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闻言拱手称谢,随后朌坎召唤出大鹏鸟,在夸父国大军掩护之下,与云永一道搀扶三王子上了鸟背,鹏鸟展翅,仿若垂天之云,驮着三人向冀城而去。
北上途中,朌坎一直施展疗治之术替三王子疗伤,待三人到达冀城,三王子伤势已然好转。之后便有宫人接应,将三人领至城中驿馆暂歇,厘琮又从宫中遣来太医替三王子诊视,只道是朌坎灵山神术,疗救得当,三王子性命并无大碍,此番只需服药静养便可。
半晌过后,国主厘琮便亲身前来驿馆探望,三王子对厘琮致谢,从厘琮处得知原来女子国镇国大将军风香玉从国主风凌霄处知晓三王子为大公主追杀之事,遂暗地里时时留意中土国动向。而正值三王子三人离开冀城南下之时,她得到情报,道是中土国现任国主云巳正亲率大军向北而来。风香玉随即将此信报与国主风凌霄并厘琮知晓,对厘琮解释一回三王子在自家国中之处境,只道是这中土国虎狼之师十有八-九正是冲这王族之中惟一身怀王位继任资格的三王子而来,更怀吞并北方大国之野心。正趁着三王子在夸父国之际,借口夸父国包庇本国钦犯,以便北上入侵。询问厘琮可是任由这于己有恩的盟友落入中土国之手,还是愿冒与中土国决裂之危保护三王子。
厘琮闻罢风香玉之言却是不答反问:“寡人有两事欲请教大将军:其一,这中土国国主既亲率大军有备而来,我国就此交出云望鹤,那云巳是否便会放弃侵略本国之举?其二,据闻云望鹤正是贵国公主之后,乃大陆唯一身怀女子国血统的男子,想必贵国定欲扶持他继承中土国王位;若是如此,本国助他一臂之力,贵国是否便愿与本国结盟修好?”
风香玉听罢厘琮此言,已知其言下之意,随即拱手应道:“下官事前已获我主谕旨,若贵国愿保护我七殿下免遭他国所害,我女子国愿与贵国结为同盟,永世修好!贵国位处北寒之地,素缺粮米,我国位处南方,耕地自足,正可相助一二……”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言道,“何况无需下官多言,想必国主尊意早有打算,中土国狼子野心,对贵国虎视眈眈,侵略之心路人皆知;即便贵国主动交出七殿下,希图就此苟安避祸,只怕中土国亦不会就此放过贵国……”
此言一出,厘琮便明了风香玉话中暗含的讥诮,随即对曰:“贵国诚意,寡人自是相信。中土国势大来犯,我夸父国军民亦非那苟且偷生、贪生怕死之徒,将士惟知忠君爱国、知恩图报,任尔势大军猛,我族将士亦是舍身取义、视死如归,绝无屈膝讨好之辈!”说着厘琮又转而言道,“何况贵国扶持云望鹤之用心,旁人又如何不知?贵国所看重者,非为中土国之王位,实为大陆盟主之位也。昔时穷奇乱世,正是得益于中土国、贵国、巫咸国、羽民国并鄙国四国合力,方将其封印于登葆山下。彼时方知这大陆强国,无一为等闲之辈。宗主国虽威名远扬,然素来唯我独尊、排外贬异,由其担任大陆之盟主,长此以往,于我等有害无益。而贵国想必亦是深谙此理,方才欲另立新君,进而扶持适宜之人为大陆盟主……而若论何人适宜,宗主国诸王子之中,惟有云寅云望鹤!……只贵国莫要忘了,云望鹤亦身怀我夸父族之血统,并非与我族毫不相干……”
风香玉闻言,随即拱手道:“如此说来,国主亦愿出手相助,与我等结为同盟?!”
厘琮颔首道:“此乃顺势之理。”
二人就此达成共识,厘琮随即调兵遣将,指派右都尉厘璧为先锋,率骑兵往南追击,势必于三王子一行人出境之前赶到,如此方有了之前救援一幕。而夸父国人向来善射,彼时为首的厘璧遥望那高高在上发难的大公主,当即一箭射去,将将擦着那大公主面颊而过,打乱她之步调。
闻罢厘琮道来原委,三王子三人方知端的,又向厘琮言谢,深赞风香玉之机警。随后三王子忧心二国战事,对因了自己而令夸父国卷入纷争致歉,却闻厘琮冷哼一声说道:“三殿下无需忧心鄙国,此番即便我国未尝与三殿下结盟,只怕之后贵国亦能寻到别由入侵我国。而贵国虎狼之师虽英勇无匹,然本国将士亦非等闲之辈,保家卫国、除暴安良绝不含糊,定将入侵之敌赶出国境。此番三殿下尽管安心居于我国中将养,殿下身负重任,日后当挑大梁!”
