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太史令给她的信,赵梓砚眼里闪过一丝淡笑,随即提笔写了封回信。这些年朝中大臣虽然看似同她毫无联系,可是太史令,御史大夫,南衙府兵十六卫中左右监门卫的中郎将宋思明,几乎都与她私交甚好。宋思明当年不过是少卫队的副将,当时赵梓砚被送到少卫队训练时,曾一直跟着他,彼时还是中郎将的萧拓为了立军威,派少卫队去西北绞杀马贼,那一战遭遇风暴,在荒漠迷失了方向,若非赵梓砚死撑着不肯放弃,最后救了他们,少卫队一半人都要葬身黄沙中。而那段地狱一般的日子,却成了一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同生共死的感情,再也割裂不开。
听闻赵清书一直想同宋思明交好,甚至对宋思明的亲人都是百般照顾,赵梓砚也大致明白了他打什么注意。
左右监门卫乃是南府兵衙十六卫中专门负责宫门警卫的禁军,一旦掌控左右监门卫,那便意味着掌控了宫门,那么趁着最大的竞争对手远赴边关时,某些事情即使是铤而走险,也是很有意义的。
毕竟景帝身体每况愈下,突然有个意外也不算奇怪,等到赵墨笺回宫一切都尘埃落定,的确是个好时机。可是……赵梓砚微微笑了笑,赵清书虽然阴狠,却比赵墨笺更容易自满,尤其是这次私盐对赵墨笺的打击,更是让他自信心爆满。趁着京城没有赵墨笺盯着,他们的父皇又身体不好,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但是,他低估了赵墨笺,也低估了萧淑仪这个女人的厉害,哪怕没有赵墨笺,他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虽然赵清书也是她计划中碍事的一个,可是比起赵墨笺,他更好掌控,如今他还好好的,才能牵制住赵墨笺,让她有更多精力去布置她自己的势力。所以在一切都没定下前,赵清书最好能好好的留下来。
思及至此,赵梓砚轻轻拍了下手,一个人影倏然显露出来:“主子。”
赵梓砚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立刻派人回京城,将这个交给二殿下,偷偷留封书信,便说七殿下来益州旨在宝藏,而非戴罪立功。再有,告诉左右监门卫中郎将宋大人,做到示之以亲近,胸中有城府,天子之威,非死无以为灭,天子之宠,若登龙台。”
那人低着脑袋,全神听着,随即微微拱手,很快便隐去。
赵梓砚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戌时了,可是昨夜一脸平静离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人影。赵梓砚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只能吩咐鬼楼密卫前去看看。
赵墨笺这一日也没歇着,陆威效率很快,早上便将她说的那些书籍都送了过来,赵墨笺安排贴身几个心腹,都在仔细翻找那藏宝卷上描绘的那处山峰,直到日落西山,也毫无头绪。
赵墨笺烦躁地皱了皱眉,京城传来消息,景帝因身体不适,已然罢朝数日,朝中人心动荡,一再提起立储,她不在,某些人定然是蠢蠢欲动。即使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必须速战速决!低低叹了口气,赵墨笺眸光深远,心中叹道:“母妃,不要坏我大事,他还不能死。”
正在此时,紫菱推开门,正色道:“主子,紫菱有要事禀报。”
赵墨笺转过头,皱眉道:“找到了?”
