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我发现,‘维持幸福’这件事,只有我在努力,只有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魏如枫沉默地听着,之后小声让侍者开了瓶酒。
半夜一点。
方亦慈被一通电话惊醒了,他意识模糊凭着本能地“喂”了一声,随后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眯着眼确认屏幕上的来电姓名:魏如枫。
“您好,是魏如枫先生的朋友吗?”电话那头的女孩试探性地问,“他喝了很多酒,自己回去有点困难,您能不能过来帮忙接他一下?”
方亦慈的大脑还有些浑沌,一时间不太能听懂对方几句话传达的信息,只听清了“魏如枫”三个字。他清了清嗓子,问你哪位。
“我今天和他来相亲。”
“哦,”方亦慈反应过来了,“你刚才说魏如枫怎么了?”
“喝多了,他现在……状况不太好。我拿他手机打电话,只有你一条最近通话记录。”
方亦慈胸口燃起了一团烦躁的火,心里嫌她这个相亲对象乱给别人添麻烦。魏如枫一个大男人就算喝醉了能出什么事,难不成还能往大马路上躺?你直接开间房把人往里一带不就得了,运气好没准第二天早上还能咬着被角讹他一笔呢。
但听着那女孩无助急切的声音,方亦慈也不好发作,只能按她说的地址打车过去了。
一下车,方亦慈就看见道牙子上那个酒醉得东倒西歪的人,旁边还有个水灵的姑娘关切地拍他后背。看到方亦慈走近了,她露出了如终于看到曙光般的笑容,立刻撒手把魏如枫推倒方亦慈怀里。
方亦慈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一脸迷惑不解地问那女生:“你们相亲来酒吧相?”
女生解释:“本来是在吃饭的,我们聊多了觉得光喝红酒不尽兴,就来这条酒吧街了。”
方亦慈用打车软件帮她叫了辆车,最后只留自己跟魏如枫在街上。他吃力地扶着比自己高半头的魏如枫重新在街边坐下来,长舒一口气。
虽然已经夏天,但深夜的空气吸进肺里还是有些发凉。马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明黄色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魏如枫闭着眼倒在方亦慈肩上,温热缓慢的呼吸气流参杂着微醺的酒气拂过方亦慈的脖颈,蹭得他发痒。
方亦慈稍微偏过头就能看到魏如枫那张俊朗的脸,那是二十多岁已经趋近成熟的男人轮廓,英气逼人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也是那种让人联想到“不近人情”的薄。
以男同性恋正常的审美来说,魏如枫在方亦慈眼里算是不可多得的帅气了,就算人格上没有魅力,可光看着脸也是赏心悦目。但现在方亦慈根本没这个欣赏的心情,他忍不住生闷气,本来自己睡觉好好的,突然倒了霉大半夜要陪着这个傻缺直男老师。
方亦慈越想越气,使劲扳直了魏如枫的身子,用力摇晃。
不醒。
他伸手在魏如枫脸上拍了好几下,力道有点重,脸颊隐隐发红。但这还是不足以让魏如枫清醒过来,最后方亦慈泄愤似地,照着他另一边的脸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下好像有点用力过猛,空气里立刻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正当方亦慈担心会不会把魏如枫打出耳鸣的时候,他看到那双眼皮下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后眼睛睁开一条缝,迷离地看着自己。
方亦慈分不清魏如枫脸上的绯红到底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自己拍的,怕魏如枫找自己算账,就先发制人地开口:“老师您喝醉了,刚才您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抽,我拦都拦不住。”
不知道魏如枫听懂了没有,方亦慈刚想再给他重复一遍,却不料下一秒魏如枫的举动令他大惊失色。
魏如枫突然伸手压在了方亦慈的肩膀上,用力向他身体后方一推,方亦慈的半个身子就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脑袋被磕得着实疼。魏如枫的拳头离自己很近,方亦慈觉得他好像要借着酒劲揍自己。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魏如枫没有打他;他更想不到的是,魏如枫欺身而上,压着自己,低头用冰凉的唇瓣覆上了自己的嘴唇。触感柔软,还掺了些轻微的酒气,甚至还有些甜。
方亦慈怔怔地看着他,显然这个人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只是这酒后的行为实在有些夸张。方亦慈没有推开他,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以魏如枫的长相来说自己还算占了便宜呢。他的手不自觉地轻抚着魏如枫的后颈,指尖玩弄着对方细软的发丝,舌头灵活地撬开魏如枫的牙关,暧昧地和他交缠。
亲着亲着,方亦慈忽然感觉到脸颊上有凉凉的液体滴落,他下意识睁开眼睛,却看到魏如枫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他连忙推开了魏如枫,“我`操,您、您怎么哭了?”
