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忙碌学习的空隙思考了三天才恍然大悟:我是一个在现代社会接受高等教育的精灵。我可以用科学方法和设备研究魔法。而且鉴于精灵的生育率，会这么做的人应该一只手数得过来。
格雷觉得自己竟然没早点想到这点简直脑子坏掉了。
不过他又马上冷静了下来。他自己的魔法技能极其弱鸡，人类社会既没有人教他魔法，也没有相关资料。而他唯一知道能帮他的人就是----萨奇。
想到这里格雷懊恼地揪了揪头发。决定把这个先放在一边，也许有其他事情自己可以先开始准备。
精灵的魔法主要是通过用有魔力的物质在要作用的物体上画出一系列符咒实现的。当然精灵本身就有魔力，如果运用得当，空手画也是可以的。不过通常特定精灵的魔力不足以应付所有状况，所以还需要采集有魔力的动植物矿物样品调配药水。
他在选课系统里找到了符号学、语言学、密码学几个相关课程，抽空去旁听了几次，要了参考书目表。周末他就泡在图书馆研究，掌握些基础知识。
丁恩对此大为不满。他本来工作就很忙，偶尔空闲出来格雷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再加上每天严格的健身时间，回家也在写作业做练习，只是睡前陪他运动一番，还时不时做到一半就累得睡着了。
而且两周过去，尹凡就要回来了，他还得乖乖把格雷完璧归赵。一想到这里，丁恩愈发觉得很亏。
正当丁恩琢磨着要跟格雷谈谈他的时间安排时，格雷先找到了他。
"我觉得我们相处时间太少了。"格雷说出了丁恩的心声，"而且我每天都觉得好累啊要吃不消了。"
丁恩拼命点头:"我也觉得！你有什么建议么？"
格雷把笔记本转过去给丁恩看，上面是个共享日历:"你把你有空的日子提前标出来吧，我想办法把时间空出来，咱们可以一起放松放松。平时我们都忙的时候就好好工作学习，不用勉强花精力在对方身上。"
丁恩点头同意了，而且把日历名字改成了"嘿嘿嘿"。
"我把尹凡也加进来，他可以提前把在家的日子标出来，这样你也方便安排。"
丁恩看着日历上两个代表自己和尹凡的不同色块，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
"嘿嘿嘿"日历功效卓著。几个月过去，尹凡和丁恩相安无事，格雷不但在第一学期期末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打好了基础准备开始研究魔法了。
23.信
期末考试后就是全国阖家团圆的一个节日。法定假期有分散在两周里的四天，但基本上工作有年假的都会留几天把这假期延长成至少两整周。
尹凡不巧又要出差----因为之前把假期都用来带格雷出去玩，所以同事都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推给了他。虽然不算多，但要全世界飞来飞去。而丁恩要回自己父母那里，又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对家人出柜的好（"今年我先去敲敲边鼓，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明年我一定带你去见他们！"）。格雷倒是无所谓。他在萨奇那里从来没有过节的习惯，又是个死宅，本打算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
"你假期有什么打算么？"詹米一天在图书馆抓到格雷，抱怨之前除了上课好久都没见到他了，"和你男朋友一起过？还是回你养父那里？"
"不，我就一个人…"格雷一不小心说了真话，忽然觉得不对，没来得及找补就被詹米一通抢白:"你就一个人过节？那怎么行！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格雷不知道怎么解释:"尹凡要工作，我养父他…他也有事…"看着詹米眉头皱成一团，格雷连忙咧嘴笑着说，"我真没事，一个人清静清静挺好的，我在养父家本来也没过节的习惯。"
詹米的父亲对节日有种莫名的执着，所以詹米从小就以为过节是一年最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一定要和家人一起过，所以直接认定格雷在强颜欢笑。他一下子同情心泛滥，抓住格雷的手:"喂，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我家过节吧！"
格雷心想尹凡应该没意见，但丁恩大概要没完没了了:"这，不好吧？我男朋友会吃醋的。而且你父亲会同意？"
詹米大笑:"我一个直男他担心什么？太小气啦！我爸那边我去说，肯定没问题！"