三王子听罢厘琮之言,方才略略安下心来,随后郑重应下。
另一边,大公主见此番几近毙命之人又从眼底溜走,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越发指挥大军向南侵入,立于应龙之上高呼:“尔夸父国不知好歹,蓄意包庇我族之钦犯,成心与我国为敌,如此便莫怪我军入你国中抢人!”
而对面厘璧则道:“国主有令,宗主国狼子野心,早有入侵之意,我族将士一生旨在造福百姓、保家卫国,今日国难当头,正是我等将士为国尽忠之时!”
言毕,只见两军于边境交汇,而夸父族本便身形高大、以武强国,此番又是驱象逐兕而来,中土国军士与之交战,只如蜉蝣撼大树,难以抵挡,不多时候便为夸父国大军杀得溃不成军。大公主见状,心急如焚,当机立断施展祈福之术,溃败之军随即重振旗鼓,杀将回来。此番大公主习得教训,知晓自家将士先天条件远不及夸父国人,不可正面硬拼,遂下令大军跟随在麒麟之后,希欲借助神兽之力,荡平夸父大军。
此番只见麒麟逞凶,驰骋战场,本井然有序、所向披靡的夸父象兕大军被那麒麟以一己之力冲击得七零八落、不成阵型。领头的厘璧见状,暗道不妙,只道是本国士卒较了他中土国,本是人高马大,体强身健,占尽优势;不料他国竟令神兽打头,自己一干大军与之相较,随即优势丧尽,反成了蝼蚁之辈;待阵型一乱,则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被那麒麟踩踏至死的士卒不计其数。厘璧心急如焚,眼见那麒麟便要冲破己方大军,越境而去。厘璧随即调转象头,一骑当先,对众军命道:“众军休乱,稳住脚步,重结象阵。”
这象阵实则正类似中土国的五虎群羊阵,正是守住阵中的五行方位,扼据要冲,将群羊困于阵中。此番厘璧率众结阵,层层包围,虽据此令麒麟难以出阵,然到底无法将之擒下斩杀,被那麒麟冲破阵法不过迟早之事。
正值双方皆相持不下之际,只见一士兵飞马来报,对大公主说了什么,便见大公主一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模样,急问出口:“什么?!这不可能!……”
第142章 壹肆贰 月下谈心
却说夸父国与中土国大军正于边境相持不下,大公主骤然接到一消息,只见本冷静自若的大公主忽地面色凝重、眉头深蹙,那擎住法杖之手拽得泛白,身形微颤,满面皆是不甘之色。闭目沉思一回,再度睁眼,已是下定决心,沉声下令:“鸣金收兵,三军即刻南返,务必兼程赶回豫城!”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一竹笛,吹奏一回,那麒麟闻声,浑身煞气尽散,调转头去,跟随中土国大军而去。
而这边的夸父大军见状,全然不解,满腔疑惑,不知这眼见着便要成功突破自家大军防御的劲敌何以忽地放弃进攻,全军撤退。副将随即打马上前,询问厘璧是否追击,厘璧则道:“国主只命我等守住南部边境,此番不必追击。派出人马向南打探敌军动向,谨防有诈。”那副将领命而去。厘璧则令象兕大军退至边境以北驻扎,静观其变。
不多时候,便闻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帐外守将报曰女子国镇国大将军风香玉求见。那厘璧私下里与风香玉有些来往,双方正是熟识之人,闻言忙不迭命将风香玉请入。又挥退帐中众人,单独面见风香玉。
风香玉礼毕,说道:“下官与右都尉大人一道从冀城出发,坐骑瘦弱矮小,不及大人之象兕大军,遂此时方才赶到,幸而右都尉大人用兵如神、勇不可挡,已将敌军击溃,当真可喜可贺。”
厘璧闻罢此称道之言,却是摇首,实言相告:“此言下官愧不敢当,此番若非中土国临时生变,那国主不知何故,忽地鸣金收兵,只怕我军象阵将难以抵挡那麒麟之威,国将遭难……此番下官正不知如何向吾王交待……”
风香玉闻言则冷笑一声,说道:“大人不必忧虑,那中土国正是作恶多端,报应不爽,如今正是出师不利兼了后院起火,遂只得罢手退兵……”
那厘璧闻这话有些蹊跷,风香玉似是言有所指,忙不迭问道:“话说此番正是大将军向我国国主请求务必在中土国大军之前援护三殿下,大将军何以知晓那中土国国主将侵犯我境、索要三殿下?”