5.
方亦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两人相差岁数不多,但对方好歹还是自己老师,这耍酒疯又抱又亲能接受,可最后突然还哭了的,方亦慈一时间就不知所措。
他赶紧伸手在魏如枫脸上摸了几把眼泪,“您这是哭什么呀,相亲不顺利?”可刚才那女的不说俩人聊得挺尽兴的吗,方亦慈转而又一想,“还是因为上次失恋?想起前女友了?”
魏如枫因为酒精暂时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只会迷离着眼睛安静地哭,眼泪顺着下颚骨滑过喉结。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又有点凌乱的美感,街边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每个棱角都散发出艺术气息,让方亦慈看愣了。
这时方亦慈被打车软件的提示音拉回了思绪,他看了眼手机知道那女孩已经到家,把账付完又下了一单新的。他抬头扶着魏如枫,一字一顿地跟他说:“老师,该回学校了,您别哭了。”
魏如枫哄着眼眶无意识般地往方亦慈怀里蹭,一边不安分乱动还一边喃喃道:“别走……为什么你们都要走……”
方亦慈看他这副可怜样子一下子心软了,好声好气地哄:“不走不走,我这不是在这呢么,宝贝儿别哭了,乖。爸爸给你买糖吃。”
魏如枫哭得缓和了点,很干脆地冲着方亦慈叫了一声:“爸。”
方亦慈一脸父爱如山的慈祥回应他:“你爹我在。”
出租车来的时候魏如枫已经睡过去了,方亦慈和司机俩人连拉带拽才把这么一个大男人塞进车里。等折腾回学校时已经半夜两点半了,因为不是周末,碍于门禁俩人只能在校门口下车。
方亦慈望了望远处的教师公寓,又瞥了眼肩上的人,顿时陷入瑟瑟发抖的绝望里。
他深呼吸几下,背起魏如枫一鼓作气走了十几米远,但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对于他来说实在负荷太大,只能走一段路休息几分钟,再拖着他继续走。魏如枫的住址在教师公寓群里算是很偏僻的,方亦慈都怀疑他是不是得罪了哪个领导才被分配到这种鸟窝地。
“傻`逼魏如枫,废物点心,失个恋就跟死了条命一样,欠锤的智障核桃……”方亦慈累得只能靠骂街来给自己加油鼓劲,为了骂魏如枫他凝聚了自己毕生的词汇量,什么“弱智卵泡”“生`殖`器倒长”“二胡卵子”“鬼子炮楼”“大爷个灯”,到最后拽着魏如枫上楼时已经处于虚脱状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魏如枫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后自己先进去歇了会儿,才把楼道里躺着的人拖了进去。他觉得法制节目里的杀人犯搬运尸体也太不容易了,毁尸灭迹还得搭上自己半条命。
方亦慈浑身都发着剧烈运动后的热气,他也不能开空调,怕魏如枫着凉。最后只好脱了衣服擅自用浴室冲了个澡,衣服内裤顺手也洗了,他估摸着晾在阳台明天能干,自己今晚就裸睡得了。
方亦慈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魏如枫的手机屏幕亮着,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八成是半夜推销的骚扰电话,顺手替他静音了。
他光着身子躺在了魏如枫旁边,想了想还是至少帮他把上衣脱了吧,不然半夜又会热——其实内心里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趁机知道一下他腹肌的手感。
于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半夜,方亦慈成功体验了一把耍流氓的感觉,他心满意足地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是魏如枫先醒过来的,强烈的宿醉感刺激着他的头部神经,他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偏头就看到自己床上还躺着个大活人。
他心中警铃大作,定睛一看这人还是个裸着的。
