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慈怀疑这个老师的本体就是三角内裤。
他记得以前有人说过,三角内裤和平角内裤的区别,就是一室一厅和三室一厅的特点。简言之就是,前者只能放中间,而后者放左放右放中间来回偏移都没有问题,方亦慈就觉得平角内裤挺舒服的。
毕竟人住一室一厅还觉得挤呢,你那根笔直的玩意儿就不怕被挤弯了吗?
方亦慈手里还捏着扣子装模作样地解,眼神直往魏如枫两腿间瞟。可从他这个角度如果只偷看上半身还能勉强光明正大,要想看清下面,就得斜着眼睛。他觉得自己这种窥视的行为有点龌龊了,和直男扒女澡堂子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眼球酸疼的方亦慈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比直男不要脸。”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秒钟后,方亦慈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将魏如枫两腿间的风景尽收眼里,获得了“暗中观察”成就。
“幸好他是直男,”方亦慈揉着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然他插男人得多疼啊。”
两人一起进了馆,魏如枫大步朝着深水区迈进,刚走几步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住了。
方亦慈跟在他后面一个急刹车,“怎么了?”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魏如枫转过身来,面色凝重。
方亦慈皱眉,“怎么了?忘带钥匙还是忘带钱包了?”
魏如枫:“我好像不会游泳。”
方亦慈:“……”
方亦慈:“那您刚才还一副自信满满志在必得的表情脱裤叉?!”
魏如枫沉默了,空气有点尴尬。
最后他憋了一口气解释:“我脱衣服时一向都很有自信。”
方亦慈翻了个白眼给他,不得不说他们这些艺术学院的老师就是艺高人胆大,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做一条不会游泳的鱼,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魏如枫说:“其实刚才我就想着出来运动一下散散心,觉得夏天游泳挺凉快的我就……”
方亦慈抬手做了个叫停的手势,“行了,您别说了,看见那边儿童区了吗,去吧,That belongs to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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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能三更!!!
零点之前还会更一发的!!
有个很好笑的情节还没写
7.
方亦慈丢下魏如枫不管了,自顾自去了深水区,一个人快活。
可他游了一圈也没物色到质量高的帅哥,估计整个偌大的水乐园里,只有魏如枫这么个极品了。
他折回去,走到了儿童区,这里水浅得让他觉得自己踏进了占地四百平方米的洗脚盆。
他看到魏如枫了,第一眼就看到了。
没办法,太扎眼了。魏如枫这一米八好几的成年男人就在一株红蘑菇上坐着,表情呆滞,眼神游离;在周围一群欢快扑腾的崽子们当中脱颖而出,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很显然,魏如枫在儿童区里感到无所适从,只能放空思想,感悟人生。
方亦慈淌着水走过去,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踩到那帮祖国的花骨朵儿。
魏如枫还在走神,没发现方亦慈迎面靠近自己。方亦慈刚想伸手拍一下他,却不料手还没来得及抬,自己脚踝就被人一把抓住了。他一回头看到个满脸坏笑的男孩,没等反应过来就突然脚下一滑失去重心往前栽了一跟头。
——然后,准确无误地摔倒在魏如枫的胯间,还是脸先贴上的。
方亦慈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嘶”的一声,赶紧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看到魏如枫坐在红蘑菇上,紧闭着双腿,表情隐忍而坚韧。
同为男人,方亦慈十分理解那种痛,幸好刚才自己还用胳膊在水池底支撑了一下,否则魏如枫一会儿回去就得进另一个更衣室了。
方亦慈一脸愧疚,又有点期待地提议:“要不我给您揉揉吧?”
魏如枫回绝了。
方亦慈:“您不该坐在红蘑菇上的,寓意不太好,这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魏如枫:“我是……我是唯物主义者。”
方亦慈感同身受,他想起了顾泉的那句话——猫的尾巴可珍贵了。
人的JB,也可珍贵了。
“熊孩子”这种生物是非常致命的,正常人类永远都无法理解不了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可能出没在拥挤的地铁里拉你裤链,在你电脑屏幕前和他妈身后来去自如,他们会摔你模型,删你文档,掰你口红,还告你状。
正如现在,那个让方亦慈摔倒的始作俑者正一脸无辜地扑在他妈怀里,抹着眼泪说那两个叔叔占了他的位置。
他妈假装数落了他几句,转过头来一脸假笑:“先生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想在这玩,您能不能让让他?”