***
晚上格雷与尹凡、丁恩三方视频会谈，商量去同学家过节的事情。
"同学？男的女的？"丁恩问，又摇头，"不行不行，男的女的都不行！"
尹凡倒是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是詹米吧？"他给丁恩介绍了一下詹米的家世，"而且他从入学考试的时候就很照顾格雷。"
丁恩听着脸色越来越差:"纨绔子弟。而且很有可能对格雷有企图！"
"没有啦，他是直男…"格雷解释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一直念念不忘的。大学里很多人接近他他都没答应。"
丁恩好像放了点心:"直男不能说明什么，我之前也是直男呢。"尹凡也表示赞同。"不过青梅竹马…好像靠谱。"
两人忽然开始交流青梅竹马的故事。"我弟弟现在还和他的青梅竹马在一起。"丁恩大笑，"高中时那个女生一下子胖成了球，整天挨欺负，只有我弟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处处维护她。结果上了大学，一年那女生就瘦成了魔鬼身材，自然就非我弟不要啦！现在两个人还整天蜜里调油的，我弟那个笨蛋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是不太相信什么青梅竹马。"尹凡表示，"从小就在一起不是像姐妹一样么？怎么下得去手？"
"yooooo~此言差矣~"丁恩坏笑，"这种有一点点背德的事情说不定更刺激呢~"
忽然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两人一起有点歉疚地看着格雷----被自己养父强暴的受害者。
"咳，所以，我能去么？"格雷问。
"你想去就去吧。"两人终于达成一致。
***
临放假前，格雷觉得应该试着联系一下萨奇。致以节日的问候感觉比较自然，而且如果他不那么生气了，说不定能寄给自己几本魔法书之类的。
格雷挑了张贺卡，开始在笔记本上起草内容。折腾了一晚上才定稿誊写在贺卡上。
萨奇叔叔:
节日快乐！
人类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不过我离开后一直都很想念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好像已经知道了，我去年考上了X大信息科学院。大学生活虽然不完全和我想象的一样，但真的很有趣。我现在住在一个好朋友家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请不要担心。
我和丁恩又见面了。他说是你告诉他我的去向的，所以我想，你大概已经原谅了我的不告而别，或者至少希望我可以重新开始？丁恩很照顾我，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其中一个是要做我擅长并且喜欢的事情，努力做到出彩。
所以我想好好利用一下手上的资源和我作为精灵的天赋。叔叔以前说，精灵对魔法的研究就是基于古籍随意演绎，所以几千年来都没有长进。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用人类的科学方法来研究魔法，说不定会有所成就。我已经在学校里学到些语言、符号、密码方面的知识，希望可以尽快着手。
如果叔叔觉得可行，能不能麻烦你发一些魔法书的扫描件到我的邮箱？
爱你的
格雷
又及:丁恩说有人拿着我小时候的图像来找我？是我以前的家人么？当然叔叔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不过还是有点想知道呢:)
格雷从大学信箱把贺卡发了出去。他在收到回音前不太想暴露尹凡家的地址。之后，詹米就接他去家里过节了。
詹克劳在各地都有不少房产，但他和詹米过节的地方一直是在城郊山下的一处独栋别墅。房子不算大，却有个广阔的院子，周围种满了层层叠叠极其高大的山毛榉。屋后又是怪石磷砺、无法攀登的山崖，隐蔽性极好。
父子两人把房里装饰得极有节日气氛，还去院子里砍了松树拿来烧壁炉，整个屋里弥漫着松脂的暖香。三人一起吃了顿节日大餐，格雷惊讶于父子俩的饭量，不知不觉自己也吃了个肚圆。用完大餐已经接近午夜，格雷按詹克劳的指示把准备的礼物放在角落里第二天交换，就被哄去客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格雷拆开父子俩给自己的礼物。詹米送了自己一顶颇有雅痞风格的小毡帽，而詹克劳的礼物是一条精致的金手链。格雷对于父子俩全都送自己这么贵（gay）气的礼物有点无语。忽然，他摸到礼物的包装里还夹着一个信封。