魏如枫本来就因为断片反应迟钝,眼前这种莫名其妙还有点刺激的画面他更是没法立刻处理,大脑半梦半醒着懵了半分钟,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处于现实世界。
他试探性地凑上前去,观察眼前这个熟睡的人,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从身体骨架和光滑的皮肤上判断好像是个学生,魏如枫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手正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
他吃力地坐起身,感觉身体沉甸甸的,喉咙干燥火热,而且脸还有点疼。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还有课,他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青年,又拧了下对方的耳朵,才看到那双眼睛睁开了点缝隙,困倦写满在眸底。
魏如枫看着那张眉清目秀还带着点少年邪气的脸,终于认出来他是谁。
——那个卖毛`片的学生。
脑子里跳出一个简明扼要的身份标签。
可是他为什么会裸着身体睡在自己公寓里?自己昨天在干什么?相亲……对,自己去相亲了,见到了一个和自己性格很像的女孩子,然后呢?好像他们去喝酒了,可为什么相亲要去酒吧喝酒?
魏如枫心乱如麻,他从在法国餐厅吃完最后一块甜点开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方亦慈,指望他能帮回忆起什么。
方亦慈使劲伸了个懒腰,待身体从头到脚舒展开了才完全睁开眼。他目光触及到了魏如枫,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让魏如枫心里一惊,结合着对方还赤身裸`体这个信息,让他不由得冒出了以“莫非”“该不会”“难道说”等词汇开头的联想。
魏如枫:“……早上好。”
方亦慈浑身酸痛,加上起床气,脸色非常不好,“早上好?我一点也不好!魏老师您下次喝酒之前记得知会一声您朋友行不?那小妮子翻遍了您手机就只能找到我,半夜三更喊我出去扛您回来。”
方亦慈从容不迫地光着身子在地板上走,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他拉开衣柜下的木抽屉,问:“有新内裤没有,我的昨天洗了。”
魏如枫过去翻了翻找出来一条新的三角内裤递给他,“谢谢你送我回来,辛苦了……我昨天,有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方亦慈想起了昨晚马路边上那个带着酒气有点缠绵的吻,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睡过去了,我帮那女的打了辆车,然后带你回来的。”他决定给魏如枫留点面子,也不提他半夜哭个没完没了的事,“回公寓以后太累,我不想回寝室,就洗了个澡在你这睡了。”
魏如枫听了既感激又歉疚,主动提出给他买早餐,方亦慈顺便暗示了下自己期末成绩的事,魏如枫表示只要卷子写到六十分就能过。
等魏如枫冲完澡,方亦慈就愉快地和他出门了。
去教室的路上,魏如枫出于好奇想起来一件事,问他:“你们这卖片的每天销量多少啊?”
方亦慈哪知道这个行情,他卖片兼职什么的都是跑火车骗魏如枫玩的,只得凭自己的猜测回答他:“看情况吧,节假日的时候卖得多,主要还是得看小广告发得够不够。”
魏如枫又问:“那靠卖片的收入够吗,你学这个专业平时花费还是挺大的。”
方亦慈胡诌道:“还行吧,片段每个十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块,打码全片二十,无码高清三十五,蓝光八十,超清中字一百二。”
魏如枫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勤工俭学是好事,可也别太耽误学习。”
“嗯。”
“最近网上管得严,你自己多注意点,有时也要避避风头。”
“……嗯。”
到教室以后方亦慈刚一坐下,旁边的顾泉就抓着他问:“你昨天晚上哪去了,怎么我一醒你人不在了啊?”他打量着方亦慈,眼眶发黑,眼白发红,显然没休息好,身上穿的衬衣大了一圈,很不合身。
顾泉:“还一脸憔悴,跟被吸了精似的。”
方亦慈:“我昨天帮人抬棺材去了。”
顾泉毛骨悚然:“谁家他妈的大半夜出殡?”