魏如枫还夹着腿呢,起身就要走,被方亦慈一把按住了。
方亦慈回以她一个同样虚假且礼貌的笑容,“我家孩子也想在这玩,”他顺势拍了拍魏如枫的脑袋,“您能不能让让他?”
女人笑容僵住了:“这……你这‘孩子’也太大了。”
方亦慈不动声色道:“巨婴。”
没等那女人再有什么反应,小孩在她怀里喊道:“真小气!这大人真小气!”
方亦慈笑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小朋友,你说我小气?”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不把地方让给你就是我小气啦?是有人每个月都给你家割地进贡啊?”
女人有点恼了:“你这怎么说话呢,你们两个大人霸占着儿童区不放,还不让我们家小孩子玩啦?你们……”
女人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对着魏如枫微微睁大了眼睛。
方亦慈顺着她目光低头一看,发现两行清晰的泪水从魏如枫的眼眶里滑落。方亦慈立刻搂着他冲那母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非赶我们走,把我们家孩子都吓哭了。”
这下女人哑口无言,抱起儿子就是往岸上走,留了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给他们。
等对方走了,方亦慈赶紧俯下`身子,他其实也吓了一跳,“您怎么了,别哭啊,这在外面呢,要哭咱们回去哭,啊。”
魏如枫慢慢挤出一个字:“疼……”
魏如枫:“刚才站起来,又被你使劲按下去了。”
方亦慈差点没跪进池子里,细声细语地哄他:“老师我错啦,要不您别坐蘑菇上了,坐池子里泡会儿吧?”
魏如枫听话地坐下来了。
方亦慈还对熊孩子的事愤愤不平,要不是这周围有摄像头他真想替他妈用武力教训一下这小逼崽子。
魏如枫环顾四周,说:“我觉得我一个成年人在这坐着,看起来有点不成体统。”
方亦慈心里过意不去,连忙摇头道:“没有,您坐在这浑然天成。不是有句诗还赞扬的吗,怎么说来着……”
方亦慈想了想,回忆了起来:“哦对,‘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正坐在池底的魏如枫迟疑地看了他一眼。
8.
等魏如枫私密部位的疼痛感彻底散去后,方亦慈带他去游乐设施底下排队。毕竟是新开业的水乐园,随便哪个区域都是游客密集,人满为患。不过方亦慈眼神够尖,发现了个位置较偏的滑梯,忙拉着魏如枫过去。
排队的空隙,方亦慈就跟魏如枫搭话:“老师您平时常健身吧?”
魏如枫大方地点头。
“怪不得微博上这么多裸照,谁让我们魏老师身材这么好,就是有炫耀的资本呢。”方亦慈故意打趣魏如枫那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社交帐号,本意是想看他被学生揭穿的尴尬反应。
可没想到话说完后,魏如枫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回了他俩字:“是啊。”
是啊?
方亦慈沉默了,他没想到魏如枫闷骚也就罢了,还能骚得这么不卑不亢,理直气壮,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听出来点自鸣得意的味道。
——估计他心里很享受被卖片博主盯上的感觉吧。
方亦慈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太想当然地逗魏如枫,好像没那么简单。同样是直男,这人的脑子就像伯格曼的电影那样高深莫测,和顾泉那种拉低智商的哥斯拉特摄剧不能比。
魏如枫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他:“你们这些学导演的孩子,毕业以后还会留本市发展吗?”