风香玉闻问,亦不隐瞒,坦诚相告:“大人所言无错,中土国王族之中,惟剩七殿下一人尚有资格继承王位,兼了殿下来历?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环病⒈臼鹿耍谥鼙咧罟衅牡萌诵模煳型凉秩喂魇幼餮壑卸と庵写蹋┯罂臁U蛉绱耍夜髁钕鹿倜芮辛粢庵型凉颍痪们疤教弥缶鄙希谥鞴幌蚶亲右靶模缬星滞趟猓煜鹿偌纯探耸赂嬷蠊鳎胨杀ぃ淮送馕夜骰故沽艘患疲俏壕日裕 ?br />厘璧闻言大感意外,寻思一回又疑惑问道:“莫非贵国国主出兵作势攻打他中土国国都豫城?!此计虽妙,然大军出征,岂可一蹴而就?即便贵国大军能出其不意、勇不可当,只怕亦无法须臾之间攻至豫城之下,何况中土国绝非甚弱国小城,其兵强马壮,可谓大陆之首……”
风香玉随即解释道:“大人所言无错,按常理而言,我军除非拥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否则断然无法突袭至胜,一举攻至豫城之下……”说到此处,风香玉却是话锋一转,接着道,“我军虽不具此能,然有人却有,正是与我国结盟的奇肱奇股二国。此二国之民素来以制造工艺见长,国中盛行的一代步器械飞车更是闻名于世之杰作。从陆上进攻难成,从天上进攻则易。我国国主遂与奇肱国四殿下商议,请他国派遣将士乘飞车直抵豫城上空突袭,无需长途行军,攻城略地;期间更有他国技师所造之火器助阵,饶是豫城禁军如何英勇,亦难以应对,只得向出征在外的国主告急求救。豫城乃是国都,若是豫城不保,她便是踏平成都载天,又有何用?遂只得下令退兵,火速回南救援,此所以能‘围魏救赵’也。”
这厘璧听罢这话,方知端的,对女子国国主之智,深为叹服。
夸父国之危既解,三王子方能安心留待冀城安心将养。那一夜正值十五月圆,已交三鼓,月明如昼,朌坎从睡梦之中醒来,再无睡意,干脆起身,出屋小解。来到那驿馆后院,未想却见一人身披单衣,长身而立,仰对银轮,正如素梨月下,玉树琼枝。此景乍入眼帘,朌坎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呆立廊下,不言不语。
直到那人觉察他之到来,回转身来,笑问:“怎的立在那处不言语,在想何事?”
朌坎闻声,方才回过神来,亟亟问道:“殿下,你伤势未愈,此地夜间寒凉,怎的便惟着单衣在外?”
三王子闻言对曰:“托你之福,我之伤势已无大碍,不必担忧。”
朌坎听罢不肯相信,上前一把拽住三王子胳膊便往房中拖拽,口中一面念叨:“我不信,那太医分明说过你伤势沉重,未尝被那麒麟踹出人命,正是因了命大之故;若不好生将养,只怕那云巳再次攻来之时,全无还手之力……”
不料朌坎拖拽不成,反倒被三王子使力一把拉了回来,揽进怀里:“你不肯相信我已痊愈?如此你随我前往一地,你自是信了……”
言毕,尚不待朌坎应答,便揽住朌坎腰身,运起轻身之法,脚步轻点,就此跃上屋顶,沿着那屋脊行走如飞。朌坎喃喃出声问道:“殿下,你欲带我前往何处?”
三王子则答句:“去了便知。”
只见三王子大展身法,轻盈跳脱,走屋脊、越高强,出了冀城;沿山道、穿树林,入了山中。待行至一山头,三王子方才驻足停下,将朌坎放下,说道:“到了,正是此地。”
朌坎闻言转头四顾,只见此处流水潺潺、雾气霭霭,乃是天然汇聚而成的一汪温泉;又抬首眺望,正是银蟾当头、圆柔雪亮,人在高处,头顶婵娟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此景令他不禁心旷神怡,随即携了三王子之手问道:“殿下,你近日皆在冀城驿馆之中将养,怎会知道冀城之外有这般胜地?”