方亦慈看着台上的魏如枫,冷哼一声。
“鬼知道。”
6.
傍晚的时候方亦慈去了教师公寓,又是敲门后等了好一段时间才开。他见到魏如枫,还没开口,就发现他脸上有透明而湿润的痕迹,眼周也隐隐发红。
方亦慈怔住了,脱口而出:“您怎么又哭了?”
魏如枫一愣,对他用的字有点敏感:“‘又’?”
方亦慈反应过来,漫不经心地把话岔开:“那什么,我衣服还在您这呢,我过来拿走。”
魏如枫“哦”了一声把脸别过去,等方亦慈进去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泪迹。
他公寓的房间很小,没有客厅,进门就是那张床,去阳台也走不了几步。不过魏如枫也是一个人住,他对自己的生活品质向来没什么高要求,这点地方也够他舒展。
方亦慈收衣服的时候余光瞟到了地板上的碎落的零件,几米远外还有一个摔得屏幕碎裂的手机,他心里大概也猜出魏如枫哭的原因了。分个手而已,至于么,还摔手机,手机多贵啊,有买新手机的钱用来买刀片寄给前任多好?方亦慈在心里“啧”了一声。
他快速收好了自己的衣服放进布袋里,准备告辞的时候魏如枫忽然叫住了他。
“你现在有空没有?”
方亦慈挑眉,“有。”
魏如枫看了他一眼,“要不要一起去游泳?昨天我看后门附近的水乐园开业了。”
方亦慈第一反应是又能欣赏魏如枫的身材,于是爽快答应了。
单独和自己的老师出门进行什么娱乐活动,对于方亦慈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他从小时候起就特别抵触和老师相处,别的小孩都争着当班干部当课代表,他却连和老师说句话都觉得别扭恐惧。在从小学到高中的十几年里,他对“老师”这门职业的印象都是“古板”“严厉”“凶”“动不动就请家长”“家长会上说坏话”这些负面标签。他在老师的面前,从来就是装出一副连他自己都陌生的面孔。
直到高三那年,他们班换了新的历史老师,年轻幽默,知识渊博,那个人令方亦慈第一次知道,原来当老师的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也能和学生像朋友一样打成一片。
那个老师很喜欢电影,经常会在课上花几分钟的时间聊最近看了哪些有趣的片子,给大家枯燥紧张的高三课程里平添了几分光彩。每次他聊起电影的时候方亦慈在下面回应得最积极,他们都喜欢库布里克,喜欢诺兰,喜欢娄烨,喜欢魏尽……他是唯一一个让方亦慈毕业后也愿意回学校看望的老师,可是后来有一次再回去的时候他却已经辞职了,方亦慈连他去了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所以,当方亦慈听了魏如枫的几堂课后,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厌烦。明明魏如枫的身上和那个老师有很多相同的标签,一个教历史,一个教电影史;年龄上也差不多,为什么魏如枫的课就这么无趣?
到了水乐园,方亦慈买了条新泳裤就和魏如枫一起进了更衣室。魏如枫脱衣服的时候,方亦慈攥着几枚扣子假装在解,实际上眼神全粘在他身上了。
魏如枫的身材越看越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架子,每块肌肉都是毫不夸张恰到好处的精壮,身体线条匀称,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再加上脸还那么英俊,随便往那一杵就是张杂志画报。
方亦慈很容易被他身上散发的雄性荷尔蒙吸引,要不是冷静地想起魏如枫是个直男,他真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
不招惹直男,这是他作为Gay的基本行为准则。
魏如枫脱完上衣就接着脱裤子,脱完裤子就脱三角内裤——等等,方亦慈不禁想,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穿三角内裤?今天翻他柜子的时候找到的也全都是三角内裤,他微博的裸照也穿着三角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