紫菱摇了摇头,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赵墨笺顿时眸子微张,片刻后,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后越来越大,挑眉道:“竟然这么巧,来了益州。看来这晟家当家人对我那九妹甚是上心,不惜丢下生意,千里迢迢跟过来,当真是很好。”
“还有,殿下,我查到九殿下和那位晟家东家竟然是比邻而居。”
听了紫菱的话,赵墨笺低头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比邻而居,难怪。就不知,我那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九妹,对这位苏瑾姑娘,有多看中了。”依稀记得那日同那姑娘见面时,她九妹的眼神和表情,当真是有趣。
“殿下……她一个商人来益州作何?而且那人警觉性极高,若非属下误打误撞乔装去打探那处山峰,也不会遇见她,而且不过是跟了片刻,便被她甩掉了。”
“是么。看来她也并非单纯的商人,这倒是有意思了。严密监视九殿下,尤其是夜里,看看有无闲杂人出入。还有,告诉他们,若是看到那个苏瑾,绝对不可妄动,也无需跟太紧,只要知晓她大致行踪便可。”赵墨笺神色严肃,眼里却隐隐有丝兴奋之意,也许她可以瞒天过海得到永帝宝藏,顺便让最有可能坏了她事的,赵2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梓砚为她寻宝做之路做祭奠。
赵梓砚等到第三天再也坐不住了,无论傅言卿是不是生气,都不可能两天不见她,也不给一丝音讯。鬼楼众人也四处寻了,却是半分也没寻到她的踪迹,这着实很古怪,据魍魉说,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踪影是前天午时,随后她进去一家茶馆后,便再也没了影子,就连无言几人也都一同失踪了。
“怎么回事?”神色有些冷,眸光中隐着急躁,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魍魉。
魍魉低声道:“楼主近日监视您的人多了许多,其中不乏高手,就连我进出都有些困难。”
赵梓砚眸光一沉:“什么时候多起来的?”
“就在苏姑娘消失之后。”魍魉有些受不住她的低气压,忙开口道。
赵梓砚眯着眼,低头拇指缓缓摩挲着袖口,随后敛了身上的冷意,轻声道:“知道了,暂且不用找她了,派人在我之前说的地方好好守着。还有,外面那些藏着的人,不用管他,我亲自去会会。”说罢她勾起一丝笑意,显得有些阴沉,让魍魉心下腹诽,那群人要遭殃了。
到了晚上,傅言卿依旧没来,赵梓砚换了身衣服,径直出了房间。只是她并未出门,反而颇为闲适地在院子中踱步,似乎是散心。
行馆后面的后院中间是引了邛海的水所建的亭榭,周边假山环绕,种了许多树木,环境格外好,布景也是清幽美丽。不过夜色中,一切美景都显得有些阴暗。
赵梓砚缓缓走到一处高大的假山石下,便停下来步子,随后她低下头眼里闪着一丝莫名的微光,抬脚朝前走去,却在下一秒陡然掠上假山,几个轻点便如鬼魅一般将一个自假山上快速逃窜的影子拦住,她出手又快又很,几个来回那影子便被她踢翻在地。赵梓砚抬脚狠狠踩在他胸口,俯下身淡笑着看着他,轻声道:“你家主子没告诉你,绝对不要出现在我三丈之内么?”
男子被她踩着,胸口闷痛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眼前明明美得跟仙人一样的赵梓砚,却是惊恐万分,这分明是恶鬼!
只是下一刻他更加惊骇,因着他胸口倏然一松,眼前的人犹如闪电一般,径直跃上另一棵树,再次拎了他的同伴狠狠拍在地上。
“都说了,三丈之内,不要出现。”赵梓砚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伸手拧断一人的脖子,另一个爬起身欲要跑,却是被她手里一根玉钗直接贯穿咽喉,只发出一声闷哼。
而远处两个黑衣人则是仓皇自藏身处逃出来,快速离开。
当赵墨笺赶过来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时,整个脸都扭曲了,咬牙道:“赵梓砚!”
赵梓砚恍然不觉,正色道::“我本来是难以入睡,便出来散散心,却发现居然有人鬼鬼祟祟进去行馆。这等守卫森严之处,居然有人敢潜,说不准是吐谷浑的奸细,他们既然先动手,我没留情了。皇姐在行馆中,可要千万小心,莫要被奸人所害。这件事,我让陆大人详细调查,皇姐莫要担心。”
闻讯赶来的行馆官员,立刻战战兢兢道:“下官一定严查,加强警卫。之前失职,是下官懈怠,望两位殿下恕罪!”
赵墨笺手指紧握,看着一脸平静的赵梓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真是多亏了,九—皇—妹!”