“肯定不会啊,”方亦慈不假思索道,“想在电影圈混出点名堂,全国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适合发展吧。”
魏如枫对他的话持默认态度,随后觉得自己刚才是在明知故问。但凡和电影方面沾点边的工作,最好的资源都理所应当集中在了A市,任何对电影行业有点理想和追求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向那个地方涌。像方亦慈这种年轻气盛的大学生,A市就是属于他们最光怪陆离的竞技场。
方亦慈一提到关于未来的目标,话就滔滔不绝:“我从高一开始就想去那。在大学里虽然也能认识很多对电影有独到见解的同好,可是一旦实际拍摄起来就总是不尽兴。场地和演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个城市太安逸了,只适合待在象牙塔里学习,很多人根本没有想去竞争的欲`望。”
魏如枫看着他,说:“我今天经过教学楼的时候,在好几张海报上都看到你的大名了。”
方亦慈笑起来,眉眼间尽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特有的英气,他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被别人欣赏赞许的机会:“放假前我拍的片子会在学校影厅展映,您要来看看吗?”
“我会去的。”魏如枫随口答应,“看来你大学几年来拿了不少奖了吧。”
“还好。”方亦慈难得谦虚,他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但还远远不够。”
魏如枫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垂下眼帘,幽幽道:“你竞争意识倒是很强。”
方亦慈听出了他话里不屑的意味,不置可否:“时代不同了,竞争与否,每个人标准都不一样。过去的导演为情怀,为梦想,为国家;现在的为名为利,有些还是同一批人。对比好莱坞从上个世纪就有的流水线,谁能说功利心就创造不了艺术性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教我们视听语言的老师曾经在课堂上说过很可笑的话——她一边指着屏幕上《蝙蝠侠》的越轴镜头,一边跟我们说‘像DC和漫威的爆米花电影,是不会载入电影史册的’。”方亦慈扯了下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实际上呢?我们都很清楚,世界电影史里早就有超级英雄商业电影的一席之地了。”
作为教电影史的老师,魏如枫不得不多回味了几秒方亦慈的话。不过他今天出门是为了散心的,关于自己专业方面的事不想多谈,尤其是不想和方亦慈这种血气方刚爱折腾的年轻大学生谈——这个群体身上总是动不动冒火气,艺术生更甚,这让他看着心惊。
方亦慈也觉得在娱乐的空当聊专业是挺不合时宜的。他沉默了半晌,露出些许八卦的神情,主动把话题扯远:“欸对了,您昨天相亲得怎么样啊,怎么聊着聊着还去酒吧了呢?”
见魏如枫不回答,方亦慈嬉皮笑脸凑上去,“聊感情史聊到借酒消愁?”
“没有,”魏如枫说,“我们都只聊自己。”
光聊自己还能聊哭的?方亦慈不禁怀疑,那这人日子过得是有多惨?可魏如枫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啊。
“不信,您看起来就是感情史丰富的人。”
说出口后,方亦慈忽然觉得今天自己有点话多,像是顾泉附体了一样,竟然还八卦起老师的私生活了。
“真没有,”魏如枫非常诚恳,“我跟每个前女友分手后都没再联系过。”
方亦慈敏感地抓住了他微妙的用词:“‘每个’?那是有多少个?”
这种问题揪着不放好像有点失礼。可方亦慈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今天好奇心一直作祟,不刨根问底问清楚了就感觉到哪里别扭。
而且他说自己和前女友分手后再也没联系过,也就是说,在公寓里时他把手机摔碎还哭红了眼,不是因为跟前女友通话吗?
接着,他看到魏如枫笑了。
印象里这是魏如枫第一次笑,那单薄的嘴唇上扬起来比平时瞧着还性`感,方亦慈瞬间想起了那天半夜又凉又甜的吻,也让他无端联想到万千星辰消散后的黎明。而且魏如枫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扬,明明半点邪气都没有,却特能勾人。
“你觉得会有多少个?”魏如枫反问。
方亦慈愣了愣,“啊?0.01秒前我觉得您最多谈过三个吧……”他的眼神仿佛被魏如枫的笑容锁住了,根本没法移开,“现在觉得,八个起步,上不封顶。”
魏如枫很意外他的话,“怎么0.01秒前和现在差别这么大?”