詹米眯着眼正在读格雷送他的小说，詹克劳一边啜饮格雷送的威士忌一边捣弄着壁炉。格雷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厚重的羊皮纸信封----上面的封蜡印着萨奇伯爵的家徽。他知道这是萨奇用魔法给他隔空传过来的。
里面有一条细致的银链，以及一张纸条，上面是萨奇龙飞凤舞的字体----那是城里X大附近的一个地址。
注:这个节日基本就是圣诞+元旦，但放在大约农历新年的时间。就像大学基本也是国内和国外大学生活的混搭。反正是架空嘻嘻嘻~
24.命中注定
格雷和詹米在院子里堆雪人。山里雪多，地上厚厚一层莹白。詹米穿得出乎意料的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的样子。格雷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穿着羽绒服，裹得像只小熊，还是不停地跺脚取暖。
两人堆着堆着就变成了打雪仗。格雷穿得太多行动不便，很快就被身高腿长的詹米打得溃不成军，按在地上往脖子里塞雪。格雷的笑声和尖叫声在山谷中回响。
"我认输我认输快放开我！"格雷大叫着求饶。詹米把他从雪堆里拉出来，帮他掸身上的雪。格雷试图把脖子里的雪也弄出来，冻得牙齿咯咯响。
詹米摘掉手套，把温暖的双手伸进格雷冰凉潮湿的脖颈轻轻搓揉着，格雷舒服得直哼唧。忽然詹米摸到了格雷戴在脖子上的银链。他眼色一凛，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青梅竹马的信物还在，才松了口气。
"没见你以前戴过这个嘛，尹凡送的？"他把格雷的链子轻轻拉出来一点端详，"挺像我那个。"
"我养父送的。"格雷回答，"之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有人拿我小时候的照片去找过他。我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就把这个寄过来了。搞不懂什么意思。"
"哦？我看看。"詹米把格雷的羽绒服领口拉开，仔细端详那条银链。金属加工得极其细腻，仿佛液体一般。层层叠叠的银丝编织出花体的----
"辛希亚。"
詹米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但不用看他都知道，两条一模一样。
格雷的脸和记忆中的孩子重合了，同样的金色卷发，同样的淡蓝色眼睛，同样的红唇，同样的----惊恐表情。
格雷眼睁睁地看着詹米全身剧烈地痉挛着，脊背猛地弯成了不自然的角度。他以为詹米犯了什么病，刚想上前扶住他，却看到他的手指迅速变长成了锋利的钩爪，鳞片从脖颈蔓延而出，瞬间覆满了他的脸----那已经不是詹米的脸了。口鼻部迅速向外延伸，鼻孔缩成了两条细缝，眼窝深陷。不过很快，格雷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地上的雪吱吱叫着沸腾了，炙热的蒸汽逼得他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一阵布料崩裂的声音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浮现在浓雾之间。
格雷脑中只有一个字:龙。
忽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金色圆盘。他呆呆地看着中间那条黑色的竖缝，直到粗糙的皮革忽然从上下覆过来遮了一下圆盘又分开，他才意识到那是龙的眼睛。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格雷尖叫一声伏在地上。阴影分开成了几道弯曲的柱子，插入土地，像笼子一样把格雷关在里面。
格雷感到地面一阵晃动，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正以极高的速度离地而去。脚下的泥土纷纷从巨龙的爪缝间洒落，格雷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一根脚趾，希望不要掉下去。
这比起飞机真是差远了！格雷耳边寒风呼啸，吹得他泪流满面。龙的脚爪蜷缩着，趾间的空隙勉强不会把他压扁或者让他掉下去，但他被迫缩成一团，还要紧紧抓稳才不会被上下剧烈的起伏颠得滚来滚去。
