区里的作者。
第150页,没有图片,作者印着他的名字。
“192的创始人在去年去世了。他的私人收藏中有大量当时的讽刺漫画和涂鸦,”宋向悠向上看着,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她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十五年前那些图片总是禁一阵来一阵,凌晨出现在墙上的喷漆或许第二天就会被清洁工刷掉。无论如何,还是有一些艰难地被保存了下来。”
“所以你们想在风口浪尖炒作一番?”印成雪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声音有些愤怒,“我不想趟这潭浑水,我的作品和什么仿生人没关系。”
“冷静,年轻人。你当然可以退出,我们则用一幅小小的班克西补上,岂不是更好?但是呢,”她缓慢地啜了一口茶,“在别处直接签约然后拿60%的分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印成雪犹豫地站住了。
“或者,你可以允许我们利用你的作品还有你最近那段警察局里的经历,甚至可以匿名。”她把光屏旋转了180度,上面写着足以让印成雪买三台拟感设备的价格,“这就是你的。”
“可是我的作品和仿生人真的没有……”
“傻孩子,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它得换个名字。”
十分钟后,宋向悠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印成雪跟在她身后,脸色阴沉。
“成了?”许梵欣喜地看着他们。宋女士向他点点头,先一步踏上了电梯。
印成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看他,低下头喃喃自语:“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不对,这不应该是这样……”
“我第一次签合同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许梵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别愁眉苦脸的。”
NUH103透过猫眼看到印成雪和一个推着拖车的男人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两天前接入电源的时候仍然开着识别系统,完整地看到了印成雪一个人捣鼓那件作品的全过程。他觉得实在是无聊透顶,于是打开了睡眠模式,解锁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损坏的数据线,不用说也是印成雪剪断的。幸好那两根线采用了愈合材料,一天之内能恢复得差不多。然后他翻出两瓶粘合剂和保鲜膜把它们暂时粘在一起,接着就去尝试所有的门窗——很不幸,印成雪离开的时候都从外面锁死了。
所幸NUH103的学习芯片和读取装置没坏,他还能看看书打发时间,但这里没有任何一本他熟悉的治疗类书籍。他需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部分理解书架上的绘本,可那实在太损耗体力了。
很可惜,仿生人没有指纹。他无权打开投影光屏和键盘,只能盯着电视频道发呆。两天之内那集《深紫》又重播了几次,他识别到节目里的那个女人和桌上动态照片里的人物五官几乎一致,或许是印成雪的亲人。
“我不知道这值多少钱,你看着给……”印成雪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是解锁的感应音,紧接着他推开门发出了一声惊呼,“你小子为什么还活着?!”
“你他妈坑我,”另一个男人把头探进来看了一眼,又立刻缩了回去,瞪了印成雪一眼,转身就走,“不收活的,懂规矩吗?”
印成雪气得扶着额头站在门口。
NUH103走过去关上门,挠了挠头:“呃,你有没有给他封口费?”
“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印成雪没好气地说,“说吧,该给你多少钱才能把你请出去?”
“我不能走。”他睁大了那双绿眼睛,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好意思,那我现在就报警了。”
NUH103大笑了两声,“等他们查录像会发现是你主动接我回来的,而且你之前还进去过。”
印成雪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严肃地盯着他:“听着,我没有任何义务把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而你,什么什么103,还跟绿山雀沾点关系,就像颗□□……”
“对不起,我的记忆芯片出了点问题,但我知道来这里没错,应该来这里。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查我的型号,是不支持任何武器植入的。”NUH103突然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而且我给了你灵感,不是吗?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食肉动物
这是一个缩小版的卡瑞卡拉浴场。半透明的黑纱遮着门口,脚下是光洁的大理石地砖。狮形的出水口一阵阵向外吐出热水,浴池里蒸腾起淡雾。他靠在一堵彩绘石墙上,背后是举着丰饶角的少女,纹路优美的高大石柱支撑起头顶的拱券顶。罗马不可能有深绿色花岗岩柱,没关系,一切都是投影,随你所好。
他的双手高高竖起,被紧缚在一根垂下的绳子上,嘴上勒着口塞。石榴趟着水花踏上台阶,朝他走过去,身上只披了件镶金丝的透明丝绸。
石榴,石榴,他最喜欢的那个,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红棕色眼睛。他请了专家把追踪摄像头嵌进石榴石里,造价不菲。
他知道石榴是为此而生的——用鞭子在他身上抽打出恰到好处的血痕,带着轻蔑又冷漠的表情咬他的耳廓,蹭他的耻骨,然后扯开口钳吻住他。
“知道你和我的区别是什么吗?”他瘫软在躺椅上的红丝绒里,“我弄疼你的时候,你感觉不到疼。你只是在声音和表情上习惯性地反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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