“因为,”方亦慈有种想把此刻的魏如枫变成定格镜头的冲动,“破晓和晨曦的差别,不就是间隔了0.01秒吗。”
魏如枫虽然听不懂其中的意味深长,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还是用自己渊博的学识尝试解读方亦慈的话:
“你是说我要日天吗?”
方亦慈:“……”
方亦慈明白了,魏如枫这种思想境界高深莫测的直男,一旦自认为占领了智商高地,可比顾泉那种有自知之明的弱智杀伤力大多了。
终于排队轮到了他们。滑梯高度大概三十米,就算是室内的水乐园,站在高处还是能感受到冷气流划过裸露的肌肤,让方亦慈不自觉打个寒颤。
方亦慈听从工作人员的指令摆好了下滑的姿势,先一步上了滑道。背后被人轻轻一推,身体就随着水流加速度滑行。短短几秒,他就自上而下将整个水乐园的风景一览无余,方亦慈虽然肚子里的文学墨水不多,但这时候还是能想到“一览众山小”之类的优美诗句,而不是单调的一声“卧槽”。就当他享受着滑行的乐趣并回忆上一句诗的内容时,突然感觉脑袋上方的屋顶画面停住了。
他出乎意外地低下头,发现果然不是屋顶停住了,而是他停住了。
在几十米的滑梯上,他还保持着双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势,震惊地低头看自己摩擦卡住的泳裤。
那是他临进更衣室前在柜台随便买的,他当时就觉得便宜没好货。没成想这玩意儿在有水的滑梯上还能摩擦力大到卡住,这他妈,这他妈的……
方亦慈已经来不及骂脏话抱怨这条泳裤了,迫在眉睫的是自己得赶紧滑下去,不然他卡的这个位置工作人员也看不到,万一后面的人也同时滑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亦慈觉得自己还是设想一下吧,真男人就要回头看爆炸。于是他勇敢地回过了头——
就看到魏如枫正以同样交叉双臂的姿势朝自己滑下来。
那短短的十几秒里方亦慈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大彻大悟。
他刚开始看到魏如枫逼近自己的时候,是极其惊恐的,甚至语言能力都消失殆尽。而且魏如枫近视也没戴隐形,根本没发现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还有个滞留的大活人;当魏如枫的身体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方亦慈的担忧占满心头,他很怕魏如枫惯性太大把自己直接撞出滑道;但是当魏如枫真正接触到自己的时候,方亦慈既不恐惧也不忧愁了——他只剩下了一脸迷茫。
他难以置信,自己在魏如枫岔开的双腿间被夹着滑完了全程。
当最后一捧水花溅在脸上的时候,方亦慈木讷得连条件反射的闭眼能力也丧失了。
他一脸迷茫地站起来,一脸迷茫地走出泳池,一脸迷茫地提了提胯间的泳裤。连身后的魏如枫又哭着喊疼也充耳不闻。
这是方亦慈二十一年来经历过最具有生物哲学意义的体验——仿佛自己是个无痛人流。
即使是室内封闭的泳池,也有呼啸的冷风划过他坚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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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方亦慈是以一种大脑放空,超然物外的状态回去的。
一开门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意识又恢复了清醒。他先是看了一圈里面的人,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寝室,再小心翼翼迈出步子,跨过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剃须刀、保温杯、遥控器、鼠标……然后走到了寝室里正僵持着的俩人中间。
方亦慈知道,顾泉有一项特殊才能,就是把一个光洁整齐的地方在十秒钟之内搞得一片狼藉,宛若车祸现场的惨状,犹如群P盛宴后的残局——但是他这种特殊能力在平时不会轻易展现,除非是把他和某个人放在同一屋檐下,也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安望舒回来了。
从他们两人身上挂彩的程度来看,安望舒回来的时间最多也就半小时,毕竟他们俩单独相处要是超过这个时间,那方亦慈进门的时候就得跨过顾泉的胳膊、安望舒的鼻子、顾泉的手指、安望舒的……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