说罢转身离去,赵梓砚看着她,眼里依旧一丝波澜也没有,如今的她早就是赵墨笺眼中钉了,又何必再退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请假了
第56章
眼看赵墨笺一脸阴郁地离开,赵梓砚只是抬眸看着行馆的围墙,似乎在想什么,许久后才缓步回了房。
屋里没有亮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一片黝黑,生生觉得有些孤寂。赵梓砚站在门口顿了片刻,随后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她抿着嘴,推开门进去。入目一片漆黑,赵梓砚没有立刻点灯,顿了片刻后,径直朝屏风那边走去,转过屏风她伸手便将一个人影揽进了怀里。
傅言卿被她抱着,眼神微微晃了晃,随即轻声道:“这般随意,万一不是我,你也进来便抱?”
赵梓砚抱着她晃了晃:“我进门便晓得是你,不会认错。”
傅言卿笑了笑,随即轻轻推开她,正色道:“今夜怎得如此急躁,这般出手,怕是逼急了她。”
赵梓砚听罢,眼神微微沉了沉,但很快却是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她发现你了,若我不出手,我今夜也见不到你。”
傅言卿神色有些无奈,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莫要插科打诨,以为我什么都不晓得么?虽说她发现我是迟早的事,可是这次却无意得知我也在益州,她这般作为,定然知道的不少,才特意派人偷偷监视你我。”
被她拆穿赵梓砚也不再打哈哈,微微低下头,抿出一丝淡笑,温声道:“嗯,她虽急躁,可被萧淑仪教养十几年,又能讨得父皇欢心,自然不是个傻瓜。我在益州,她想在益州不声不响找出永帝宝藏,自然要先解决了我。发现你来益州,怕是怀疑我有什么阴谋,这才加强监视。”
傅言卿沉默不语,半晌后,低声道:“我了解她,她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拿捏之人,自从我们相遇,你已然屡次触及她的痛处,想来她也已经将你视作眼中钉,正如你所说,益州是她下手的绝佳机会。我担心,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虽然我对永帝宝藏了解的远比其他人透彻,可是赵墨笺历来小心谨慎,永帝宝藏中是否有杀机,她想必也会提前思索好。”
赵梓砚抬眸看着她,却是没立刻接话,在傅言卿有些不解时,她这才开了口:“我明白,所以,这次你虽来了益州,我却不想让她发现。益州虽远离京城,可萧拓毕竟在这,赵墨笺手下怕也是都赶到了益州,你在这,很危险。”
她说到这便就此打住,可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傅言卿却听得分明,她皱了皱眉,声音有些许冷凝:“所以呢?”
赵梓砚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见她无言以对,傅言卿微微瞥了她一眼:“既然无话说,便乖乖听我话,永帝宝藏,我晓得的比你多,我在许多事要简单许多。而且,我也不是空手而来,她即使真想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
赵梓砚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准备,可是我总是放不下心。若在京城,无论如何,我都能护着你,可是到了益州,我们却是被动得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虽少了纷扰,却让她们多了许多肆无忌惮。”
“你呀,明明做事这般肆意,这几次同赵墨笺撕破脸皮都毫无顾忌,如今不过是她发现了迟早要暴露的事,怎得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傅言卿虽有些无奈,可眼里却带了些笑,凑过去低声调侃她。
赵梓砚垂了垂眸子,墨任务的眸子里依稀有些微光闪现,轻声道:“我毫无顾忌是因着,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我瞻前顾后却是因着,你是我不能失去的。”
傅言卿虽然料到她的心思,可听她如此认真地说出来,心口仍旧感觉被撞了一下,酸疼中带着丝热意甜蜜,脸颊也有些热,她似乎不大能适应这般年纪的人,如此炙热而直白的爱意,可不得不说,这滋味很不赖。
努力收敛这一瞬间涌出的情绪,傅言卿冷静下来,缓声道:“梓砚,你该信任我,我让你宽心,并非是盲目劝慰你,我除了是苏瑾,我更是傅言卿,你明白么?”