格雷觉得脑子里炸裂一样疼痛。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在树枝间飞速坠落，一会儿又好像被一个炙热的怀抱紧紧拥住。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青翠的密林，金色的山谷，优雅冷淡的族人，黑发的男孩，野营炉上喷香的烤肠，魔法般神奇的电子书和游戏机，在山坡上大笑着追跑打闹，叉着腰凶巴巴地叫男孩还项链，被拒绝后委屈得泪流满面…
以及那天，自己打算把什么"高雅的趣味"扔到一边，蹦跳着去山谷里玩。男孩果然坐在河边钓鱼。自己悄悄从背后偷袭男孩，却反被压倒在草地上。自己正咯咯傻笑着，忽然发现男孩一脸怔忪地盯着自己，凑下来亲了自己一下。
然后男孩就变了。男孩那时变成的龙比现在小了很多，不能把自己像关在笼子里一样带着，而是双爪狠狠嵌进了自己的腰背。自己疼得直接晕了过去，直到在半空中醒来。
他好像听到了族人的喊声。周围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他听到远处妈妈的尖叫:"住手！你们会伤到辛希亚的！"
紧接着，一根漆黑的长箭旋转着射穿了小龙的翅膀。小龙发出一声可怕的惨叫，松开了爪子。
自己在坠落。身上又被仓皇抓了几道伤痕，但还是迅速地坠落，坠落。穿过树枝，更多的树枝。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自己再次失去了知觉。
格雷好像晕过去了一会儿。等他醒来时，巨龙正带着自己飞速撞向高耸入云的峭壁。
格雷尖叫一声闭紧眼睛。龙轻巧地一收翅膀，滑入峭壁皱褶处一个隐蔽的洞穴。
洞穴里面狭长的隧道陡峭地向下延伸。龙把翅膀和爪子都紧紧收在身边，斜冲下去，然后豁然张开双翼----
盘旋在隧道尽头连接的一个硕大无朋的洞窟里。一声悠长的龙吟回荡在陡峭的岩壁间。
洞窟里怪石林立，闪耀着幽幽的红光，好像一个高悬在岩浆之上的废弃都市。巨龙回旋着下降，向其中一根石柱飞去。
快接近石柱时，格雷忽然感到身下的爪子在滑动。狭小的牢笼猛然张开，他拼命想抓住什么，但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直直掉了下去。他眼睁睁看着石柱迎面扑来。
在他的脸离地一米时，忽然被拦腰接住。格雷肺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撞了出去，眼前一黑，软绵绵地被一个极其高大的人影扛在肩上带进了一片昏暗。
当格雷缓过神来，自己似乎躺在一张还算柔软的床上。有什么光滑坚硬的东西轻轻擦过他的脸。他眯着眼注意到那是一只骨节嶙峋、革制皮肤、长着尖锐钩爪的手，吓得一机灵，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那只手缓缓抚过他的皮肤，指甲划开了他的羽绒服拉链。格雷眨着眼睛试图分辨眼前到底是什么。
室内充盈着微弱的红光。等他终于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勉强辨别出伏在自己身上的那个----怪物。
这是一个大约身高两米的人形生物，四肢覆满细腻的鳞片，延伸到躯体上的胸前和胯下。一条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晃，没入黑暗中。手脚则覆着革制皮肤，长着骇人的巨大钩爪。忽然，怪物俯下头来。格雷惊悚地看到一条长得不自然的舌头伸了出来，舔舐着他裸露在外的身体。
格雷僵直地任怪物抚弄了一阵。他的衣服已经被褪得七七八八，身上湿漉漉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怪物的口水，凉飕飕的。忽然，怪物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
那是詹米的脸。格雷不由得颤抖起来。如果忽视脖子上的鳞片，詹米的脸看起来很正常----除了那双充满眼眶、似乎在发光的金色虹膜，和枣核形的深黑瞳孔。那是龙的眼睛。
詹米低下头贴上了他的嘴唇。格雷大睁着眼睛承受着过长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搅动，几乎要捅进食管的怪异感觉，努力忍住呕吐的冲动。
终于詹米结束了这诡谲的吻，高高抬起了格雷的下半身，把脸凑到他的两腿之间。
不要动。死也不要动。挣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格雷默念着，就像他被锁在萨奇的床上躺尸时那样。不过他喉间还是被挤出了一丝破碎的呻吟----当詹米长长的舌头伸入他肠道蠕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