三王子一面拉着朌坎并肩席地而坐,一面答曰:“彼时我替夸父国寻找勇士厘瑱之下落,从城外百姓口中打听到此地。他们称此地受天帝垂青、接近天宇,于广大的苦寒之地之中,独独此地温暖如春,天然生有温泉。近日养伤,多有闲暇,忆起此事,便欲与你同来一观。”
朌坎:“……”
二人就此默坐片晌,只听三王子又道:“自你复生以来,因遭遇多事,无暇他顾,我二人尚未畅快叙谈……我虽从地府顺利寻到你之魂魄、令你复生,却闻说你尝被投入枉死城中受尽千般磨难,想必其遇甚惨……”
朌坎闻三王子提起往事,不禁敛下面上笑容,陷入沉思,一时之间,那枉死城中的鬼哭狼嚎、腥风血雨之景,刀削斧劈、剔骨挑肉之感又再度浮现在眼前,朌坎只觉身侧冷风习习,下意识伸臂环住自己身子。三王子见状,只道是朌坎着凉,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替朌坎披上。
朌坎觉察三王子动作,方才挥退眼前的幻觉,转过头去回望三王子说道:“无妨,皆已过去了,好在还有殿下……”
三王子听这话说得蹊跷,随即问道:“彼时若是我未到抑或是迟来,你将如何?”
朌坎转眼望向远方,淡笑答曰:“彼时我已赎尽罪孽、服役期满,按理应同众鬼魂一般,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忘却前尘,往轮回井中转生……”
三王子:“……”
朌坎接着道:“……其实彼时殿下已经来迟了,我从那枉死城中出来已经三日,连续三日皆徘徊在忘川之畔、蒿里之中,最后便连孟婆亦来询问我何以不过奈何桥,据闻我不过奈何桥之事已惊动十殿阎君,殿下赶来之时,我正被鬼差捉拿……”
三王子听罢这话又道:“如此说来,我依旧是晚了一步,几近与你失之交臂……”
朌坎闻言,伸手与三王子之手十指交握,说道:“我怎会抛弃殿下?殿下尝对我许下承诺,尚未实现,我又如何安心抛却此生,步入轮回?”
三王子闻言只觉感慨万千,展臂将朌坎揽入怀中,说道:“抱歉我未能早些赶到,方令你受这许多苦……”
朌坎听罢,将头枕在三王子胸膛,跟随他的心跳,思绪回到暗无天日的岁月:“……上万年的刑罚,刀削斧劈、裂骨碎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前路茫茫,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我在那无边的苦海之中辗转沉浮、苦捱煎熬,早已忘却自己是谁,然在记忆深处、心之彼岸,始终悬念着一事,牵挂着一人,支持我渡过万年的循环……以至于待我终于刑满得脱,出了枉死城,因心中执念之故,终日徘徊于忘川之畔,不入轮回……殿下可知,是为何故?”
三王子闻问,沉思一回,对曰:“悬念一事,牵挂一人,莫非是那报仇之事,不共戴天之人?”
朌坎闻罢此言,笑着撑起身来,将双臂搭在三王子双肩,说道:“上万年的酷刑煎熬,便连自己是谁亦已忘却,哪里还记得身前之仇?然有一人,有一言,即便我忘记自己,忘记仇恨,却仍然刻骨铭心,那人曾向我许诺,不拘碧落抑或黄泉,皆会将我寻回;那人素来胸怀大志,只我至今未曾闻他亲口道来,遂我需在这冥府地底等待,候他兑现他之承诺,诉说他之大志……”
此言一出,三王子不禁睁大双眼,彼时之景,他终身难忘,素月流天,莹星缀空,清质悠悠,澄辉蔼蔼,空谷万籁俱寂,惟余朌坎喃喃之低音,萦绕回环。三王子只觉心下酸涩难耐,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哽噎着对曰:“只为了我,便令你苦熬至此……我……难辞其疚……”
朌坎则摇首说道:“彼时若非因了殿下,只怕我早已神智俱失、忘却一切……”说罢,他二人一并垂首,额首相触,朌坎面露一丝羞涩,接着道,“在此世间,得有一人,超越生死,跨越时空,不拘身在何处,却仍是放之不下,想来亦是幸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