赵梓砚微微一怔,眼神有些复杂,她低下头强自忍耐心里那股疼意。傅言卿这是在告诉她,她不可能只顾及她,更要承担西南王府的责任么?咬了咬嘴唇,赵梓砚神情有些自嘲,本来傅言卿便是一心只为了保住西南王府,若不是她强行进入她的生活,占据她心中一角,如今她们之间本该就是单纯的合作。而现在,傅言卿已然为了自己费心耗神,她怎能奢望傅言卿为了她心安,甘愿躲在安逸中。
傅言卿说这些只是希望赵梓砚不要总想护着她,无论如何,她好歹是西南王府的郡主,也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足以和赵梓砚并肩,一同面对一切。只是,她忘了,赵梓砚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孩子了,六年时间,无论她在她面前如何粘人乖巧,内心深处,赵梓砚还是一个很没安全感,心思很重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赵墨笺手下忍这么多年。
她低头许久不语,傅言卿看不清她眼中复杂的神色,还以为她不过是思索去了,在赵梓砚打起精神点头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温声道:“这几日她盯我盯得紧,我不能总来看你,但我会好好看着你的,不许再胡闹了,若赵墨笺有了动静,我会及时和你联系,好么?”
赵梓砚眉头挑了挑,轻笑道:“卿儿,莫非我一装乖,你就当真把我当孩子了。”
傅言卿白了她一眼,替她理了理之前因着动手弄乱了的衣襟:“现在可算说实话了。”
赵梓砚低低笑了起来,知道她无法久留,若当真被赵墨笺的人遇到,危险难料,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认真道:“你一定要小心,最近这些事你莫要管,等赵墨笺真有行动了,你再插手,可好?”
傅言卿点了点头,仔细叮嘱了她一番后,这才离开。虽然她不许赵梓砚送,可赵梓砚依旧是悄悄看她离开行馆才回了屋。站在屋里,赵梓砚看着外面那轮半月,眸子微微沉了沉,如果她是赵墨笺,那她定然会等那个日子吧。
原本那日夜里怒发冲冠的赵墨笺在过了一晚上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见了赵梓砚也不再摆脸色,反而会笑着打招呼,其余时间除了偶尔出去,几乎都在行馆的书房待着。
萧拓这几日却是来的很勤,不过每次来脸色都不大好,往往是一脸冷酷地来,铁青脸着回去。
赵梓砚到是也没受多大影响,每日都照旧去益州城随意晃悠,而她也再没感觉到有人跟着她,可是她心里却并不轻松。这么多天过去了,赵墨笺神色越来越轻松,赵梓砚已经可以断定她找到了那张图上的位置,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其他动静,很显然,她在等一个时机。
赵梓砚抬眸看着已然满了大半的孤月,眼里透着丝冷笑,应该不久了。就不知到时候,赵墨笺准备用什么办法,让她进去了。站在有些寒凉夜风中的人,神情有些冷,完全没了在那人面前时的温和讨巧。
“楼主,该吃药了。”
比这声音更先引起赵梓砚注意的,是那浓重的苦涩药味,她皱了皱眉,看着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药三通,他此刻的打扮完全是一个普通的仆从,平日里也就照顾着赵梓砚的身体。
眼看赵梓砚只是皱眉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要喝的意思,药三通清咳了一声:“苏姑娘叮嘱了,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完。”
赵梓砚眸子微睁,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到是有几分可爱药三通憋住笑,低头又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赵梓砚也只是愣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接过药,抿着脸上虽有苦色,眼里却分明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药三通在她拧眉喝完药后,忙递上一个小纸包,纸包中整整齐齐叠放着四块翠玉糕,颜色青翠漂亮,散发着一股清甜味道。
赵梓砚冷冷觑了一眼药三通:“我何时说了我要吃这甜腻腻的……”
“苏姑娘做的,说是楼主喝完药便给您。”在看到自家楼主刀子般的眼神时,药三通迅速说完了话,直接让赵梓砚将剩下的“小玩意儿”四个字吞进肚子里。
一把夺过药三通手里的糕点,赵梓砚淡声道:“我要休息了,你退下。”
药三通只当看不见他家小楼主脸上,昏暗的烛火都掩不住的红润,非常识相地跑了。